73 品嘗

林稚沒暈多久,便因為心底莫名的危機感掙紮着醒了過來。

元神深處仍然有濃重的倦意上湧, 他勉強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卻困得看不清眼前景物, 只是感知恢複了些許, 模模糊糊地捕捉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與此同時還有些腿軟,他一時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皺着眉頭, 不過腦子地疑惑道:“沈煥?你怎麽會在這兒?”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含混不清, 還有些啞,然而話語中透露出來的放松和不自覺的親近卻是沈煥從未見識過的。

沈煥的動作一頓, 眸中冰冷的紅芒稍退,擡起頭來望進他的眼裏。

林稚老大不高興地皺着眉, 臉色有些臭, 眼神卻是軟的。

這和沈煥記憶中的清寂真人, “林稚”, 魔君都不一樣。

非要說, 有那麽一點點像“沈文”, 然而見過林稚當下的這一面, 便會曉得, “沈文”的演技是多麽拙劣。

沈煥敏銳地察覺到,這一刻的林稚,在半夢半醒之間表現出來的這既不清冷也不傲慢的一面, 并非是僞裝。

他在不經意間觸碰到了林稚的“本質”。

他有一瞬間的心軟,但又很快地意識到,林稚的表現未免太過前後矛盾。

方才還橫眉豎目地讓他滾下去,斥責他放肆,一睜眼閉眼的功夫,就變臉了?

他還真是知道審時度勢。

沈煥的心又硬了起來,眼底滿是自厭,他心心念念了這麽久的,原來是這麽個人。

林稚卻在這時擡手揉了揉眉心:“沈煥?”

這種不設防的,自然的語氣。

沈煥眼睛微眯,審視着他。

方才被他忽略的違和感适時又浮現出來。而林稚也從他漫長的沉默中意識到了什麽,後知後覺地放下手來,別開眼,終于看清了自己身在何處。

奢華頹靡的宮殿,朦胧昏惑的夜明珠,酸涼絲滑的衾被。

還有沈煥不知何時探入他衣下的手……

他忽然頭皮一炸。

沈煥把他神情的每一處細微變化都盡收眼底,心裏的異樣更濃,沒來由地起了一個念頭:他方才是在叫誰?

緊跟着他便看到林稚驟然冷下了臉,沒見有多少身處弱勢的慌張,只有高位者被冒犯了的深深惱怒:

“給本座滾出去!”

他醒來時的親近,高興,一瞬間蕩然無存,眼神也與之前判若兩人,又冷又傲,深處則是輕蔑。

沈煥看得分明,裏頭還有幾分驚愕。

前後的差別如此之大。

沈煥于是愕然又難堪地得出結論:他竟然真的不是在看他,他把他認成了另一個人。

虧他有那麽一瞬間還抱着一絲僥幸心理,猜測他也許是有什麽苦衷。

——猜測他方才流露出來的,才是他真實的情感。

确實是真情流露,卻不是因為他。

林稚不明白為什麽他突然變了臉色,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對自己此刻的危險處境卻很了解,只能硬着頭皮冷聲道:“沈煥。”

“閉嘴。”沈煥失态地喝斷他,臉色差極了。

林稚被他冷凝的眼神鎮住,忽然忘了詞,只能“聽話”地閉了嘴,不尴不尬地維持着魔界頭子的威嚴,和他對視。

沈煥閉了一下眼,眼底熾熱得近乎獸性的紅色火焰如潮汐般褪去。他最後深深地看了林稚一眼,湊近,林稚趕緊偏開頭,卻還是被他逮住,強勢地吻了下來。

林稚嘗到了一點腥甜的味道,鼻尖恍惚嗅到了絲絲

縷縷的異香,他一時有些沉迷,沈煥卻毫不留戀地退出,下了榻,一聲不吭地揀起掉落在地上的碟躞帶,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原地。

林稚暗自松了口氣,雖然不大明白為什麽沈煥說沒興致就沒興致,但是……算了不管了。

——不管是不可能的。

片刻後,林稚整理了一下亂得不成樣子的衣裳,一面回想着這幾日的種種,試圖從中找到什麽線索。奈何左思右想也還是整不明白他究竟何處出了纰漏。

說沈煥在這麽多年的磨練中,眼力,心智都有了長足的進步,這他是相信的。可他又不是吃幹飯的,哪怕一開始不擅長,演技也在日複一日的打磨中精湛了不少,若真是他的問題,按照沈煥的表現,早該在一開始就爆發了才對。

他忽然想到系統一聲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鬧着玩似的想,總不可能是系統跟沈煥告密了吧?

一時理不出頭緒,林稚只得壓下所有的揣測,強打着精神坐起來。系統忽然消失,諸多布置都得重新來過,眼下絕不是睡大覺的時候。

結果他堪堪坐直了,腦袋便忽然一陣眩暈,腰一軟,一個沒撐住又倒了回去。

林稚:“……”

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菜到了這個地步,又試了一次,毫無懸念地再次軟了下去。

後腦勺還磕在了床頭柱上,震得他本就不大清醒的腦子愈發地暈得厲害。

但就算是腦子充滿了漿糊,他還是很快地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若只是頭暈就算了,腰酸軟也勉強說得過去,可是這種身體上的,某種微妙的變化是怎麽回事!

他記起沈煥的那個突兀的“告別吻”,臉色頓時好一陣青白變幻。

為了驗證他的猜想,林稚癱着休息了一會,感到心跳恢複了正常,又試着起身。

——這次甚至沒能坐起來,他的表情便因為突如其來的刺激白了一瞬,重重地癱了回去,目光渙散地望着天花板好一陣失神。

林稚:“……”

他喘了一會,清晰地感受到心底蠢蠢欲動的不可描述的渴望,默默地問候了一下沈煥的親戚。

他在止水峰教給沈煥的可都是正派得不能再正派的功法,這些邪門歪道,他,他都是跟誰學的!

學就算了,為什麽要用在他身上?!

沈煥這一走便是足足一個月沒見人影。事态急轉直下,他不來,也沒有任何人來。林稚倒是動過把容愚叫過來的念頭,然而魔宮幾乎全是靠着他一個“大乘期”撐起來的,看似勢大,底下卻只有幾個實力不怎樣的合體期修士,斷層得厲害。

考慮到沈煥那種完全不能以常理衡量的實力,林稚理智地覺得,還是不要給他送人頭了。

他于是一個人在寝宮裏待了一個月。

——得虧他現在是一個不染塵垢的小仙男…合體期大佬,心理上受不了也可以随手畫個清潔符解決問題,不至于會出現某些尴尬的情況。他只是身體動不了,一身靈力卻沒被封掉,一個月而已,修真界的時間不值錢,閉個關也就混過去了。

一個月後,沈煥終于再次露面。那時林稚還在閉關,感到不對時才停了手,一睜眼就看到緊閉的門不知何時已經打開了,沈煥立在門邊,仍然是一身黑衣,幾乎要和身後略暗沉的光線融在一起。

眼睛則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他似乎是清減了一些,臉上其實沒什麽表情,然而大約是生來一副溫雅俊秀的面孔,睫毛長而密,顯得目光深邃又明亮,這麽面無表情的樣子,也讓人覺得……溫和無害。

林稚不

可避免地晃了一下神,心中唏噓:他以前認識的沈煥可不就是溫和無害嘛,要不是因為這,他一個月前哪能毫不提防地讓沈煥走進他的寝宮?

刻板印象害死人。

沈煥不緊不慢地走過來,一點不見外地坐在床邊望着他,沒什麽情緒起伏地問:“醒了?”

……不,我就沒有睡過。林稚振振有詞地在心裏反駁他,面上則很是冷酷地道:

“你對本座做了什麽?”

沈煥聞言眼底閃過一絲深意,忽而一笑,道:“沒嘗出來麽?”

林稚心裏“咯噔”一下:“什麽?”

沈煥伸手去撫他鬓邊垂落下來的發絲,林稚時刻記得自己的人設,當然就躲了……

——沒躲開。

久違的反應比一個月前還要猛烈,他僵了一下,呼吸不可自抑地急促了幾分,額角登時見了汗。

沈煥慢條斯理地給他抹去額角的汗珠,又把汗濕的發絲攏到耳後,目光有意無意地往下掃了一眼。

——林稚就很慶幸自己穿得很隆重,完美地擋住了內裏的不堪。

這時沈煥才再度開口,聲音低沉了幾個度:“我的血,你不是一直想喝麽?”

林稚:“……”

這件事真的有必要澄清一下!

可惜揚言要喝他血的确實是魔君本君,這件事他無可辯駁,便只能霸道而冷漠地坐着,雖然行動上躲不開,心理上貌似也不是很想躲,但表情上一定要把拒絕之意表現出來,目不斜視地看着正前方,一點餘光也沒賞給沈煥。

沈煥也不在意——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他絲毫不為自己這堪稱下流的手段感到羞恥,反而很興致勃勃地,頂着林稚一手調教出來的溫文爾雅的笑容,輕聲問道:

“君上可想再嘗嘗?”

林稚:“……”不了吧,這個好像有點傷身體。

沈煥好像沒看見他眼底的抗拒,對邀請他品嘗自己這件事充滿了興趣,其熱情程度不亞于人間皇宮向帝王自薦枕席的妃子——說完他被汗水打濕的手便順着林稚的側臉輪廓線緩慢地滑到了下巴處,矜持地一俯身,不容拒絕地吻了上去。

于是林稚被迫又品嘗了一下自己的徒弟屬下。

品嘗完後還要聽着沈煥摟着他,在他耳邊狀似冷靜清醒地說:“方才請君上品嘗的是我的舌尖血,比之上回,君上覺得有何不同?”

林稚頭暈腦脹地想了半天,舌尖血是什麽。

人體陽氣最盛的地方就在舌尖,舌尖血乃純陽之血,幹嘛,給他僻邪嗎?

過了片刻,他感到元神也跟着躁動了起來,終于明白了其中的妙用。

林稚:“……”

我有一句髒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作者有話要說:頂鍋蓋遁走。

咳,推薦一哈基友的文哈,重生仙俠。

《秉燭[重生]》by似為夜宵

文案:

前世,顧陵是一只貌美如花、心狠手辣的九命貓。

把師門中光風霁月的小師弟害得黑化之後,他自己也遭了報應,死在了小師弟手下。

——卻不料自己竟重生回了師弟黑化之前。

本以為好好給他做個小弟,能保自己一生平安。

結果他一個不慎,把師弟撩彎了,順便把自己也搞彎了……

然後他發現,倆人上輩子就都是彎的……

珠靴玉指擘箜篌,誰記山南秉燭游?結绮詩成江令醉,橐泉夢斷沈郎愁。

就很有文化╮(╯▽╰)╭,有興趣的小天使可以去瞅瞅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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