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踽踽獨行

“爺!”何飛武藝高,早他一步趕回了蜀國,只是一起回來的只剩零星兩人,剩下的全折在了回廊,林府尹把自己摘的幹淨,自然不會保他們,只是讓何飛沒想到的是,顧子期居然在路上拖了那麽些時日。當知他要回來,片刻不敢在汝城多呆,安排妥帖後快馬加鞭的趕到了平津。平津是南晉的城池,如今雖被蜀軍把控,可他還是放心不下。因着闾丘章将軍敗走回廊,死在晉軍手裏,顯後心裏壓了一肚子火,幸得自家爺心思多,暫不回蜀,國內流言四起,皆道驸馬爺多半是死在了戰場,聽得平林公主差點哭幹了眼淚,她那個性子,隔三差五的去顯後那裏鬧,等顧子期回來,這事□□會被揭過去。

顧子期入平津的時候夕陽正斜斜的挂在天空,周圍被染成了血紅色,天邊仿佛燃起大火,城內的大小官員皆出城迎接,排場搞得熱熱烈烈。顧子期只坐在馬車上,松開手中的缰繩,立刻就有人迎上去,就差沒親自攙他下車了。

什麽都沒有的時候,顧子期萬事都能忍,可是當什麽都有了,那就一定要那最好的。

最奢豪的馬駕,最華貴的衣袍,最精細的吃食,最氣派的府邸,以及最好的歌舞。府內宴會等月亮挂上樹枝頭才開,食器都按着何飛的指點放置很整齊,魚肉瓜果單擺。酒是幾十年的珍藏,甘又醇,鐘鼓也早已經架設好。顧子期雖挑剔但規矩不多,除去衆人開始的尴尬,幾杯酒水下肚,也就熱鬧起來,持龠歡舞笙鼓奏,因着顧子期是驸馬,平林公主的善妒又是在蜀國出了名的,舞姬只在院內進獻樂舞,不敢上前一步。

席間觥籌交錯,絲竹之聲不絕于耳,顧子期不愛說話,只保持着微笑聽來自四面的奉承,顧子期舉杯飲下看着已經有些醉意的衆人,原本的溫良恭謹原本的威嚴莊重,如今早不知道丢去了哪裏,甚至還有那醉飲的,左搖右晃的跟舞姬鬧成一團,皮帽歪斜在頭頂,全無規矩。

“酒真是個好東西。”顧子期自語出聲,何飛就坐在他下手,耳尖的撲捉到自家主子的聲音,好奇的看過去,就見顧子期嘴角微笑,眼神卻依舊平靜,他似乎也感覺到了何飛的視線,沖他微微颔首,繼續道,“大醉現醜态。”

歌舞升平全是假,民不聊生乃為真。

酒盞放在烏黑的桌面上,顧子期聽着絲樂輕輕敲擊着杯壁,這是審家的天下,現在亂成何樣又與他何幹。貴人們越是奢靡,貧民們越是潦倒,這是一個山河破碎的亂世,強行壓制的洪水終會有爆發的時候,城頭變幻大王旗随時随地都能上演。

顧子期輕哼出聲,真是個好時代。

何飛不知道顧子期又想到了什麽,他難得心情這般愉悅,好在顧子期的好心情感染到了他,連帶着何飛也高興了許多,前些日子的苦悶一掃而散。

宴會持續到半夜,人才陸陸續續的告退,熱鬧了許久的庭院逐漸開始安靜下來,顧子期因着吃了些酒,有些睡不着,索性登閣賞月。他不睡,何飛也不敢睡,安靜的跟在他身後,木栅欄發出咯吱聲,在這個夜裏顯得格外清晰。

“你說我在月白和元容之間選了月白是對還是錯?”顧子期一下又一下的推着眼前的木栅欄,刺耳的聲音不停,他卻仿佛找到了什麽有趣的東西,推個不停。

“小姐是極好的。”何飛開口,小姐吃得了苦,忍得下委屈,但是姜元容不行,每一個大家閨秀都不行,她們天生骨子裏就帶了份驕傲。

聲音驟停,空氣一時陷入安靜,遠處的花樹,在月光映照下,披上了素白的外衣,顯得格外美麗。

顧子期似看的有些入迷,“我認識月白十幾年,本以為她和元容頗像,如今才知她倆竟如此不同。”

“小姐和別人從來就不一樣,小姐才是您的表妹。”何飛腦海中又想起臨走前父親提醒他的話,千萬不能讓姜元容再動了爺的心,飛快道,“她和小姐不可能共存,表小姐是夫人千交代萬囑咐要照顧的,她委屈了這麽些年,如今可不能再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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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兒一點不比月白差。”顧子期回憶着路上元容,那是一個全新的,他不曾見過的女子,聰敏、勇敢、果決,她明明生了一副善良到近乎柔軟的心腸,連看到屍體都會吓得整晚無眠,可是她殺人的時候,刀握的那麽穩,刺下的時候那麽狠,“她只是被隐藏了本性,剪掉了野心,蒙上了雙眼,被姜夫人教導的一心愛慕一個男子,她寧可元容無為一生,被死死地困鎖在後宅的這片小天地。”

“爺。”何飛皺眉。

“姜夫人居然把她最寶貴的掌上明珠,教出了盛世之下貴門嬌女的模樣。”顧子期收斂了表情,忽然有什麽想法在腦海中升起,許久才開口,“我原來只當姜夫人看不起我商戶的身份,如今回想起來卻又不那麽确定了。”

“您多想了,姜夫人不過是後宅的婦人,那會想這麽多?”何飛搖頭,不贊同道。

“但凡有那麽一點點可能,這之後的事情就有意思了。”顧子期說着,輕笑出聲。

何飛看着獨自笑開的顧子期,一腦袋霧水,他這個主子,自己打小與他一起長的,可是随着年歲越來越大,他也就越發的猜不透顧子期的心思,更看不懂他到底再想些什麽。

“罷了,先不說這些,顯後這些日子有什麽動靜?”

“咱們出事沒多久,國子監那邊就接連被暗殺了兩名重臣,新入的朝臣都是劉恢門下,城陽侯開了北辰西山的鐵礦鍛造兵器,但是據屬下得來的消息,武器未入主軍兵器庫。”何飛嘴角抿成一條直線,神情有些嚴肅。

“甚好。”顯偃這一舉動無疑是在帝王的頭上懸上把寶劍,他越是無法無天,聖上想處之而後快的心就越迫切,架空皇權,莫說他只是個舅舅,就是親伯父,也無疑是碰了天子逆鱗,顧子期心裏盤算着,“你讓城陽侯的那幾個門客注意些,必要時候推顯偃一把。”

“可現下南晉未破,若是咱們蜀國先亂了,豈不是讓他們得了便宜。”

“你忘了,趙涉還在虎視眈眈的盯着那把龍椅呢。”顧子期雙眼微眯,聽上去事不關己,“若不趁鹬蚌相争之時行動,待趙涉大勢已定,蜀國再亂可就是把江山拱手讓給趙家了。”

“我倒覺得南晉如今的帝王也不是個簡單的。”何飛覺得自己能活着從回廊出來,多半是運氣,那個男人做事可謂是蛇打七寸又快又準。

“那又如何,得了那副身子骨,不過是拖着不死罷。”但凡趙衷身子不那麽差,依他的能力手腕都是蜀國的大忌,可他偏偏什麽都好,就是少了那份運數。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這本書是一局狼人殺,乃們現在開啓的就是何(平)飛(民)視角~

什麽?我?我是上帝視角23333(被暴揍……)

順便,小顧你這麽說我黃桑南票,會被我打的我跟你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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