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岑沅沅一大早就醒了。

她的睡姿差, 半夜把被子踢掉了, 山裏的夜晚氣溫低, 她又偏偏喜歡開着窗戶,冷風一灌進來把她硬生生地凍醒了過來。

喉嚨有點疼,她起床喝了一杯水,忽然就聽到了她唱的歌。

“[注*]噯呦噯呦……我要我要我們在一起……”

她呆了呆。

這旋律很熟悉,是一首《我要我們在一起》,但是,為什麽是她在直播時翻唱的版本?

她忍不住走到窗戶前往外一看, 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 沒入樹林不見了,歌聲戛然而止。

她揉了揉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不是顧言時嗎?才淩晨五點, 他跑到這裏來幹什麽?她的直播時唱的歌, 怎麽會跑到顧言時這裏當了手機鈴聲?

……

淩晨的山風吹過,她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看了看時間, 實在太早了, 她揣着滿腔的疑惑睡了一個回籠覺。起來的時候她感冒了,一說話喉嚨就癢癢的,忍不住要咳嗽幾聲。

今天的行程是去飛仙峰玩, 這座飛仙峰很有名, 據說曾經有兩位仙侶在此飛升, 當時霞光萬丈, 仙侶留下的一對法器轟然着地化作了一座山, 成了這一座飛仙峰。

正值旅游旺季,上上下下的游客很多,原本清幽的山道十分熱鬧。

孟琛雲細心地走在了岑沅沅的左側,替她擋住了一部分迎面而來的人流。

“琛雲,你真溫柔體貼啊。”隊友調侃。

“照顧女士是美德。”孟琛雲面不改色。

秦落月在後面聽得直樂:“琛雲,我也是女士,你怎麽不來照顧我一下?”

“落月,你這就不懂了,”岑沅沅一本正經地道,“我和琛雲的關系不一樣。”

孟琛雲的心髒漏跳了一拍,忍不住看向岑沅沅。

“怎麽不一樣?”秦落月追問了一句。

“我是他小弟呢,”岑沅沅有那麽幾分得意,“雲王的小弟,可不是随便誰都能當的,那是日積月累的革命友誼,你別嫉妒。”

……

一行人說說笑笑上了山,沿路去了飛劍池和升仙臺,中午在山腰上的農家樂吃了飯、買了特産,最後來到了山頂的飛仙廟。

這座飛仙廟在際城頗有名氣,因為是仙侶飛升的地方,據說求姻緣特別靈,今天更是香火鼎盛,香客絡繹不絕。他們也入鄉随俗,興致勃勃地請了香,打算進去拜拜菩薩。

剛進大雄寶殿,孟昕雨眼尖,忍不住戳了一下岑沅沅:“你看那邊。”

岑沅沅轉頭一看,頭皮一麻。

顧言時正站在左側和一個穿着黃色袈裟的和尚說話,他的身後則站着六七個外國人,有男有女,圍在幾個棕色僧袍的和尚身旁,程汝峯也在其中,叽叽咕咕地和他們翻譯着什麽。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岑沅沅趕緊靜心凝神,跪下朝着菩薩拜了幾拜,起身正要往右側走,忽然一陣山風刮過,她的喉嚨一癢,忽然克制不住地咳嗽了起來。

可能是剛才爬山有點累到了,這一次咳嗽有點壓不住,岑沅沅的臉憋得通紅,鼻涕也冒了出來,一連用了好幾張紙巾,把鼻頭都揉得紅紅的,靠在牆壁上可憐兮兮的。

孟琛雲慌忙遞過來一瓶礦泉水,岑沅沅一連喝了好幾口,胸口的癢稍稍好轉了一些,可冰涼的水刺激了喉嚨,反倒有股淡淡的腥味冒了出來。

“你怎麽又生病了?”顧言時疾步走了過來,聲音裏帶着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愕。

“我……我生病不是很正常嗎?”岑沅沅簡直莫名其妙,“人吃五谷雜糧,誰能……咳咳咳……不生病?”

顧言時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神茫然了一瞬。

程汝峯快步走了過來,遞過來了一杯冒着熱氣的水,朝着岑沅沅尴尬地努嘴示意。

岑沅沅接過來喝了兩口,喉嚨中的血腥味道這才漸漸淡了下去:“謝謝。”

“都病成這樣了還不回去休息?”顧言時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你們也真能胡鬧。”

他的眼神冷厲地從岑沅沅身旁的人一一掠過,最後停在了孟琛雲的臉上:“孟先生,你沒有照顧好她。”

岑沅沅急了,這算什麽?顧言時這口氣,怎麽聽都不是味道,這樣頤指氣使地指責她的朋友,就好像他還是她的什麽人似的:“你幹什麽……咳咳……我們出來玩……咳咳咳……關你什麽事……咳咳咳……”

顧言時的臉色鐵青。

對面的那群老外已經好奇地看了過來,有游客發現了這群老外和程汝峯,圍觀的越來越多,有的年輕人竊竊私語,甚至開始輕呼、尖叫。

安保人員從大雄寶殿外進來了,開始隔離他們和人群。

“走,我們走……”岑沅沅趕緊拉着孟琛雲和孟昕雨快步轉了出去。

“沅沅你還好吧?”孟昕雨擔心地問,“要不我們就下山回城吧?”

“沒事的,”岑沅沅又咳嗽了兩聲,趕緊把手裏的溫水全喝光了,又把毛衣領口拉高了擋住了口鼻,“放心,我身體好着呢。”

經過這麽一出,大家也沒有了再玩的興致,匆匆去看了上面的藥王殿、羅漢堂,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就一起坐纜車下了山。

剛進山莊,酒店經理領着一群醫護人員迎了上來:“岑小姐,聽說你生病了,我們來替你做個檢查,以免耽誤了病情。”

這麽大陣仗,一看就知道是誰的手筆。

岑沅沅原本不痛的頭瞬間疼了起來:“不用,真不用,我已經好了……”

“沅沅,你可不許諱疾忌醫,”顧言壑從醫護人員身後站了出來,一臉的得意,“有人特意打了電話給我,讓我盯着你好好看病。”

這一趟旅游,最終就在看病中進入了尾聲。

顧言壑特別敬業,全程陪同,幾乎替岑沅沅從頭到腳做了全身檢查,岑沅沅吃了藥,躺在床上昏沉沉的,顧言壑還在旁邊堅持不懈地向她灌輸,“我哥真的很愛你的,他特別擔心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聲音都變了……”

這孩子,怎麽就從一個高冷美少年變成了話痨了?

岑沅沅有點好笑,卻不得不打破了他的幻想:“言壑,我知道,他可能很愛我,可是,我感受不到,也不想絞盡腦汁從其他方法、其他人那裏感受到。對不起,我和他應該沒有可能複合了。”

顧言壑終于不說話了。

因為吃了感冒藥,這一晚岑沅沅睡得特別香甜,一覺醒來都已經九點了。感冒已經徹底好了,咳嗽減輕了很多,喉嚨也不疼了。

看來,昨晚的治療及時,把病情扼殺在了萌芽狀态。

去退房的時候,岑沅沅在大廳裏碰上了程汝峯,十幾個男女正圍着他拍照簽名,他的脾氣不錯,一一滿足。

“就這麽點人氣,”孟昕雨有點不屑,“要是我們家東崽來的話,粉絲們保準吧這大堂擠得水洩不通。”

一旁的禮賓有點忍不住了:“這位小姐,這不是他人氣不足,是我們山莊的安保做得好,沒人知道他定了我們這裏的房間,我們也不允許非住客入內,這幾位都是我們的住客。”

孟昕雨尴尬不已,強詞奪理:“住客知道他的人這麽少,還不是人氣不足。”

禮賓禮貌地笑了笑:“我們的住客一般都不追星的。”

岑沅沅憋着笑,趕緊把孟昕雨拉走了。

程汝峯看到了她們,隔空朝她們颔首致意,不過并沒有過來說話,很快就離開了。

岑沅沅不禁有些納悶,不知道怎麽,她總有一種程汝峯在躲着她的感覺,上次頒獎是,這次也是。

“你可不許被他勾了,”孟昕雨拽着她,氣恨恨地警告,“這個人特別陰險,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不知道陰了我們東崽幾回了。”

人哪,一追起星來就失去了理智。

就和程汝峯這短暫的幾次接觸來看,如果把陳袁東和程汝峯兩個人放在天平上一起稱,岑沅沅相信,程汝峯的人品和才華應該比那個小鮮肉高上幾個檔次。

不過,不在粉絲面前說蒸煮壞話,是閨蜜之間的原則。

岑沅沅只好含蓄地回了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

“對,”孟昕雨高興了起來,“你下午還要直播嗎?喉嚨吃不吃得消?”

岑沅沅清了清嗓子,感覺不疼了,就是說話鼻音比較重:“播吧,請假了一天了,今天再失約,對不起粉絲。”

孟昕雨有點擔心:“那讓琛雲來幫你吧,你也可以少說點話。”

“他來的話,不如你也來啊,”岑沅沅興致勃勃地邀請,“我們來連麥打游戲。”

孟昕雨心動了。

這大半年來,為了雜志社占有一席之地,她經常加班加點,已經很久沒有去岑沅沅的直播室玩了,今天反正不上班,難得放松一下。

“我還沒在直播室裏打過游戲呢,聽起來很好玩的樣子。”

“你可以去看看往期視頻回放,先熟悉一下。”

“好。”

回到家裏,林叔已經在門口翹首以盼了,于嫂則炖了一碗雪梨蓮子湯,說是換季的時候給岑沅沅潤喉清肺。

離婚以後,這棟別墅歸在岑沅沅的名下,林叔和幾個傭人也都要留下來,這一度讓她愁得睡不着覺。這麽大的別墅要維護、這麽多傭人要開銷,她覺得要趕緊賣掉點資産才能撐起這個家。

幸好,後來負責財産分割的律師告訴她,她現在擁有瑞銀集團的股份,每年的分紅可以養十套這樣的別墅和傭人。

這樣一想,顧言時這個人雖然有各種各樣讓她無法忍受的缺點,但在錢的方面的确大方,讓她下半輩子都衣食無憂了。

“太太,你今天就繼續休息吧,”林叔跟在她身後念叨,“你聽你說話聲還不對勁。”

岑沅沅把潤喉糖、枇杷膏在書桌上擺好了,又倒了一杯蜂蜜水,朝着林叔示意她沒事,一切盡在掌控。

林叔只好默默地退了出去。

開了軟件,岑沅沅調整了一下狀态,剛說了幾句話,粉絲們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彈幕裏紛紛刷了起來。

[圓圓今天的聲音不太對。]

[感冒了?]

[鼻子都紅了,心疼。]

[少說話,放點音樂就好了,我們粉絲在彈幕自嗨也不錯。]

……

屏幕上安慰的禮物一條條地刷過,岑沅沅道了謝,剛要和大家閑聊幾句,後臺跳出來了一個消息:你的小寶貝言言夏日上線了。

這幾個月來,言言夏日只出現過寥寥幾次,但每個月的天子守護卻依然雷打不動地續費,直播室主頁上他在沅水間的守護勳章足以笑傲全站。

這次上線,屏幕上照例沒有跳出言言夏日進出直播室的特效,應該他是早就隐身進了直播室。

言言夏日:你病了怎麽還開直播?

言言夏日:不如你畫畫吧,畫個豬頭我看看,別說話了。

他的彈幕特效非常醒目,粉絲們也忽然發現了這個秘密,紛紛調侃了起來。

[咦,我發現言哥是在隐身嗎?]

[言哥窺屏?]

[看我們發現了什麽了不起的秘密,言哥,你不出現的日子,難道就一直在窺屏?]

[言哥平常不冒泡,圓圓一生病了就出現,還貼心地讓圓圓別說話,唔……]

[高舉鴛鴦CP大旗不倒!]

……

言言夏日照例維持他的高冷人設,彈幕上的調侃,一個字都沒理。

岑沅沅看到他來了很高興:“言哥好,你終于來啦,大家都很記挂你,我畫豬頭給你看,稍等。”

破天荒的,這一次的直播,言言夏日從頭一直在線到尾。

除了在彈幕上要求岑沅沅畫各種動物的簡筆畫消磨時間之外,還主動提出了連麥的要求,并一路主導着直播室的聊天講話。

到了後來,直播室熱鬧得很,沅水間打賞排行榜的三大流量都同時出現了,沉雲cloud和一壑也連了麥,這三個男人言言夏日風趣,沉雲cloud溫柔,一壑毒舌,各有千秋,一會兒互相鬥嘴、一會兒互結聯盟,最後還玩了兩把游戲,把岑沅沅這個主播晾在一邊,連話都插不上了。

而粉絲們也很配合,偶爾有新進來的懷疑是不是走錯了直播間,詢問“圓圓呢?”,原來在的粉絲一溜兒地主動解釋,“圓圓病了,今天是粉絲主場。”

唯一有點奇怪的是,原來說好要來玩的孟昕雨卻一直沒有出現,岑沅沅給她發了一條信息,她也沒回,不知道忙什麽去了。

很快,時間到了,岑沅沅向三位大佬道了謝,又感謝了一下粉絲們的體諒,剛剛下了播,手機鈴聲忽然突兀地響了起來。

剛剛接通電話,孟昕雨便劈頭蓋臉地道:“沅沅,我知道言言夏日是誰了!”

“誰?”岑沅沅瞬間屏住了呼吸。

“我聽出來了,他是程汝峯,言言夏日就是程汝峯!”

岑沅沅整個人都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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