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崔季明想着昨日殷胥還在車上提起了他妹妹。這個人如此主動,倒是眼睛瞄上了她心頭肉似的妹妹?!

還昨天誇他什麽“哀婦人乃美德”,還說什麽“一夫一妻和諧社會”,一句一句不都是在暗示麽?說他心眼少,哪裏少了!

這個年紀就知道過兩年可以靠聯姻上位了啊!

殷胥死死地看着她卷翹的睫毛,心裏頭想的全都是“胡漢混血果然皮膚好睫毛也長”,崔季明看他心不在焉無所謂的樣子,更是惱怒,擡腿狠狠地踢了他一下:“殿下還覺得我不敢動你?!”

殷胥感覺崔季明氣息都撲在臉上了,才猛地回過神來。

“殿下倒是離着婚齡還有好幾年,就先眼睛瞄上了啊!阿妹絕不會跟殷家的人扯上半分關系,你給我記住了!”崔季明冷笑:“我倒是瞎了眼,還覺得殿下良善,昨兒還跟我說着什麽若得真心人的,轉了臉還不是跟爹一樣的衣冠禽獸!”

殷胥向來是知道崔季明膽子大,世家也不那麽尊重皇家,卻沒想着她敢這麽罵殷邛。

當然前世,崔季明也罵過更難聽的說,說殷邛就是兔子精上身,十秒抽搐小馬達,恨不得一窩下十八個崽兒。

只是衣冠禽獸四個字卻刺激到了殷胥。

他是衣冠禽獸?!

那她是什麽?昨兒還說着很喜歡她家那侍從,誇着上天了!

男女通吃也就罷了,昨天不還是說什麽“男人流連花叢也都正常”!到底誰是禽獸——

他前世可沒有像她這樣荒唐!

殷胥也是怒了,他還手就推了崔季明一把:“說我是衣冠禽獸,也不看看你自己是個什麽!你這個浪蕩子!”

崔季明萬沒想到殷胥竟然說她是浪蕩子。

殷胥也是自打上次吵架後就在努力鍛煉,這會兒也動上了手。

一個是跟宮裏頭師父練了沒多久把式的初學者,一個是軍中訓練好幾年每日累成死狗的人形兇器,高低立判,殷胥還沒再一拳揍她,就被崔季明捏住胳膊,貼的緊密無間,也讓他半分動彈不得的按在了牆上。

“你說我是浪蕩子?!我什麽時候騙人家家裏小娘子過來,還将人拽到懷裏了!”崔季明打起來更是火大。

殷胥氣得不去看她,崔季明橫到了底,一只手緊緊掐着殷胥的下巴,靠近他怒道。

崔季明道:“怎麽?做賊心虛!你是不是用你的右手去拽她的!”

崔季明怒火上頭,整日都跟軍營裏的少年鬥在一處,自然意識不到她如今這個強掐着對方下巴逼他擡起頭來,又膝蓋頂着他的姿勢有多麽……色情。

殷胥臉上由紅轉白,平日裏淡定無謂的樣子早就不見,崔季明強壓着他,力量和氣息逼的他動彈不得,他掙紮起來卻反而被人摁的更緊,某些曾經腦補過的不好回憶一下子湧上來:“混賬!無聊!崔季明你放開我!”他氣的聲音都在哆嗦。

崔季明以前就是特警隊裏出來的臭脾氣,專治各種不服,殷胥越罵,她還笑了:“你再罵一遍?說我混賬?再說一句我就讓你體驗一回什麽叫以卵擊石!”

以卵擊石……?

看着崔季明目光往身下流轉,殷胥臉上哄的炸紅了,簡直氣的渾身發抖。

崔季明就是個流氓,臭流氓!

他以前就知道,也以為在軍營裏學壞的,或者就是嘴上愛挑事兒,沒想到她骨子裏就是這麽個人!

以前還覺得只是兄弟,她流氓點也跟他沒關系,可現在崔季明是流氓到他身上來了啊!

“崔季明我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就這麽無恥!”殷胥怒道。

崔季明卻忽然覺得有點想笑,這位九殿下明明比她還小半歲,竟然還說她小小年紀。

不過平日裏面無表情的那張臉,如今眼中寫滿了羞憤難當,神色精彩。

隐隐倨傲漫不經心的人,竟然還有這麽一面,崔季明覺得……嗯,相比坐在一起聊天,還是逗他比較有意思。

好想跟他吵架啊,好想看他氣的頭頂生煙啊。

這會兒崔季明倒是不生氣了,覺得也沒必要跟個少年鬥,反倒是笑着湊上去:“殿下說我無恥?我幹了什麽無恥的事兒,您倒是說來聽聽。”

崔季明靠的近,殷胥感覺都能看清她下眼睑的睫毛了,頭想往後仰,後面是牆了,他根本無處可躲。

殷胥只感覺他後脊梁骨都是一陣僵硬,一身的血都往心頭湧,胸腔裏頭噴着白蒸汽的心毫無節奏的亂抖,他自覺連往日泰山崩于眼前也不變臉的修煉,也都是白練。

剛剛鄭翼那颠着小肥肉的胸口都貼過來了,他也想的都是這鄭翼幾天洗個澡。

可到了崔季明,這個距離,他腦汁裏堪堪艱難擠出幾個字。

“她的确是……不一樣的。”

崔季明看着殷胥漸漸露出驚恐的樣子,心情大好。

崔季明仰天長笑:“快快快,說說我怎麽無恥,我就要聽你将我無恥的事情細數一遍啊!”

“你……”殷胥心裏在罵:你無恥的地方太多了!

臨死前了,還非要來招惹他!

他都說了不要聽那個秘密了,崔季明還是用行動告訴了他那個秘密!

這輩子他還以為倆人能做兄弟,還特別賤的往前貼,現在就是報應!

殷胥一點都說不出來,可他就是羞惱到了極點。

“你這是在折辱我!”殷胥掙紮道。

“這就是折辱了?”崔季明莫名其妙:“我就壓着你而已。”

“滾!”殷胥聽着“壓着”那兩個字,已經快眼前一黑了。

崔季明自覺若是教訓孩子打屁股,等到長成少年了還打屁股,那算是殷胥這個年紀口中說出的“折辱”。

可她也沒幹啥啊。

崔季明左看右看,總算品出一點不一樣了,這位殿下好像腦洞奇大,一副她要對他不軌的樣子,就差拽着衣領驚叫了啊。

她真是噴笑:“殿下,這就是流氓了,您見過祖傳三代正兒八經的流氓麽?在下不才,便能讓殿下見識一回。”

“什麽……”殷胥話音未落,卻看着崔季明的面容猛地逼近過來。

咫尺之間,他瞳孔裏映滿的都是對方若是撒滿碎星的眼眸,風扶過矮竹林,聲音如同當日黃河邊拍岸的水聲。

晉州城牆,她那時候也是這樣似笑非笑,口中吐露着令他心中糾結不已的話語。

她說過:果然我還是很歡喜你。

果然。

還是。

殷胥重生後,把這句話放在心裏反複念叨。

她是喜歡他很久了麽?

還是曾經放棄過喜歡他?

曾經相處過這麽多的時間,她都是如何想的呢?

殷胥知道重生後自己最想見她,盼着她一切安好,以至于這一刻,對面是十三四歲的崔季明,仿佛腦中想法也被她的目光凝固,他道不明自己的情感,也說不出這一刻心頭窒息般的感受。

崔季明本來想着就是高中初中玩的那一套,假裝要親對方,向殷胥這種臉皮薄的,估計靠近一下就要驚慌了。

卻沒想到她都快只距離一線之隔,殷胥卻走神了……

靠,不至于吧。

殷胥是不是心裏頭把她想象成一頭母豬,然後決定不躲不藏英勇就義。

“哎,我真親了哦。”崔季明也不打算閑着沒事兒親個沒那麽熟的少年,想再逗逗他。

畢竟那個一吹氣就一蹦跶的少年,應該不至于有這麽大的定力吧。

殷胥這才猛地回過神來,仿佛這才注意到崔季明已經逼的如此之近。

他驚得腿腳一軟,卻不料身子不穩往前撞去,一線之隔,被他的亂動,搞成了親密無間。

清風拂過,明月之下,兩個人僵的就像是曬幹的胡餅,一掰就碎。

都是少年郎,崔季明驚得微微啓唇,殷胥卻覺得柔軟狎昵的觸感仿佛是一瞬間鞭子抽過般滾燙。

崔季明這才回過神來,驚得後退半步,松開手來,半天才道:“靠,你還真親啊!”

殷胥看着崔季明反倒一臉吃驚,怒道:“明明是你!”明明是她先靠上來的,還能怪他啊!

“呸呸呸。”崔季明一臉嫌棄的拿袖口擦了擦嘴唇:“要讓別人看見了,我這日子都沒法過了。”

明明是他的日子才沒法過了好吧!她還嫌棄?!

她還敢嫌棄——

殷胥內心簡直是五雷轟頂,拔腿就走,幾乎是落荒而逃。

哎呦,崔季明看着某人往日裏優雅冷靜的背影踉踉跄跄的奔出去,無奈的在原地拍了一下自個兒額頭。

她感覺自己跟這個小神經病有孽債,一會兒覺得他好玩了吧,他又可惡起來,一會兒覺得他犯病了吧,他又正常起來。

好不容易覺得對方還性格不錯,這會兒又吵翻了,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殷胥這小神經病,在外人前頭也沒有這樣吧。

崔季明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摩挲了一下嘴唇,有點惡寒。

權當是被狗啃了一口吧,也是她自個兒有點欠,看人家好玩就上去逗。不過雖然殷胥可能挺讨厭她了,但是崔季明這會兒卻真心覺得他很好玩。

要不是因為要去波斯了,她估計就去弘文館讀書了,那時候低頭不見擡頭見,整天可以逗着,看他炸毛的樣子,讀書都會變得有意思起來啊。

崔季明想着他剛剛羞憤的表情,愈發覺得好笑,緩步往外走去。

這還沒走上回廊,她忽地聽見風中依稀傳來笛聲。那是那首聽到她耳朵羊水都快破了的老歌啊,崔季明嘆了口氣,她默認将這曲子當作言玉召喚她的信息,聽辨着方向,朝笛聲的方向走過去。

走走停停,有些遠了,幾處沒怎麽收到宮人關照的燈火旁,立了一株老樹,幾叢墨綠的樹冠被燈火照亮。

崔季明的視線裏,只關注那倚着樹的人,一雙随意的長腿。

言玉今日可算是換了一身幹淨精致的好衣裳,剪裁也合身了些。他以前那些破舊衫子,如同剪開口套在頭上的麻袋。

人靠衣裝,他比往日更人模狗樣。

他手裏拈着的卻不是那杆破笛子,而是一只通體黑色,挂着個青色纓絡的笛子,形制精美,那黑色材質如同某種玉石,看起來倒像個女人的款式。

這一首催眠的曲子,十分柔美悠遠,其中幾個微微上調的音調,如同停在大興宮琉璃瓦上夜莺的鳴叫,充滿了靜美、喜悅與幸福的味道。

她以前也覺得好聽。

但今日竟覺得此曲如此适合在清空恬淡的月夜。

言玉吹罷了最後一個音節,空氣中回蕩着曲調。

崔季明本來想說:“哎兄弟你坐在那全是疙瘩的樹幹上不硌腚麽?”

可言玉轉過臉來,她覺得幸好自個兒沒嘴賤。

他眼眶微紅。

崔季明吓了一跳,惶然不知所措,開口方覺得自個兒詞窮。

言玉笑了,看着她道:“你怎麽了?你剛剛笑成那個樣子,跟偷吃了誰家的點心似的。”

“哎有麽?”崔季明貼了一下自己的臉。

崔季明道:“怎麽了?你剛剛去了哪裏?”

言玉搖了搖頭:“沒去哪裏。”

一陣無言,言玉斜倚在樹上沒有動。燈光透過樹影,勉強映亮他半張面容。

“我記得你以前跟我說過,這個曲子你都不知道名字的。”崔季明走近,偏頭看他的神色。

“今日知道了。”言玉指尖劃過黑笛:“名夜莺。”

崔季明敏銳道:“你見了這個曲子的主人?”

言玉不置可否。

她心裏怕言玉這個樣子。他縱然是有痛苦的事兒,也不會拿出來跟別人說,崔季明也不知道怎麽能讓他開心,只好伸手去摸他腰間平日那杆舊笛子:“你不若教教我?”

言玉道:“就你這唱歌都沒調的水平,也饒了我吧。”

他看得出來崔季明想要安慰他的樣子,垂下眼來微微笑了笑,手順着她前額那個美人尖滑過去,掠過發頂,然後……用力捏了捏她的發髻。

“喂。”崔季明一臉無奈:“能不能改改你這個毛病。”

“捏了這麽多年習慣了。”言玉笑:“等日後你帶冠了,我就捏不着了。”

言玉收好黑笛,轉了話題:“三郎去波斯要帶上的東西,可都準備好了?”

“平日裏的用品都是你給收拾,我要帶上的就只有些匕首橫刀,都已經帶了趁手的。”崔季明說道:“只是阿公與我說,如今波斯周界混亂,他估計會把我留在播仙鎮附近,到時候你會跟阿公一起去波斯,還是跟我留在播仙鎮啊?”

播仙鎮麽?已經在安西都護府的南側,靠近石城鎮和于阗。

言玉心下有了些想法。

“路途危險,我只是很擔心你。”言玉說完這句,半天才道:“我昨日做了噩夢,倒是夢見馬隊在路上遇到馬賊沙暴,我與你失散了,那裏語言不通腹地遼闊,我如何都找不到你了。”

崔季明頭一回聽到言玉說這樣不安的話,忍不住笑起來:“你怎麽的了,那麽多人跟着,怎麽會出事兒!我難得見你婆婆媽媽的,若是你走不見了,我不去找你,你就努力往長安的方向走,我也努力回長安,咱倆肯定能再遇到的。”

言玉神色卻未見得放松,伸手向碰一碰她額前那卷曲的鬓發,卻還是收回了手:“說的也對,西域路途複雜,一旦走散,再去尋找實在太難,還是回長安最好。”

“哎,先別想那麽多,這些天吃好睡好,路上這些可都想也別想了,走。”崔季明看他情緒異樣,連忙将他從樹上拽下來,拉着他去玩玩鬧鬧。

而另一邊,殷胥撞出去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勉強壓住神色,恢複了平日裏的冷靜樣子,可心裏頭怎麽可能冷靜的下來。這邊回廊無人,他一路走到幾處供臣子家眷暫時休息的側殿,找到了忍夏。

“我讓你備的酒呢。”殷胥黑着臉對忍夏說道。

忍夏被他渾身煞氣驚得一哆嗦:“在屋裏頭呢,殿下不是要請崔家三郎來小酌一杯麽?點心都備下了,怎麽不見……”

“不必管她。”殷胥臉色更差,拂袖進門,看着矮桌上那某人喜歡的甜的發膩的點心與兩壺新酒。

他向來知道崔季明貪酒而不醉,還想着他無法去送她,只得今日踐行,另人準備了她喜愛的石凍春。

如今看來都是笑話。

殷胥也不知怎麽的,一想起她來,他便再無法用往日那套思維行事,一切一切都使他腦中亂七八糟。

忍夏還沒進門,卻看着殷胥沉着臉,拎着那兩壺新酒徑直出門,連忙跟上:“殿下是要去找崔三郎,奴來給殿下端着。”

“你走開,不要跟着我!”殷胥忍不住高聲道。

忍夏向來有些怕他,身子一瑟縮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不再上前。

殷胥看着他畏懼的樣子,忍不住想起前世,絕大多數人對待他的态度,與如今的忍夏幾乎一模一樣。

他最後幾年頭風病極其嚴重,每日醒來懼怕自己雙目失明、無法起床,夜中腦內鈍痛無法入睡,脾氣愈發暴躁,看着旁人的畏懼,更覺得自己不該胡亂發火,便越來越沉默。

他只想有人聊天,可空曠的大興宮哪裏有能陪他聊,陪他喝醉的人。

他唯有含元殿前明月與枕下書信相伴。

這會兒沒有書信,他好歹也是有那長安城上多少年都不怎麽變的月亮。殷胥不知道自己繞到了哪裏來,他再不管形象,廊下席地而坐,兩腿垂在回廊外。

不知從何處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他側耳聽了一陣,覺得就像是爹娘吹給孩子的安神曲,也沒大有興趣聽。

手頭沒有杯盞,殷胥狠下心直接仰頭用壺嘴大灌了一口,又辣又嗆的感覺一下湧上舌尖,他咳嗽的整個身子都伏了下來。

這……這玩意兒有什麽好喝的!

一口下去,口中火辣辣的,比那平日裏喝的黃酒甜酒不知道辣了多少倍。

殷胥倚着柱子,只覺得唇邊不知是因為這酒還是剛剛的親昵而滾燙。

不許想,不許回放!

他越是這麽告訴自己,腦子裏越是不聽話,恨不得把剛剛那一觸無限拖長,将那狎昵溫柔的觸感烙在唇上。

崔季明這個神經病——!

他想要想一點前世不相幹的回憶,可前世除了那些政事,絕大部分的回憶都占據着崔季明那張可惡的笑臉!

他絕對不要再跟崔季明扯上半分關系!

半分!關系!

他是個正兒八經的正直男人!

殷胥在心裏狠狠發誓,又灌下一口。

“咳咳咳!”月下傳來某個少年一個人狼狽的咳嗽聲。

**

薛菱偏着頭倚在側殿榻上,身邊的虹姑躬身給她揉着額側,輕聲道:“娘娘,聖人那邊催您往前去,這一直在偏殿呆着,會不會……”

“誰管他。”薛菱随便擡了擡手,這會兒她整個人攤在榻上,被揉的舒服,就差只哼哼了,哪裏還有剛剛嬌媚妖嬈的樣子。

“皇後娘娘到。”外頭黃門高聲道。

薛菱挑了挑眉毛,沒睜開眼:“我是不是聽錯了,怎麽好像有人往我這兒湊來了。”虹姑松開了手,不敢言語。

“沒有聽錯,是本宮不請自來。”林皇後看着她,站在了屋內。

“我不覺得這兒是個撕破臉皮的好地方。”薛菱終于緩緩睜了睜眼,微微側頭就這麽躺着看了皇後一眼:“你要不再考慮考慮?”

“撕破臉皮?”林皇後笑了:“薛姐姐怎的這麽認為。”

薛菱打了個哆嗦:“行了吧,叫着姐姐妹妹的,咱倆心裏頭都怪惡心的。”

皇後微微嘆氣,似乎也挺贊同這句話,伸手屏退她身後一隊下人,連虹姑也都連忙垂頭退下,躬身出去合上了門。

薛菱終是懶懶的撐起半邊身子,斜坐在榻上,姿态仿若是對着帝王撒嬌,林皇後看着她神色流轉,卻知道她永遠不會有撒嬌那一天。

“你非屏退下人在這屋裏,別玩污蔑我又推你打你了之類的戲碼啊。”薛菱有些無聊,托腮道:“你敢裝,我也敢把你摁在地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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