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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這個職業是互聯網時代的産物,  因為主播素質的良莠不齊,  經常爆出一些奇葩的事情,造成了很多不良的影響,以至于很多人看待這個職業都帶了一些有色的眼光。

但每一個職業有陰陽兩面,  有多少陰霾,也有多少陽光。

至少,岑沅沅看到的幾個朋友,都是很認真地在做這份職業,并不完全以賺錢為目标,而是帶上了自己的熱忱,希望能把自己的興趣愛好和粉絲們共享,  從中得到工作帶來的成就感和滿足感。

比如藍牙鴨子,  她想要證明女性打游戲并不比男性差;比如寧白,她想要粉絲們能一起感受健美帶來的愉悅和美麗;比如孟琛雲,他希望能把電競的魅力帶給更多的人了解……

岑沅沅雖然不求上進,抱着能茍一天是一天的念頭開了直播賬號鬧着玩,  但是在粉絲們日複一日的互動游戲中,她也喜歡上了這樣的交流方式,她可以展現自己這二十多年來的學識和才能,粉絲們能夠從中得到放松和快樂。

粉絲們在各種直播室來來去去中,  最後能被岑沅沅這樣的直播風格吸引,當然并不是低俗、膚淺的人,  一聽這句“丢人”,  大家都惱火了。

[呦,  這是誰家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啊,大放厥詞。]

[你倒是幹了什麽不丢人的工作,說來聽聽?]

[圓圓你眼光不行,這怎麽叫田螺弟弟?長得再好看也沒用。]

[女人啊,千萬不要做顏控,顏控一時爽,末了毀一生。]

……

顧言壑并沒有看清屏幕上飛快閃過的彈幕,眼底的輕蔑之色并沒有半點減輕,直到屏幕上彈出了一條燭龍,那驚人驚豔的特效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沉雲cloud向元小仙女送出了一條燭龍。]

[沉雲cloud對元小仙女說:小孩,直播不丢人,你瞧不起人的樣子才丢人。]

顧言壑終于看清了這條消息,臉色變了。

他自幼就是天之驕子,出了事後更是被家人捧在手心,沒人敢對他說一句重話,他的胸膛急劇地起伏着,張了張嘴想要回罵,卻想不出來要罵什麽,氣得嘴唇都哆嗦了起來。

岑沅沅有點同情他了。

其實顧言壑就是一個沒經過風浪的少年,被嬌慣壞了,躲在那場意外的後面逃避現實,在不知不覺中傷害着自己和家人。

她臨時閉了麥,對顧言壑道:“你出去吧,別打擾我工作,至于丢不丢人,你去你哥那裏告狀,別在這裏和我吵,照你的邏輯,到時候要是被人知道我是顧太太,豈不是更丢人?”

顧言壑沉默了半晌,從她身旁退了開去,但卻沒有離開,坐在書房的角落裏,虎視眈眈地盯着她。

岑沅沅拿他沒辦法,只好随他去了,開了麥繼續直播,今天她還約好了,要去孟琛雲的直播室連線吃雞呢。

顧言壑坐在書房裏,看着岑沅沅和粉絲們談笑風生,唱了幾首歌,還表演了一段口琴獨奏《白桦林》。

他打算好了,這次一定要抓住岑沅沅的小辮子,然後找機會讓顧言時明白,岑沅沅這樣的女人,根本不值得顧言時喜歡,也根本不配做顧太太。

看着看着,他漸漸有點恍惚了起來。

岑沅沅的聲音很好聽,尤其是低吟淺唱的時候,仿佛春風拂過樹梢在淺淺絮語;那一段口琴獨奏更是悠揚動聽,把一段浪漫凄美的愛情故事娓娓道來,讓人意猶未盡……

不行。

他猛然清醒過來。

他是來抓岑沅沅小辮子的,不是來聽她唱歌吹口琴的。看來,光在這裏聽沒有用,要看看直播室裏有沒有什麽貓膩。

顧言壑拿出了手機,搜索了剛才在屏幕上看到的id名字,找到了直播平臺和房間,一邊點進去一邊忍不住腹诽。

太幼稚了,居然取這樣的昵稱。

什麽元小仙女,雖然長得還算可以,吹起口琴來的模樣也挺好看,可自己誇自己是小仙女,臉皮可真是太厚了……

直播室裏空蕩蕩的,只挂出了公告和三天內的直播錄屏,剛才還熱熱鬧鬧的彈幕不見了。

顧言壑忍不住探頭往岑沅沅那裏看了一眼,頓時愣了一下,岑沅沅的屏幕上已經切換了游戲界面,游戲場景刺激火爆,槍聲不絕于耳。

這熟悉的槍炮聲令人血脈贲張,顧言壑情不自禁地操控着輪椅走了過去。

“沅沅,你躲在廢墟裏不要動。”

“別怕,你身後的兩個人已經被我幹掉了。”

“win,去把車開過來,沅沅,上!”

……

一個沉穩的男聲一直在指揮着,間或夾雜着岑沅沅的自黑和彩虹屁:“雲王,我這犧牲夠大的,用我的螢火來襯托你們的光芒。”

“以後我不敢來找你玩了,我怕被你的粉絲買兇幹掉。”

“雲王,你拔槍的姿勢太帥了。”

……

屏幕上的音樂響起,一個對話框跳了出來,岑沅沅這一隊歷經艱險,終于在孟琛雲的帶領下順利吃雞。

顧言壑盯着對話框裏的id,瞳孔一下子緊縮了起來:“could?c&g戰隊的could?”

“對呀,他就是雲王,得過世界冠軍的那一個雲王,”岑沅沅順口應了一句,“你不會是他的迷弟吧?

身後沒了聲音。

岑沅沅回頭一看,顧言壑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了屏幕上,半晌才猝然轉身,推着輪椅出了廚房。

岑沅沅揉了揉眼睛,她懷疑自己眼花了。

剛才她好像看到了顧言壑眼底的水光。

一連兩天,顧言壑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沒有出來,到了第三天的時候,正好是周六,顧言時也察覺出了不對勁,上去看了顧言壑。

岑沅沅一個頭兩個大。

果然不能吹牛,顧言時還指望她能把顧言壑帶出自閉的狀态,結果倒好,症狀更嚴重了。

雖然她一直認為,顧言壑根本不是自閉,而是裝着自閉的模樣毫無負擔地享受家人的關愛。

沒一會兒,顧言時下來了。

岑沅沅忍不住往他身後看了看,沮喪地問:“他還是不肯下來?”

“他在畫畫,不理我,”顧言時淡淡地道,“随他去吧。”

“沒和你告狀嗎?”岑沅沅納悶了,“他那天看到我直播,明擺着就是要來抓我小辮子向你告狀的。”

顧言時搖了搖頭。

岑沅沅猛然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你知道我在直播?”

顧言時的眼神一滞:“林叔告訴我的。”

岑沅沅磨了磨牙。

這個林叔,還以為他會向着自己呢,原來也會和顧言時打小報告。

算了,不和林叔生氣,一定是迫于顧言時的淫威才會洩露她的秘密的。

“你弟怎麽這麽喜歡畫畫?”岑沅沅好奇地問,“是你們家有誰也愛畫畫嗎?”

顧言壑沉默了片刻道:“我媽是個畫家。”

岑沅沅愣了一下,吶吶地道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言壑從小就很有天賦,可後來……他再也不肯去學畫畫了,只是自己關在房間裏畫一些我們都看不懂的東西。”顧言時眼中的痛苦一閃而過。

“我覺得他畫得很好啊,構圖很好,用色特別大膽,就是畫面的色調有些陰暗,”岑沅沅托腮思考,“他還有其他愛好嗎?比如男孩子喜歡的體育、游戲什麽的?或者可以從這方面入手。”

她想起那天顧言壑眼中的異樣。

“算了,不試了,”顧言時的眼神重新淡漠了下來,“小姨提早結束行程回來了,晚上就把言壑接走。”

岑沅沅愣住了。

傍晚的時候,喬如思果然風塵仆仆地回來了,坐在沙發上,她一邊喝茶一邊說着這次去的見聞,有幾位佛學大師是從四大名寺請過來的,輕易不見俗人,機會十分難得。

“可惜,我只見了兩個,另一個因為言壑出事要趕回來,只能下次有緣再見了,”喬如思十分遺憾,“我給你和言壑求了串紫檀木珠,是大師開過光的,保佑你們平平安安的,我也就別無他求了。”

喬如思從包裏取出了佛珠,顧言時接過來放在了茶幾上:“謝謝小姨。”

“沅沅,這幾天辛苦你了,”喬如思好像這才看到了岑沅沅,客氣地道,“言壑的脾氣不好,需要花上十二分的耐心才能交流,可能你還是不适應吧。”

這話綿裏藏針的,讓人聽了一口悶氣憋在胸口出不來,卻又挑不出毛病來。

岑沅沅笑了笑:“小姨,其實我覺得你再多呆幾天也沒什麽問題,天塌不下來的。”

喬如思看了她一眼,語聲溫柔:“沅沅,你的性情還是太跳脫了些,若是精神氣再沉斂點,說不定能更适合做顧家的女主,畢竟顧家是大門大戶,還是需要更沉穩些的。”

“小姨。”顧言時的眼神一凝,低低地叫了一聲。

喬如思立刻歉然道:“是我失言了,沅沅,你別在意。”

“沒事,我不在意的,”岑沅沅嫣然一笑,“我也覺得我并不适合做顧太太,可沒辦法,架不住言時他一定要娶我,我實在不忍心讓他難過,只好就答應了,小姨,下次你也好好勸勸他,讓他別這麽死心眼。”

喬如思嘴角的笑容僵了。

“林叔,去請小少爺下來,”顧言時岔開了話題,“吃完飯就回去了。”

“不吃了吧,”喬如思站了起來,“沅沅的飲食習慣和我不太一樣,到時候反倒讓她別扭了,我回家讓傭人做幾個菜就好了。”

“也好。”顧言時淡淡地道。

沒一會兒,顧言壑從電梯口出來了,看也不看他們,徑自推着輪椅往餐廳裏駛去。

“言壑,”喬如思叫住了他,“我們回家了。”

顧言壑的輪椅停住了,半晌之後,他轉過身來,看着顧言時輕輕地吐出幾個字來:“喜歡這裏,不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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