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盟友
等到了她五哥宮裏,楊蓁看見楊景正精神抖擻地站在書房裏作畫,身上竟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衣裳。
楊蓁上前兩步,瞧見木星不在這兒,服侍在楊景身邊的是那個叫雪芽的小宮女。
雪芽見了她,朝她福了福身,退到了一邊去。
楊蓁不動聲色地瞧了她兩眼,見她低着頭,一副老實本分的模樣。
這時候她五哥像是覺察出書房來了人,這才擡起頭來。
楊景驚訝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哎呦呦,今兒怎麽穿這麽好看?
肯定是跟驸馬爺出去遛彎了吧?”
楊景看起來比平日精神了不少,面色紅潤沒有分毫病态,瞧的楊蓁一陣發愣。
難道是她搞錯了?原來前世裏她五哥不是暴斃而亡,而是活活……騷死的?
楊景見她目光呆滞,伸出手去在她面前晃了晃:
“喂,怎麽了?”
楊蓁回過神來,恢複了鎮定,用平常的口氣問他:
“怎麽今兒個宴會你沒去?連長姐都出席了,你架子可夠大的。”
楊景打了個哈欠:
“不去不去,今兒個你五哥我作畫如有神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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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瞧瞧,瞧瞧我畫的君子蘭?”
楊蓁十分不給面子地打斷他:
“不看。木星了,怎麽沒在這兒伺候?”
“一早就出去了,這會兒也不見人。
你且去後面園子裏逛逛,興許在哪兒侍弄花草呢。”
楊蓁回頭瞧了眼那小宮女雪芽,白了他五哥一眼:
“喜新厭舊。”
說完便邁出了書房,任憑她五哥在背後大呼小叫:
“哎你個小丫頭,有你這麽說話的麽?……”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從她一踏進屋子裏之後,就覺得有一種異常的感覺。
可是她到底不曾跟她五哥一同起居,說到底還是得找到木星才能印證她心裏的想法。
楊蓁就穿着這件舞衣,在月色下行走在後花園裏,像個谪仙一般。
她才走到一半,聽見原本一片寂靜的園子裏冒出一個懶懶的聲音:
“這麽晚了,公主殿下是要去見情人麽?”
一聽這聲音,楊蓁下意識便想走,可是那人的身形早已從花叢裏的涼亭之中站起,讓她避之不及。
她不情願地回過身來,對着來人擠出個極為勉強的微笑:
“楚皇陛下。”
令狐騷換了件月白的衣裳,若不是那暗紋繡的銀龍,他看起來倒像是個慵懶的貴公子。
“怎麽,白日裏惹惱了公主,連句話都不願同朕說了?”
他湊近了兩步,身上散發着一股酒香,大約晚間飲了不少酒。
楊蓁不由地退了兩步:
“夜色深了,楊蓁急着回宮,就不陪楚皇陛下多談了。
夜深露重,陛下早些回去歇息。”
令狐騷倒也不攔她,只往身後的石凳上一坐,笑道:
“世人道蘭陵公主癡情,肯為了未婚的世子爺南下流放。
沒想到這麽快,便換了個心上人。
真可謂,世态炎涼哪……”
楊蓁腦中晴天霹靂一般,她轉過身來走到令狐骁面前,冷言問:
“楚皇在說什麽?”
令狐骁三兩句便留住了她,自然也不怕她離開。
他一雙狹長的鳳眸慵懶地一閉,伸出胳膊撐着一張俊美妖冶的臉,不肯再開口。
見他這副模樣,楊蓁只好坐在他身邊去,耐心地等他說話。
過了半晌,令狐骁的眼睛仍然閉着。
若不是他的指節偶爾動彈,楊蓁都要以為他睡着了。
他睜開眸子,瞧見楊蓁還在這兒等他,彎起唇角笑了笑,将身子探過去問:
“喲,還在這兒等我呢?還說不願意做我的皇後?”
說罷,伸出手去想要撩起她額前的秀發。
楊蓁往後一躲,正色道:
“楚皇若有話,不妨直言。”
令狐骁慢慢收回手,頗有些惆悵地嘆了口氣:
“公主果然是個痛快人。
實話實說,公主的敵人,也是我令狐骁的敵人。
既然如此,何不精誠合作?”
楊蓁的眸光幽深,似是藏着看不透的顏色。
她默了良久,展開一個嫣然的笑容:
“楚皇焉知楊蓁的敵人是誰?若是誤傷無辜,豈不是太對不起這樣的聯盟?”
令狐骁似乎早知她會如此,從衣衫之中取出一方錦帕遞給她:
“若今日不曾遇見公主,這方錦帕恐怕就要被燭火吞噬……
幸好,物歸原主。”
楊蓁并沒有接過來,而是問他:
“楚皇不說這是何物,楊蓁不敢要。”
令狐骁笑了,笑得讓楊蓁想起鬼怪奇談當中那可惑人心魄的妖精。
“這是蘇氏埋藏在京華的眼線——”
随着他慢慢吐出這幾個字,楊蓁的心跳得越來越快……
只聽他繼續道:
“——其中的一部分。”
令狐骁看着她,一雙原本帶着醉意的眸子似乎帶着極為通透的聰慧,絲毫沒有先前那樣玩世不恭的模樣。
不知為何,楊蓁信他所講的話。
她神是鬼差地接過來那方錦帕,打開一看竟是空白。
“機密之物,還請公主自行領悟。”
說罷,他便拂袖離開。
在他的身影徹底離開花叢之前,楊蓁出言喊住了他:
“楚皇陛下。”
令狐骁轉過身來,眸光微動,又換上一副放浪不羁的模樣:
“怎麽,美人兒又改主意了?願随我,把酒言歡?”
楊蓁平靜開口:
“既然你也是重新來過一次的人,你可想改變什麽?”
他微微一滞,眼神裏短暫地失了光彩。
周圍靜得能聽見微風拂過樹葉的聲音。
半晌他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來,從眼睛裏漸漸蔓延到唇角,笑的不假思索:
“跟你一樣,找個新歡。”
楊蓁沒答話,看着他的背影唱着楚歌越走越遠。
她将錦帕攥在手裏,心裏漸漸彌漫起難以言喻的感覺。
她不曾想過還能見到“舊時”的人,更不曾想過這個人會是令狐骁。
一時間,她不知是該陷入同病相憐的情緒裏,還是應該在心裏痛罵令狐骁一頓。
她站在原地沉思了一會兒,突然一拍腦袋想起來自己此行是來做什麽的。
管他令狐騷重生了幾次,反正她得去救她家傻哥哥。
想到這兒,楊蓁拎起裙擺,一溜煙跑去了木星的房間去了。
木星這丫頭果然不同尋常,一個人正蹲在走廊上……磨刀。
楊蓁隔了她兩丈遠,戰戰兢兢地問:
“木星,五哥宮裏又沒養雞鴨,你磨刀做什麽?”
那丫頭見了楊蓁,這才把刀放下,走過來負氣道:
“七殿下,主子他不知道讓人給灌了什麽迷魂湯,這兩天每日都在書房待着,誰也不理。
連晨昏定省也不去了,你瞧瞧,這是人能做出來的事兒麽?”
楊蓁清了清嗓子,環顧了一下四周:
“我今天去了,也覺得怪。
走,我們進屋說。”
木星忙把她讓進屋裏,還端來了她愛吃的茶和點心。
她們剛一落座,楊蓁便開口說:
“你先別抱怨,只聽着我說。最近有沒有覺得,五哥格外的精神?”
木星想了想,重重點了點頭。
楊蓁又問:
“我方才去書房的時候,瞧見他竟然只穿了一身單衣也不覺得冷,可是最近太醫給他換方子了?”
木星搖了搖頭。
楊蓁凝神沉思了片刻,又問:
“最近他一應的吃食,都是你負責送進去的麽?”
問到這兒,木星冷哼了一聲:
“都是那個新來的雪芽送進去的。除了她,誰也不能進那間書房。”
“照你這麽說,的确有古怪……
這樣,明日你找個借口留在書房裏,且留心着五哥他一天都吃了什麽。
明日晚間我再來找你一趟,還是這個時辰。”
木星見她這樣說,立刻便應了下來。
楊蓁又多囑咐了兩句:
“若那個雪芽真是眼線,一定受過訓練。
你切不可讓她瞧出破綻,只管用你平常對待五哥的樣子就行。”
木星慎重地點了點頭:
“七殿下放心。”
與木星告別之後,楊蓁便一個人回了宮裏。
若要拔起華素這棵大樹,最好的方法的确是放長線釣大魚。
可今天看見五哥那副異常的模樣,她心裏實在不能再等下去了。
若是明日還是一無所獲,那她只能立刻将雪芽了結,不能讓她繼續留在五哥身邊。
事情想到這兒,她卻渾身打了個顫。
潼關的春夜還是有些涼意,她緊走了兩步,快速地跑進了自己的宮裏。
晴初和秋雨可算把她盼回來,又是替她更衣又是準備熱水和飯菜,上上下下忙得不得了。
楊蓁這一天下來也累得不行了,幹脆一伸胳膊讓她們伺候着,再也不想動彈。
她撿了塊點心塞進口中,含混不清地說:
“晴初,明天五更天叫我。”
晴初正為她解扣子,手不由地停在半空裏:
“五更天?殿下起這麽早做什麽?”
“跟傅虔習武。”
晴初愣了半晌,笑道:
“原來大将軍還會跳舞……真是奇了。”
楊蓁糾錯:
“是武力的武,他哪會跳舞呀。”
“這奴婢倒不明白了,殿下好好的學那個做什麽?”
楊蓁一時語塞,她總不能說是為了以後随軍出征打基礎吧。于是她打了個哈哈搪塞了過去:
“強身健體,強身健體。”
晴初只道她只是玩笑,便也敷衍着應了下來:
“好好好。殿下先吃些東西再沐浴可好?”
就這樣折騰了一個時辰,楊蓁這才躺在了床上。
想起白日裏和傅虔一起在宅子裏的場景,她不禁笑彎了眼睛,用錦被蒙着小臉,咯咯地笑個不停。
晴初和秋雨相視一笑,将木門輕輕給她叩上,退了出去。
她想着想着,便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晴初試着輕聲叫了楊蓁一趟,想着她若是不起便罷了。
可誰承想這小丫頭一個骨碌便從床上爬起來,還沒讓人進來伺候便自己換了一身衣裳。
見晴初進來,楊蓁睡眼惺忪地笑道:
“不忙着叫她們起來,有你和秋雨替我梳頭發,準備些點心便是了。”
晴初應了,連忙出去将秋雨叫進來。
兩人一個給她束着長發,一個則替她準備點心。
楊蓁一邊挽着袖子,一邊指揮着她們:
“只束發即可,不用挽發髻。
秋雨,你替我尋一雙馬靴出來,今日少不得要騎馬……”
晴初一邊替她梳着頭發一邊問:
“從前陛下和皇後娘娘不在行宮倒也沒什麽,可如今既然來了,殿下還要騎馬出宮麽?”
楊蓁仔細思索着,她說的的确有道理。
“晴初,你快些去替我備辇,再替我多封一些賞銀,可別苛待了他們。”
“是。”
待一切都打點好,楊蓁照着鏡子瞧自己一身紫色武服襯的身段修長,高高束起的馬尾更顯得一張小臉白淨嬌美。
她滿意地點了點頭,三步兩步地便出了門去,乘上轎辇,一路奔潼關去了。
轎辇剛落在中軍大營,她便迫不及待地跳下去,拎着自己的小點心包裹溜到了傅虔帳前。
值夜的守衛瞧見她,連忙将她攔下來:
“公主殿下,請容在下禀報上将軍...”
他話音剛落,楊蓁便瞧見傅虔掀簾出來,一身武服早已穿戴整齊。
他眉眼似乎帶着笑意,借着天邊蒼涼的顏色也能看清他眼底的歡喜。
楊蓁忍不住湊上前去,可憐巴巴地将臉蛋搭在他胸膛:
“傅虔,好餓……”
作者有話要說: 走了一章劇情,馬上又要開始撒糖了~
給大家安利一哈日本的UHA悠哈味覺糖,形狀跟葡萄一樣的軟糖,太好次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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