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山雨

穆誠儒随劉越飛悄然去了嶺南,又悄然回了業都,當所有人都以為他在穆宅養病時,人已怒氣沖沖地站在穆霜面前了。

他怎麽也想不到,走了二個月回來,原本鮮活靓麗的孫女一下子變得病弱抑郁。

待聽了事情的原委,簡直就想立馬殺進宮去,親手斬了那人。

真是流年不利,諸事不順。

還逗留在嶺南那個臭小子,明明是他的親孫兒,都不願改姓,說什麽劉家的養恩大于天,自己是劉家的一枝獨苗,豈可背離。

逼得急了,眼皮一掀道:“憑着一塊胎記就認作孫子,是不是太草率了?當年穆叔穆嬸自己都尚不能百分百确認,鎮國公何來如此肯定?我才不要當這個身世令人懷疑世子!別人只會以為我貪慕虛榮,冒名頂替的!再者我武藝好人又聰明能幹,完全能憑自己實力掙功名。何必枉擔那個污名。”

“污名?”穆誠儒氣得直跳腳,甩手回了業都。

一個個都不省心,此刻,眼前孫女半躺在床上,白着一張沒有血色的臉,眼睛異常黑亮,對他說:“祖父,孫女想要定軍!”

口氣淡定篤定,像是在跟他要一壇子腌蘿蔔。

穆誠儒仰天長嘆,這也好,一個不要一個要。總算有人知道定軍的好處了,剛要開口答應,又猶豫了,心思在腹中轉了幾個圈,板着臉問:“可是替太子要的。”

男人皆不可信,她若是真是替太子讨的,爛掉也不給。

穆霜落寞搖頭。

穆誠儒放了心,眼中欣慰之情溢于言表,摸着她的後腦勺道:“霜兒總算長大了。”總算開了竅,知道男人靠不住,關鍵時候還得手中握有權勢。吃一塹長一智,只是這虧吃得未免忒大了點……,讓人忍不得!心中盤算了一番才暫且摞開。

穆霜見他一身仆仆風塵,臉色也不大好看,透着一股子死氣沉沉的疲憊。料他定是得到消息便趕來了,望着他的一頭白發,心中一酸道:“祖父不如在這兒歇歇。”

穆誠儒笑了:“還是女兒家貼心,不若那臭小子能把人生生氣死。”

意料之中的事。穆霜也彎了唇,幾天來第一次露了笑。

“祖父,劉越飛五歲時被父親所救,亦被父親發現了與他一模一樣的胎記。可哥哥是在業都丢的,而劉越飛在嶺南被劉家夫婦撿到,兩地相隔千裏,中間又無實證證明哥哥被人抱到了嶺南。單憑一塊胎記便讓他認祖,父親怕他今後在家中受委屈,更怕再次為他引來殺身之禍。才以劉家夫婦時常離家經商幫忙照看之名養在謝府。父親還道:平安是福,姓不姓穆不重要,只要咱們視他為家人,他便是我的親哥哥。再者劉越飛重情誼,與劉家夫婦感情深厚,劉家現如今也只有他一個孩兒,若讓他改頭換姓,打死他也不會願意的。”

一番話并不能完全解了穆誠儒心頭那口悶氣,嗡聲道:“又不是不讓他再認劉家,不過是想讓他冠以穆姓,将來仕途順遂些。祖父當年在他這年紀時已是一方主将。你父親更是成了文武狀元,任兵部侍郎,正三品了。而那小子,如今還只是個新兵蛋子!”

自己時日無多,哪裏還有那麽多時間幫襯他。

可笑他穆誠儒汲汲一生,有多少人依附于他,受他照拂,可本最該受他避佑的人卻從未得到過他的半分好處。

穆霜見他神色黯淡混濁,開解道:“祖父不必為他擔心,他有心上進,總能混出來的,再說……”。

穆霜拍拍胸脯:“有我呢。”

穆誠儒瞧着她正色道:“今後你們得相互扶持才對。”

“當然。”穆霜道,“我不會置他于不顧,他也不會丢下我不管。”

穆誠儒這才心安些。

傍晚時分,下起了雨,天色也陰冷起來。

穆誠儒知會穆霜:明早一同上殿。

穆霜訝異。

“穆氏定軍乃穆家數代人的心血,如今要交到你手上,自然得讓天下人知道,駭他一駭。”穆誠儒在這陰冷的暮色中,面目有些猙獰,“這大虧咱不能悶聲吞了。新帳舊帳總該算他一算。”

“可……”穆霜張了張口,心裏亂成一團,凝雲縱生,眼前都是軒轅皓的身影,到嘴的話不知該如何表達,最後輕聲說了一句,“她是他的娘親。”

穆誠儒閉目片刻,頹然道:“但她不是你的娘親,要緊時候總會幫着與自己血脈相連的骨肉子侄,你的命在她眼裏不值什麽。穆霜,你自己得立起來,在丈夫離家或背棄之時,要有自保之力,不然枉送了自己的性命。”

雨勢漸大,落在青磚之上,濺起一地水花“叭叭”直響。

屋內一時無話,良久才有一道蒼老疲憊的聲音幽然而起。

“祖父欠你們良多,如今想為你們多做點什麽已來不及了。這怕是祖父最後能做的了……,只願你們今後都能平平安安……。”

雲頂山已連續下了數天的雨,初春的寒雨帶着冬日的冷冽,在這山間有着入骨寒意。

祭天儀式為着這場雨已耽擱數日了,不知還要再等多久才能出個好日頭。

軒轅皓站在窗前望着連綿不絕雨勢出神……。

太子府廊檐之下成串的雨滴往下掉,象一副半透明的珠簾。朦胧中,又見她坐在廊下彈着琴,依然是那半闕“江月夜”,曲不成調,半彈半譜,咿咿呀呀。

不一會兒,一隊色彩豔麗的裙裾紛飛而至,如顏料潑在了水墨畫上,翻了這份靜谧。二位不速之客羅曉菊與羅曉蘭來了。

被人打擾,穆霜眉頭微皺。

“真難聽,別說是我便是我的丫鬟也比你彈得好些。”羅曉菊翻着白眼輕蔑地說。

“本宮自彈自的,豈有和賣藝與人的奴才相比之理!”穆霜神色淡然,讓人收了琴便要離去。

羅曉菊指着她的背影惱怒地道:“好個伶牙俐齒的人,居然連姑母的話也不遵了。枉她憐你終日獨自在府中沒人陪,讓咱們姐妹來陪你說說話,你還敢給冷臉子瞧!”

穆霜腳步一頓,才要轉過身與她們理論一番,突然間失了力氣。

天色将晚,正是軒轅皓回府時分,這姐妹倆每日挑在這個點過來,她便是傻子也明白這些人的心思了。換作平日許還會再争執幾句,可今日卻覺得萬分疲憊,實在沒意思的很。不予理會,加快腳步直接走人。

“你!”羅曉菊三兩步追上前去,剛要攀上人肩膀,卻見穆霜走得太急腳下臺階踩空,身子向前跌了出去……。

軒轅皓遠遠地就聽廊中争執之聲,聲音尖銳刺耳,卻不見穆霜半句反駁,只是逃命似地躲開了。不知不覺中,人已被他搓磨得如此了,心頭如被蟻蟲狠狠叮了一口。下一瞬,瞳孔驟然緊縮,飛身上前把跌跤的人抱入懷中。

穆霜原以為自己定要摔個鼻青臉腫了,想不到被人接住了。

“哪裏摔着了。”軒轅皓抱着她往她身上四下打量。

穆霜失笑,用力地搖頭道:“沒有。”

搖頭過猛,眼前一片昏黑,暈了過去。

雨漸停,屋內響起喜悅的聲音:“霜兒,咱們有孩子了。”

……。

大風揚起,吹得窗棱啪啪作響,冰冷的雨點順勢落進了屋裏,飄在人臉上,冰涼涼地。軒轅皓擡手關窗,卻見欽天監監正黃大人撐着一把老大的雨傘,頂着風艱難地往這邊走來。

片刻之後,黃大人已站在屋內了。

軒轅皓望着彙在地上的小股水漬不由地皺眉,問:“何事?”

黃大人尴尬地扯了扯已被雨打濕的半片衣袍,冷意入骨,齒間打着戰:“臣觀天象,大風已起,雨雲将散,明日便會雲開日出。”

“好。”軒轅皓道,“吩咐下去,速去準備,明日一早便舉行祭天儀式。儀式完成之後即刻起程回業都。”

語氣松快含着愉悅。

黃大人偷偷擡眼看去,只見太子難得地露出了一抹笑容,如月下睡蓮,清冷又絕豔。心裏暗道:難怪女兒家們都一心想着入太子府,哪怕為妾也甘願,這太子長得忒好,這乍然一笑起來,頗有颠倒衆生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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