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沉寂如海
處置了羅皇後,這後宮之中最春風得意地莫過于秦貴妃了。
“母妃總算熬出頭了。”
軒轅澤望着把玩着皇後印鑒笑得如春花般的秦貴妃,閑閑地道。
秦貴妃扔下印鑒,嘆了口氣:“這宮中的日子于你娘來說算不得是熬,小時候在秦家的日子才是真難過。今日開心,是因為那人總算是自食其果,得了報應!”
秦貴妃是秦家庶女,姨娘早早被主母搓磨死了,缺衣少食不算還常常挨打受罰。直到入了宮得了寵,秦家才開始重視起來。以前她心結難開,對秦家示好置之不理。後來随着軒轅澤的長大,她明白母家的重要性,這才散了心氣,與他們日漸熱絡起來。
軒轅澤整個人攤在梨花木交椅之上,一手撐着頭,懶散地問:“只是兒子不明白,母妃既早知那人惡行,為何不早點告訴父皇,也好早些處置了她,免得她四處害人!”
秦貴妃長長尾眼上挑,不屑地道:“本宮哪有這麽蠢,去做這只出頭鳥。這宮中中用的皇子也就你與太子,非此及彼,皆時皇後倒不倒另說,引得你父皇猜忌咱母子,哪還能像現在這般維護一二?如今倒真真好。”
秦貴妃笑開了,臉上酒窩深深:“窩裏鬥,一鍋端,任誰也怪不到咱。”這太子倒黴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軒轅澤閉目失笑。
“在這宮中最要緊的便是耳聾眼瞎心明。小澤啊,你最近動作可有些多,換了個人似的。”秦貴妃俯身細細看他,不錯過他分毫的臉色,驀然地道:“她不是你能想的。”
軒轅澤面色不動,眼睫輕顫,依舊閉目輕聲說:“沒有。”
秦貴妃搖頭,頭上的點翠金步搖叮當作響,再次道:“她不是你能想的,無論你立于何位。”
案桌上的翠色碧玉香爐上一縷淡藍色的輕煙,袅袅而上,在畫着紛繁複雜彩色圖案的梁下散開,消失不見,只留下淡淡餘香。
秦貴妃的話亦像這飄渺的煙霧。
“小澤啊,她們家都是些固執狠心之人,若不在心上,必視若草芥。你道你父皇為何對羅皇後那句話如此芥懷,因為這刺痛了他心底最隐蔽難堪的痛。
謝蓉與羅蝶衣當年并稱為業都雙姝,可在衆世家小姐公子中誰不知雙妹其實只一姝,無論才情相貌家世,羅蝶衣都不如謝蓉。這雙姝之名不過是羅家沽名釣譽硬湊上去的。
先皇後在宮中舉行百花宴,名為考教貴女們禮儀風範,實則為身為太子的你父皇選妃。
當大家都以為太子妃非謝蓉莫屬時,謝蓉竟以萬分不雅的姿勢摔在了先皇後跟前,惹她不喜,當即為太子定下了羅蝶衣。
羅蝶衣與你父皇成婚後,兩人感情淡漠,庶子庶女一個個地出生,自己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落胎。而謝蓉與穆鋒成親後如蜜裏調油,兩人恩愛有加。羅蝶衣漸生不憤。一日一位……”
秦貴妃扯了抹詭異笑,接着說。
“一位妙人,來跟羅蝶衣說,謝蓉那日根本就是故意跌跤,她早已和穆鋒私下兩情相悅,這個太子妃位是太子想給而謝蓉棄之不要的。
原本自認為能狠壓謝蓉一頭,揚眉吐氣一回的人聞言怎能不氣,以她那锱铢必較狠毒的性格對謝蓉和她的兒女出手不足為奇。”
軒轅澤睜開眼,屋外春日正盛,鳥鳴蝶飛;屋內暖意融融,餘香盈盈,沉寂如海。
“争是不争,不争是争,夫唯不争,天下莫能與之争。”秦貴妃的口氣淡如輕煙。
不用他們出手,只需看着就行了……。
風和日麗,春光明媚。
軒轅澤一身湛藍繡紋錦袍,頭戴白玉冠,執扇的手中勾着一鳥籠,晃悠悠地進了穆宅。
籠中一只略為肥碩的翠黃色鹦鹉,因着難得出一次門正仰着頭好奇地上蹿下跳左顧右盼。軒轅澤擡起籠子,一指彎曲扣在籠上,“消停點,一會見了人,記得好好表現。若哄得人高興了便讓你留在這兒。”
穿廊繞院一徑入了二門。
忽地月洞門內傳來一陣驚天動地地嚎哭聲。軒轅澤一愣之後,慌忙跑進院內,待看到影牆下露出那一角玄色袍腳時生生頓住。
春風過處,一截湖藍色穿蝶裙裾揚起,與玄色衣袍糾纏在一起。
哭聲震天。
軒轅澤宮裏宮外見過不少女人哭,無一不是梨花帶雨,楚楚動人。哪有這樣亳無形象,像個三歲小兒般縱聲大哭的,閉着眼也能想像,必是眼淚鼻涕一大把,鼻紅眼腫,令人不喜。
哭了還不夠。
“對不起。”痛哭過的嗓子粗嘎沙啞,異常難聽。
軒轅澤握緊了手中的折扇,扇骨嵌入肉裏。“穆霜,你怎麽可以這樣。明明是他軒轅皓負你騙你,讓你受這般痛,卻還要跟他道歉,這是哪門子天理?!是不是若在心上,便會縱他寵他,他做什麽都是對的,眼中除了他便什麽也看不到了!”
扇骨捏碎,鳥籠掉落,軒轅澤轉身就走。
軒轅皓聽到身後的動靜,後背僵硬,雙手更是攬緊了穆霜,“不關你的事,都是我一人的錯。”
不是成心要欺瞞,只是那樣的事讓他難以啓齒,也怕有一天大白于天下之後,他會失去所有。
“霜兒,我不當太子了可好?”軒轅皓忽地道。
穆霜雙手緊緊環住他後腰,埋在他胸口悶聲道:“不好,廢太子便是死,我不願你死也不願跟着你一起死。軒轅皓我會幫你,什麽都幫。”
“穆霜。”軒轅皓。
穆霜往他胸口深處蹭了蹭,“我若做錯了,你罵罵便罷了,千萬別丢下我一個人。”
軒轅皓連聲道:“不會,不會。”瞬間心如針紮。
鎮國公穆誠儒自那日大殿之後,便拒醫絕藥,于十日後悄然而逝。
如久遠之前慕容歆一樣,一口木棺幾個家丁擡上了仙寓山北坡,一南一北兩口孤墳相背而立。
衆人直到禦案上上了鎮國公病逝的折子,才知道,這位業國的戰神終是去了。
穆霜正在屋裏整理穆誠儒的遺物,鎮國公的東西出乎意外的少,幾件衣服,數本兵書,幾件兵刃,裝不滿一木箱。府內空蕩蕭瑟,所有的家財全都悉數分盡。
軒轅皓望着光影中漫天揚起的塵屑,思緒又回到了前世那個灰暗的午後。
穆誠儒已燈枯油盡。
屋外三子三個陣營,男男女女上演了全武行;屋內穆誠儒将定軍交在他手中,卻遲遲不肯松手。
彌留之時,對着他道:“今将定軍交與太子,一是穆家已無人能擔此重任,穆家軍世代守護大業,總不能因此而折了,讓老夫成了這大業的罪人,遂交還皇家,望太子今後能擇人而善用,揚我軍威。二來,祈太子看在這定軍份上,善待穆霜與她的子嗣。”
他接過定軍,掩住心中竊喜,信誓旦旦:“鎮國公放心,孤定當不負囑托,護好妻兒。”
時值春盛。
王相家的王倚雲與濮陽候家的朔風解了婚約,這對大業第一美女俊男分道揚镳,讓人唏噓不已。
人們的唏噓聲未落,四王爺軒轅澤已開始頻繁出入王家。
據傳,聖上已恩準軒轅澤與王倚雲婚事,礙于王倚雲剛退了親便賜婚面上不好看,只待入了秋便給二人訂下婚事。
也不過半年功夫了。
酷暑之季,烈日當空。
街上幾無行人,茶館中的小二椅着門柱正打着瞌睡。
突然。
“西北急報!”一騎戰馬沖入業都城門,留下一股帶着汗腥味的塵土。
不過片刻朝中就得到了大隊蠻夷來犯,西北急需增兵救援的消息。
“兒臣願往。”軒轅鑰出列道。
軒轅政皺眉不語。
“兒臣願與二哥同往。”軒轅澤出列道,“蠻夷來犯,身為軒轅氏自當身先士卒。”
軒轅政目光投向立在隊首的太子。依舊是面無表情。經羅皇後一事,這個兒子越發沉默寡言,小心行事,不多說一句,不多邁一步。心思沉得連他這個父皇也看不出半分端倪。肅然而立,倒隐隐有了幾分帝皇之氣了。
“請父皇恩準。”
軒轅澤的話将他神思拉回。這個兒子正仰頭望着他,一臉期許之色,雙目發亮,有着年輕人的一腔熱血。
這孩子近日來不再吊兒郎當。認真做起來事倒讓人刮目相看,淩厲果決,朝中上下對這四王爺頗有幾分贊譽。
可戰場之上刀劍無眼,他怎麽舍得。
軒轅政正尋思着如何打消了軒轅澤的念頭,王相出乎意料地替他說話了。
“皇子領兵自然士氣倍增。”
接着便有不少大臣紛紛表示贊同。
“懇請父皇恩準。”軒轅澤與軒轅鑰再度下跪請征。
軒轅政環視大殿,有半數以上的臣子都支持。太子臉色微白,薄唇緊抿,始終不置一言。別過眼,道:“封四皇子為平遠将軍,即刻起程增援西北。”
頓了頓又道:“二皇子便留在業都,籌備糧草。”
“父皇。”軒轅鑰急了,“兒臣也要同去。”
軒轅政朝他瞪了瞪眼。
“父皇。”軒轅博道:“二弟的病已數年未曾發作,禦醫也說病情已穩定。二弟一直尚武,如今業國有難,他自當報效。若不讓他去,他怕是寝食難安的。”
接着又有幾人一起為軒轅鑰求情,道二位皇子同去,軍威更盛,二人還能守望相助。
這麽一來,軒轅政也就許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上午修了下文,所以鎖了半天,請親們見諒,還親們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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