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業都
一向熱鬧喧嘩的業都碼頭,今日顯得冷清肅然。
衛兵們十步一崗哨立在碼頭。
有百姓、商戶想進入,被衛兵們統統攔了下來,“今日碼頭不開。”
“為何不開?”百姓、商戶問。
衛兵們板着臉并不作答。
一些好事者便留在了街邊,等着看個究竟。
原本能停幾十艘大船的碼頭港灣早己清空,空空蕩蕩的碼頭邊停着數輛馬車。
鎮國公府的二夫人郭氏領着府中三位小姐候在馬車裏。
四月間日頭并不烈,但長久地曬着,讓裏面的人悶出了一身汗。
四小姐穆明月拿出銅鏡照了一下,嘟着嘴對郭氏道:“母親,再等下去,女兒的妝容都要化了。好大的架式,讓人一等就是半天!我看她就是故意顯擺來氣人的!明明是老六偏要越過大家先成親,還是太子妃,太可惡了!……。”
再要多說下去,被郭氏瞪了一眼,氣惱的扔下鏡子,但到底是不再多言了。
三小姐搖着扇子哼了哼。那個鄉下來的醜丫頭居然越過她成了太子妃。太子定是沒見她畫像,才會選了她。若真見了人,定會嫌她醜,而退親的。家裏何必上趕着接她回來。
郭氏此刻已無暇再去細細教導這兩個讓她操碎心的女兒了,她更擔心的是,今日的能不能順利把穆霜接回鎮國公府。來時的六架馬車,被太子府衛兵攔住只讓進了坐人的一架,其餘用來搬運行李的,都被攔在外頭,這還是托了鎮國公府的名頭。她完全猜不出是什麽情況,但心裏隐約覺得,人怕是不好接的了。
“明如。”郭氏對縮在車角的穆明如道,“去問下你父親,可有來船的消息了?”
穆明如應下,撩開車簾子,輕聲吩咐守在車邊的丫鬟,丫鬟得了信就跑去碼頭一側的廳堂了。
鎮國公穆誠儒共有四子,穆鋒、穆濤、穆剛和穆珍。
穆鋒為原配慕容氏所出,早逝,如今只留下穆霜一脈。
繼妻夏氏生二子穆濤。穆濤有三子二女。娶妻郭氏,長子穆瑜軍與穆明華穆明如三人皆為郭氏所出。大少爺穆瑜軍年二十歲,已娶妻室。穆明華和穆明如,今年分別十八、十七,尚待閨中。
庶三子穆剛,有二子三女,長子第二女俱為嫡出。長子穆家二少爺穆瑜磊遠在軍中任職,二小姐穆明如年芳十八,已許人家,再過三個月便要出嫁了。庶長女前年己出嫁。庶幼女十五,與穆霜同年,月份上稍大,為穆家五小姐,穆五小姐也早早定了親事。
庶四子穆珍,今年才十歲,可謂老來得子,寵愛異常。
廳堂裏人也不多,只三三兩兩坐了幾位前來交接鹽務的官員。
穆剛在戶部任職,仗着鎮國公府的名頭,假公濟私地混在裏面。聽到丫鬟來問,看了看沙漏道:“快來了吧。”
一陣勁風吹來,河水激起波瀾拍打着碼頭沿岸,發出“啪啪”的聲響。風勢過後河水卻沒有安靜下來,波浪反而越來越大起來。
“來了,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大家紛紛從廳裏出來,按官職在碼頭上站好。穆剛不遠不近,正好站在中間。
女眷們也整理好衣衫,戴上圍帽,候立在一側。
擡眼望去,一船隊緩緩駛來,不過半盞茶工夫,數十艘大船就己靠岸。
為首的一船船頭上站着一年輕男子,容貌俊秀,玄衣金冠,如勁松傲然而立。
衆人行禮,“恭迎太子。”
軒轅皓下了船并不走,轉身看向後一艘船,艙門打開,出來一位身着鵝黃色紗裙的姑娘,戴着同色圍帽,行走間紗裙揚起,裙間繡蝶紛飛,窈窕初現。
軒轅皓幾步上了甲板,将人護送下來。
郭氏在一邊候了半天,也不見那穆六小姐掃過一個眼風來,派去搭讪的嬷嬷也無功而返。眼見人要被太子扶上馬車離開了,只得厚着臉皮領着衆人上前,“臣婦,戍衛營副都督穆濤之妻,郭氏拜見太子。”
軒轅皓受了禮便避嫌走開了。
郭氏見人走開了,輕呼了口氣,對着穆霜和氣地道:“六姑娘,我是你二嬸。”
“二嬸。”穆霜微微屈膝行禮。
衆姐妹也紛紛相互見了禮。
郭氏笑道:“雖你沒來過業都也與家人素未蒙面,但家中太夫人與父親時常提起你,一直記挂着你,今天更是要讓二嬸和衆姐妹将你接回家去。家裏從接到聖旨那刻便忙起來了。”
穆霜道:“二嬸客氣了,父親早年在業都的宅子都已打掃幹淨,等侄女安頓好後,再來拜訪老太夫人與祖父。”
郭氏一驚,陪笑道:“自家孩兒怎可獨居于外,這不是讓人笑話麽。家中從得到喜訊那刻開始,便忙個不停了。六姑娘五月就要與太子成婚了,如今已是四月,備嫁妝、過禮、拟宴……這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千頭萬緒,興得外有父親,內有太夫人家中才不至于亂了套,失了禮。”
穆霜淡淡地道:“無妨,那是父親與母親在業都時居住的院子,我豈有舍了自家住在別家之理?”
這話就有些刺耳了。
明華明月兩姐妹同時沉了臉。
郭氏倒還繃得住臉上的笑容:“六姑娘上有祖父與□□母健在,這在穆府之外過六禮,怕是不合禮,也易招來非議,不如跟二嬸回家去。
穆霜道:“二嬸不必太過憂心,這五禮已在江南過了,由聖上派來的禮部官員與徐知洲主持……”。
話未說完,便被明月尖銳地打斷:“家中長者尚在,你怎可如此不知禮數!私自定親!”
這個罪名太大,簡直就是打以書禮世家著稱的謝家的臉面。
“你胡說!”穆霜聞言氣得發抖,握緊拳頭,才要開口。軒轅皓聽聞動靜,走了過來搶先沉聲道:“有父皇賜婚聖旨在前,又有岳丈托孤手書在後,一切合乎禮法,何來私自二字?”
話語間已有了怒意。
穆剛見狀趕緊過來,“太子息怒,臣下們豈敢有所質疑,實在是家中長者太過想念六姑娘,想接過去小住,親近親近罷了。”
“胡說!這麽多年來連封書信也沒有,父親病重去世時連個人影也不見,哪裏來的親近二字?”
軒轅皓嘆了口氣,散了怒氣,無奈哂笑,“霜兒,你何必全說破了。”
穆霜……說真話不行麽?
候在街道兩側的百姓們翹首以待,終于在下午,看見一隊馬車從碼頭緩緩而出。
太子打馬走在為首的馬車邊。
青布楠木馬車無甚特別,是業都世家貴族常用的,不奢華更不寒酸。
不知是誰言道,馬車裏坐的是穆家六小姐太子的未婚妻。
衆人這才恍然大悟,太子是去江南把未來太子妃接來了,不日便要成親了。先前坊間傳聞太子己賜婚,五月間便要完婚了。衆人只是口口相傳。如今親眼看到太子護送穆家六小姐回業都,這才真真切切感受到太子好事近在眼前了。
于是業都貴族小姐們的芳心又結結實實地碎了一把。羅家三小姐再次哭暈過去。
穆剛與郭氏無功而返,惹得鎮國公穆誠儒“啪”地一下,将手中的茶盞砸了個粉碎,拍案怒起,“這丫頭要反了麽?沒有鎮國公府撐腰看她這個太子妃如何坐穩?像足了她那個不成器的爹,一身反骨,一樣的不知好歹!”
想起那個早他一步走的兒子,一時氣急,半口茶嗆入嗓子,頓時咳得天翻地覆。
“老爺……”國公夫人夏氏趕緊起身,替他順氣。
穆誠儒好不容易緩過氣,一記龍頭拐仗當頭打在了他肩上,夏氏躲閃不及也連累着吃了半記。
穆誠儒吃痛,一張臉漲得通紅,不清楚是因為剛才咳得太厲害憋的,還是在衆多兒孫面前挨打而羞的。
老太君已年八十有三了,除了腿腳不大利索其它地方都還靈着呢。她瞪着一雙黃濁的眼睛,道:“再怎麽也得讓她認了咱們這門親,一個太子妃可保鎮國公府三代榮寵,這樣的好事掉咱家門口了,叨也得把它叨回來。區區十五的小丫頭,有多難哄?你一個做親祖父的還有臉在我這老太婆面前摔茶盞?!她可是嫡嫡親親名正嚴順穆家的骨血!”
夏氏聞言未語先淚,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母親,濤兒……。”
“閉嘴!”老太君厭惡地白了夏氏一眼。吓得她連眼淚都縮了回去。
這個雖說是自己的親侄女,可從小就是個上不得臺面的貨。要不然當年也不會替穆誠儒另聘慕容氏。三歲看到老,可見此話不假,這都已是六十多歲當了鎮國公夫人的人了,還這麽動不動哭哭啼啼,一副小家子狐媚氣。
要不是挂了個夏姓,看在自己親哥哥的份上。她早把這個讓鎮國公府成為全大業笑柄、讓穆家子孫不睦的禍水給弄死了。
一句穆家骨血倒讓穆誠儒怒氣去了一半,此刻倒憂心起來:“前些日子派去江南的那撥人全有去無回,張嬷嬷也跟着來業都了,那丫頭怕是全知道了,恨上咱了。”
老太君急喘了幾口氣,看着鎮國公滿眼都是恨鐵不成鋼的神色,成天只知道打打殺殺,家裏的一點小事也辦不好,總弄得一團糟。緩了半天氣才道:“也罷,知道了也無妨,反正瞞得了一時也瞞不了一世。一個小丫頭孤身嫁入皇家,若沒有背後的娘家勢力,能有何榮寵,又怎能站穩腳跟?時間久了,吃過幾次虧,她便會懂了。多哄着點,哪裏還會有過不去的事?”
“母親說的是。”穆誠儒慌忙哄道。
“太子那裏可有消息?”老太君問一直候立一側的穆剛。
穆剛行了個禮,道:“回老太君,今早已給太子下了拜帖,還無回信。今日在碼頭孫兒見太子對侄女多有維護,倒像是有一番情義。”
“哼,一個在業都一個在江南,定下太子妃能有多少情義?”穆濤一張臉與穆誠儒有着三分肖似,聽了穆剛的話,不置可否,冷哼道:“還不是因為穆家勢大,才舍了羅家與穆家聯姻。”
老太君倒也颌首稱是。
幾人商議一番,決定立馬給穆霜下個拜帖。
老太君一臉戾氣地道:“跟她說,若是一再忤逆把我氣死了,她還得有個三年重孝要守,嫁不嫁得成到時得另說了。”
“奶奶長命百歲。”十歲的穆珍伏在老太君膝頭撒嬌,稚嫩嗓音說出來的話讓老太君暖在心頭,沖淡了屋內的抑郁之氣。
老太君輕撫着穆榮的背,“還是咱們珍小子最貼心,是奶奶的心肝寶貝。”
穆濤一臉不屑,穆剛眉眼微垂。
穆珍攀着老太君肩膀疑惑道:“既然那個江南的侄女如此不聽話,讓奶奶這麽生氣,為什麽還要讓她嫁太子?明華明月不是比她更好,更聽話?”
半大孩子的童言稚語卻聽得老太君陰鸷地瞪了夏氏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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