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白錦繡“砰”的關上門, 邁步徑直便走向了聶載沉。

她的步伐沒有猶疑,甚至,隐隐透着一種壯士斷腕般的決然。而她的突然去而複返, 或是令他太過意外, 以致于他一時沒了別的反應, 就這樣坐在床沿上,轉頭看着她朝自己走來, 直到她最後停在自己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了下來。

她的眸底,隐隐仿佛有某種不甘的火星子在跳,這令她的一雙眼睛顯得愈發明亮。

聶載沉終于回了神。

“……白小姐,我實在是不明白, 你又回來幹什麽?”

他說着, 一邊略帶倉促地滅着手中那支剛才因為咳嗽而來不及處置的香煙。但或許是他動作太過生疏,煙頭一時竟滅不盡, 殘餘的一點紅色火星子,不住地爍。

他的眉宇露出一絲煩躁的表情。他又想站起來,不料身體才動了一動,一雙手就伸了過來,一左一右地壓在了他的雙肩上。

聶載沉一頓,人就被她給壓坐了回去, 看着她拿走了自己手中那支還冒着紅色火星的香煙,用娴熟而優雅的姿勢摁滅它,擲在身後桌上的那只茶杯裏, 煙頭在茶水裏發出短暫的嘶嘶聲,随即沉寂了。

“聶載沉,我回來,是想問你一句,你既不要錢,又不喜歡我,那你到底為什麽肯冒着得罪我爹和顧家的風險來幫我?我是真的想不明白!要是得不到答案,即便走了,往後我也會寝食難安!所以我又回來了,我一定要問個清楚!”

她盯着聶載沉,一字一句地說道。

聶載沉沉默。

白錦繡道:“我要你回答我!”

聶載沉終于擡起視線,對上了白小姐的目光。

他說:“白小姐,既然你特意回來問,那麽恕我直言了,請你自己想想,我只是你父親雇來替你開車的司機,當時你百般逼迫,用盡手段,那樣的情況之下,我有拒絕的餘地嗎?”

白錦繡眸底那跳躍似的火星子似忽地黯淡了下去,卻還是固執地盯着他,雙眸一眨不眨。

“……白小姐,你的父親不會希望看到這一幕的。我真的勸你,為了你,也是為了我好,請你立刻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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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音剛落,聲音忽然消失,仿佛被什麽給吞沒。

白小姐竟俯下身,吻住了他的嘴,緊接着很快,他整個人就被白小姐給推倒了,一下仰在了床上。

白小姐壓住了他。床驟然承受了兩個人的體重,床腳發出輕微的“咯吱”一聲。

白小姐的吻,不像那一夜在後營林畔似的淺嘗辄止,而是激烈的,帶了一股狠勁兒,就好似爬在他身上的一只小獸,用她珍珠粒般齊整而雪白的尖利牙齒,報複似地吮咬着他。

他掙紮了下,終于勉強坐了起來。不料還沒坐直身體,床腳又是咯吱一聲,他整個人再次被白小姐給壓了回去,接着,一只小手扯脫開他身上那件扣子原本扣得齊齊整整的軍服襯衣。年輕男人堅實而火熱的胸膛露了出來。

她繼續在上頭親吻,啃噬,很快就在他的皮肉上留下了自己的一簇簇齒印。

他仿佛徹底失去力氣,就這樣被她壓住,躺在她的身下,任由她為所欲為。直到那只小手來到了他的褲腰,仿佛試圖解開皮帶,他動了一下,擡臂,一下壓住了那只放肆的手。

“白小姐,我對你沒興趣。”他閉着眼睛說,聲音聽起來又幹又澀。

她的臉龐緋紅,向他施虐的唇瓣變得潮濕而瑩潤。

發現他阻止了自己。她不甘心地掙紮,想從他的手下抽出自己的手。

但是那只屬于男人才有的大手,卻牢牢地禁锢着她,她掙脫不出。

“聶載沉,你睜開眼睛好好看看,我不漂亮嗎?我不信你對我沒有興趣。”

她在他耳畔鼻息咻咻,輕喘着,一雙眼睛更是濕汪汪的,模樣迷人極了。

他沒有睜眼,依然閉着他的眼,說:“白小姐你很漂亮,但你不是我會想要的那種女子。”

她慢慢地擡起頭,盯着他的臉。

片刻之後,她看了眼他的下腹。軍褲下和剛才已經不同了,鼓囊碩大。入目所見終于叫她被打擊得幾乎四分五裂碎掉的心又頑強地粘合在了一起。

“不想要,我一碰你,你為什麽……”

她低低地嚷着,但那個“硬”字,終于還是說不出口,只是一張臉龐愈發紅了。

聶載沉依然仰着,在她的身下,衣衫不整,閉着眼眸。

“白小姐,換成任何一個女人,像你現在這樣地對我做這樣的事,我都會有反應的。”

他松開了她的那只小手,但低沉而無情的聲音卻在她耳畔響了起來。

白小姐一下僵住了。

她慢慢地從他的身上爬了起來,胡亂地壓坐在他腹上,俯視着身下這個始終不願睜開眼睛瞧自己一眼的年輕男人,眼睫輕輕地顫抖了起來。

“不要臉!混蛋!”

終于,她含含糊糊地罵了他一聲。

“往後我再不想看到你了!”

她從他的身上迅速爬了下來,抓起自己的東西,包括那支方才特意留下的藥膏,随即打開了門,疾步而去。

急促而淩亂的女孩子的腳步聲,消失在了耳畔。

就像一陣風,飛快地來,又飛快地去了。

聶載沉慢慢地睜開眼睛,從床上翻身坐了起來,他發呆了片刻,起了身,透過那面狹小的窗戶看了下去。

沿街的一排門面裏透出些昏暗的燈火,依稀照出街道的影。白小姐披了件鬥篷,低着頭,匆匆地走向旅館斜對面的一條街道。很快,一輛不顯眼的馬車從街口的陰影裏出來,朝着古城的方向疾馳而去,漸漸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她是一朵帶着毒刺的玫瑰,叫他一度迷失在了她的芬芳裏。但他更是清楚,玫瑰美麗,毒刺紮人。何況,這朵千金玫瑰又怎麽可能會真的喜歡他?

這個他要不起也不敢要的白小姐終于走了,往後再不會回。

就好像他生命長河中一段橫插而來掀起過波瀾的急流,過去了,也就過去了。

聶載沉收拾心情,在清晨的四點,這座鎮子裏的人都還在睡夢中的時候,以新軍軍官的身份搭上了鎮上郵驿所在這個點發出的一輛去往廣州的快速郵車。

他是在當天的深夜抵達廣州并回到離開了一個多月的城西西營。

營口站崗的衛兵來自一标,但認得他,沒檢查關防證件,就向他行了個軍禮,予以放行。

當步入這個位于郊外的巨大的西營時,聶載沉感到自己那顆似乎還浮着的心,終于徹底地平定了下去。

滾滾的汗水,飛揚的泥塵,鐵,血,槍和炮,這裏才是屬于他的熟悉而游刃有餘的世界。

這趟回來,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請方大春喝酒。這頓酒,方大春已經念叨了好幾次,但每次都因為各種原因而被推後。

他加快腳步,穿過營地,終于回到了他所在的二标營地。撲面而來的氣氛,卻令他立刻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沉重氣息。

新軍的軍規和西營的管理是非常嚴格的。已經晚上十一點了,這個時候,士兵早就應該熄燈休息,但是營房裏卻亮着燈。他的手下陳立他們,還有十幾個一标的士兵,竟然聚在一起,這會兒還沒有睡覺,仿佛正在商量着什麽。

他走了進去。

陳立他們突然看到離開一個多月的上官回來了,臉上露出驚喜之色。

“聶大人!你回來了!”

衆人紛紛迎了上來。

聶載沉放下手中的行李,看了他們一眼:“這麽晚了,怎麽還沒休息?”

士兵們相互看了一眼,臉上露出憤色。

陳立走了上來。

“聶大人,你不知道,出事了!一标的方大春犯了事,明天就要槍斃了。”

聶載沉一怔,神色立刻變得凝重萬分。

“怎麽回事?他犯了什麽軍規?”

新軍軍規雖然嚴格,士兵一旦觸犯,處罰也很嚴厲,但大多是體罰肉刑而已,夠得上槍斃的罪名,并沒幾條。

“方大春和他手下的幾個士兵前兩天在外頭和幾個紅頭阿三起了沖突,被阿三譏笑留辮,回來氣不過,擅自剪辮剃了發,被旗人兵舉報到了康成的跟前,說他們私通新黨,康成大怒,以這個罪名把人給抓了起來,明天就公開槍斃,以儆效尤!”一個士兵說道。

“一标好些人,還有我們二标裏的人,都去請願求情了,要求去發,釋放方大春他們!但是康成非但不允,還讓高春發下令,說誰再求情,或是煽動去發之請,一概以通敵論處!”

“我丢他老母!聽說北邊好些士兵都已經剪了頭發!老子也早就想剃了!他康成要是敢真槍斃人,老子索性也剃了去,大不了去投新黨!”

陳立和士兵們情緒激動,紛紛破口大罵。

聶載沉這才明白了過來,沉吟着。

新軍內部要求去發的呼聲,并不是現在才起的頭,很早之前就已有了。正如陳立所言,北方的新軍,下面有膽大的士兵曾出于出操方便的理由,約定去發,随後相互效仿,蔚成風氣。軍官大約自己也早想去了,或阻止不力,或視而不見。最後陸軍衙門官員知道了,十分惱怒,一度嚴厲查辦,但法不責衆,加上新軍蓄發确實不利訓練作戰,亂哄哄地鬧了一陣子,官員們最後糊弄了下上頭,事情也就睜只眼閉只眼地過去了。

但在廣州這邊,康成對此抓得極其嚴格。為杜絕隐患,廣州陸軍衙門很早就制定出嚴厲的軍規,但凡擅自去發者,一概以通敵論處,當衆槍斃。幾年前新軍剛成立的時候,就曾斃過一個酒後剪了自己頭發的士兵,所以這兩年,新軍士兵雖然對強制留發有諸多的不滿,但始終不敢有動作,直到這回,出了這樣一個意外。

“大人,剛才我們正說你呢,你就回來了!太好了!你趕緊給我們拿個主意,現在怎麽辦?”

士兵們紛紛圍到聶載沉的邊上争着說話。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嚴厲的呵斥之聲:“幾點了?還不解散休息!”

衆人回頭,見是協統協統高春發來了,頓時靜了下來。

高春發用嚴厲的目光掃視着陳立等人。

“你們的大人剛回來,什麽都還不知道,你們就想把他也拖下水?我告訴你們,這事已經板上釘釘!方大春觸犯軍規,誰去鬧也沒用!敢再挑唆鬧事者,一概以同罪論處!”

“還有你們!這裏是二标,你們半夜擅自出來,是想聚衆造反?”他又厲聲呵斥一标的那些士兵。

衆人不敢發聲。

“都給我回去!”

一标士兵低頭要去,高春發也轉身要走,聶載沉忽道:“高大人留步。将軍現在何處?我想求見。”

高春發一愣,随即冷臉:“不必了,将軍誰也不會見了!你剛回來,路上辛苦,還是早些休息吧!”

他說完就走,卻聽身後又傳來聶載沉的聲音:“不知高大人可否還記得去年靶場發生的慘案?二标神字營的一個兄弟,發尾被機槍勾住,以至慘死槍口之下。舊發本就不利軍人。方大春犯的要是別事,夠上槍斃,我絕無二話。但現在不是三百年前的十七世紀了,世界變,情勢亦當變,否則朝廷立新易服,意義何在?”

這聲音并不高亢,但一字一句,透着不可阻擋般的力道。

士兵們剛才還懾于高春發的威壓,不敢再出聲,見聶載沉竟有如此膽氣,字字句句,直戳心肺,頓時全都來了精神,紛紛跟着點頭:“對!聶大人說的對!早該變了!”

聶載沉回頭,示意身後的人噤聲,随即轉向高春發。

“我請大人代我通報,我要求見将軍。大人若是不予方便,卑職只能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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