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前夕

楊蓁臉上漸漸有些微寒,她一動不動地注視着令狐骁:

“原來楚皇割地,竟是因為這個。”

令狐骁微微一滞,似乎覺察出自己方才的失态,于是又飲了一口酒,看起來饒有興致道:

“公主不妨說說,我是為了什麽?”

“新地割讓大孟,我朝勢必要在當地重整法度,以使得十二城池真正屬于大孟領土。

如此一來,即便是律法有些嚴苛,民衆也只會覺得是兩國法度差異所致,而非君主忌憚。

楚皇,你所謀可真是長遠。”

令狐骁聽完她所說的,不由地停滞在原地。

半晌過去,擡頭一飲而盡壺中酒,輕描淡寫道:

“蘭陵公主與我令狐骁,可謂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只可惜,江山城池你不要,至尊之位你也不要。

真是不知道,這天下究竟有什麽能使得殿下心甘情願地來到我身邊。”

楊蓁展開笑顏:

“其實很簡單。”

他聞言眼睛一亮,似乎真的在期待着她提出什麽條件。

可是只聽楊蓁仔細道:

“待我大婚之後,自然會前往邺城十二郡拜訪,屆時不正是到楚皇身邊去了?”

令狐骁眼中落下一片霧霭,長嘆一聲笑道:

“孤算是看清了。

這世間,唯有手握上将軍,才可令殿下為我所用。”

她淡淡一笑:

“楚皇如今是楊蓁的盟友,還是少想一些關于楊蓁夫君的事情,多思考一些你我同謀的大事。”

說完,她便轉身離開了這座小亭,與晴初一起往楊景的宮殿去了。

令狐骁并沒有追出去,反而依然安靜地坐在原地。

他默了半晌,突然自顧自地笑了一聲,也不知在笑誰。

楊蓁到了楊景宮中時,只見四周竟比從前還要再冷清一些。

原來是楊景在雪芽那件事之後,将新充盈進來的宮人全都遣散,只留下從前的老仆在身邊。

楊蓁走到正殿的時候,恰逢木星從裏面出來,手裏還端着一只精巧的茶盞。

木星看見了她,十分高興地走上前來道:

“七殿下,五皇子方才□□叨您,沒想到這就來了。

快請進來。”

看着木星的模樣,想來她五哥最近也一直都好。

于是楊蓁笑着随她進去,問道:

“五哥還是一向愛喝金駿眉麽?恰逢宮裏又送了新的來,明日便差人把我那份給五哥送來。”

“多謝殿下——這邊請。”

木星一路将楊蓁帶到了後院去,楊蓁心下還有些奇怪的時候,卻看見後院中央有個白衣身影坐在輪椅上,正是她五哥楊景。

他腳邊落着一盞長明燈,像螢燭之輝一樣散發着暗淡的光芒。

楊景原本是在欣賞滿目繁星的夜空,聽見她們的腳步聲便回過頭來,語氣有些高興:

“小七來了。來人,上座。”

他話音剛落,只聽從院落各處角落裏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冒出了好幾個內侍,搬了一個黃花梨木椅來給楊蓁落座。

做完這些之後,那幾個人便像消失一般離開了他們的視線。

楊蓁讓人吓了一跳,戰戰兢兢地問道:

“五哥,你宮裏的人怎麽愈發神出鬼沒的?”

楊景笑道:

“我教他們躲着些的。

這麽多人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的,還怎麽看星星?

哎,木星,再取一些茶點來。”

楊蓁趕忙攔住木星:

“不妨事,我方才從母後宮裏搜羅了不少好吃的,專程給你送來的。”

說罷,她從木盒裏一樣一樣地掏出美食佳肴來,送到楊景面前:

“這是你一貫愛吃的綠松丸子,母後讓人多做了些,我全給你帶上了。”

楊景倒也不客氣,順手便捏起一個綠丸子來送進口中:

“恩,母後宮裏的小廚房還是原來的味道。”

楊蓁見他胃口很好,便将木盒裏的都擺了出來,讓他一樣一樣地品嘗。

兩人一會聊着天,一會兒吃些茶點。實在沒話說了,便擡頭去望天上。

隔了半晌,楊景率先開口了:

“小七,你有什麽要問的,便問吧。

有什麽要說的,便說罷。”

楊蓁轉頭去看他,原來楊景一向是這樣心思細膩而自卑的人。

這麽多年來,無論是她,還是父皇母後,還是那幾位兄長,全然都不曾發覺他竟是如此敏感的一個人。

楊蓁輕聲道:

“五哥,我和傅虔的大婚禮定在下月初五。你可不許又躲在自己的書房裏,不肯露面。”

楊景笑了一聲,像是從前他們曾經在一起開玩笑的時候那樣:

“我就你這麽一個妹子,你的大婚禮都不去,那我還有誰的可去?

去,若是能沾沾喜氣,給我這雙腿多些時日,也是好的。”

楊蓁一愣,問道:

“五哥,你的腿怎麽了?”

只見他笑了笑,有些苦澀:

“太醫曾來過,說我長久不曾走動,雙腿萎縮極為嚴重。

若是這兩年還站不起來,那便永遠也站不起來了。”

楊蓁腦中嗡的一聲,楊景被下藥之後暴怒的神情她還記得清楚。

“怎麽會……”

楊景似乎早已心如止水,倒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

“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只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兩年……我用了十九年也沒能站起來,怎麽可能在這兩年當中站起來呢?”

楊蓁沉默了,沒有說話。

她知道如今所有的安慰,全部都像一張白紙一般無用。

說再多的漂亮話,也無法撫平一個不能站起來的人心裏的苦楚。

忽地,過了半晌,她腦中不由地浮現出傅虔說的一句話來。

楊蓁斟酌了片刻,問道:

“五哥,若是小七有辦法能讓你站起來,但是過程會無比艱難,你會去嘗試嗎?”

楊景有些疑惑地望向她,可是在讀到她眼中那堅定的神情的時候,楊景終于動容了。

他說:

“無論是什麽艱難險阻,只要能站起來,我一定會去嘗試。”

楊蓁點了點頭,随即站起身來:

“既然有了五哥的話,那小七也一定支持你。

我有位……相熟之人,小時候跟五哥一樣身體虛弱,可是後來竟治好了。

我想着将五哥送去他說的那處聖地療養,若是有了答複,便立刻告訴你。”

楊景良久才點了點頭。

他伸出手去探了探楊蓁的頭發,笑道:

“想不到昔日那個小丫頭,如今都長這麽大了。

一轉眼,都要趕在你幾個哥哥前面大婚了。”

楊蓁不滿道:

“你們若要大婚,不如求父皇和母後一并給你們辦了。

只可惜你們幾個,恐怕都不開竅。”

楊景不屑道:

“你五哥我已然有了大婚人選,可奈何心中有志,還不到成婚的時候罷了。”

楊蓁極為八卦地湊上去小聲問:

“誰?木星麽?五哥,我覺得木星做我嫂嫂極好。”

楊景老臉一熱,看見木星正端着茶進來,趕忙捂住楊蓁的嘴:

“小聲些,若是給她知道了,豈不是顯得本皇子太不矜持了?”

楊蓁費勁地将他的手掰開,頗為嫌棄道:

“行了行了,那我先回去了。”

“好走好走。”

楊蓁白了他一眼,與木星打了聲招呼便出了宮去。

她之所以這麽急着回到自己的書房,是為了給傅虔寫一封信。

新的內容,自然是有關于她五哥的。

她很少給旁人寫信,出了年幼的時候曾經給在外征戰的哥哥們寫過之外,便沒再提起過筆。

可是給傅虔的,自然要與衆不同,別出心裁。

于是她提筆沾墨,在上好的宣紙上落筆:

“親親,今日探望久卧病榻的兄長,狀況仍然堪憂。

想起你曾說過幼年習拳方能改善陰虛體質,不知我兄長已年近及冠,還可用此良方否?

若能拜你師學拳,他甘願遠赴蒼北,窮盡一生也絕無二話。

只求你能代為引薦一二,可好?”

楊蓁将自己的書信拿起來看了看,覺得寫得很好,只是似乎還不夠別出心裁。

于是她滿屋子張望了一遍,從那存放文房四寶的櫃子裏裏取出一小只墨盒來。

打開一看,裏面正是讓提煉出的上佳的朱砂印泥。

她偷偷撿了一支嶄新的毛筆,跑到銅鏡前為自己點绛唇。

點完之後,她又回到自己的書案前,在宣紙上落下一吻。

這樣打開一看,一個漂亮的吻痕便牢牢地覆在信紙上,看得人浮想聯翩。

楊蓁有些害羞地低下頭去。

雖則從前也對傅虔做過更為大膽的事,但這樣明目張膽落在紙上的調情,卻還是第一次。

于是她不敢再盯着看,急急封好了信,喚了晴初來請人專程送到潼關去。

晴初和秋雨相視一笑。

自家公主今日才與上将軍分離,這還不滿一天,就已經惦記着讓人稍書信了。

實在不知道,她該如何度過接下來這幾天。

秋雨笑着接過信來:

“晴初姐姐侍候殿下沐浴,奴婢去去便來。

還好行宮沒有宵禁,還可特派信使前往潼關。”

楊蓁臉上一紅,道:

“記得多給他封些賞銀。

夜深露重,他跑一趟也不容易。”

“是。奴婢告退。”

晴初攏了宮門,替楊蓁一邊更衣一邊笑道:

“公主每次封的賞銀夠他們一個月的月例了,恐怕如今滿宮上下都上趕着給殿下擡轎稍信罷。”

楊蓁小聲反駁:

“我也就只去過一兩次而已……”

晴初歪頭:

“哦?奴婢算一算,四月便去了兩次,五月盛宴,一直到現在都還沒結束……”

楊蓁連忙制止她繼續數下去,垂頭喪氣地說:

“晴初,你說傅虔會不會覺得我太過纏人了些?”

晴初笑着說:

“怎會。上将軍待殿下有多好,怕不是要整日揣在懷中才罷休。”

說罷,她便扶着楊蓁去了內室沐浴。

與此同時,楊蓁寫的信也用最快的速度送抵了潼關。

傅虔方才沐浴出來,渾身上下都是水氣。

只聽侍衛在門外報:

“禀将軍,公主殿下來信。”

“放在書案上即可。”

“是。”

那侍衛将書信擺好,便立刻退了出去。

傅虔裹着一身朱色浴袍,襯的他容貌愈發英武。

潼關的後備部早就得了楊曦的指示,将傅虔帳裏帳外,全換上了統一的朱色。

不僅如此,喪心病狂的楊曦更是偷偷去城中臻善樓,假借傅虔的名義訂了一整箱的朱色衣袍、鞋襪,甚至……亵衣。

于是傅虔的大帳如今就像大婚房一般,滿目喜慶。

他坐在書案前,修長的手指三下兩下便将信封拆開。

在展開信紙的那一刻,他便立刻看見了那朱紅色的唇印。

這時候,門外的侍衛突然進來通禀,将傅虔吓了一跳,急忙将信紙背過來。

那侍衛看見傅虔有些慌亂的神情,不由地問道:

“上将軍為何如此慌亂?”

傅虔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行為失常,于是鎮定了片刻,冷聲道:

“無妨。有何事禀報?”

“哦,是二皇子來問,今日的例會将軍還參加否?”

傅虔颌首:

“你去禀告二皇子,說我馬上過去。”

“是,屬下即刻便去。”

說罷,那侍衛便走出了帳外。

聽着他腳步聲走遠了,傅虔才敢将那信紙掀開,心中仍然砰砰亂跳。

那吻痕看得他心癢難耐,心中又燃起了一股小小的火苗,瞬間便幾乎快要城鼎沸之勢。

傅虔咬牙切齒地想,古往今來大約也就這麽一個小丫頭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寫信給他,還落下一個自己特殊的印跡。

他扶了扶額,忍着清除掉腦中的邪念,一行一行地讀起了她寫的內容。

上面有些淩亂的狂草字跡看得他直皺眉頭,但到底還算是看懂了。

傅虔一聲長籲,搖着頭笑了。

這小丫頭原來是惦記着她兄長的事。

不過她這字跡委實有些太潦草了,待婚後他可要好好教教這小丫頭怎麽寫字。

一想到那張氣鼓鼓的小臉蛋,他唇角便彎起一個弧線。

沒過一會兒,他便寫好了三封書信,分別裝了不同的信封裏,上書幾個大字:

“晨、昏、回執。”

做完這一切之後,傅虔走出帳外去将書信交給信使,讓他連夜送回。

于是待一個時辰之後,楊蓁的一頭長發還沒幹,回信的便已經來了。

她急急從秋雨手中接過傅虔的回信,發現竟有三封。

晴初一看,笑道:

“上将軍這是怕幾日都見不到殿下,這才寫了好多封來?”

楊蓁早已爬上了床鋪,聽了她的話整張小臉都快要蒙到蠶絲被裏去了:

“哼,任憑他寫多少,我今日就不看。晴初,把信扔到桌案上。”

晴初給秋雨使了個眼色,兩人相視一笑:

“是。”

她們兩個一個吹滅了燭火,一個将信放在案前,便雙雙退出了楊蓁的寝殿。

楊蓁将頭蒙在被子裏,等待着那腳步聲走出好遠去,她才猛地在黑暗中坐了起來。

雖然小姑娘忍了再忍,努力地讓自己不去看回信。

可是這心裏像是貓爪撓着一樣難受。

直到眼睛适應了黑暗之後,她才蹑手蹑腳地走下去,摸索着從書案上拿到那幾封信。

抓了書信之後,她四下又摸索着想要點燈,卻害怕晴初和秋雨在外間看見光亮,又要笑話她。

于是小姑娘四下翻找了一盞小燈出來,悄悄點起來,只有微弱的燈火。

借着這燈火,她将那三封書信擺在自己面前。

楊蓁猶豫了片刻,想着現在應該算是“昏”?于是便小心翼翼拆開了那“昏”字信封。

傅虔的字寫得大且少,一眼便看明白,寫得是一個:

“念。”

楊蓁原本突突跳動的胸腔驟然像是停了片刻——

可是在看見這個大字的時候,竟無語凝噎。

這男人分明是個記仇的!他還記得自己在他營帳裏留的那些個大字,于是連個信都不給她好好寫了!

于是楊蓁帶着憤慨扯開了那封“晨”字信封。

“想。”

還是一個幹淨利落,潇潇灑灑的大字,不帶一絲注解與批示,仿佛在炫耀自己勁松一般的字跡。

“……”

楊蓁徹底趴在了桌案上。

原本以為這輩子和傅虔在一起久了,這個一向淡漠惜字的男人能稍微變得話多一些。

可沒想到,反倒比起前世,更少了許多。

幾乎喪氣的小姑娘用最後的力氣打開那封“回執”,密密麻麻的字跡便引入眼簾。

一瞧見這長篇大論,她立刻便精神了起來,一字一句認認真真讀了起來。

可傅虔只是将自己在蒼北習拳的情況詳細闡述了一遍,從環境、師父、到每日居住的環境幾乎都覆蓋到了。

通篇都是關于給楊景前往蒼北的建議,沒有其他任何內容。

楊蓁讀了好久,才在末尾瞧見一句:

“若五皇子有其他問題,不妨再問。卿卿安。”

楊蓁想了半晌,或許他說的這“卿卿”,是……她?

思索了一會兒,她覺得傅虔與五哥不大熟悉,不可能用這樣的稱呼。

于是楊蓁這才終于放下心來,高興地将信紙捂在胸前在床上打滾。

一會兒便聽見晴初在外面問:

“殿下怎麽了?”

楊蓁按下無比激動的心情,故作平靜道:

“沒什麽,只是有些睡不着。你先睡!”

晴初的語氣有些擔心:

“殿下若是睡不着,奴婢去小廚房煮一碗牛乳羹來?”

楊蓁連忙道:

“不用,我一會兒便睡了。”

“哎。那殿下若是有事便叫奴婢起來。”

“好。”

這一晚上,楊蓁抱着這三封信才睡着了。

她做了一個夢,夢裏自己果真變成了一個拇指大的小人兒,讓傅虔每天揣在懷中。

傅虔給她做了一個一樣尺寸的豪華宮殿,每日還有精心烹制的小小份的美食供養……

可是好景不長,過了不久傅虔便和別人定了婚事。

楊蓁定睛一看,那不正是傳聞中癡情傅虔的那位戶部尚書家的千金,秦绾绾?

她看着他們拜了堂,而她只能遠遠地看着,哭得幾乎嗓音沙啞,卻讓淹沒在敲鑼打鼓和歡慶吶喊之中……

看着傅虔牽着那女人一步一步往洞房走去,她哭得天昏地暗也無濟于事……

于是清晨時分,楊蓁挂着眼珠兒哭醒了,還在抽泣。

晴初聽見內室的聲音,連忙走進去看她。

楊蓁看見外面的人兒進來,連忙将輕紗掀開來抱着她,口中斷斷續續地:

“晴初!我夢見我……變小了……傅虔還娶了別人嗚嗚嗚……”

晴初起初先是一愣,在聽完她說的話之後忍俊不禁道:

“好了,殿下,上将軍怎麽會娶旁人呢?

殿下是不是因為大婚将至,神思太過緊張了,才夢見這些東西……”

楊蓁将頭擡起來,可憐巴巴地盯着她:

“都怪你昨晚說傅虔将我揣進懷裏,我便真的夢見他将我揣進懷裏……”

一想到夢裏那真實無比的場景,楊蓁便一陣又一陣地發顫,險些又要哭了出來。

晴初哭笑不得:

“好好好,都是奴婢的錯。殿下不哭了……不哭了……”

楊蓁突然想起了什麽,從她懷中掙紮出來:

“晴初,戶部尚書家裏的千金,是不是叫秦绾绾?”

晴初想了一陣,道:

“去年秋天大公主辦的賞菊大會上,的确是有一位叫秦绾绾的千金,似乎就是秦尚書的嫡女。”

楊蓁聞言抖了片刻,忍着沒哭,一張小臉憋得皺皺巴巴。

她可憐兮兮地問:

“傳聞中她真的屬意傅虔麽?年至二十也不肯嫁人?”

晴初答道:

“殿下,這只是坊間傳聞,算不得真的。

殿下和上将軍訂婚已久,想必秦小姐是個懂事的。

或許她二十還未出閣也另有緣由。”

這時候秋雨帶着一列小宮女端着茶水和盥洗的器具進了寝殿外間。

低等宮女沒有主子的允準,向來是不能踏足內間的。

于是只有秋雨捧了茶進來,見楊蓁躲在晴初懷中滿臉淚珠兒的模樣,不由地驚了一驚:

“殿下這是怎麽了?”

晴初笑道:

“殿下讓夢魇住了。”

楊蓁看見秋雨,急忙扯了她的衣袖問:

“秋雨,你可記得戶部秦尚書家的千金,是不是叫秦绾绾?”

雖說她心裏是知道傅虔只喜歡她一個,可夢裏的場景和那些若有似無的民間傳聞,實在讓她心神不寧。

秋雨若有所思地将茶蓋打開遞給她,似乎想到了什麽道:

“奴婢是依稀記得,去年賞菊大會上,那位秦家千金的确叫秦绾绾。

這位千金小姐,年至二十也未曾出閣,坊間皆傳她是惦記着什麽人……”

楊蓁聽聞這話,險些被剛飲下的這一口茶水嗆住……

她連秦绾绾的名字都許多年不曾見過,怎麽會突然入夢?!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迷你版楊蓁X正常版傅虔。

某一日,楊蓁變小了,變成楊小蓁。

傅虔每日投喂都需要喂十二粒大米,一絲雞肉,半勺雞湯。

于是每一次侍衛進來的時候,都能看見傅虔背着身子,對着自己的飯說話:

“這顆大米長的不夠飽滿,換一顆.....”

“這塊肉太大了,你會噎死的。”

“這勺雞湯油太多了,你會長膘的。”

侍衛:“……”

上将軍得了失心瘋怎麽辦,在線等挺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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