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葉昱向來不是什麽磨磨唧唧的性子, 所以在商定之後,他分別去見了一下張弛和秦鶴, 确定前者雖說神智不太清明,但好歹不會傷人, 而後者乖巧聽話打坐修煉的也很認真之後,又去跟藥房裏邊兒還在忙活的華風說了一聲。

就如他所料,華風對于這種師父陪徒弟出去轉一圈的事情, 從言語上表達了強烈的不滿。然而表達歸表達, 葉昱本人完全沒有一點兒要當回事兒的意思就是了。

最後在二徒弟醋急的狀況下,葉昱還是跟着吳念一起離開了藥王谷。并且在走的時候還托付了一下華風,如果在他們不在的時候谷裏出了什麽事兒,那還得他幫忙處理一下。

對于這個說法, 華風的回應是“這破地方早毀了才好呢”。但是在葉昱這兒看來, 這就是個小貓抓癢癢似得撒嬌,并沒有多少實質的威脅感就是了。

此時天色尚早。

兩人離開藥王谷後,華風正低頭想從包裏摸法寶, 就被葉昱按住了手,一邊阻止道:“我方才便說了, 跟師父在一起的時候,你便用不着太過賣力。”

說着,他自己揮手從虛空中喚出佩劍。

手指潇灑的在半空中畫了個圖案,劍身便應着動作放大橫平,緩緩落在了兩人身前的位置。

葉昱率先一腳踏上。

吳念則是對着劍的方向愣了一會兒。

随即嘴角上揚,他輕聲笑道:“師父, 您喚出來的這個,可是須臾?”

“是啊。”

葉昱應着,面上卻有些奇怪。

這把須臾劍自千年前他初入師門開始便是他的佩劍。這成百上千年,不論是修道還是入魔,它都一直伴在他身側,吳念身為跟了他那麽久的他三徒弟,又怎會不知?

許是因為對自家師父的性子太過了解。

這次不用葉昱打問,在他伸手将吳念拉上劍身,立穩在他身後之時,後者就已經主動開口解釋道:“師父您肯定不知,千年前你消失之後,須臾就跟着你一起失了蹤跡。那時柏岚還說,有可能是須臾擋不過天雷,被直接轟成了灰。因而這又見着它了,也總還是有些驚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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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這麽一說,葉昱也便了然的“哦”了一聲。

想來在此之前,他在白瑜和華風眼前動這劍的時候,那兩個也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合着真正的原因是在這兒啊……

“不過現在想想,這事兒也确實是挺奇怪的。”

兩人上了劍後,葉昱一邊操縱劍身向他記憶中的地方飛去,一邊開口,也不知是在求解,還是自言自語的說道:“你說這千年的時間,你們找不到我的身體,也找不到我随身帶着的東西。那我到底到哪兒去了?又是用什麽方法回來的啊?”

他說着,頓時覺得更糾結了不少。

吳念哭笑不得:“若是我能回答,我還怎會讓你走那麽久?”

葉昱摸了摸下巴:“這倒也是。”

話題到此,葉昱卻還是沒能從這種無解的問題中把自己拯救出來。他一手抵着下巴,皺眉抿唇,直到腰間被一雙手臂自後環住,才終于身子一僵,在回神兒的同時開口問道:“卿言,你這是……”

“速度太快,卿言眼睛不好,不易平衡。”吳念閉着眼睛,瞎話說的也理所當然。摟在葉昱腰上的雙臂收緊,口中卻義正言辭道:“師父你若是覺得這姿勢不好,卿言松手也是無妨。畢竟我這眼睛瞎了也不是一兩日了,雖說每每禦劍之時還方有些緊張,可……”

“我知道,你不用說了。”

沒等他念完所有的說辭,葉昱那邊兒就已經長嘆一聲,開口打斷了他的敘述。

而後也不用再多說什麽,他主動伸手放去腰間,幫吳念緊了緊手臂,才繼續道:“若是害怕就抱緊些,你這孩子平日裏就太能逞強。這都千年過去,何不學學你大師兄?你看他好歹也是個幾千歲的一界之主,撒起嬌來的時候可含糊過一次?”

按照吳念原本的意思,他只是想示弱來蹭點兒福利。可讓葉昱這種說法一逗,他頓時也憋不住,樂的笑了起來。

雙手攬着身前人的腰身,吳念将下巴搭在葉昱肩上。雙眼雖說和往日一般的磕着,但陪着面上的表情,硬是多了副享受般的模樣。

就像葉昱之前說的那樣,藥王谷和天華派之間的距離确實是沒有多遠。

甚至吳念覺得自己完全還沒來得及溫存夠,葉昱就已經拍了拍他的手,開口提醒道:“已經到歸靈山上了,我找個平坦點兒的地方,咱們下去轉轉吧。”

吳念有些失望。

但是來這兒到底是為了什麽,他好在也還沒忘記。

伸手握住葉昱遞送過來的手,跟着對方一起從劍上下去。吳念閉着眼睛感受了一會兒周圍的情況,便微微擰眉,朝葉昱道:“師父,這山上的氣息太亂,我有些難去感知到什麽。”

葉昱輕輕“嗯”了一聲,特別自然的将吳念一手牽入掌中,一邊随便挑了個方向向前走着,一邊開口,似是随意的問了聲道:“你們當初上來毀山的時候,這兒也是這般狀況嗎?”

“那倒不是。”

吳念想到當初那個場面,面上的表情也是不怎麽好看。他微微搖頭,實話實說道:“當初師父你走了之後,沒過多久師祖他老人家也跟着去了。奇怪的是接任掌門職位的不是冷風,是側峰三長老那兒的徒弟,好像是叫柳澄。只是那時候我們跟天華也不熟悉,這人也滿共沒坐多少年掌門的位置。所以具體情況,我也确實是記不清了。”

他說着,臉上也多了些不好意思的味道。

葉昱見狀倒是沒去怪他什麽,只摸了摸下巴,思考道:“如果是柳澄的話,這人我還算是尚有點兒印象。當時我還沒堕魔,他便入了門派。雖說是三長老那邊兒的人,但是因為一些原因,還确實也跟我有過點兒接觸。”

他這一說,吳念便來了興致。

眉頭一揚追問了聲:“師父你身為全修真界最有名的天才,天華派的掌門二師兄,和那種天賦不夠,到底才剛過元嬰的小孩兒也能遇上?”

“本來是不可能遇到的。”

葉昱摸摸鼻子,輕笑了聲道:“可架不住傳言的厲害。那時候不知是誰說的他和我很像,然後門派裏邊兒說來道去,傳到最後就變成他是我家私生子了。那時候冷風也是個能鬧的,硬是撺掇你大師兄拉着我一起去見了一面,最後他們都說真人站在一起就不像了,所以這事兒也就算是罷了。”

葉昱說着,似乎是回想起了當年種種,眼中也慢慢帶上了些許懷戀的味道。

重新放眼向周圍打量,不論是頭頂的晴天白雲,還是腳下連天的冰雪。一切都是記憶中的顏色,記憶中的模樣。

而唯獨少了的那片亭臺樓閣,現在和這自然之光一做比對,不論當年是何種風采,現在看來,則都有些小家子氣了。

葉昱看着眼前的滄海桑田,不提所謂的靈氣變化,就眼前情景,也讓他先忍不住,口中不自覺的發出了一聲輕嘆。

吳念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聽他說着,又感受着他心态變化時那細微的動作變化,那被人牽着的手就不自覺的緊了兩下。原本尚還抹平的眉頭也重新皺了起來,他說:“師父,你可是又想到了當年?”

“是啊。”葉昱輕聲笑着,倒也不做隐瞞:“每每回想起當初的時候,我都覺得,在歸靈山上的那些日子,不管我願不願意承認,都應當是我這千百年裏,最快樂、也最舒适的日子了。”

吳念微微低頭。

唇瓣啓了又合,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贊同或否定。

葉昱見他不語,也便更加随心所欲的嘆了起來。他說:“最近這些日子我不是不敢睡覺嗎,所以在入夜之後,無事可做便會去胡思亂想些有的沒的。”

吳念順着問道:“那這麽些天,師父你想了什麽?”

“想了從前,想了日後,也想了事情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般模樣。”葉昱說:“之前我師父教育過我,凡事有果就必有因。所以想來我會成現在這樣,那肯定也是有個由頭。可是那理由到底是什麽,我實在是有些猜不透就是了。”

“這有何猜不透的?”

吳念應得自如,語調平平,還是以往的那副溫溫柔柔的模樣。他說:“無非就是冷風也看上師父你了,但是你醉心大道,天天只想着打坐修煉提升修為,半點兒沒有要回應他的意思,所以他因愛生恨。得不到的,就毀了罷了。”

最後那一句,就像是為了讓葉昱聽的清楚一點兒似得,吳念幾乎是一字一頓,緩緩的吐出口的。

也确實就像他預料的那般,在聽了這種解釋之後,葉昱也在震愣過後,立刻撇頭反駁道:“你怎麽也學的和議塵似得?這世上這麽多事兒,怎麽到了你們嘴裏,就只剩下情情愛愛了?”

“因為事實就是如此。”

吳念聳肩,頭一次這麽直接的反駁他師父道:“雖說我和冷風接觸的次數不多,但是也多少能感覺的出來。師父你可能不懂,但是情敵之間,這種感覺其實還是挺明顯的。”

葉昱瞥他一眼,也懶得跟他再去讨論這想法的對錯。

随手掐訣探了探四下的靈氣狀況,而後一邊朝波動最大的那方山頭走過,一邊随口問了聲道:“那他也喜歡我的話,是不是也和你們是一體了?”

吳念臉上立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露出了一副嫌棄至極的表情。

葉昱一愣。

吳念撇嘴道:“有老六一個就夠糟心了,冷風那種東西,幸虧是自成一體。要不然我自己也會不想承認這種一體說了。”

許是他這種嫌棄表現的太過明顯,葉昱震愣了一瞬過後,一個沒忍住就哈哈笑了起來。

吳念不悅的擰了擰眉,他說:“師父你總是不當回事,我每次都是很認真的。”

“這我知道。”葉昱點頭卻收不住笑,只能努力讓語氣嚴肅些許道:“可是不管你多認真,一拆七這種事情還是讓人好難理解。就不說你們是怎麽拆下來的,那到時候你們又打算怎麽合呢?”

“這……”

吳念被他問懵了。

僵着身子停了片刻,也終是搖搖頭道:“我不知道。”

“那不就得了?”

葉昱笑了起來:“反正就算真的曾是一體,現在也拆都拆下來了。你們各自獨立,也有自己的思想和行為。那還幹嘛要糾結于那些你自己都想不清楚的事情?與其那樣徒增煩惱,還不如直接別想太多,好好過你自己希望的人生不就行了?”

他說的特別平靜,說完之後,還笑盈盈的盯着吳念看了一會兒,耐心的等待了後者的反應。

也的确是他想的那般,吳念就像是從未想過這種說法一般,呆呆的愣了好久,甚至連那雙閉了太久的眼睛都下意識張開些許,他轉向葉昱,抖了抖唇道:“師父,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在沒有重新合為一體之前,作為一個獨立的人,來做任何我想做,以前又不敢做的事情?”

葉昱重重點頭,一邊反問了一句:“你不想這樣嗎?”

吳念不語。

葉昱倒也不急着讓他回應什麽,就這樣牽着人繼續向前,又行了約摸十幾步的距離,吳念才終于回神兒了似得,長嘆一聲道:“師父,既然這話是你說的,那卿言之後如何,也請您不要怪罪。”

“什麽意思?”

葉昱有點兒不懂。

他覺得自己只是把算卦算瘋魔的三徒弟拉出牛角尖而已,于他自己而言無損無益,又何談怪罪?

回答他的是吳念又一次的沉默。

大概是在尋找一個恰到好處的措辭,他有些緊張的抿唇待了半晌,在葉昱忍不住想二次發問之時,才終于緊了緊那只被牽着的手,深吸一口氣道:“我以前一直覺得,既然我們七個是一體,那不論是誰得到了你,我都可以欣然接受。可是師父你讓我做我自己,讓我去追尋我作為一個獨立的人所想要的事情,所以……”

他說着,急促又寫滿了緊張的語調,終于在字句間放緩了下來。

說到最後,他也恢複了往日那種輕輕淡淡的語氣,在稍作停頓之後,便将那卡在口中的最後半句字字吐出道:“師父,我以後是不是可以不用再壓制自己的想法,可以像師兄們那樣,以和你生生世世一雙人為目标,開始按我自己的心思去追求你了?”

就像白瑜最初和他聊的那樣,他雖然待人向來清清淡淡,可也确實是有私心的。

他也想獨占,但礙于那一卦所得,又總在下意識克制自己,告訴自己不能貪心。

不過現在葉昱既然主動說了,那他就算貪心一次,應當也可以了吧……

吳念想着,就算不睜眼,那臉上的緊張和期待,也明顯的就差直接白紙黑字的寫出來了。

看着他這副表情,又掃了眼他那雙重新瞌上的眼睛。饒是葉昱心底有多想拒絕,那唇瓣抖了又抖,也終究還是沒說出一句狠話出來。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安靜的只剩下兩人一促一緩的呼吸。

又過了片刻,葉昱才終是摁了摁眉心,不答反問道:“你等了這麽多年,就算我現在讓你放棄,你也不會聽吧?”

“師父知道還問。”

吳念面上表情不變,就好像猜到了葉昱會說這句一般,就連語調兒的起伏都沒有絲毫變化。他說:“不過師父你也不用擔心,我說是追求你,便不會強迫你什麽。而且若是日後你選了我們當中之一,只要不是張弛,我都會主動退出的。”

葉昱聽着,嘴角一抽。

這句話他前些天才剛聽華風說過一次。

別說內容差不多,就連“唯獨不能張弛”這句,都相似的完全沒有區別。

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葉昱輕咳一聲。

随即也沒再繼續将這個明顯說不通的話題再扯下去,他環顧了一圈四周,也便換了個話題道:“不是我說,你們當年可是把天華毀的挺幹淨啊?眼下這方圓百裏除了雪就是雪,連棵樹都見不着,這……”

“這怎麽可能?”

吳念聽他這麽一說,原本還有些高興的表情也頓時颠倒了一圈。帶着絲毫不亞于葉昱的不解,他皺眉道:“我們只是來毀門派,主要一不是為了殺人,二不是為了搶地,又怎麽可能動他那些房屋擺設?”

葉昱被他這種理直氣壯的說法鬧得沒脾氣了。笑着搖了搖頭,他說:“合着你們當初是想要拆了天華,還要兵不血刃?”

“又不是不行。”

吳念攤手:“師父你不知道,從大師兄放話要滅天華以後,我們是緩了一個月才開始行動的。然後就緩的這一個月裏,天華的弟子光逃跑叛出的就有将近千人,其中普通弟子有多少不說,就長老級別的都跑了三個。不然您也不想想,不管我們有多大能耐,想那麽快毀掉曾經的仙界第一門派,說出去別說別人,就連我們自己也不可能願意信的。”

說白了,天華的毀滅是因為它自己的人心不齊。

葉昱聽着。心底雖說五味雜陳的有些難受,但對于吳念的這種說法,他也确實是真的沒有什麽可反駁的。

就從他還未離開天華的時候開始,門派之中人心不合,幾個長老各自都有各自打算的事兒,在門派上下就已經不是什麽能瞞得住的秘密了。

尤其是那時候的掌門是個真正的修真者,比起門派之中的權利争鬥,他更注重的是弟子的修為和能力。因而這一來二去,反倒還成了那些人放任妄為的理由,各個分嶺側峰之間的矛盾,也變得越來越直白了起來。

反正不是什麽能讓人高興的回憶。

況且現在來看,他的這份回憶,似乎也并不是重點。

葉昱擰了擰眉。

又重新确認了一遍四下望去沒有任何人工殘留下來的痕跡之後,他開口朝吳念道:“難道是因為時間過得太久,之前你們打完留下來的殘垣斷壁,都已經在時間裏風化消失了?”

吳念表情不變。

雖然他沒有睜眼,也沒有開口。但就是臉上的笑容來看,葉昱就覺得他好像是在無聲的對他說“這話你自己信是不信”。

葉昱輕咳一聲,轉頭錯開視線。

天華派財大氣粗,房屋都是用一些帶有靈氣的石頭造的。就算是萬年的時光都不可能會毀于風雪,更別提這短短還不到千年的時間了。

可是這樣一來,那屋子到底是去哪兒了呢?

葉昱有點兒糾結。

吳念則是主動松開了被人牽着的手,屈膝蹲在地上之後,又緩緩伸手,将掌心貼在了那一片厚厚的積雪上邊兒。

随着他口中幾聲讓人聽不大清的低吟響起,一道道淡綠色的光芒也跟着自指尖傾瀉而出,蔓延入地,最後漸漸和積雪化為一體。

葉昱在一旁看着,也沒去開口打擾。

兩人就這樣一個站着一個蹲着,一同盯着眼前的土地過了許久,直到吳念皺眉低低的啧了一聲,葉昱終于開口,緊張道:“怎麽,情況不對?”

吳念搖了搖頭。

似乎是在思考措辭,他停了片刻,才猶猶豫豫道:“這周圍不只是房屋,包括花草樹木,甚至泥土裏的蟲子,都沒有一個活下來的。”

葉昱聞言一怔。

面上表情也跟着嚴肅了不少。

他方才剛到這兒的時候,由于這周圍的靈氣波動太大,他便理所當然的将沒有感受到“生氣”的理由歸咎給了幾百年前的戰争,和這過于邪門的波動。

可是現在吳念探測完了,他才總算是意識到,原來還是他想得太簡單了。

沒有生氣,連帶着有點兒靈氣的石屋都被拆吸了個幹淨。

這種過于明顯的行為,想讓他猜不出來是誰,那才是有些為難了。

明顯是想到了同一個答案,兩人臉色一時間都不怎麽好。

靜了片刻,葉昱感嘆了一聲道:“他現在不光吸人,連植物動物,甚至有點兒靈力的石頭都能吸一下了嗎?”

“我不知道。”

吳念誠實道:“但是就現在這個情況來看,好像确實是這樣沒錯。”

葉昱低頭不語。

吳念則是在愣了片刻後,忍不住感嘆了一聲:“那他若是這樣長此以往的吸下去,是不是不用太久,他就能直接飛升成神了?”

“你把成神想的也有些太簡單了。”

葉昱說:“他現在這樣,充其量就是給自己一種虛無的進步感,用別人的性命,強行讓自己稍微獲得些好像變強的滿足罷了,沒什麽實際意義。”

吳念有些不懂:“可是按之前大師兄說他見到的那些活屍來看,冷風也确實是比以前強了不少啊。”

“是強了不少,但也只是‘看着’而已。”

葉昱說:“我剛剛入這行的時候,師父就跟我們說過。所謂修真其實就是逆天而行,如果稍有不慎,天道就會在一定的時機給你點兒顏色看看。所以我曾經教導你們的時候,才會一直不停的提醒你們,讓你們把每一步都走的紮實一點兒。不然等遇雷劫的時候,你就能明白什麽叫天道無情了。”

吳念摸了摸下巴。

這種說辭他跟了葉昱這麽些年,也是聽這人說起了不只一次。

只是……

“我總覺得,按照冷風的性子,他既然這麽做了,那也肯定是已經想好對策了。”

畢竟冷風也不是個傻子。

吳念在心裏說着。

下一秒,葉昱就像是掌握了讀心一般,突然的哈哈笑了起來。

吳念不懂。

葉昱也主動解釋道:“你覺得冷風有腦子會算計,難道天道就是個傻子了嗎?”

他說着,就像是為了給他迎合一下,原本萬裏無雲的天空中,也轟隆隆的響起了幾聲悶雷。

吳念聽着這聲音,面上神色跟着一僵。

雖然他已經努力勸着自己不要多想,可聽着雷聲的瞬間,他卻還是不可抑制的想着——

這聲音還真像天道在回應師父,告訴他,他不是個傻子。

被自己這種錯覺似得想法吓了一跳,吳念也趕忙低下腦袋,輕咳一聲,強行轉換話題道:“師父,那我們……”

“噓——”

不等他說完,葉昱突然擡手,用掌心捂住了吳念還沒來得及合上的嘴。

後者感受着唇上的溫度,先是條件反射的僵了下身子,随即便放松了下來,輕輕扯了葉昱的衣角,無聲的告訴他,就算現在把手放下,他也不會再輕易出聲了。

對于這個乖巧聽話溫文爾雅的三徒弟,葉昱向來是放心的緊。

因此在對方這麽做後,他便也順從的收了手,一邊将一道靈氣打入吳念體內,用精神告訴他,附近有人。

果然,下一秒葉昱就明顯的感覺到,他實力很不濟的三徒弟開始慌了——

能以他感知不到的行動接近,這說明對方的修為遠遠在他之上。而且在此時此地,他也實在是難以把來着想成同伴。

雖然在葉昱的世界觀裏,修為高過吳念實在是一件再容易不過的小事兒。

可是這事兒讓吳念自己看來,那也确實是值得擔心恐懼一下就是了。

這樣一想,又重新探了下那個朝他們過來的人的速度和具體的位置,葉昱朝放下心來,伸手在吳念肩頭拍了兩下,一邊小聲笑道:“怕什麽?就算天塌下來,為師給你頂着。”

吳念肌肉緊繃如舊,不答反問:“那要我何用?”

“當我堅實的後盾啊!”

葉昱笑道:“你又不是武夫,沒必要學的像你那兩個師兄似得,一天天除了打架之外就想不到別的事兒了。況且從千年之前,你修的就一直是心性,我覺得不錯,完全不必要去刻意改什麽的。”

葉昱說的格外認真,雖說內容像是安慰,但吳念知道,這人字字句句都是絕對的發自內心。

只可惜他不介意,并不代表吳念自己也不介意。

嘴角向上揚起的弧度有些僵硬。

吳念輕嘆一聲,他說:“我向來都知道你不需要人去保護,也知道就憑我這點兒能力,不可能做到你自己能做到的那般程度。”

“但是我喜歡你啊,很深很深,深到我不想再一味躲在你身後,看着你一個人頂着天的那種喜歡。”

“所以……”

吳念話未說完,方才接近兩人的那道靈氣也已經沖至了跟前。

他自己似乎也意識到了實力差距,這沖到眼前,也就直接将方才的遮掩卸了下去,就這麽大刺刺的直接出現在了兩人前方。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這人修為雖說是已經到了煉虛中期,可外表看來,最多也不過就是個剛及弱冠的少年罷了。

黑發自腦後梳了個幹淨利索的馬尾,身上一套緊身武服也格外得體。濃眉下一雙溜圓的眼睛炯炯有神,此時正盯着葉昱,滿臉好奇的打量着。

雙方保持這種略顯詭異的氣氛沉默片刻,那少年先挑了眉,沖葉昱問道:“你就是葉昱,葉子明?”

葉昱點頭。

倒是沒跟這孩子計較他明顯過于粗魯的态度,反而還頗有禮數的拱了下手,微笑問道:“正是在下,不知道友此番前來……”

“殺你。”

那人語調平平,那樣子就好像是在日常談天一般,說着讓人心驚的結論。

下一秒,還不等葉昱回應什麽,他周身的氣勢就猛的爆發了起來。靈力從體內奔湧而出,卷的他身側那滿地積雪也跟着飛舞沖天。

而在這種白到幾乎分不清東西的情況下,少年突然甩手一揮,一柄細長又彎了個頭兒的長刀就這麽憑空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在看到長刀的瞬間,葉昱下意識的低呼了一聲。旁邊兒吳念雖說眼睛瞎了,可自己的感覺再加上這聲輕呼,也多少猜出了些許:“他手中握的,可是萬鬼齊哭?”

“瞎子你猜的還挺準啊。”

不用葉昱開口,那邊兒少年就先一步歪了歪腦袋,用依舊冷冷清清的聲音,毫無感情道:“這把刀是我師父傳給我的,在給我之前,只飲了三千人血。我用了這麽多年,終于把它練成了萬鬼齊哭。冷風哥哥說你能幫我試刀,你可別讓我失望了。”

前半句話,他是在給吳念解答。而說到了後面兒半句,那視線就已經落到了葉昱身上。

果然又是華風。

葉昱在心裏低嘆了一聲。

又擡眼看了看前方那把戾氣和煞氣強到逼人的彎刀,他抿了抿唇,也擡手将自己方才收起來的須臾劍自虛空中抽了出來。

所謂萬鬼齊哭,其實并不是某一把刀的名字。而是形容斬殺過一萬個以上的人、魔或者妖後,所形成的極其陰邪的妖刀。

而因為必須得一萬起步,所以一般刀主在殺夠人數之前,多數都會被捉拿處刑。而那少數沒被處刑的,又大半抵不過妖刀的陰邪之氣,沒等練成,就先一步逼瘋了自己。

總而言之,這種妖刀別說吳念,就連葉昱本人,也是實打實的第一次見着。

有些驚奇。

但更多的,卻是對這種讓人難受的氣息的忌憚和厭惡。

葉昱盯着這刀。

那少年也在盯着他的須臾。

待重新擡頭之時,兩人視線一錯,少年陰恻恻的笑了起來:“你的劍不錯。”

葉昱抿唇不語。

“所以我打算搶過來自己用了。”

少年說:“如果你現在把它直接給我,我等會兒可以給你留個全屍。如果你不願給我,那一會兒打起來了,我可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他說的很認真。

就好像他真的是在用心思考,這種說來就仿佛是開玩笑般的交易。

葉昱嗤笑一聲。

一旁吳念卻突然上前一步,擡手将他擋在身後的同時,也開口朝那少年問道:“你冷風哥哥教你來殺人,沒教過你話不要太多嗎?”

少年聳肩:“他只告訴我瞎子是個廢物,一指頭就能捏死。”

“那你大可來試試看的。”

吳念說着,面上的表情又恢複了往日的雲淡風輕。

背對着葉昱,他柔聲笑道:“師父別急,這次機會難得,也讓徒兒來保護你一次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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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