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
白凜我最愛的使徒。
他內心冷笑連連,黑寒剎氣似成千上萬的臭蛆鑽進血脈中,他以虛元為盾,以神行之氣為刃,一寸寸逼退、擊散。
我得以續命,元靈醒覺後頭一個想到的便是你咱們不能好好敘舊嗎?
狐族的柔媚天性不只展現在女狐身上,男狐亦然,尤其刻意操弄時,低柔似嘆的言語也能媚得沒邊,像是多柔情密意。
許是見多了這一套手法,厭惡至極,矯枉過正下才造成他異于狐族男女的淡漠脾性,媚惑之姿并非沒有,而是藏得甚深,得相往夠久才能窺見到。
遭偷襲被扯進敵方地盤,天時、地利、人和,無一樣得利,他攻守間耗掉一波又一波真氣,如此消耗,敗局可見,只能一鼓作氣以虛元作賭,冒險将結界震出縫隙
他催動術法,真氣幾傾巢而出。
他一使強,周遭黑氣随之加強,所以必須得快,較對方快,搶在黑氣尚未追上的瞬間,擊破幻界。
虛元如鏡,吸納黑氣困于鏡中。
黑氣強占狠攻,無丁點止勢,一道猛過一道,一波狠過一波!
他終是聽到虛元碎裂聲——
砰磅——轟隆——
結界巨震!
然而啊然而,就差那麽毫厘之距,少那麽一點點的螳臂之力啊
誰能助他一狂風?!
驟然間,一束箭光射入,若幹旱大地渴求的那場及時雨,裂開的光口成為他翻轉挪騰之鑰!
真元沖頂,激光燦盛如命火最後的返照,一舉令他擺脫阗暗牢籠。
白凜先是嗅到那飽滿火熱的香氣,才掀睫将秋篤靜看進瞳底、心裏。
尋常時候不會渴求若斯,即使知她靈氣純厚,靈香飽溢但虛元耗盡的他聞到她的氣味,真元猛烈躁動,腹中如置冰炭,于是他的內丹主宰一切,為受創且虛乏的他開啓一條活路,叫嚣着欲埋進氣血相融的那人體內。
他渡給她內丹,雖是借她的肉身和氣血潤養他的元神,說到底是把千年的命和魂魄交到她手中。
直覺為之,沒有遲疑。
眼前是她,秋篤靜,正因是她,所以毫無躊躇、不須盤算。
本能的驅使在此際強過所有,催促他往她那份暖處靠近,在那裏,力量唾手可得,只要抱住、攀緊,浸潤在滿溢的香息中,元靈自能修補。
兩具身子交纏成一個,直到深深埋進,元陽觸發沛然血氣,被緊密包含,他彷佛在這穿過金脈玉峽、生死叩關之刻,才徹底悟出他揪住她究竟做了什麽。
沒有退路,亦不能悔。
他冰涼獸瞳燃起星火,垂首注視身下女人時,星火似燎原而過。
光是瞧着他、聽着他說話,都要臉紅心跳
她心跳得好快,脈動激烈,他全感受到。
她不僅臉蛋紅欲滲血,頸子、胸乳、腰肢和雙腿皆被紅潮漫過,那潮湧也在她眸子裏輕動。
秋篤靜他沒喚出,心上卻一遍遍盤過這個名字。
千年內丹在她腹內發光,他頂到那個點,将自己完完全全沒入,無形的火瞬間嘶嘶作燃,兩人緊連的身子鍍上一層茸毛般的火色流金。
巨震,從裏到外,從她體內蕩向他,神行後又從他體內回向于她。
兩雙眼睛一直相望,她的手撫上他的臉,環住他的頸,他看到淚水從她眼角溢流,濡濕她的耳、她的發
于他而言,這般纏動緊連無關情愛,只是借她肉身去達成一件事,他明明知道,但胸中卻滾過道不清、辨不明的波動,讓他冷涼意緒忽而尋回了些溫度。
他低叫、嗄吼,九尾根部的下端一次又一次遭她輕捏刮撫,抵進她腹內的玉莖鎖關不成,顫栗傾洩。
他沒料到會是這樣,應觸而不洩,再還精于氣才是盡美,此時洩在她體內對他元神修補雖無阻,但那畢竟是女子宮囊,天狐男子與半巫半仙體的女子在一塊兒,還是有着孕的可能。
他倏地抽出,身下的她因他略粗魯的舉動而抽顫。
迷惑着,不能确定,他面色淡凝,目光怔然,待觑見她腿心滲出的精與血,雪般俊頰才禁不住般略現暈紅。
到底是有些血色,不若未做之前蒼灰瀕死的模樣。秋篤靜苦笑暗想。
“不能一直做,你該停下休息我也需要的”
緊緊交纏了多久,她實也分不出,但心下卻明白,若他元陽怒而不歇一直深埋在她體內,雙修的循環便不會停止。
太多的氣循需縷清,她有些追不上他。
輕喘說着,她撐了兩下才坐起,将敞開的外衣和內單收攏,底下裏褲已盡脫,她僅能夾起雙腿側坐,勉強用上衣下擺遮掩至臀下。
只是看似簡單之舉,攏緊雙腿時還是令她眉心一蹙,咬唇仍洩出哼聲。
白凜仍緊盯她瞧。
不知是否吞了他內丹之因,淌在兩人膚上的流火已消失,巨大樹心內應是暗淡無光,她目力卻異樣的好,依舊能将他看清。
九根碩長的狐尾已收斂不見,男子優美勻淨的身形袒裎在前,除那一頭幾已及膝的雪絲披覆而下,他完全赤裸,且半點欲穿衣遮掩的意圖皆無,他慣穿的雪色寬袍自脫離他的身軀後,便像化進虛空當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盡管他的發多少擋住腿間私處,秋篤靜仍沒辦法直視他太久,遂淡淡撇開臉,輕咳兩聲故作鎮定。
“我是半夜驚夢,想想有些怪才跑回來一趟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
眼前男人是她熟悉的,卻又有些不同,好似冷然又直坦了些,不跟她拐彎抹角,沒有嘲笑作弄,所有情緒皆直來直往。
這是虛元碎裂的結果嗎?
将他性情中的某部分銷了去,刮掉一小塊心魂?
她芳心一悸,止不住發苦疼痛。
就在以為等不到答複時,白凜突然出聲,語調幹淨疏淡——
“紅缳趁我疏神,偷襲得手,拽我進一道幻境。”
“紅缳”是啊,她在夢中對上的就是那頭赤狐異變的妖眸。“她是你拾得的,你救了她不是嗎?她跟着你好些年了,怎麽”
“她早已有主。”輕漠一句,淡淡然,好似這樣便說明了一切。
秋篤靜猶自悶疼的心一陣緊縮。
“我以為紅缳是喜歡你的?”而他也是喜歡小赤狐,才會選中少女,打算學着飛蛾撲火将她撲進情愛裏啊!
“渡劫”這一關非得嘗嘗情愛滋味不可的話,那就來試,你問我待如何,我也挺好奇将何如。
他說的話言猶在耳,然現下這般,他心裏指不定有多難受
莫非紅缳真是他的“渡劫”?
才會令他甫動情起念,劫随之而來,賠了虛元不說,還現出原形?
“紅缳的主子為何要害你?”
他抿唇不答,像打算将她看到天荒地老。
秋篤靜暗嘆了聲,只好穩着氣息繼續追問。“你與對方相識是嗎?是許久以前結下的恩怨?那人尋仇來了?”
“他不是尋仇。”白凜說得平靜,除略染霞紅的頰色,面上無多大表情。“他叫玄宿,出身狐族,千年前曾是最受狐族崇拜的侍天監掌,地位遠在族長之上,狐族在他庇護下有過一段極長、極安樂的太平日子在他走火入魔之前。”
秋篤靜不敢打斷他的敘述,幾是屏息傾聽。
白凜又道:“修煉最終是“大乘升天”,升天之前的“渡劫”全看機緣,有時需數十年、數百年的等待,才知所渡的劫究竟為何,而時日一久,變量自然多,玄宿在他的“渡劫”裏經歷了什麽,旁人無法得知,亦不清楚他是否沖關成功,只知他之後易道而行,不再侍天奉地。”
他微乎其微蹙動眉間,長目淡斂,似記起不甚愉快的事。
周遭靜下半晌,秋篤靜躊躇了會兒終是出聲——
“你曾說,修煉者層層沖關,道行術法越修越高,但最後關頭是要成仙抑或入魔,仍回歸己身之決,而那個叫玄宿的大狐最終擇了魔道,是嗎?”
白泉雪發也成樹心內的光源似,随白凜颔首之舉曳出淡薄銀輝。
他語音幽然。“玄宿入魔,狐族無誰能與之抗衡,族長遂應他所提條件,以族中少男少女獻之。送到玄宿手中的狐男狐女們元神受制、心魂入黑剎之氣,以供玄宿一人操使。”
“便如紅缳那般!”她頓悟般眸子忽瞠。
“便如紅缳那般。”他靜靜重複她的話,頓了頓又道:“既是他的使徒亦是他的“爐鼎”。”
待聽明白了,秋篤靜氣息陡岔,不禁咳起。
咳得眼角都閃淚花,她努力緩住,揚睫見他又在看她,那俊面冷漠淡然,美目中專注的力道實讓人難以招架。
他徐聲接着說:“不管男狐、女狐,只消玄宿喜愛,皆能成他的“爐鼎”。”
唔,也就是說玄宿大魔男女通吃,瞧着好的就用等等!
有什麽刷過秋篤靜腦海中,思緒彈動,砰地躍出——
“白凜,為何你知曉這些事?你當時就在那裏是嗎?送到玄宿手中的狐族少男少女,你正是其中一個是不是?玄宿他、他”
“我方才說了,他不是來尋仇。”略頓。“他是來尋我。”
“尋你?尋你?!他來尋你?!天啊,姓白名凜的天狐大人,你怎麽還能這麽冷靜自持?那個家夥臭家夥那個混蛋他那樣欺負你,怎麽可以?!可惡!怎麽可以啊?!”
既驚且怒,瞬間氣到快命絕,恨聲嚷嚷的同時,她也顧不得腿酸腰痛,迅速蹭了兩下蹭到他跟前,近到膝蓋都碰到他了,繼續龇牙咧嘴——
“下次帶上我,我幫你揍他,把以往他欺負你的分全讨回來,別小瞧咱巫族,用來收拾大妖大魔的陣術和器物多如牛毛,我跟你斬妖除魔去!”
白凜略歪着頭看她,虛元碎裂讓他對周遭所有生出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連帶眼前的她他知她,知自己信任她,知她可以被他所用,她亦會心甘情願任他利用,至于更深一些的感受,有什麽呢?
然後她突然氣紅臉,眸子生火。
她不再閃躲他的注視,而是直勾勾迎來,占滿他眼界。
耳中轟隆隆傳進她火惱話音,面上驟然一麻,像重重被撮了一巴掌,連瞳仁兒都震得發疼他更似拔不開眼,瞬也不瞬看她生氣勃勃的臉。
“你說話啊!”秋篤靜攥緊拳頭,一想到他過往遭遇,心酸到真想掉淚。
“我沒被玄宿欺負,不是你以為的那樣。”面無表情,但仍留頰靥淡淡紅。
“啥啊?!”傻愣。
他喜歡瞧她出糗的模樣。
傻乎乎,張牙舞爪後發現事情想錯了,等着被他糗。
白凜又記起關于她這樣的事,便像此一時際落在他眼前的這樣的她
胸內略掀波動,狐貍目不動聲色地在她臉上徐徐掠過,好一會兒才道——
“無父無母的年少孤狐全被族長送獻,我确實是其中之一。但不知因何,玄宿的元神入咒術以及黑剎之氣,用在我身上難以收長久之效。我同樣會虛弱、神識浮動,但僅是暫時之狀,待靜心入定便能自解。”
“所以?”她聽得心肝一驚一乍的。
“所以我,堂堂九尾雪天狐,從未真正向誰低頭過。”
他語氣雖靜,這話卻頗有白凜大人慣然的風骨,話一出,他俊美五官忽而玉凝,彷佛又尋回些些熟悉的味道,正自微惑中。
秋篤靜亦是輕怔,随即沖他綻開笑意,笑得那樣明媚好看。
“你你果真沒受委屈,那就好。”莫怪他離開狐族獨行,當時狐族棄他,他沒回去大鬧一場已屬大善。
本還想再問更多玄宿與他之間的恩怨情仇,誰知他手毫無預警探來,秋篤靜僵住,僅餘眸珠滴溜溜地轉。
“幹什麽呢?”她問得有些虛弱,因他伸出食指正揭去她大腿上的精血。
應是她方才急唬唬蹭過來,腿心溢出之物不小心沾在大腿上。
他若僅僅替她拭去也就算了,卻是獸性又起般皺起鼻子,将沾着精與血的指湊到鼻下嗅聞,嗅啊嗅、聞啊聞的,最後竟探出粉舌,學小獸舔食吮了幾下。
秋篤靜快要瘋掉。
虛元盡碎只餘真元的白凜,她漸漸摸清他的性情,就是少了些虛套和拐彎抹角,一切直來直往,因本心歸元,想做什麽就做,一有疑惑就定住不動。
冷然的面龐,坦率的心思,似乎也不錯,但現下這樣就過分了!
內心哀喊,她兩手捧住熱呼呼的頰,實學不來他天然生成的不知羞恥啊!
“老天你、你不要吃那種東西啊”
真糟,又受他撩撥,兩具身子緊密纏繞、深入彼此血肉的感知再次騰起且放大,她的下身仍些微腫脹刺疼,腹內丹田卻已蠢蠢欲動,這一動,再次驅策了天狐大人的內丹,金光于是綻出,慢慢漫上她的清肌。
她望着他,有些欲哭無淚。
她是情生意動單戀他這一根俊草,也知他倘若響應,僅僅是為汲取她的生氣修補內丹、再建虛元,再多,應也沒有的。
他将手貼在她大腿裸膚上,緩緩滑進她兩腿間,瞳底的光不屬于迷亂,而是堅定的欲念,準備再一次沉進她暖熱體內的意念,如此的理所當然。
“靜兒。”他的一聲低喚令她心都震麻。
“為何這樣喚我?你從沒這樣喚過我。”她嗓聲帶着略濃鼻音,倒嗆了似,突然輕輕咳起。
“你的竹姨和姨爹,跟你親近的人,他們都這樣喚你。”
秋篤靜一手壓在胸央試着調息止咳,腦中跟着一轉,有些明白了。
跟她親近的人那樣喚她,而他跟她親近了,自然“随俗”。
或者她這族中親近的長輩們才會喚出的小名,他老早就想“跟風”,之前礙于面子和高高在上的格調沒做,如今想法直接,欲做便做,毫無挂慮。
有些想笑和莫可奈何。
是說喚她小名那有什麽?他還食髓知味貼靠過來,完全将她視作囊中物!
俊臉貼在她膚上不斷嗅聞,輕柔雪發弄得她像被幾百根細羽拂過,渾身可恥地顫栗,她受他擺布仰躺下來,咳聲漸漸轉劇,有什麽在血液裏竄動,從丹田直直往上冒,才使咳嗽不止。
一只溫掌撫上她咳得弓起的身背,力道堅定,上上下下摩挲安撫。
“內丹透過你我雙修适應了你這具肉身,你也必須花些時候适應它。只有頭一次較劇烈,以後不會如此難受,”一頓。“多做幾次就會轉好。”
一陣大咳後,腹中與胸間的滞悶終于輕了些,秋篤靜側卧着稍稍緩過氣,才見全身又被內丹漫出的光鑲開一身茸金,而跪踞在臀後的男人已将素腰抵近,手分別按在她後腰和臍下腹部,蓄勢待發等着合體。
腦子裏像落雪一樣飄浮,肉軀亦然。
但體內是暖的、熱的、濕潤潤的。
“靜兒。”語調宛若吟歌,也許他不自覺,但秋篤靜背脊已細細輕顫。
“嗯?”
“我要你當我的“爐鼎”。”
他沒等她答話,已回應內丹召喚,一回生、二回熟地進到她體內。
非常暖熱。
暖而不燥,熱而不灼,有源源不絕的能與氣被觸發,他緊緊抵着,采補深處泌出的精髓,再讓那潤戶牢牢挽住他的命。
飽滿的暢意一波波,令白凜不禁仰高俊龐,洩出任誰聽了都要臉紅的叫聲。
思緒緩動,秋篤靜剛開始還想着他的話,誰知他直直突進,五感一下子就被拽進與他的修煉中。
感覺水與火皆在深處,起伏流淌,上下湧動,然後是他那聲近似野獸、不知羞恥的嘶吼唉,叫得她哪能将一切看作無關情愛的雙修?
她回身,探臂勾住他的玉頸,那雙狐貍美目顯得無比深邃。
當她閉眸很認真、很心軟地親上他的嘴時,他依然凝望不放,直到直到胸中的跳動突然有些異變,像她的唇也親上那裏,那雙野性的眼才幽然掩下。
秋篤靜悄悄掀睫。
他合眸乖乖被她吻的模樣純直又無辜,是她很喜歡的樣子。
或許真是她的機緣,人與狐能守在一塊兒,單相思的情懷也能用這樣的法子填補,他既認定他們是親近的人了,那很好,就當很親近的兩人啊。
巨大樹心中不知時辰流逝,無日無月的所在,蘊涵無窮無盡的氣。
緩緩歇下時,周遭流光已退,幽暗中兩人仍纏作一氣。
男人猶在她身體裏,秋篤靜覺得自個兒此時的姿态定然醜極,四肢大張,趴在他漸轉清涼的玉身上,怎麽想都像只龐然大物般的蛤蟆。
不過跟他迫人的美色一比,她确實是癞蛤蟆之流無誤。
她自嘲苦笑,姿勢雖醜,腿心酸疼,卻不想動,喜歡這般跟他親密相貼。
“我有話問你。”她聲音微啞,蕩起如春日情絲。
“問。”白凜雙目仍掩,體內尚有點點星火餘存。
“既被族中獻出,說明你那時能力尚弱後來是如何擺脫玄宿?”
他沒立即作答,許是命中極不愉快的一段,所以不願多談。
秋篤靜數着他拍拍沉穩的心音,未去催促,而當他終于開口時,她悄悄咬唇,忍下一聲嘆息。
白凜平鋪直敘道——
“當時才修煉“築基”首關,确實太弱,兩下輕易就遭族長定身,逃都難逃。後來到玄宿手中,我能自解他所施的術法、抵禦黑剎之氣,這一點讓他不解卻也萬分着迷,大抵是覺我身上之謎若得解,定然對他毀天滅地的魔統大業大有幫助,于是他将我獨自囚在一座入咒冶煉所造出的精鐵高籠中,關了多久”似在自問。
“我記不得了。”
聽到這兒,秋篤靜心都揪了,想他是多麽驕傲的性情,竟有好長一段歲月,可能比任何凡人的一生都要長的歲月,被一個混帳東西當成寵物關在大籠裏。
“你早不在那裏了。你、你跟我在一起。”有些笨拙地安慰。她真希望自己夠聰慧,能說出更好的話。
好半晌,白凜才輕淡哼了聲回應。
他擡起一手擱在她背心上,直到手掌碰到她的肌膚、她的發絲,忽地微怔,彷佛此刻才發現自己竟有這樣的舉措。
想抱她、摟她?為什麽?
他與她并未開始另一波雙修,為何想去碰觸?
迷惑淺淺從心底掠過,他沒再多想,只持平嗓聲又道——
“玄宿成魔,魔性覆蓋所走過的大地,魔焰成火海,生生将當地的地靈殺毀。他挑釁之舉驚天動地,且一發不可收拾,全無收手打算,才迫使各方地靈必須合起抵禦那場大戰在靈寂虛空開打,一路交戰到凡人所處的世間,天地人三界大亂,地靈們最後傾覆玄宿的老巢,震得地動山倒,吞滅已成他使徒助纣為虐、以及與他雙修魔道的一幹門衆。”
秋篤靜原是屏息,最後沉靜籲出一口氣。
“玄宿的一幹門衆,不管是受制被迫或是自願,全被無情吞滅,你能活下,是得地靈大神們相助了”稍頓,她想通什麽似,驀地半撐上身。
幽暗中對上他早已睜開的雙目,沖着他寂然卻生輝的美目眨眨眸,她語氣輕揚。“白凜,是咱們西南的地靈大神助了你,對不?所以你才會來到這兒,你來,有點“白狐報恩”的意味呢!當年巫族的老祖宗們不懂地靈大神為何将這一片地方交到你手,我想,其實地靈大神也想成全你的“白狐報恩”啊。”好可愛。他可愛,地靈大神亦是。
八成不太認同卻又不知如何辯駁她“白狐報恩”一說,他隐在暗中的長目細眯,怎麽瞧都有那麽點惱羞成怒的神氣。
秋篤靜抿住險些滲出的笑音,以指節緩緩挲着他的臉膚,低聲嘆道——
“門衆盡喪命,玄宿卻能頑強活下,力量與意志不可小觑。斬草未除根,春風吹又生,他如今再起,對你勢在必得,定然還有後續。”說到最後,眸底堅定沉毅,“小教頭”模樣陡現,腦子裏已在思索該如何部署好收網逮魔。
受她神态吸引似,白凜靜靜端詳,好一會兒,薄唇才逸出冷幽——
“玄宿此次并非全然而退。他以紅缳為使徒,雖未現身,但在那個結界中,維持幻境的氣皆由他所出,他想拿下我,是小觑了,我畢竟已非當年剛“築基”的白凜,再加上你的橫插一手則完全讓他始料未及”
“所以我好巧不巧把他的氣攪亂,讓他傷了?!”聲微揚。
若無她及時雨般的相幫,他功虧一篑,怕是出不了幻境牢籠,也因她血氣與他相通,手背的入符圖紋發出的威力能為他所用,才能在那千鈞一刻間令黑氣反噬,連消帶打。
“算是吧。”他很勉強承認,幾是哼聲出鼻。
秋篤靜心頭小樂,這時的他又有天狐大人高傲睥睨的味道。
慢慢會好的。她想。當他把破掉的某塊神識修補好了,就會恢複成原汁原味的白凜,畢竟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她笑着,下巴輕揚,學他哼聲。“白凜,我罩你。他敢來犯,我再替你揍他。”
虛元破碎的天狐大人表情貧乏,但這一次不僅長目細眯,眼角都抽搐了。
“玄宿可能需一段時候養傷。”他淡淡啓唇。“他在結界中曾說自己是續命而活,命如何續成?傷又需多少時日複原?不知。但元神受創,最需采補精血,你自個兒需留神。”
“你擔心我被叼走?”秋篤靜腼腆笑,手指下意識地在他胸肌輕畫。
“你精氣血飽滿純美,若失去,我很難再尋到一個更好的“爐鼎”。再者,我的內丹現下潤養在你丹田之中,你出事,我亦有事。”
他的話平淡誠實,正因太實,再高揚的心都要被扯下。秋篤靜暗自苦笑,正試着調适心緒,底下精實胸膛輕輕鼓震,聽他又道——
“我有你,他沒有。我必須盡速修補好,搶在他之前。”
“你想尋他蹤跡,主動出擊?”
“必須做個了斷。”不知是怕癢還是感到不耐煩,他突然按住她在胸口上輕畫的手,無聲制止。
“好。”她靜伏不動了。
“還有紅缳。勢必得找到她,我不能讓她就這麽離開。”
秋篤靜緩緩直起腰,結實美好的上身緩緩離開他的胸前。
兩人身體未分開,她動得再緩、再輕,仍牽扯了某些肌理,令她完全感受他的存在,但即使這般親密交融,依舊難在他心版上刻劃些什麽。
他已有看上的姑娘,跟他同族同源,她一個凡人姑娘與他相交十年,十年歲月在他眼中是如何短霎,緣來成朋友,緣盡無牽挂,他豈會将目光投向她?
“紅缳必得找到她”元陽未洩,被她涵養僅是暫歇,她一動,血氣亦蠢蠢欲動,讓他聲音聽起來沙啞且隐忍。“我不能輕放,不可能除非我把她唔唔”
秋篤靜傾下身吻他,攫取他口中香美,堵住那些令她悶痛發苦的話。
當真難受,她吻得使勁兒,抵死纏綿一般。
而白凜悟性驚人,已琢磨出兩張嘴該如何吸吮纏動,她一貼上,他本能迎入,全然投進,以為兩具身軀又要進到另一場共修氣旋中。
舌微麻,唇熱燙,腦海、耳膜似有潮聲來回。白凜感覺女人的潤唇滑向他耳畔,那女嗓也如夜潮,在月光下起伏波蕩——
“好都依你,那就找回紅缳吧。但我們不能不能這樣不明不白的”語氣低柔堅定。“白凜,我可以當你的“爐鼎”,但我要你娶我為妻。”
或者是強求而來,但,就想這樣在一起,跟他。
直到緣分用盡吧。
直到得不到、不能得了,就放掉。
而此時此際,且讓她成全自個兒徒勞無功又傻裏傻氣的單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