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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如果抛開羞恥心來說的話, 被人以這樣一種絕對珍視的姿勢抱在懷裏，再加上對方特意開出來的魔氣擋風, 那實在是可以稱之為一種無比舒适的禦劍體驗。

但是主要問題就是，葉昱實在是沒辦法勸說自己抛開這所謂的羞恥心來安靜享受。

所以在飛出去了不遠之後, 葉昱被舒适感所蒙蔽的理智便重新回歸。輕咳一聲，他努力做出副嚴肅的樣子，朝白瑜認真道：“放我下去, 我自己會禦劍。”

“我當然知道。就連我這功法, 不也是您給教出來的嗎？”

白瑜笑的甜的不行。

又将葉昱的身子悄悄往上颠了些許，讓他在自己懷裏靠的更舒服了點兒，才繼續不要臉的說道：“可是師父你想啊，自己禦劍還得站着, 就算坐着, 劍身那麽硬，也肯定沒有徒兒的胳膊舒服。你說是吧？”

還真是。

葉昱的理智再次認輸。

可是在它掙紮着投降前的最後一秒，他還是深吸了口氣, 反駁了一句道：“可是我也沒坐在你手上啊。”

“你想的話當然也可以。”

白瑜雙眼亮晶晶的，那激動的模樣就差直接閃光。他說：“或者你要是想的話, 你也可以趴我背上，我後背可寬可舒服了，雖然到現在為止還沒人趴過，但是我有自信啊！或者你要是不樂意，騎我脖子上也可以，我、唔。”

後面的話沒說完, 就直接被葉昱迎過來的巴掌全數扣回到了嘴裏。

白瑜委屈的眨着眼睛看着他。

葉昱輕咳一聲，面頰泛紅錯了視線道：“你多大的人了，就不能知些廉恥。”

“知了有什麽用？”

白瑜反問：“老三倒是知廉恥，你看他追的上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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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昱皺眉：“那你就确定你行？”

白瑜但笑不語。

被魔氣遮擋過後所剩下的清風蕩過耳畔，帶着些輕飄飄的回響。

不知過了多久，葉昱在這仿佛柔順的撫摸般的風中，聽到白瑜笑着應道：“我是不确定，但是我知道，現在你躺在我懷裏，而不是老三，或者議塵。”

他這句話說的很輕。

但是兩人之間的距離夠近，也足夠讓葉昱聽清他的每一個字句。

而又因為姿勢的緣故，他靠在這人胸前，也能在對方開口的時候，清楚的感受到胸膛的每一次起伏震顫。

這種感覺十分奇妙。

奇妙到葉昱甚至沒反應過來，那臉頰上原本只浮了一層的紅暈就已然漫去了耳根。

直到他整個人都紅成了剛撈出熱水的蝦子時，一直沒吭聲的白瑜才終于不再忍耐，直接放聲哈哈的笑了起來。

葉昱瞪他一眼。

白瑜擡手低頭。

在兩人唇瓣接觸的瞬間，葉昱整個身體都僵硬了一下。溫暖的感覺帶着電打了一般的酥麻，自唇瓣一路蔓延到了指尖。

理智告訴他，他這時候應該去把白瑜推開。

可另一種分不清是好奇還是什麽的感覺，卻控制着他的動作，讓他甚至連擡手都忘了去做。

好在白瑜也不過是點到為止，只是接觸了一會兒，就慢慢收了回去。

随着他的動作，葉昱的心髒也跟着慢慢降回胸膛。

可他萬萬沒想到，在那兩瓣溫熱終于分開之時，白瑜卻突然伸出舌頭，在他下唇上迅速掃了一下。

這次終于超出了葉昱的接受極限，一道魔氣自半空中炸裂開來，原本還執着偷腥的魔尊大人直接連人帶劍被狠狠打飛了出去。

直到遠方的山谷中發出一聲重物墜地的巨響，這還停在半空中摸着唇發呆的葉昱才終于尚回了些神。

又狠狠在唇瓣上搓了兩下，他盯着剛才發出巨響的那片兒看了一會兒，最終卻也沒能放心離開，還是嘆着氣，縱身一躍，又沖着那處追着落了下去。

……

他落地的時候，白瑜正坐在地上揉着肩膀。

感受到他的接近，後者立刻擡頭将視線對上。随即就像是上了舞臺的演員一般，立刻做出副又難過又委屈的神色，就差抽鼻子的對葉昱控訴道：“師父，這麽高的地方你還打我，你就不怕徒兒一時沒能控制，直接摔死了嗎？”

“大乘期的從天上掉下來直接摔死？那你還不如直接自盡算了。”

葉昱啧了一聲，毫不留情的戳穿了白瑜這種欺騙性過度的說辭。

白瑜頓時就更委屈了。

他眨巴着眼睛看着葉昱，那可憐巴巴的模樣活像是一只被主人抛棄的狗狗。

兩人視線一錯。

被徒弟摸清性格的葉大仙果然敗下陣來。

一手做拳抵在唇邊輕咳一聲，他扭過頭去，半晌才沖白瑜伸出了手，一邊別扭的關心了一句道：“剛可有摔着？”

“當然摔着了！”

白瑜立刻順坡兒下去。

抓住葉昱的手讓人把他從地上拉起，而後借勢直接撲在葉昱身上，就像是被抽了骨頭似得挂着說道：“師父你可不知，這是我從當初學會禦劍以來，第一次直接墜劍，可是吓壞了我了。還有我這麽愛你，你居然還打我，不說身上受的傷多重，主要是心裏的創傷太大了。”

他說着，面上那表情做的，還真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

可葉昱從一開始的心疼，聽到最後，則轉變成了滿臉的冷漠。

果然自己還是心太軟。

這大徒弟皮糙肉厚，尤其是臉皮都能逆天，又怎麽可能被自己剛才那明顯收了力度的一下傷着。

想到這兒，葉昱扭頭就走。

白瑜立刻從追上，從後面兒一把抓住葉昱的手，他嬉皮笑臉道：“師父，還一大半的路呢。”

葉昱挑眉看他：“怎麽，還想再摔下來一次？”

“這當然不是。”白瑜腦袋搖的可以和撥浪鼓媲美，他說：“這次我不做小動作，真的！”

所以話的意思，就是還得抱着他咯？

葉昱在第一時間看透了大徒弟的心思，看向他的目光中，也多了些明晃晃的鄙視。

白瑜則是一如既往臉皮致勝。

湊到葉昱跟前之後，他又伸手将人撈回了懷裏。

另一手在身側一甩，原本橫插在一旁的魔劍就重新飛了回來。

這次倒是不像之前那般。

他先讓劍身加寬，而後扯了扯葉昱的胳膊，示意人跟他一起坐了上去。

至少這樣看來，葉昱就不是躺在他懷裏了。

白瑜的意思格外明顯。

葉大仙則是擡頭望天，面上五顏六色的一言難盡。

他确實是沒被抱着。

可現在這個姿勢，他不還是靠坐在白瑜胸前嗎？

有點兒無奈。

可怕的是，他還不是很想拒絕。

好在剩下的路上，白瑜雖說一直擁着他沒松手，但也好歹是沒再做出什麽讓人難為情的舉動了。

直到兩人終于到達那少年所說的青梅林後，葉昱放出魔氣探測了一圈兒，便搖搖頭道：“果然已經走了。”

“這不是預料之中的嗎？”

白瑜笑了笑，卻指揮着劍身朝林中落了下去。

此時已經将近下午，少了正午時的烈日，再加上林子裏的枝葉尚算濃密，因而在落地之後，倒是也沒覺着有什麽燥熱之意。

白瑜收劍之後，就特別自然的伸手将葉昱牽了過來。好像是熱戀期相約游園的小情侶似得，他一邊向林中走去，一邊開口笑道：“反正冷風不在，這地方又挺漂亮。議塵那邊兒藥沒弄好，那不如就當是出來放松一番，我帶你在此轉轉的好。”

“可是眼下也不是梅子的季節，在這兒能轉出個什麽勁兒啊。”

葉昱說着，視線也不停在周圍的樹上打轉。

他向來都是好個吃食，這事兒白瑜清楚，他也懶得去多加掩飾。

果然，對方就像是猜到了他會這麽說般，不但沒有一點兒驚訝，反而還跟着笑了起來道：“師父這都千年過去了，你怎麽就還是不懂點兒浪漫呢？”

“這有何好懂？”

葉昱輕嗤了聲道：“與其賞花看景，我更喜歡什麽，你會不知？況且這地方也沒什麽花兒和風景，我……”

話沒說完，唇上突然被堵了一物。

有些清涼的光滑觸感讓葉昱一愣，下意識張開嘴巴，那東西也被白瑜輕輕捏着，慢慢頂入了口中。

牙齒輕碰，外皮剝落之後，是冰涼清甜的果香。內裏兒沒核，也沒有多少果肉存在。

這一口下去，甘汁濺了一嘴。再吞咽下去，便也沒了其他。

葉昱在果子入口的時候，眼睛裏就閃爍起了些許晶亮。

待吃完之後，則更像是一個在等待着糖果的孩子一般，看向白瑜的眼神兒裏都寫滿了濃濃的期待。

後者見狀，心情愉悅道：“好吃嗎？”

葉昱點頭：“魔界的清靈果，虧你能找得到。”

畢竟這玩意兒生長的地方環境不好是一，二則是它本身的成活率也不高。就葉昱當初在魔界的時候，不過只見着了一次。還因為當時的心态不好，也根本沒吃出個什麽滋味兒就是了。

“是不大好找。”

白瑜笑着，又從乾坤袋裏摸了一顆塞進了他的口中。而後一邊将人往林子深處牽過，一邊解釋道：“不過不好找，不代表找不到。我幾百年前就尋着了幾顆，然後自己辟了片兒地養着。不只是這個，其他吃食也給你弄了不少。”

這話聽着倒是有些感動。

葉昱心底一暖，又忍不住道：“你自己又不常吃，準備的那麽早作甚？”

“等你回來給你吃啊。”白瑜說：“每次東西熟了，我就都摘好放在乾坤袋裏。這樣等你回來，哪怕一天吃一棵樹，也足夠你吃一陣兒了。除此之外，人界這邊兒的吃食我也有些研究，而且穿過這片林子，後面兒就有個城鎮。那裏的鹵肉味道很好，待明日天亮，咱們便去嘗嘗。”

葉昱聽他說着，心中的暖意層疊加深。

口中又被人塞了顆果子，他吞食下去，才繼續問道：“那為什麽不現在過去？這才下午，縮地走出這片林子，也正好能趕上晚飯才是。”

“可我不想啊，”白瑜搖搖頭，笑得像個孩子：“咱們現在算是約會，沒必要那麽着急過去。況且這附近我也知道個地方，晚上在那歇息也挺不錯的。”

說罷，似乎是擔心葉昱不應，他又補充了聲道：“你放心就是，我包裏的吃的夠多，不會讓你太無聊的。”

“可我想吃那個鹵肉啊。”

葉昱撇嘴，小聲嘟囔了一句，但行動上卻是聽從了白瑜的安排，也沒去掙紮些什麽了。

兩人就這樣一個帶路一個跟随，慢悠悠的往前走着。白瑜時不時往葉昱嘴裏塞點兒吃的，兩人倒是也都挺愉快。

就這麽走了一會兒，葉昱突然想到了什麽似得，擡眼朝白瑜道：“不對，你怎麽知道我們會來這邊兒？”

“我？”白瑜聽着這問題也有些納悶兒：“我不知道啊。”

葉昱皺眉：“可是你對這邊兒，好像很熟悉啊。”

“這個啊……”

白瑜笑了起來，目光裏也流轉出了些葉昱看不太懂的色澤。他說：“你可還記得，那時你許過我，若有機會，可以讓我陪着游遍三界？”

葉昱一怔。

他覺得自己可能知道白瑜熟悉這裏的理由了。有些不太敢聽，可看着對方認真的模樣，他又忍不住的下意識點了點頭。

果然，白瑜在稍作停頓後，便繼續笑道：“所以在這千年裏啊，只要有時間，我就會研究一下三界的地理環境。我以前是覺得地圖啊、地名之類的東西太難記住，可看得多了，看的久了，不知是什麽時候開始，我便發現這三界之中，已經沒什麽我不熟悉的地方了。”

說着，他想了想，又補充道：“當然，去還是要同你一起，所以我的了解也不過止于地圖。所以萬一哪天不小心說錯了哪裏，師父你可別怪我啊。”

“怎會怪你。”

葉昱搖搖頭，語氣中也不知是心疼更多，還是無奈更甚。

靜了片刻，他咬了咬唇，猶豫了聲道：“你就沒想過，我可能是回不來了？”

“沒想過。”

白瑜搖搖頭，否定的幹脆。

他說：“因為老三說你魂魄未散，就算需要些時日，也定能歸來。師父你知道我在蔔算推演這方面向來是不在行，所以他說了，不管是真是假，我都會信。”

他說的十分堅定，那語氣中帶着的淡淡笑意，甚至讓葉昱都不忍心再去說他句傻。

只唇瓣顫了兩下，就像是生怕會震碎什麽精細的物件一般，葉昱輕聲問道：“一千多年的時間。很難熬吧？”

“開始的時候是有些難。”

白瑜點點頭，又像是想到了什麽，面上的笑容也擴大了不少。

他說：“不過比起那些師弟來說，我其實還算是挺幸運了。就你剛走那陣兒，大家都有些熬不住心思。可是我每每打坐修行的時候還總是能見着心魔。那心魔也挺體貼，次次都化作你的樣子，所以弄得我越來越喜歡修煉的同時，心态也比我那幾個師弟們要強太多了。”

白瑜說着，面上還隐隐多了些炫耀似得嘚瑟味道。

葉昱看的頭疼，摁了摁額角，有些哭笑不得的指出道：“然後心态極佳的你，就成為了師兄弟幾個裏面兒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走火入魔的了？”

白瑜擡頭望天。

選擇性無視了這個問題。

葉昱看他這樣，也不忍再去戳人心窩。

又讓人牽着乖乖走了一會兒，他才聽白瑜又開了口，小聲道：“我本來以為，若是徹底入魔，那日後便時時刻刻都能看着你了。不管是瘋了還是永遠溺在心魔幻境，至少在你真的回來之前，我不至于太過難熬。”

“但是你不知道，魔修根本就不會遇着心魔。”

葉昱嘆了口氣。

他自己就是魔修，自然也不比白瑜在這方面了解的少。心中的苦澀蔓延開來，連口中又被塞了果子，也嘗不出多少甜意。

伸手在白瑜頭上揉了一把，葉昱柔聲安慰道：“不過已經都過去了。現在我回來了。如果你一個人寂寞，那随時來找我就是，反正我眼下除了這鎖魂之外也沒什麽別的目标，所以空閑的時候，你想去哪兒，我也都能陪你多轉轉的。”

葉昱的聲音很輕，字裏行間，也盡是讓人熟悉的溫柔。

白瑜聽着，面上的苦澀也總算散了些許。

又靜了片刻，他突然笑道：“師父你這麽一說，我總覺得，我是不是勝出了啊？”

“什麽勝……”

葉昱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這跟着問了一聲，才立刻轉過神兒，漲紅了臉道：“你別想太多，我就是看你這模樣可憐的緊，安慰你一句罷了，沒別的意思。”

“這樣啊……”

白瑜的目光中多了些失落。

下一秒，卻又重新振奮了起來，咧嘴笑着沖葉昱問道：“那你給那幾個許過，要有空和他們出去轉轉嗎？”

葉昱想想，搖搖頭道：“這倒是不曾。”

“那贏的便還是我。”

白瑜特別不講理，又讓人無法反駁道：“反正你許了我了，那以後我就天天纏着你。你去哪兒了我就跟着去哪兒，你不讓，我就鬧。”

他說着，還像是擔心葉昱不信他所說般，直接伸手過去，一把摟住了身旁人的胳膊。用行動告訴對方，他這種死賴着人不放的決心有多堅定。

葉昱被他弄得啞口無言。

又憋了半天，才終于是忍不住，開口嘆了聲道：“你可要點臉吧。”

“要臉何用？能得到你嗎？”

白瑜反問兩聲，随即嗤笑道：“師父你大可放心，這千年過去，若說別的方面徒兒可能還學的尚不夠好，但臉皮方面兒，我絕對可以和議塵那狐貍媲美。因而只要是能追到你，什麽樣的手段我都不會介意的。”

可是我介意啊。

況且這種事情，到底哪裏值得人放心啊？

葉昱覺得自己快被白瑜這股子迷樣的自豪搞的想動粗了。

可偏偏這當事人還是完全沒有一點兒自覺。

越來越嘚瑟不說，臉上那股子驕傲的滋味兒，也随着談話變得越發加深了起來。

只是看着他這開心的樣子，葉昱發現，在想給他一拳讓他冷靜冷靜的同時，又似乎也挺喜歡白瑜的這幅樣子。

畢竟笑臉啊……

總比自己猜想之中，這人等待的千年裏那種悲傷又絕望的模樣要好看多了。

這樣一想，葉昱也便沒再跟他計較這一路過來的各種似有似無的小動作了。

而兩人走了這麽一段，又向前行了不久，也便到了白瑜之前所說，想帶他去看看的那個地方。

是一片散着淡淡霧氣的活水湖。

湖面挺寬，水波倒是尚算平穩。

映襯着周圍的青山綠樹，倒是讓湖水也添染上了幾分自然的翠色。

雖說是挺好看，但這種景色說到底，也并不是有多新奇。

因而在最初的一秒感嘆過後，葉昱便将視線對去了白瑜身上。無聲的沖他詢問，這地方哪兒值得他們行這麽一段？

只是對于他的這種疑惑，白瑜卻明顯沒想去細說什麽。

反倒尋了個離湖水尚近的地方坐下，一邊拍拍身側，示意葉昱跟他一起過去坐着。

後者雖說是有些不解，但又看了一眼湖面，就還是選擇了聽從白瑜的安排，靠坐在了他身邊兒的位置。

此時夕陽已将近沉沒，只剩下天邊的最後一道鮮紅，在仍舊努力的展示着它臨走前的最後一抹光熱。

原本尚顯翠綠的湖面，被陽光鍍上了一層金紅，亮閃閃的鋪在眼前，倒是比方才要顯得更奪目了不少。

不知是從何時開始，白瑜悄悄把手臂張開，葉昱就從最初的靠在樹上，也改成了靠在他的懷裏。

胸膛上傳來的暖意很容易讓人覺得舒服。

因此葉大仙也只是象征性的在心裏掙紮了一下，就直接選擇放棄，暈暈乎乎的靠在白瑜懷裏打打起了盹兒來。

半夢半醒之中，他感覺好像有什麽東西碰了下他的唇瓣。

觸感有些溫暖，也有些柔軟。

只是人一舒服就不太想去思考什麽，尤其是當身邊待着個能讓你一切安心的人時，這種下意識的放松，就會變得更加容易且徹底起來。所以那碰觸他的到底是什麽東西，葉昱這暈暈乎乎的想了一會兒，也就直接放棄了思考。

就這樣迷迷瞪瞪不知過了多久。

待再次有感覺的時候，是有人在輕輕拍撫着他的胳膊。

葉昱打了個哈欠，正欲向身邊人詢問些什麽，就在看清前方所示之物時，猛的瞪大了眼睛。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而原本還反着光澤的湖面，此時也像是被墨染了一般，黑黢黢的有些吓人。

當然這種程度也不算是有多出乎預料。

真正葉昱瞪大眼睛、甚至有些不會說話的是，在這湖面上空，正穩穩的停着一只巨大的蝴蝶。

那蝴蝶翅膀很大，就這樣張着，便幾乎像是要将整個湖面都蓋嚴了去了。

黑色的底色，上面兒是金色的花紋。合着周身所散開的淡淡金光，讓它的存在都多了那麽點兒如夢似幻的感覺。

葉昱睜大了眼睛，盯着蝴蝶的方向看了許久。喉結上下一滾，他啞聲道：“這……”

“噓——”

沒等他的驚嘆出口，白瑜就在一旁豎了根指頭，放在嘴唇上輕輕吹了一聲，示意他放緩聲音，別吓跑了這個傳說中的靈物。

葉昱被他這麽一提醒，也意識到了自己方才是有些過于激動。深呼吸了兩下，讓心情平複了些許，他才舔了舔唇瓣，有些按捺不住激動的壓低了聲音道：“這真是玄夜蝶？”

“那我可确認不了。”

白瑜聳聳肩，笑的有些狡黠道：“喜歡這些東西的是你，我也只是因為你喜歡，所以在這千年裏收集過些資料罷了。至于這個資料帶出來的現實是真是假，這個你別問我，我比你還不知道。”

他這話說的無比實誠。

葉昱聽在耳中，忍不住就噗的一聲笑了起來。

白瑜瞪他一眼。

葉昱趕忙擺了擺手，他說：“你應該不是第一次來這兒了吧？”

“當然不是。”

白瑜挑眉：“這蝴蝶也不是天天出來，我為了能帶你來的時候直接見着它，那肯定是得提前來踩個點兒，确定它大概哪段兒時間能出現才是啊。”

白瑜說着，看向蝴蝶的目光中也多了些憤懑。

葉昱頓時笑的更歡了。

又成功讓自家絲毫沒有尊師之心的大徒弟瞪了一眼，葉昱徹底憋不住，哈哈笑了起來道：“這蝴蝶春生秋藏，除了夏季的滿月之外，別的時候都只有指甲蓋大小。你既都知道它會停在何處，又何須再來踩什麽點兒啊。”

白瑜撇嘴：“我不是不知道嗎？”

葉昱笑的發顫：“那你幹嘛不問問別人？就算議塵不知道，卿言他好歹也懂些吧？”

“我幹嘛要告訴他們。”

白瑜哼了一聲：“這是我發現的東西，告訴他們，萬一他們比我提前，那我怎麽辦？”

“你怎麽還是這麽幼稚。”

葉昱笑笑，卻站起身，向蝴蝶的方向走了過去。

後面兒看着他動作的白瑜驚訝道：“師父你……”

“用不着擔心，只要不吓着它，它也不會走的。”

葉昱搖頭笑道：“況且我當年想要尋它，你不會就單單以為，我只是想圖個好看吧？”

白瑜沒有回話。

但是就他的表情來看，葉昱知道，他其實就是這麽想的。

沒有再跟自家的傻徒弟繼續解釋下去。

葉昱幾步走到蝴蝶跟前，就像是在對待什麽前輩一般，給蝴蝶行了一禮。

而後他擡頭看向蝴蝶，一言不發。

片刻，蝴蝶扇了扇翅膀，在夜色中慢慢縮小了身子，往西北的方向飛了出去。

葉昱一直看着它離開的方向，直到光澤徹底消失，才轉身看向白瑜，朝西北方揚了揚下巴道：“咱們也走吧？”

白瑜不解：“去哪兒？”

“去看看傳說中的指路神獸，指出來的到底是真是假。”

葉昱笑了起來。

知道白瑜聽不懂這話的意思，他頓了頓，又補充着道：“這個蝴蝶是傳說中最完美也最準确的指路師，不管你眼下在迷茫什麽，只要能尋着它，它願意的話，就都能給你指出你所該去的方向。”

白瑜有些不信：“就剛剛飛那一下，就算是指路了？”

葉昱點頭：“看古籍上寫的是這樣沒錯。”

白瑜啧了一聲，搖搖頭道：“那如果它不想給你指路，是不是就會指個錯的？”

“那當然也不會的。”

葉昱笑着搖了搖頭，他說：“若是不想回答，或者已經是無解之時，它會直接在原地消失，不會選任何方向飛的。”

話說到這份上，白瑜就算仍有些不信，卻也還是點了點頭，沒再繼續問下去了。

葉昱則是帶着他朝那方走了幾步，又突然轉過身來，指指前方問了聲道：“你不是已經把地圖背下來了？那咱們這麽過去，會行到何處？”

白瑜擡眼看了一會兒，又甩了道魔氣出去試探了一下，随即笑了聲道：“這倒是正好了，往這兒出去，等過了林子再有一陣，就是你想吃鹵肉的那個鎮子。”

葉昱聞言一愣。

腳下步子也下意識停了一瞬。

白瑜見狀，有些不解道：“是又有何事？”

葉昱搖了搖頭：“只是在想，那地方別又是個淩雲城就好了。”

白瑜聳肩，對他這種擔憂也不置可否。

兩人又行了一會兒，他才想起了重點道：“對了，你問的方向，意思是我們進城就會見着冷風？”

“那倒不是。”

葉昱搖頭：“只是說那城裏有些什麽值得我們一去的東西，至于是冷風還是他的手下，甚至是人是物，我都還尚不确定。”

白瑜啧了一聲，下定義道：“那這蝴蝶還真雞肋。”

“或許吧。”葉昱抿唇，像是想到了什麽，眸光也淡了下來：“不是很急的時候，有沒有它确實是沒什麽必要。但是到了關鍵的時候，它的存在，卻往往意味着希望。”

沒錯，希望。

就比如千年之前，他一念之間堕魔之後，如果這只蝴蝶能告訴他該行去何處，應當也就不會再有之後的迷茫和死亡了吧……

葉昱想着，眼底閃過了一絲沉沉的色澤。

下一秒，肩膀上就被旁邊兒拍了一巴掌。

葉昱回頭。

白瑜燦爛的笑容近在眼前。

兩人視線一錯，葉昱輕咳一聲，有些欲蓋彌彰的主動道：“我沒事兒。”

“我知道。”白瑜也樂得給他個臺階下去，笑嘻嘻的将胳膊搭在人肩上。他說：“但是路還挺遠，你不和我聊會兒天，我會被憋死的。”

“那你就憋死算了。”

葉昱瞥他一眼，口中怼了一句。

然而行動來說，在接下來的路上，除了白瑜主動的起話題之外，他應的也是一點兒不慢。

兩人不約而同的都沒有再提禦劍或是縮地之類的行進方法，就這麽走走歇歇，在周圍最暗的時候，白瑜又逼着葉昱靠着他睡了一陣。

因而等兩人終于走到城鎮跟前，也已經是天色大亮了。

和之前去淩雲城的時候有些不同，這邊兒進城之時并沒有那麽繁瑣的盤查方式。因而就算是城挺大，在城門外邊兒，也是沒見着一個排隊的人。

葉昱二人收了魔氣之後，從外表看來和凡人也沒什麽區別。至于兩人身上自帶的那種一個仙人一個帝王的氣場，就算是有些突出，但也不會被攔在進門就是了。

因為蝴蝶只說了個方向，具體要尋誰也沒個目标。所以在進城之後，兩人商量了一下，白瑜就先帶着他師父去了個早餐鋪子。

美其名曰，吃飽了才有勁兒找人。

對于大徒弟的這番體貼，葉昱是特別滿意。

白瑜則是在叫了兩籠包子兩碗豆花之後，就單手撐着腦袋，開始盯着葉昱的方向發起了呆。

包子皮兒薄餡兒多，一口下去香氣溢了滿嘴。

葉昱一臉幸福的眯了下眼睛。

而睜眼之後，他看到了白瑜的姿勢動作，則嘴角一抽幸福感瞬間歸零道：“你這樣盯着，容易讓我吃不下去的。”

“師父你這次可是冤枉我了。”

白瑜立刻搖頭，滿臉無辜的一點兒不像在演。

開始的時候他确實是在看他師父，可是後來……

下巴輕輕朝葉昱那邊兒揚了兩下，白瑜壓低了聲音，小聲道：“師父你看看後面兒，那人可有些不對勁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