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委屈
傅虔低頭瞧了瞧她,擰了一把她的鼻尖兒:
“昨天你答應過什麽?不許夾帶小零嘴,不然罰站。”
楊蓁本來讓他掐痛,一癟小嘴準備假哭,卻陡然聽見這麽一句話。
她心虛地把裝着點心的小包裹往身後藏了藏,用臉蛋蹭了蹭傅虔的衣襟,小小聲地試圖撒嬌:
“餓嘛……”
傅虔無奈,一擡頭瞧見他營帳前兩個侍衛早已熟練地退到了幾丈開外,背着身站在原地。
他幹咳了兩聲,大約琢磨着跟她耗在這兒也不是個事兒,于是板着臉“哄”:
“昨天答應好的,今天要在營帳門口站崗。
等一會兒習武回來,先站上一個時辰。”
楊蓁揚起臉來,可憐巴巴地看着他,低頭數了數小包裹裏的點心:
“統共才八塊點心,還有一半桂花糕是分給你的。
半個時辰好不好……”
原本她也沒報多大希望,結果傅虔竟然爽落地答應了:
“好,半個時辰。”
楊蓁愣了片刻,瞬間便覺得自己上當了。可話既然都出口了,她也不好公然耍賴,只能一個人咬着朱唇生悶氣。
傅虔瞧出她心不在焉,便伸手将她手裏的小包裹接了過來,牽着她往夥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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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來了潼關,怎麽不得嘗嘗軍營裏的早膳?”
聽他這麽一說,楊蓁立刻便有些好奇了起來。
她也想看看,傅虔每日吃的三餐是怎樣的。
“傅虔,你們每天吃什麽?”
傅虔想了想:
“行軍時沒什麽吃食,能有口熱湯就算不錯。
現在不是戰時,吃的稍好些。主食有豆面和玉米,偶爾有荞麥。”
“那肉呢?”
“兩天一頓。”
楊蓁一聽,心裏忍不住泛起一陣酸楚來。
她親眼見過戰争的殘酷,可那些流血流汗的将士們,回了大營竟連口肉都吃不上。
想到這兒,她小手又攥緊了傅虔幾分,腦袋也輕輕倚在他肩上。
傅虔留意到小姑娘又蔫吧了,剛準備停下來問她,卻見小姑娘眼睛一亮:
“魚!前兩天我跟二哥路過魚市,見到許多賣魚的。
不如我讓人買些來,今天晚上你們都能喝上魚湯!”
他微微偏過頭來瞧了她兩眼:
“是你想喝魚湯了吧?”
楊蓁擡起下巴哼唧:
“我若是想喝,早讓小廚房給做了。”
他們就這樣停在路上,許多兵士們都停下腳步來望過去,眼神之中不乏敬畏和豔羨。
傅虔一擡眼,随便捉了個士兵過來吩咐:
“你去一趟臻善樓,叫掌櫃的準備四百斤魚,讓他們送到夥房去。”
那士兵雖有些摸不清狀況,但仍舊利落地領命去了。
傅虔這才轉過頭來牽她,眼睛裏含了笑意:
“這下高興了?”
楊蓁乖巧點了點頭,老實地讓他牽着,小聲湊到他耳邊嘟囔:
“原來你的名字真是結賬的意思。”
傅虔挑眉:
“你說什麽?”
楊蓁立刻捧出個笑臉來:
“沒什麽,沒什麽。我是問,咱們什麽時候才到夥房?”
他斜眼瞥了她兩眼,伸出手來指了指前面:
“前面就到了。”
他們兩個人造訪,在小小的夥房裏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師傅們戰戰兢兢地過去見禮,剛準備去外面另外買些珍馐回來,卻讓楊蓁攔了下來:
“師傅們只做些尋常膳食來即可,無需顧慮我們。”
傅虔眼中含着笑意看了她一眼,低聲道:
“小丫頭,可別後悔。”
楊蓁揚起小下巴來,眼睛也瞪得圓溜溜地看他:
“我才不後悔!”
傅虔唇角露出一絲笑意,轉過頭來問大師傅:
“今天早膳是什麽?”
“回上将軍的話,有熬了一早上的羊骨湯,還有昨晚剩下的鍋盔。
若是公主殿下吃不慣,下些面條也是使得的……”
鍋盔?聽起來像是一種幹糧點心的稱呼。
于是還沒等傅虔說話,楊蓁便興奮道:
“來一碗骨湯,在加一個鍋盔。”
傅虔挑眉:
“你确定要吃一個?”
“你瞧不起我!我可是海量!昨天晚上我可是吃了那麽大的一碗……”
楊蓁氣鼓鼓地跟傅虔形容着自己昨夜用過的晚膳,全然不顧旁邊還站着幾個夥房師傅。
幾個人聽了她的話想笑,但顯然不敢笑,只能憋出一個個怪異的神情。
傅虔按住她躁動不安的小手,對她身後的大師傅道:
“來兩碗湯,一個鍋盔。”
楊蓁聽見他吩咐下去,這才歪着腦袋問:
“傅虔,你早上不吃幹糧麽?”
只見他輕描淡寫地回道:
“不是點了一個鍋盔麽?”
她一愣,臉上立刻浮現出忿忿不平的神情:
“方才大師傅過來的時候,你怎麽不多點一份,偏生要跟我搶吃的?”
傅虔的眼神落到她身後,眼中笑意漸顯:
“好,都給你,我不跟你搶。”
楊蓁感覺背後一涼,小心翼翼地回過頭來,瞧見大師傅托着一個好大的托盤走到他們旁邊來——
托盤裏盛着一個足有車輪那麽大的餅,讓烤得金黃酥脆,噴香四溢……
就是這餅,也忒大了些。
又有兩個師傅給他們上了羊骨湯。
趁着這間隙,傅虔用寵溺的眼神看着她:
“乖,趁熱吃。”
楊蓁:“……”
傅虔實在是太壞了,明知道她不懂軍營裏的夥食,還偏生要整蠱她。
可是自己要的鍋盔,若是不吃下去,她還怎麽面對那幾個師傅?
楊蓁咬了咬牙,捧起碩大的鍋盔,狠狠咬了下去……
她咬下來一瞧,這餅像偌大的月亮上缺了個口。
傅虔忍俊不禁地從她手裏接過來“月亮”,順着她咬下來的那部分撕下一條來,替她一塊一塊地掰開,泡進羊骨湯裏。
楊蓁好奇地拿起調羹來,試着吃了一口,只感覺濃香的湯汁包裹着鹹香的鍋盔,好吃極了。
她的眼睛眯起來像貓一樣,一口接一口地吃着。
見她吃完了碗裏的鍋盔,傅虔便又伸手給她掰下另一塊。
夥房裏的師傅們和同樣用飯的士兵們都極為驚詫地看着這一切。
他們那個冷面無情的上将軍,竟然也有如此溫柔的一面。
不一會兒過去,楊蓁碗底的湯都見底了,她滿足地摸了摸自己滾圓的小肚子,好奇地問:
“傅虔,你光顧着招呼我了,你怎麽不吃呢?”
他見喂飽了楊蓁,自己則面不改色地吃起了飯。
傅虔吃飯極為認真,并且非常快速,基本上啃了幾口鍋盔之後,便一口氣将碗裏放涼的湯喝光了。
所謂姿态優雅又風卷殘雲,也不過如此。
楊蓁愣愣地瞧着他吃完飯,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裏幾乎冒出火花——
她小小聲小小聲地湊過去,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你怎麽……吃飯都那麽好看……”
面對小姑娘突如其來的示愛,傅虔心裏幾乎早已如同百爪撓心。
可他卻依然維持着鎮定。
這種鎮定來源于外界的壓力。
若此時是在他的營帳裏,他要把她按在榻上親。
傅虔表情淡漠地站起身,牽起小姑娘的手:
“走了。”
楊蓁似乎沒料到這麽快就要離開,趕忙站起身來讓他稍等片刻,自己則去跟大師傅要了張油紙,又彎回桌前将剩下的鍋盔打包好,準備帶回去吃。
傅虔一手牽着她,一邊低頭瞧她手裏的鍋盔,心下不由地笑了。
這小丫頭,倒是沒有絲毫驕奢,還懂得在軍營裏珍惜軍糧,實在很難得。
楊蓁一路上都小心地看護着鍋盔,生怕她的寶貝幹糧漏出一塊去,于是便也不知道自己跟着傅虔去了何處。
再擡頭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演武場。
此時并非戰時,士兵們都在校場訓練,于是這裏便空了出來。
楊蓁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這是哪兒?”
“帶你習武的地方。”
她摸了摸自己剛平坦下去一些的小肚子,嘆了口氣。
該來的總會來的!
楊蓁把幹糧小心翼翼地放在草地上,将自己的頭發紮得更高了些,看起來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她抱了抱拳,鄭重其事地跟傅虔行了個拜師禮:
“師父說什麽!徒兒就做什麽!”
傅虔倒也不客氣,掀袍往草地上一坐:
“先紮個馬步試試。”
楊蓁歪着頭想自己這馬步也不能白紮,習武也不能白習,總得從面前這男人身上揩些油下來。
于是她搖頭晃腦地撒嬌:
“馬步是什麽,為什麽要紮它?”
傅虔無奈,只能站到她身邊來,熟練而又标準地紮起了馬步。
其實這姿勢雖堅持下來很難,但要模仿得像模像樣倒也很輕松。但是楊蓁眼睛悄悄瞥了瞥他,表面上乖乖巧巧地紮了個馬步,實則含着胸駝着背,看上去歪歪扭扭地,十分好笑。
她這樣站了一會兒,傅虔果然回過頭來檢查。一見她這副模樣,便微微蹙起了眉,伸出大手去板正她的肩膀。
可沒過多久,她的肩膀又漸漸歪斜了過來。
傅虔又伸手板正她的小身板。
過了一會兒,他只回了個頭的功夫,那欠揍的小身板又歪了。
傅虔這才瞧出這小丫頭是故意的,他板正臉色,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問:
“再這麽鬧騰,今天多站半個時辰。”
一聽這話,楊蓁立刻安生了下來,老老實實地紮穩了馬步。
可她到底沒受過訓練,頂着正午的日頭曬了一會兒,頭便有些發暈,兩腿也不停地打顫。
傅虔到底還是不舍得讓她多站,立刻便将她抱到陰涼地裏,幫她按摩小腿。
楊蓁委委屈屈地撒嬌:
“你見過哪家的小媳婦還跟人出去吃苦的。”
傅虔揉着她細白的小腿肚,無奈道:
“正經的行軍可比紮馬步辛苦多了,若你肯乖乖呆在京華,那倒不用來習武了。”
楊蓁立刻說:“不行,明天我還要來!”
見傅虔一臉不信,她正要使出力氣撒嬌,卻瞧見遠處走過來一個親兵模樣的人,走到他們面前說:
“上将軍,二皇子請您去中軍大帳一趟。”
傅虔點頭:
“我馬上過去。”
說罷,他展開雙臂道:
“抱你回去。”
當着那兵士的面,楊蓁臉上一紅,推讓了一下道:
“我自己回去便是了,你快去忙。”
說完,悄悄蹭過去蹭了蹭他的臉頰:
“我在營帳等你回來哦。”
然後便邁着輕快的步子離開了演武場。
傅虔看着她遠去的背影,無奈地失笑。
楊蓁回到營帳門口的時候,卻瞧見原本應該守在外面的士兵不見了蹤影。她有些疑惑地掀開簾子進去,卻聞見撲鼻一陣異香,端的是神魂颠倒的氣息。
她愈發覺得有些奇怪,模模糊糊間看見傅虔的床榻上竟蒙着簾子。
隔着紗簾一瞧,裏面隐隐約約竟然能瞧見一個膚若凝脂的美人,正深情款款地呼喚:
“上将軍,奴家等您多時了……”
楊蓁心裏立刻便明白了過來。可她按下了胸腔裏的怒氣,又往前走了兩步,那營帳裏竟探出一只雪白的柔荑來,徑直摸向了她的大腿……
?!?
楊蓁氣的差點拔劍将她的手給剁下來,可是忍了忍,到底還是一言不發地沖出了帳外,徒留美人在身後呼喚:
“上将軍……”
這還真成了“上”将軍。
楊蓁咬牙切齒地想,這營帳裏的狐媚子大約是楚國人放進來的。可是昨天晚上楚皇才跟自己表達了聯盟的意願,絕不可能是令狐騷安排的。思來想去,只會是蘇氏兩姐妹才能做出來的龌龊事。
這時候,那兩個失蹤已久的親兵總算回來了。看見楊蓁板着臉站在門口,兩人忙不疊走上前:
“見過殿下。”
楊蓁問:
“你們方才去做什麽了?”
那兩個侍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其中一個說出了實情:
“禀公主殿下,方才有個親衛模樣的人過來,說上将軍找我們有要事。
可我們去了卻并未見着上将軍,那親衛也不見了蹤影。”
楊蓁細細思索一番,認定了這是楚人設下的圈套。
幸虧她回來的早,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自己見到營帳裏的女人,會不會對傅虔産生不信任。
她冷冷一笑,朝那兩個侍衛道:
“你去中軍大營門口候着,等上将軍回來立刻讓他回來一趟;
你去夥房看看臻善樓的人送來魚沒有,若是有活的,端一盆過來。”
兩人得了楊蓁的命令,立刻便去辦了。
不多時,那個去拿魚的便回來了,手裏果然端着老大一個木盆,裏面幾尾活魚還挺精神。
看見魚,楊蓁沒動彈,直接下令道:
“去,把這魚潑到上将軍床榻上。”
那侍衛一聽,愣在原地:
“這……魚……潑在床榻上?”
楊蓁再次确認:
“對,就是潑在他床榻上。”
“好嘞...”
公主說的話,沒人敢違抗。
那侍衛也想着,平日裏上将軍唯獨對公主百倍縱容,想來也不會壞事。
于是他走進去,竟瞧見那床榻上有一個女人……
他立刻就明白公主為何讓他潑這盆魚了。
于是,那裏面的嬌滴滴的美人還沒見過傅虔的面,便兜頭讓一瓢帶着腥臭味的冷水澆了下來,還到處都是活蹦亂跳的黑魚……
只聽“啊——”的一聲尖叫,那侍衛狼狽而出。
他站在楊蓁身後,小心翼翼地回禀:
“已經……潑了。”
楊蓁點了點頭:
“你做的很好。”
沒過了一會兒,一個滿頭亂發,妝容花暈的女人從營帳裏沖了出來,滿身的腥臭味讓楊蓁不自覺地捂住了口鼻。
“來人,将她給我綁了!”
那“美人兒”并不知道楊蓁是誰,反倒張口怒罵:
“你算哪根蔥,我是楚皇陛下送給上将軍的清倌!”
可還不等她說完,不知哪裏冒出了幾個士兵便将她結結實實地綁了起來。
楊蓁根本不願理她,獨自一人站的遠遠地等着傅虔回來。
只見老遠走過來兩個高大的身影,正是傅虔和她二哥楊曦。
楊蓁見着他們,兩只眼圈兒全紅了,視線也模糊不清,滿是漣漪。
還沒等他們走近,她便帶着滿腹委屈,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大約是感受到強大的氣場,周圍的士兵們心中皆是“咯噔”一下。
他們極為同情地望向地上那個滿身魚腥味的女人——
您大約今天就玩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面是課堂小問答:
請問本章片尾出現的女人會落得怎樣的結果?
A.她完犢子了
B.她完犢子了
C.她完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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