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

秋篤靜連根手指也沒動,僅怔忡瞅着在懷裏浮動的天狐內丹。

那顆珠子宛若一只被入魂的精魅,被“大主子”釋出後,很依戀地在她這個“二主子”懷裏留連徘徊。反正跟她混很熟了,蹭着挲着,像頭讨憐的小犬崽。

她兀自發愣,男人已當機立斷替她抉擇。

“沒力氣丢嗎?好啊,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我替你丢。”

“白凜你——哇啊!”欲阻止已來不及,她眼睜睜看他取走內丹,朝坡棱上用力擲去。內丹飛得老遠,就跟适才被送走的小赤狐一樣,消失在山坡另一邊。

簡直瘋了!

“你幹什麽這樣?!”她面透虛紅,震驚又惱火。

“我為什麽不這樣?”他略揚下巴,一副滿不在乎勁兒。“這片地方魑魅魍魉、精怪小妖還不少,一顆天狐內丹夠養它們全數,打不起架,無須你操心。”

“你這是簡直根本是”真真是那個氣死人不償命的他全然回歸。

就有他這樣說話氣人的!秋篤靜恨到推人,踉跄站起就想往坡頂沖。

“你想把內丹找回?為什麽?不是不要了嗎?”連三問,白凜扯住她一臂。

“你不能這樣胡來、不講理!你不能這樣欺負人!”明擺着是故意戳她心窩,要她疼痛,為他着急。“放手!”

他欺負人?是她欺負他才是!

完全被她壓着打,鬧到得拿千年真元作賭,他九尾雪天狐何時這般窩囊過?

“放手讓你尋回內丹,然後呢?仍要塞回來給我嗎?”他唇笑,眼神冷冽。

他沒把話說全,但秋篤靜知其意,她把內丹還他,只會重複眼下情況,依舊會被他以“幫她丢掉”的名義抛遠了。

頭暈目眩,兼之心緒起伏難平,她閉目輕喘,沒等白凜将她拉回懷裏,她已氣虛般軟了雙膝。

身軀被兩只闊袖卷裹了去。

草浪沙沙聲突然止了,耳際的寂靜如在古井深淵,是一個熟悉之地。

彷佛萬物皆無的所在,只有自己略沉的吐納輕響然後是天狐的氣息,清冽卻溫暖,矛盾卻溫柔,用一種熟悉且親昵的方式染上她的身子。

她喘息着掀睫,一切真如她所以為,真被他帶回凜然峰的巨大樹心內。

“內丹”她鼻音甚濃,不願再汲取他渡來的氣。

“丢了。”白凜恨恨道,捏住她下颚俯首就親,兩人相銜的口中漾開潤光,絲絲縷縷盡是天狐大人的生息。

“嗚內丹內丹啦”神識昏昧,難過襲心,哪還能忍淚?

“你要,我就找回來。不要,丢了正好。”

樹心裏像被男人的這一句話塞滿,秋篤靜只覺整個人一直打轉,又或者是這棵巨樹不住旋轉,她耳中響起他的話,一遍又一遍,将她神識逼至死角

“我要了,嗚嗚我要就是!你不能這樣”低泣哭喊。

她這話甫出,周圍阗暗忽而遭一道明光驅逐。

千年內丹乍然重歸,浮舞在兩具糾纏的身軀旁。

她淚光閃閃,臉泛虛紅,而白凜臉色也沒好到哪裏去。

他以指腹抹開她的淚,內丹像有自個兒神識般緩緩舞到她唇畔。

“張口。”他冷聲命令。

于是她棄甲投降了,昏頭昏腦由他擺布,兩片唇一張,內丹頓時縮成一丸小金珠溜進,伴随而來的是力道略重的糾纏深吻。

這不是雙修,現下的她也沒力氣陪他修行。

但總有源源不絕的生氣渡進,從他的唇與舌、他的親吻與撫觸真的不是雙修啊,她模糊地有些明白,是她單方面攫取,從他飽美的體內,就如如以往她曾任由虛元碎裂的他盡情汲取那般

她衣衫褪開,勁褲松解,男人體熱偏涼,與她溫燙裸膚相貼,掀引細細顫僳。

是喜愛他的。

依舊很愛很愛。

嘆息從心底逸出,也不曉得淚止了沒,還是又被他弄哭

微繃的身子漸漸被他揉成一坨軟泥似的,泥裏染着飽足水氣,濕潤柔軟,他在她神識幾要蕩遠時,深深埋進那溫暖濕潤裏,糾纏地連成一個。

他喚着她,清漠嗓聲變得低嗄輕啞,格外誘人心魂。

她抱緊他,說不得話,重歸的天狐內丹在腹中舞動。

她血氣波蕩,神魂飛掠,最終是昏厥了去。

但在跌入黑鄉的前一刻,依稀又見那頭九尾雪天狐現身狐探出舌舔她,靈鼻摩挲她頰面,嗅過頸窩,又挲着她的胸房和肚腹

狐獸揚首淡淡看她,那麽精碩優雅,那麽美

醒來,不見天光,秋篤靜心定,因一切是熟悉的。

她仍在巨木樹心內,一只精健手臂環在她腰上,男人從身後摟着她側躺。

像如何也擺脫不掉的沉重疲乏終于退去,四肢百骸有種重新灌飽血氣之感。

而身子是舒懶的、清爽的她想起那頭亂嗔亂舔的大狐,耳根與臉頰悄悄熱了,身膚亦是

她一醒來,氣息與睡時不同,略一變化,身後男人便已察覺。

“紅缳體內猶留玄宿的一縷入魂,尋她,除了替自己報斷發之仇,也為斬除玄宿最後的那一縷根。”發狠“洩恨”後,天狐大人的滔天怒火果然平息許多,勉強都能放緩語氣了。“你以巫族之術淨化紅缳,拔除修行的元神,玄宿那縷入魂自然也散了,是太便宜紅缳”一頓。“算了,就這樣吧。全依你。”

秋篤靜沒想到他會突然說起這個,自然豎耳認真聽。

聽他話裏意思,若她沒插手,小赤狐真會被扒掉好幾層皮,整到沒命

全依她?就這樣?

像他思量再思量、斟酌又斟酌,最後為成全她而好委屈地犧牲。

心緒猶沉,秋篤靜輕郁的唇角倒也不禁一揚,卻聽他接着道——

“全都依你了,無妨。反正那一帶狼群沒個十匹也有八匹,小赤狐說不準還沒睡醒,就被叼回窩裏喂狼崽。”

她忽地轉過身去,近近看入他寂寂生輝的瞳底。

白凜一怔,随即俊臉作惡,發狠問:“如何?”以為她又對那只赤狐心軟。

“那匹馬呢?被狼叼了怎辦?我跟武林盟相借,要還的。”

她又在玩他、欺負他,是吧?

“還。等會兒就把馬虛空挪移回來凜然峰,讓你還回去。”他微眯美目,一臂将她箍緊。

“別忘我的淬霜劍。”

“哼!”

秋篤靜被他傲慢哼聲哼得一陣心軟,禁不住去撩他頰畔雪發,輕聲問——

“地底洞穴裏,那一葉欲為我引路的綠光精魅,你說其中有你吟入的神氣那一場狐火大起,是否把它也燒毀了去?”

白凜豈會不知她在想什麽?

定又為一只來路不明、偏無端端結了緣的精怪憂思悵惘。

“自然全數燒盡。千年內丹喚出的天狐狐火,豈能有漏網之魚?”

她淡淡默了,眸光略斂。

他瞧着又覺心堵,再次發狠問:“你待如何?”

她搖頭,似雲淡風輕。“沒事,只覺可惜了。”

精魅一葉,渾沌初開,卻可惜天狐的一縷神氣,可惜了這般難得的機緣。

她一靜默下來,眉眸間的郁色更濃,白凜看進眼裏,心裏七上八下。

突然,男人的一只手臂橫在她唇邊。

秋篤靜一臉迷惑,與他認命卻一樣很帶傲氣的眼神對上。“怎麽”

“你咬吧。”

“啊?什什麽?”

“修行破千歲的九尾天狐,狐肉奇珍,食者不蠱。”他豁出去。“吃一塊。”

手臂都觸上她的唇了,見她兀自抿着,他一抵再抵,道——

“我一塊肉怎麽都抵得掉“請便”兩個字吧?你啃一塊去,這天上地下千萬種的毒與蠱都不必怕,害不了你。”

原來唉,原來啊原來,是為當日他對玄宿所說的“請便”二字。

他這是在跟她賠罪了。

心裏一抽,軟軟地煨疼,她其實知他難處,但當下自個兒難受了,後來就拿着鬧他,要他也跟着不痛快。

啃下他一塊肉,如何舍得?

白凜忽地想到,自言自語般低喃。“唔,也是,你兩排玉貝般的齒根本不好撕咬,我來。”手臂改要往自己嘴裏放,被她一把握緊。

“靜兒你唔唔”他被啃咬了,不是臂膀上的新鮮血肉,而是全身上下最軟最嫩的兩片薄唇。

她啃得有些使勁兒,有點咬疼他,又不會令他太疼,綿潤帶刺麻的觸感引出陣陣騷動,激得人氣血澎湃,氣息粗濃。

當她退開時,白凜的臉不自覺跟了過去,無言地想求她多啃他幾下似當高高在上的天狐大人流露出近乎無助與祈求的神态時,那是極具“殺傷力”的,凡是鐵打的心,都要熔作岩漿,無論多冷的情,都将燒得滾燙。

更何況一個方寸之間早為他情生意動的她。

抵擋不住,又跟他追随過來的唇親上,親得兩人氣喘籲籲,熱息噴擊彼此。

最後額抵着額,鼻尖相互輕挲,他啞聲問:“和好了?”

似想親就親,愛抱就抱,不再單純為雙修而親靠,秋篤靜盡管對他的轉變感到迷惑,卻未問出,或者也是慣然地不去多想。

對他所問的,她沒明确表示,卻探指撫上那兩瓣被她啃得微腫的俊唇。

沉吟片刻,她低幽道:“你還是把內丹取回吧?”

白凜瞬間變了臉色。

從容神秘全是假的,動不動就惱火噴沖才是真。

他按緊她的後腰,狠狠的,翻身就想把人往死裏壓。

“我們和好了!”壓在她勻稱修長的裸軀上,他噴氣又狠瞪,抵得緊緊,硬不讓她合攏雙腿。

“你”又開始不可理喻了嗎?!秋篤靜咬唇忍住呻吟,攥着小拳抵上他的肩膀和美胸,即便徒勞無功也努力要推開些些距離。

推、推不動。無奈啊唉。

她只得沖他輕嚷。“該辦的事皆已塵埃落定,我得回巫族村,總得回去啊。內丹在我這兒不安全,我要回去負荊請罪,太婆們也等着興師問罪,避不掉的倘若太婆們擺出陣法,我真護不住護不住內丹的話,怎麽辦?”一頓,語氣都聽得出哀求了——

“把內丹取回去吧,好不?”

兩日後。

山坳巫族村,建在小村正央心的族中祠堂內,秋篤靜直挺挺跪在宗族先人的牌位前已好長一段時候。

百座以上的牌位受族人日夜焚香供奉,她的娘親曾為族中大巫,卻因舍巫族與男子私奔,去世後無法回歸族中,自然入不得這座祠堂。

至于親爹十多年歲月走來至今,她腦海中的那個身影已然模糊,依稀記得是闊袖寬袍的斯文男子,笑起來很溫暖,當時她尚不懂那樣的神态,長大後回想,漸漸明白,那暖意染過憂郁,似乎自娘沒了後,爹就沒再真的笑過。

年幼時候,常為了尋爹走遠了,最後一次是跟着“小黧哥哥”入山。

結果還是找不到爹,她尋到的是一個一樣喜穿闊袖寬袍的男子,他的笑常帶嘲弄譏諷,卻神妙地也能令她感到溫暖。

動情是修行者的大忌。

跪久了,腦子禁不住胡轉,她想着大巫親娘和散仙親爹的事兒,想着她與白凜之間的緣分動情,确實險惡,但實也是心不由己、身不由己。

白凜在這方面似乎遲鈍了些,再加上九尾雪天狐睥睨衆生的傲氣,即便情關在前,應也能如他所願安然渡劫。

她不由得苦笑,之前是盼着有朝一日走進他心底,此際跪在祠堂裏長長靜思,卻也覺他遲鈍些、孤高些,那也頗好。

由她來喜愛他,無阻他的修行道,這樣,甚好。

身後桐木門扉被緩緩推開,以為是守祠堂的婆婆過來添香供奉。

雙膝都紅腫了,她身板依舊挺正,動也未動。

直到來人的影子籠罩住她,她本能揚首,一看,不禁吶聲喚:“大太婆”

老人家沒讓人攙扶,僅拄着從不離手的烏木杖,來到她面前。

秋篤靜這次返回巫族村,說不提心吊膽是騙人的。

值得慶幸的是,衆位太婆們雖團團将她圍困,倒沒祭出收妖除魔的絕活齊齊整弄她,且還給了她說清道明的機會。

從何時又如何識得九尾雪天狐開講,說到白凜與玄宿的恩怨,又說到西邊域外“拜火教”禁地底下發生的那些事,連武林盟一些優秀子弟被擄、遭奪舍的事亦都說分明。

只是與白凜雙修的部分,她說得籠統,想簡單帶過,三太婆卻直白犀利地問——

“所以,身子真是給出去了?”

她只得點頭。紅着臉認了。

太婆們個個神色凝重,凝重過後開始交頭接耳,聲音越來越響就成七嘴八舌。

“她是宛梅的血脈,大巫的血脈,宛梅走得早,不正是因咱們的族咒”

“噓!噓——你小點聲!大姊不讓提那個族咒,靜兒這不是好好的?”

“如今好好的,那往後呢?族咒轉動千百年,豈能開解?唔唔”某位太婆的嘴被橫來的一手給搗緊了。

“誰都別鬧!總之先問過大姊,大姊自然會知怎麽做最好!”

秋篤靜聽到老人家們提到娘親的閨名,心覺古怪,其後卻聽得迷迷糊糊。

老人家們向來以大太婆馬首是瞻,但從頭到尾,大太婆都未現身,大概是被她氣到想來個眼不見為淨吧

沒誰罰她到祠堂裏跪,是她自罰自己個兒。

竹姨和湘兒,以及村裏幾個膽大的嬸子和婆子,其實都偷溜進來送水、送食物給她,她全都婉拒了,就連口茶水也沒喝。

姨爹從京城回來才幾天,事情全聽說了,進來要拉她出去,還道她就該奔遠些,跟只狐貍遠走高飛也比跟一群老太婆過活來得滋潤。結果,唉,鬧啊鬧,又鬧得太婆們跟姨爹大眼瞪小眼,竹姨夾在中間難做人啊!

她後來跟姨爹承諾,等跪足三天三夜,自罰過了,不管大太婆見她不見,她都會回巡捕房銷假當差。

而此時,大太婆竟獨自前來。

一只胖胖蒲團被烏木杖一勾,勾到她腿邊。

“坐下。”蒼老略啞的聲音在祠堂中回蕩,莫名能震懾人。

“大太婆”秋篤靜吶吶又喚,眸底小小起霧。“謝謝太婆。”跟着,她挪動僵硬的下半身往蒲團靠去,終能一屁股坐下來。

雙膝很疼,喉頭幹得快冒火,但一想到大太婆願見她,又覺肉身的疼痛與不适根本算不上什麽。

一只小袋抛到她好不容易才伸直的腿上,她狐疑着,拾來揭開。

袋裏是族裏人常攜帶在身的甘草露丸,她曾幫竹姨制作過,用材簡單,制法亦不難,一丸入喉能立時生津解渴。

抓着太婆給的那只小袋,她眼淚跟着就大顆、大顆滾出來了。

“太婆,對不起,是我不好”

“你知不好,要你跟他分幹淨,橋歸橋、路歸路,從此不相往來,可否做到?”

她倏又擡起淚眼,神情怔忡。

老人家皺紋滿布的褐臉教人讀不透,細小卻深銳的眼彷佛能洞悉世間所有。

秋篤靜答不出來,抿唇又咬唇,半晌卻還是那句——

“太婆,是我不好。”

答案再清楚不過,那是沒能辦到了。

以為自己定又惹惱長輩,沒想到老人家拄着杖慢悠悠踱到角落,在圓凳上落坐,拉平黑衣衣角,好一會兒才出聲——

“你自踏進村裏,可知山坳外圍邊上,那只九尾狐跟着你來,便未再離開?”

秋篤靜暗抽一口氣,聲音微繃。“他沒事,沒做什麽事是嗎?”就怕沖突掀起,他侵門踏戶擾攘山村,亦怕巫族擺陣迎他入甕。

她回村裏,他硬是要跟,為這事,兩人又鬧得不可開交。

她最後撂狠話了,說他這是逼她選邊靠,而她不棄巫族,就只能被逼着棄他。

沒想他那日一路跟來,她明明趕他回去,也站在入村的山坳邊上看他虛空挪移消失身影,結果竟是障眼法,根本沒走。

大太婆烏木杖往地上輕敲一記,咄地響動,回音重重。

“我也等着看,看他想做出些什麽。”

秋篤靜一顆心随着烏木杖的擊地聲音咚咚重跳。

揉過後,雙腿活血了些,她起身過去,重新跪在老人家面前。

“想求什麽?”身為巫族族首多年,處事一向快狠準,老人家單刀直入問。

“太婆手下留情。讓我出去跟他說說,他見着我就會離去的。”

“見了你?”老人家低哼了聲。“原來如此。是怕你回來挨上重罰,非得見你一面,知道無事了才肯離開?”

秋篤靜被問得雙頰微燙,垂下臉,實不知該答什麽好。“太婆”

祠堂內靜下片刻,靜得秋篤靜頭皮發麻。

她努力挺直背脊,才想硬着頭皮開口再求,終于等到老人家出聲——

“他以你為“爐鼎”修煉,汲取并修補元神,按你所說,他虛元重建應已大好,明知你要回咱們村裏,竟沒将內丹收回,這是為何?”

九尾雪天狐的命,白凜的千年內丹,依舊埋在她丹田裏,受她血氣滋養。

她知道即便瞞過族裏人,也必定逃不過大太婆的天元神透。

此時被問及,她秀額與背上已滲冷汗。

護住內丹的意志是絕對堅定的,在回來請罪前就徹底想過了。只是唉,很難将當時白凜給她的答複回給大太婆啊。

“把內丹取回去吧,好不?”真是哀求了。

“不取。”噴氣。

她瞪他。

他更兇狠地瞪回來,瞪着瞪着,競微挑俊眉,薄唇徐徐揚笑——

“你就護好吧,盡全力護我。護不好,真被奪走,一條命算是了結在你手裏,也是我自願的。”

他抛出這話之後,随即而來又是一陣抵死糾纏,巨大樹心內春情蕩漾,雖說都是深深埋進彼此血肉裏,跟有條有理的雙修共享到底不同,就是很動心、很纏綿、很紊亂、很無恥、很胡天又胡地。

是要她怎麽跟太婆說?

但,不答不成。躊躇了會兒,她深吸口氣,豁出去般答道——

“是他給我的。他給了我,那是聘禮。他用自己的千年內丹下聘,娶我為妻。”

砰!

烏木杖又一次敲地,老人家這回力道重了,引起的回音在祠堂內嗡嗡回旋。

“還私訂終身了?好啊,好極!”

秋篤靜壯起膽子擡頭直視太婆,眼淚默默又滾落一波,極力穩聲——

“我喜愛他。太婆相往十年,我是真心喜愛他,很愛很愛。結這個親,是我厚着臉皮對他挾恩索報,他不得已才答應,但我是明白的,凡人與天狐不可能永遠相守,我一開始只想着成全自己,可事到如今,畢竟是阻了他的修行道,他他在等他的“渡劫”,我總是要把內丹還回去的,總是”頓了頓,淚落得太多、太急,她順過氣才能接着再說——

“總是得還他一個清淨。”

老人家深銳的目光在她臉上梭巡。

秋篤靜知道自己此刻的臉肯定“杯盤狼藉”得很,但狼狽就狼狽吧,在大太婆面前只能坦然一切,她不求退路。

“他在等他的“渡劫”嗎?哼呵呵——”

再如何琢磨,秋篤靜絕絕對對想不到,竟會聽到大太婆呵呵笑出!

“太婆?”老人家不似皮笑肉不笑,似笑得挺樂。

“這頭眼盲心也盲的家夥,等他的“渡劫”?“渡劫”近在眼前,把他的本命內丹都取走,還是他雙手奉上,他竟然未覺?呵呵呵真絕了。”

秋篤靜沒聽明白太婆含在口中的自喃自語,畢竟耳力再好,也早被老人家突如其來的笑給震懵了。

“還什麽內丹?是他自要掏出給你,你好生收着就是。不還。”道完,烏木杖又重重敲地,鄭重告誡一般。

事态走向完全是“異軍突起”,秋篤靜當真傻眼。

老人家又挑剔般拉拉黑衣衣角,拉得衣線筆挺,陡又抛一句——

“去跟他說清楚。”

“要說說什麽清楚?”舌根僵了,都不知怎麽蹭出話的。

“就跟他說,想要你人,不能夠。想讨回他的內丹,不可能。”

“太婆!”

“倘若夠本事,就來闖闖巫族的“落月七星陣”,過得了關,一切再論。”

咄!嗡——黑袖一揮,再往石地上狠落一記烏木杖。

似要展現威能,烏木杖裏的百年術法猛地催動,杖尾一落地就點出千萬火光,宛如無數又無數的火螢傾巢脫出,燦極耀目。

一杖,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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