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一脈相承
清晨,已病休數月的鎮國公穆誠儒再次站在了朝堂之上,不由地讓人多瞧了幾眼,只見他雖然身體明顯地瘦弱了,精神頭卻還不錯,耳觀鼻鼻觀心,默默地挺直腰杆立在隊首。
等到快要散朝之時,突然出列,“臣有冤要訴。”
軒轅政咯噔一下,終于來了。
一疊厚厚的狀紙呈了上來,不假人手,直接呈到聖上手中。
軒轅政化了盞茶的功夫才看完。有些是自己已查到的,有些是自己猜測到的,還有些是不為人知的隐秘。
洋洋灑灑數十張,最早從穆鋒新婚時說起,新仇舊恨一并說得明明白白。
開頭第一行,便正中靶心,“銀月夜四十年由伏家作為依附羅家的投名狀獻給羅家,在羅蝶衣出嫁時,作為秘藥悄然納入嫁妝。”
而後謝蓉十年不孕、早産的孩子失蹤到芙蕖宴、破廟劫殺、再到今日穆霜之落胎,樁樁件件前因後果寫得清清楚楚,每一樁都有羅蝶衣羅皇後的手筆在。
芙蕖宴時羅皇後與端平合謀,利用四王爺軒轅澤之手,在閣中燃起了含有銀月夜的媚香……。
破廟裏的黑衣人原是臨運伯雇來抓逃奴伏岩榮回去的街頭混混。雇時卻被羅皇後調了包,成了刺殺軒轅澤的頂尖殺手……。
幾日前更是喪心病狂,謀殺自己孫兒,還企圖一屍兩命……。
見軒轅政看完,穆誠儒沉聲道:“臣上面所述,皆有證。”
這是今日定要讨個說法了。
軒轅政一手蜷起,捂着嘴輕咳了幾聲,道:“待朕徹查之後,定給鎮國公一個交待。”
能不能別大庭廣衆之下說他的皇後是個殺人狂魔!這實在讓他挂不住臉面。有話關起門來說,再怎麽說兩家也是姻親不是麽?你要公道朕自會給的。
這不查不知道,一查自己吓一跳。這羅蝶衣還真是個惡毒的婦人,不光害別人家的孩子,連他的皇嗣們也害。自己後宮充盈,到如今健康長成的皇兒唯有太子與軒轅澤二人。且不說那些死去的,大皇子胎裏帶的弱症,二皇子的癫痫都與她脫不了幹系。
穆誠儒聽了軒轅政的話不應聲,卻提起了另一件事。
“臣老邁,已當不起嶺南軍主将之職。”
“嗯?”軒轅政眼皮一跳,只見他跪叩于階下,朗聲道:“臣推薦劉越飛為主将。”
穆誠儒說得铿锵有力:“劉越飛雖年輕但年輕有為,骁勇善戰,受嶺南軍上下擁戴。與臣一脈相承,堪當大任!”
殿中的大臣們,面面相觑,皆沉默。原本都在站在一邊隔岸觀火,打算看穆家與軒轅家開撕的。畢竟太子妃在皇後宮中受罰流産之事已算不得秘密。穆家出了名護短不肯吃虧的,軒轅家又是萬萬萬的不好惹,這妥妥的一場大戲。
衆人都伸着脖,等着看大戲呢。鎮國公卻只被聖上輕飄飄一句“待徹查”便不作聲,還提起了軍務,欲任命一個不姓“穆”的外人當将軍,真心讓人好生失望。
能立于這勤政殿之上的人都是精明人,還有幾個精明人中精明人牢牢地聽進了四個字“一脈相承”。
王相王芮之眼睑微擡,看了眼正跪得端正的穆誠儒,心道:便是穆濤他們也從未得過穆誠儒這四個字。
同樣的,坐在龍椅之上的軒轅政一聲嘆息,那孩子終是找回來了。那日歲末筵席之上看到那支劍舞他便有所感知了。劉越飛雖然長相與穆鋒夫婦不甚相似,但那神情氣度卻與年少時的穆鋒一般無二,只是前者少年不知愁滋味比自小經歷磨難的穆鋒更疏朗些。
當年坐上龍位後,他一心怕穆家做大,對于穆家對穆鋒的打壓袖手旁觀,甚至暗中還推波助瀾希望穆鋒永不歸家。明知穆鋒父子上前線後,後宅定會有所動作,也裝作不知道,放任她們害了那孩子。
如今年歲已大,尤其在穆鋒夫婦早逝之後,悔意漸生。那兩人是他自小的知己,早早遠離了他,留他一人,孤家寡人滿腹心事無人能訴。
只是劉越飛既真是那孩子為何不認祖歸宗姓了穆了,如此一來這孩子在軍中威望必定更盛,這為将之路會更順坦些。不若現在即使準了,他這主将之位也定然坐得艱難,那些兵油子豈肯輕易服人,他不光得拿出身家本事,戰場之上更得一次次拿命去搏,才能得到認可。
劉越飛不正式認祖入穆家于軒轅皇氏來說未償不是好事。日後不管劉越飛能奈幾何,他穆家鎮國公府終是散了,軒轅氏也算去了一隐患。想來層紙還是不捅破的好。
皇權之上,軒轅政終是忽略“一脈相承”,不再多問,在衆臣目瞪口呆之下,只道了聲“準”。
這件事辦妥了,穆誠儒再次繞到了第一件事上,“臣肯請聖上準太子妃上殿。”
軒轅政直瞪眼,剛才不是很有默契的各自退讓一步麽?你給朕面子不再當朝揭發皇後,朕允你破格提拔劉越飛。要知道劉越飛剛到業都才只是個陪嫁侍衛!今日已是三品将領!這升官速度絕無僅有,何況還是個沒戰功的!朕如此給你面子,你卻還不依不饒!
軒轅政生氣了,“太子妃來作甚?”
穆誠儒不卑不亢,抖了抖袍腳,站得如蒼勁老松,坦然道:“臣欲将定軍傳與孫女穆霜!”
“準!請太子妃上殿。”軒轅政脫口而出。
劉越飛不歸宗,太子妃接下穆家軍。這于皇權來說是大大好事。太子妃将來也只會把這定軍傳給她的親子,這不就是他的親孫麽。軒轅政想起日前落掉的孩兒直跺腳,若那孩兒還好好地在腹中,直接傳與了他,此刻骁勇得能敵大業半壁江山的穆家軍便可改稱軒轅軍了!
都是那個毒婦!
走上大殿的太子妃顯然受了重創,短短幾天人瘦了幾圈,面色不複紅潤,只一雙眼睛明亮堅定。一身與穆家軍一般無二的男子裝束。
穆霜當衆從祖父穆誠儒手中接過定軍,三跪九叩之後,高高托舉着定軍,出鞘的半圓彎刀青光乍現,泛着逼人的冷光,只見她面朝嶺南,朗聲道:“穆霜定禀承祖輩遺志,嚴謹治軍,護我大業。”
穆家軍數位高階将領今日也到了朝堂之上,一溜煙地跪下,“臣們願誓死跟随。”
這誓宣得……頗有……意思啊……。
定軍數代傳承,衆臣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儀式。
王相再次掀開眼皮看了眼穆誠儒,見他一臉肅殺,隐有幾分戰場之上反殺伐之氣。這老匹夫,哪裏會輕易咽下這口氣。
軒轅澤狹長鳳眼看着立在大殿中央之人。褪了羅裙釵環,一身藏藍色綿布騎裝,烏發高束,紮了男子發髻,只用一支木簪子固定。
此刻正雙手抱拳,與衆将一一回禮。倒也是個磊落爽利的小将。
收回目光,擡眼看龍椅之上的聖上。軒轅政臉色少有的精彩紛呈。
可不是,下面熱熱鬧鬧的認主會。這十萬嶺南穆家軍已悉數落入太子妃手中。但軒轅家媳婦禀承是穆家遺志;衆将領誓死追随的,可沒說是他們軒轅皇家。
偏也抓不出錯來,太子妃禀的守護大業的遺志,這大業不就是軒轅家的麽;衆将可沒明說只追随穆家。
一字一句皆有深意。到底大儒家出來的人說話滴水不漏,讓人抓不住把柄。
軒轅澤心思一轉,便明白了,鎮國公這是拿這大業三分一的軍權為穆霜撐腰,至此以後,別說羅皇後,便是父皇也要對她忌憚三分。
其實軒轅澤深以為父皇可以再無恥些,直接讓太子以女婿的名義接管了不就成了麽。
哦,這不成。羅皇後壞了事!
若在所有的事都沒發生之前,舍下軒轅氏的老臉,賭天咒地說會善待太子妃,那麽接下軍權也不是不可能。畢竟穆誠儒也知道軒轅家已肖想多時,有道是:民不與官鬥,官不與皇争。這千古真理穆誠儒不會不去深思。散了鎮國公府,未償不是保全穆家子孫一種方式。
可日前羅皇後的行徑怕是徹底繳怒穆誠儒了吧。也讓他不再信任皇家,所以才會當着衆朝臣的面将定軍交與穆霜。
這是□□裸的威攝。将來穆霜與她的子嗣若再有不測,劉越飛領着這十萬軍隊随時會反了軒轅氏。反之人若安好,那麽數十年後穆家軍終将歸于軒轅。
今日的朝會自然不可能讓它就這麽結束了。
果不出所料,一位穆家軍老将魏築出列啓奏道:“皇後幾次三番害穆家嫡系子嗣,作為一國之母實難為天下人之表率,肯請皇上處置!”
羅鴻濤身為羅皇後親哥急了,忙道:“實屬誤會,皇後并不知太子妃有孕。若知高興還來不及呢。”
穆誠儒輕哼:“梅院正兒孫在貴府可住得舒适?”
羅鴻濤一窒後道:“聖上,鎮國公府穆家太過猖狂,咄咄逼人,今日在殿上衆将誓死效忠的只是穆家,此等行徑視皇權為何物?将軒轅皇家置于何地。”
軒轅政端坐在龍椅之上目光深沉,不辯喜怒。
“父皇。”穆霜道,“羅大人此言大大不妥。鎮國公府已分家,亦不會再立世子,世襲罔替的國公爵位将歸還天家。穆氏定軍由臣媳接掌,臣媳絕不敢有半點私心,定當遵循軒轅氏與穆氏兩家老祖宗之遺訓,保家衛國。何來猖狂、何來視皇權為無物?”
“太子妃說得不錯。”軒轅政道,一言既出驷馬難追,這爵位既說明了還回來,可不能再要回去。
一向不多話的軒轅鑰突兀地站出來言道:“母後幾十年前害鎮國公世子妃不孕不說,還與夏氏勾結,着人乘亂抱走了世子妃千辛萬苦生下的嫡孫,至今生死不明,以致于鎮國公府無人能繼。日前又打落了太子妃腹中胎兒。這新仇舊恨父皇自應當為鎮國公府好好伸張伸張,以慰他們一片赤誠丹心。”
這人怎麽什麽都知道,還不識相地給說破了,大殿內頓時一片死寂。
軒轅政冷冷看向軒轅鑰,半晌才板着臉問:“依二皇子的意思,該作何處啊?”
軒轅鑰慌忙跪下:“兒臣不敢,兒臣只是就事論事,萬不敢妄加斷言。”
此刻倒謙遜了,不知是得了誰的令,要來這麽一出。軒轅政眼風掃過一側的穆家軍,目色變厲。
“父皇。”眼見聖上有了怒氣,大皇子軒轅博忙跪在軒轅鑰旁邊,“二弟從小受病痛折磨,還延及子嗣,自然對于子嗣傳承比尋常人更感同身受,更敏感些。”
軒轅政聽他說完,心思回轉,看向二人的目光中已帶了疼惜之意。他的皇子們又有哪一個是不聰明的。這一個個自己身上發生的禍事,又豈會真的一無所知,懵懂不覺呢?怕是心中早知道了七八分只是礙于淫威閉口不言罷了。如今有了機會自然要撲上來咬一口,伸的自然便是自個兒的新仇舊恨了。
也罷,今日太子不在,省得他顏面挂不住,他這老娘,害了他兄弟不算,還害了他,也真是夠了。日後就不必再出來奔噠了。
軒轅政當朝宣布,收了羅蝶衣皇後印鑒,終生禁足。最後還是顧及了太子,沒有廢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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