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CHAPTER (4)
我帶你回家”
祝風來随便拿打開一盒飯,沙啞着嗓子低眉回答說:“好”就坐了下來吃飯
鐘悅山靠着他身邊坐了下來,又怕自己身上的濕衣服碰到祝風來,便往一邊挪了挪,打開一盒飯後說:“風來,你愛吃的清蒸魚”
祝風來看了一眼,就把筷子往他餐盒伸,來來回回好幾次,最後鐘悅山幹脆把魚直接夾給他說:“吶,全都給你”祝風來卻擱筷了,說:“我吃飽了”就要起身。
鐘悅山急了,拉着他手腕說:“別啊,吃那麽少,吃不下飯來喝粥”
看了一眼鐘悅山,又看了一眼他手裏的粥,祝風來說:“好”又坐了下來。
在一邊的周清輝看着他倆來來往往,用手肘擊了一下鐘悅山說:“我懷疑我今天吃程适書的飯吃多了,現在我看誰都像在秀恩愛,他們就算了你倆就別吓我了”
淩雲牧聽了心裏一陣堵,瞪着周清輝說:“吃那麽多咋不噎死你”說着就站起來,補了一句:“吃飽了”
暮色四合,傍晚的風雨更猛烈了。
祝風來和鐘悅山拿剩飯到一樓扔的時候才注意到鐘悅山還穿着一身濕衣服,說:“你怎麽還穿着濕衣服在身上?”
鐘悅山低頭看了一眼,不在意地說:“忘了”
像想起什麽,鐘悅山又說了一句:“你發消息給我的時候我剛好在洗澡”像在解釋一樣。
他看了一眼祝風來,見祝風來沒反應,又說:“你穿的這身衣服不适合你,套在身上又寬大又成熟,今天晚上來我宿舍我給你拿衣服,我宿舍沒人”
祝風來說:“好”
淩雲牧雖然不樂意祝風來晚上去鐘悅山宿舍,想百般阻撓卻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祝風來更願意在鐘悅山宿舍過夜,何況有五年感情橫亘在眼前,他就算想留也留不下他,無憑無據他也沒法開口直接說鐘悅山對他根本不是他想的那回事。
祝風來來到鐘悅山的宿舍,往床鋪裏看了一眼,笑道:“悅山,你的床還是老樣子”
床墊着一張深粉色的床墊,淺粉色的枕頭和被子都整齊地疊放在一角,上方架起了一個床上書桌,也都用粉色牆紙一絲不茍地裝飾着,倒是都被擺放得規規矩矩。鐘悅山笑着說說:“以前你不是喜歡嗎?”
“初中那會瞎說的,現在看來太花哨了”祝風來坐上去,摸摸軟乎乎的床墊說,“不過,你喜歡就好”
祝風來把淩雲牧的衣服洗幹淨還給了他,鐘悅山看着祝風來穿着他的衣服跟穿着淩雲牧的一樣寬大,卻覺得看上去順眼多了,又看着床說:“學校的床還是太小了,兩米寬兩個男生睡也不夠翻身”
“要不打電話問問你室友‘借’一張床?”
“不用,這樣很好”鐘悅山斬釘截鐵地說。
他走到門邊,用鑰匙打開自己的衣櫃,拿了床簾和一塊軟毛巾和眼罩回來,說:“學校晚上燈光有點刺眼,我先挂上床簾,晚上你要是還是覺得太亮就蓋上毛巾或者眼罩”
他買的床簾遮光性很好,九月十月天氣也不熱,只是買的時候只想着粉色配套沒想到買了紅色的。祝風來說:“你這顏色選得也太瘆人了”
“這叫喜慶”
剛說完他就意識到了什麽,幹咳一聲,不往下說了。
學校定時關燈。
祝風來側了個身,最後手搭在鐘悅山腰上。鐘悅山只給祝風來蓋了一層被子,他自己什麽都沒蓋,搭過來的手讓他的緊張神經從腰部延伸到了全身。
“為什麽突然過來?”祝風來拖着濃重的鼻音,沙啞着聲音問道。
為什麽?因為你還在學校,因為你昨天淋了雨不舒服,因為不想你在別人床上沉沉睡去,因為——
“我想見你”
還沒意識到什麽,話已經蹦出口去了。
祝風來“嗯”一聲,蹭了蹭說“你身上的沐浴露香是茉莉花香”
那是之前在向祝風來要來的。
濃重的鼻音和沙啞的嗓音意外地讓人心癢。
他幹脆大方地拿開祝風來搭在他腰上的手,一把把睡在另一側祝風來抱入懷中,祝風來也不反抗,在祝風來耳邊說:“嗯,你身上也一樣”
☆、兄弟之情
鐘悅山給祝風來理了理雨衣帽,說:“怕不怕?”
祝風來搖搖頭,“你一個人都進來了,我怕什麽”
他們挽起褲腳,旁邊周清輝說:“得了得了,是個男人這點風雨怕什麽,又不是什麽瘦弱書生,風都小了還怕把你吹上天不成”
他邊說便往水裏趟,水位沒過了小腿。祝風來見狀又把褲腿往上折了一圈,拉着鐘悅山往前走。
鐘悅山撐着傘,把祝風來拉進傘裏,說:“慢點走”
而那邊周清輝已經像個脫了缰的野馬狂奔了起來,跑得太快,被一陣強風吹着跑了好一段路沒停下來。
鐘悅山看了一眼祝風來,說:“那天我剛回到家悅星就過來問我說,‘來哥哥怎麽沒跟你一起回來啊?’我說‘來哥哥又不是每次放假都來’,你猜她怎麽回答?她說‘外面好可怕,來哥哥應該跟哥哥回家’”
“悅星都只記得找我了,以後你這個哥哥的地位都分給我喽”祝風來笑着回答:“這樣下去等她再大一點懂事了,說不定我能做她男朋友”
“她敢!”脫口而出。
不是“你敢”,而是“她敢”。
察覺到尴尬,鐘悅山輕咳一下說,“陳叔已經在學校外面等我們,等一下你先上車,我送周清輝回到他宿舍再回來一起走。”
祝風來似乎并不想轉換話題,輕笑了一聲,說:“鐘大哥‘寵妹狂魔’也有兇妹妹的一天,看來占領地盤指日可待”
鐘悅山沒繼續接下去,說:“聽說下個月有空軍招飛,你以前不是一直很向往嗎?想報名嗎?”
祝風來搖搖頭,卻仍然滿臉笑容,說:“雖說軍人是男人的第二個夢想,但向往只是向往,你也知道空軍體檢對視力要求很嚴格,我初三就帶了眼鏡,怎麽想都不可能過檢”
說着腳下一歪踩進一個水坑,被鐘悅山一把抓住。
鐘悅山說:“也對,你要是真被選上了我和堯海就孤苦伶仃了,回來黑幾圈,媳婦也難找了”
祝風來看着前方周清輝在風裏一邊跑一邊耍,笑意不減,朝着他喊:“周清輝,你小心點——”
周清輝又跑回來說:“哈你說啥?”
鐘悅山敲了一下他的腦門說:“他說你長得矮像冬瓜,淹在水裏沒人摘”
周清輝氣急敗壞地說:“你才矮冬瓜,你全家都矮冬瓜”
陳叔見鐘少爺坐上車後,啓動引擎,說:“昨天那條小路好像走不通了,我們剛走過不久發生了山體崩塌,路上也吹斷了好幾棵樹,從那邊走太危險了”
鐘悅山看着陰沉的天,說:“那就走大路吧,遇到大貨車盡量開遠一點,不要在它旁邊停留太久。”
祝風來聽着這對話吃了一驚,他們昨天經歷的是何等驚險的經歷,車早一點或者晚一點開說不定都會遇上不測。他低眉想:要是鐘悅山為他遇上不測……
他說:“以後不要做這種傻事了,我在學校又不會被風刮走。一個人就算了,你還連累陳叔跑一趟,這路上要出什麽差錯我以後怎麽見悅星”
鐘悅山聽他話語裏滿滿的責備語氣,皺着眉說:“我不想你晚上被困在學校回不去”
祝風來把頭轉向一邊,低聲說:“這不是理由”
本來是簡單一句,鐘悅山聽來卻有些刺耳,他寧可冒着各種不測來到祝風來面前也不願他被困在淩雲牧宿舍,晚上和淩雲牧睡在同一張床上,祝風來這時卻一種責怪的口吻,像是他多管閑事似的。
鐘悅山沒再說話,他不喜歡因一點小事和祝風來鬧情緒。
畢竟他只是把自己當做是至交罷了——
沉默了一會祝風來遞給他一顆奶糖,但臉仍然朝着車窗外,說:“那天沒來得及吃的,也沒濕,給你”
鐘悅山心裏想笑,接過糖,剝開後從後面摟着祝風來脖子,放到他嘴邊說:“你吃”
祝風來轉頭看了他一眼,張開嘴就吃了進去。
糖應該挺甜的吧——
一路上風雨不是很大,但是積水嚴重,他們車裏也進了很多水,打開車門的時候水還一直往外流。鐘悅星聽見車聲就往外跑,跑到一半被張嫂抱了起來。
祝風來還沒走近鐘悅星就張開手說:“來哥哥抱抱”
鐘悅山一把抱過鐘悅星,說:“來哥哥不能抱你,哥哥抱好不好?”
祝風來一臉堅決地說:“你放開,我可以,讓我來”鐘悅星被逗得哈哈大笑,說:“來哥哥你可算來了,昨天是我讓哥哥去接你的”她仰起頭,等着祝風來誇。
他跟在鐘悅山後,捏了捏鐘悅星的臉,說:“我們悅星最可愛了,人長得好看又聰明”
鐘悅山回頭說:“昨天一直忘了問你,刮臺風了為什麽不回家?你別告訴我是想學習吧?”
他眼神暗了下去,淡淡“嗯”一聲。
本來是打算讓媽媽先去去中學接弟弟回家,假期期間公交車總是人滿為患他幹脆就留下來了。
關于家裏的任何事情他都不想跟鐘悅山提起,感覺就像故意揭開傷口給他看一樣,他不想任何人同情。
鐘悅山看他不打算繼續說下去,在沙發上放下鐘悅星,轉移話題地說“我看你感冒沒好,等下我去二樓找找有沒有感冒藥”
祝風來點點頭,說:“好”
鐘悅星想要祝風來抱,就挪着屁股坐過來,祝風來順勢把她抱過來說:“悅星乖,在這裏不動,來哥哥給家裏打個電話好不好?”
鐘悅星思考了一下,點點頭說:“好,但你要快點”
祝風來笑着說:“好,來哥哥打完電話就陪你”
鐘悅星總讓他想到祝風迎的小時候。他小小一只,總跟在祝風來身後。祝風來騎自行車去中學上學一周才回來一次,祝風迎跟在後面跑,邊跑邊哭:“哥哥、哥哥”;有時候也會問他類似:“媽媽什麽時候回來?”這種讓他回答不出來的話。
祝風迎接的電話。
“風迎,媽媽呢?”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那個粘人的小妖精再也不叫他“哥哥”了,而是直呼其名,後來也常因一些小事情吵架,吵得不明所以,替他過生日他也會莫名其妙地大鬧一場。
祝風來覺得可能是自己做的哪裏不對,也試着想找出原因卻始終一無所獲,避免争吵的結果就是和祝風迎的話就變少了。
祝風迎在電話那邊大喊一聲:“媽,祝風來找你”
他媽媽趕着過來接電話,拿起電話就說:“風來啊,你什麽時候回家?”
祝風來聲音晦澀,說:“這幾天臺風太大了,可能沒法回去,不要擔心,我會照顧自己呢”
“好好好,你沒事就好,你從小就不用我們操心,這幾天臺風太大了,幾乎把這片土地都淹了,幸好我們家地勢高點,不然肯定現在全都是水了”
他媽開始描述這兩天暴雨的情況,絮絮叨叨講個不停,祝風來耐心的聽着不時回一句。
祝風迎在一邊聽得不耐煩,對他媽說:“你說得有完沒完,就這點破事能被你說上一天”
祝風來聽了,不禁皺了下眉頭,安慰他媽媽說:“你別放心上去,風迎小的時候被我帶壞了”
他媽媽倒是不介意地說:“沒事沒事,等你下次回來再說,就先挂了”
鐘悅山剛好拿了藥下來,說:“打電話回家?”他淡淡的點頭。
說起來雖然他一直不喜歡在鐘悅山面前提家裏的事,鐘悅山好像也從來沒追問過什麽。
他接過鐘悅山遞過來的藥和涼白開,擡眼看見桌上水果盤底下壓着一張紙,抽出來看,是一張全國奧數宣傳,鐘悅山說:“班主任拿給我的,說讓我考慮一下,大概這個月中下旬去考初試”
祝風來掃了一眼,吞下藥又喝了一口水,說:“好像周清輝也去”
臺風一直吹了四天才慢慢平複,學校通過“校訊通”通知家長讓學生按時回來上課。
最近因為雨下的太猛,教室裏飛進了好多大水蟻,每一只都像一只公蠅那麽大,關了門關了窗都不行,只要晚上有亮光就有水蟻要爬進來,班上大多數同學都用報紙疊了大帽子戴在頭上,衣服也緊拎住袖口和領口防止他們飛進衣服頭發裏。
徐一傑已經來學校兩三天了也一直不見程适書來上課,這幾天她一直想抓大水蟻到瓶子裏玩都找不到人感興趣。林知晚每天都要被楊點信問一遍,又被楊勝飛問一遍。
又過了兩三天程适書終于出現了,被徐一傑氣勢洶洶地問的時候,他一臉委屈,說:“我從家裏回到到我租的房子的時候衣服都濕了,打開門才發現吹臺風期間忘了收衣服,衣服全部被暴風雨打濕了還吹走了好幾件,那可是我一周的衣服,我平時都沒收,又沒得換,想出門都不敢出,請假都不敢打電話都是跟班主任發的信息,我能怎麽辦我也很絕望啊”
徐一傑說:“為什麽不敢打電話啊?”
程适書說:“要臉”,看了一眼林知晚,湊過來悄悄地說:“我也不想啊,我一周的內褲全都濕了,我又沒有風筒,昨天才好不容易晾幹一條今天就來上課了”
徐一傑聽完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說:“兄弟,我懂,辛苦了”
淩雲牧看着同樣在一邊哈哈大笑的祝風來,說:“風來,你這周周日晚上有沒有時間?”
周日晚上有一個晚上的休息,而那天早上鐘悅山就會去參加奧數初賽,他想了一會,說:“應該是有空的”
淩雲牧說:“那我等你,你跟我去一個地方。”
林堯海和鐘悅山打完了球,在水龍頭旁邊洗了把臉,仰起頭喝了一大口水說:“你不是來真的吧?”
“什麽真的假的?”鐘悅山也洗了一把臉,頭都沒擡。
“我聽說刮臺風那天你來學校找風來?”他又喝了一口。
“嗯”鐘悅山停了一秒,繼續洗臉,輕松地說。
“就算是兄弟,也沒必要做到在臺風天裏冒着狂風暴雨來到學校吧?你這麽做是不是有點過了”他擰上瓶蓋,繼續說:“之前風來生日的時候還覺得可以開開玩笑,但屢次這樣難免讓人心生懷疑,不斷掏出以前的種種行為來揣摩兄弟之間的情誼讓我非常難受,我不希望我們最後變成這樣”
他直直看着鐘悅山,希望得到一個答複。
“我沒什麽好說的,你相信就是,不相信就不是”鐘悅山一臉平靜。
說完轉身要走。
林堯海在後面大聲喊道:“不管你是不是,我真心把你們當做兄弟,可以生死相交的那種”
鐘悅山說:“嗯”
☆、斯人若彩虹
鐘悅山參加了九月的全國奧數聯賽,獲得了複賽資格。複賽在下午,學校安排中午出發帶人去考場。
祝風來看着鐘悅山輕裝上陣的姿态,說:“緊張嗎?”
鐘悅山搖搖頭,笑着說:“以前也去考過物理競賽,這些都是小試,要會就會了不會也沒辦法”
坐在車裏的周清輝拍拍車窗說:“鐘悅山快上來啊,我給你占了個位置”
林堯海伸出拳頭,說:“回來晚上一起打球”
鐘悅山回他,和他輕擊一下,“那你們可得等我”
祝風來笑着:“嗯,等你”
下午下完課之後,淩雲牧一早就收拾好了東西說:“風來和我去個地方”
祝風來想起那天和淩雲牧的約定,說:“去哪?”
“也沒、沒去那裏,先吃個飯,再去學校後山,後山有很大一片桂花樹,剛好這些天桂花開了要不要一起去?”
祝風來聽到後山還有他沒去過的地方,又聽說有桂花樹,想着可以悄悄摘一些裝瓶子裏,桂花比較香,說不定悅山和堯海喜歡。
祝風來同意地說:“那行”
他知道淩雲牧想帶他去什麽地方,只想着去摘桂花,忘了問淩雲牧找他有什麽事。
淩雲牧似乎很開心,拉着他的手說:“那我們現在去吃飯”
被淩雲牧兜兜轉轉地帶着轉了一圈,最後出現在一個小餐廳前面,小餐廳環境很幽靜,前面像一個小院子用籬笆圍了起來,院子裏種滿花花草草,還有一個小型的噴水池,店裏面面裝飾得也很古色古香,裏面放着柔和的音樂,祝風來在學校住兩年多快三年了居然不知道一中附近還有這種地方。
“說起來,我們還是第一次兩個人一起出來吃飯”淩雲牧笑着遞給他菜單。
“是嗎?我不記得了,也有可能,畢竟我好像很少跟別的朋友一起吃飯”
——他說的別的朋友,是指除了鐘悅山和林堯海之外的朋友。
祝風來把菜單看了一遍,最後選了個清蒸河魚。
淩雲牧彎着眼睛看着他選,把菜單遞給服務員說:“我和他一樣”
他看着祝風來百無聊賴地開始看手機,說:“看什麽呢”
日光是很好的,這會剛到五點,太陽都還沒下山,十月的天氣只帶着一絲蕭瑟涼爽。
祝風來收起手機,笑着說:“在看悅山考完試沒有”
淩雲牧放下手中的茶杯,說:“我說風來,你這樣會不會太拒人于千裏之外了?有事沒事都是鐘悅山、林堯海,不打算交別的朋友一樣,又或者說是不打算發展其他值得深交的朋友一樣”
祝風來用開水把杯子洗了,又停下來說:“也許只是沒遇到”
“是根本沒想過吧?”
——的确是沒想過。他沒法想象還有能像林堯海和鐘悅山一樣對他知根知底,又或者對他不想提的事情閉口不談,他也沒法想象有誰能替代。
祝風來笑着說:“可能吧,我試試,但不一定能有這樣的人,畢竟一個能推心置腹的朋友還是挺難找的”
菜端了上來,祝風來盛來一碗飯,又順便給淩雲牧也盛了一碗,坐下來低頭去巴拉了一會魚肉,說:“倒是雲牧你好像沒有跟人混之後好像朋友都變少了,沒有個固定搭檔可是很吃力啊”
想了一會覺得好像自己子麽說很欠揍,補充說:“我沒挖苦你的意思”
淩雲牧放下碗筷,直直地地盯着他的臉說:“風來,你……”想了一會,他又說:“算了不說了,吃飯”
淩雲牧帶着祝風來上了後山,山上一陣陣涼風,天還沒完全暗下來,沿着後山的路的路燈已經陸續亮了起來。
後山人少,學校裏常有學生喜歡在上面夜跑,也是多屆學長學姐傳授的緩解壓力的方法,所以學校一般不加以制止,還在路邊鋪設了路燈,提示着學生要注意安全。
他随着淩雲牧走過去,聞見一陣濃郁的桂花香,一看從所站之地到山腳之下,一層一層栽種着連片的桂花樹。連着路邊的樹也開滿了花,大片的金黃色藏在綠葉裏似開非開,在日暮裏被蒙上一層金黃的色調,美不勝收,也香氣撲鼻。
祝風來從背包裏拿出一個玻璃罐子,蹲下身在路邊一棵矮小的桂花樹上摘了一些,又跑到另一顆去摘了一些。待摘得差不多了時,天已經完全暗下來了,他對淩雲牧說:“我摘完了,回去吧”
淩雲牧站在路燈下一動不動,橘色的街燈照出他分明的輪廓,他拉住從他身邊雀躍着準備回去的祝風來,說:“你知道我帶你來做什麽嗎?”
祝風來一臉迷茫,說:“不是來看一個我沒來過的地方嗎?”又搖了搖手中的瓶子,說:“我花都摘好了,約好了等下鐘悅山和林堯海打球”
他被淩雲牧突然用力的手拉得吃疼,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聽到淩雲牧用略沙啞的聲音低聲說:“鐘悅山、鐘悅山,不是鐘悅山就是林堯海,你能不能分一點地方給我?”
——難道是今天吃飯時候的話題惹怒他了?
于是他掙開淩雲牧的手,雙手拍在淩雲牧肩膀上,說:“好好好,以後我會注意的,以後帶你一起玩好不好?”
——像哄悅星一樣,他不禁想笑。
淩雲牧低頭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說:“我喜歡你”
他張大了眼睛看着淩雲牧被反射着柔和燈光的臉,眼睛卻似狼虎一樣瞪着他,心裏一緊,像有什麽在往下掉,一直到不了底——淩雲牧看上去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
他轉過頭去,故作輕松:“哈、哈哈,我也喜歡你,我也喜歡悅山和堯海,班上的每一個人”
說着他就要往下走,卻又被淩雲牧強行拉了回來,一個踉跄背靠在了路燈杆上。淩雲牧上前就一把把他緊緊擁住,說:“我來證明給你看我說的喜歡是什麽”
淩雲牧呼吸急促,照着祝風來的唇就吻了下去,吻得很激烈,狂風暴雨一般。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不由分說地被吻了上來,腦子裏突然閃過鐘悅山溫柔地笑着的臉,下一秒不由自主地用盡全力揮出了拳頭,狠狠擦了一下嘴唇,瞪着淩雲牧說:“淩雲牧你開什麽玩笑”
淩雲牧被他打了一拳,後退了幾步,仰頭笑了起來:“風來,你的拳頭還是那麽帥,你打軍拳的時候也很帥”
淩雲牧自顧自地說:“之前夏悠一直聲稱是我女朋友,可我沒談過戀愛對她沒什麽感覺也覺得正常,心想哪有人真的會愛上另一個人,可我到底錯了,‘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說完他又笑了一聲,在這寂靜的夜裏似乎有絲苦澀。
“咔嚓”一聲,一個站在不遠處的人似乎正在蹑手蹑腳打算轉身離去,不小心踩到了什麽。
周清輝尴尬地轉過身來,陪着笑說:“我來做什麽呢?啊,我來夜跑的,嗯對,今天做奧數題難死我了腦殼疼,我來夜跑的,子曾經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我什麽都沒看到,你們繼續”
說完他拔了腿就跑。祝風來又擦了一遍唇也下山去了。
鐘悅山和林堯海輪番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他接了後随便找了個借口推掉今晚的打球後,進去洗了個澡就拿出一張化學卷子坐在書桌前準備轉移思考冷靜一下,可腦子裏像在放電影一樣不斷地在回放着晚上的情形,又想起一閃而過的鐘悅山的臉,想着以後怎麽面對淩雲牧,頭痛欲裂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醒了過來,身上披了件校服外套。鐘悅山剛洗完澡在床上坐看着書,見他醒過來,說:“你今天怎麽了?”
祝風來說:“沒什麽,今天跟同學吵架了”
鐘悅山“噗嗤”一聲笑出來,說:“風來,你撒謊撒得越來越真實了,要不是我沒見過你跟人吵架我都以為你說的是真的了,說吧,到底什麽事?”
他搖搖頭,沒開口。
他不知道怎麽跟鐘悅山說。難道跟他說,我被淩雲牧表白了,他是來真的還親了我一口?他又看了眼鐘悅山,這種事別說他不接受,估計鐘悅山和林堯海也不可能接受。
鐘悅山見他不說話,說:“我回來的時候給你買了一份馬蹄糕,放在桌上了,應該還溫着”
他看了一眼桌子,果然有一份馬蹄糕放在桌子上,晶瑩剔透,看得見裏面的馬蹄山楂。他吃了一口,甜膩在心間,讓他說不出的難受,又吃了一口就放下了,說:“今天吃太多了”
刷牙洗臉回來,祝風來就爬上了床,側着身子說:“我睡了”
鐘悅山把放在桌子上的眼罩拿過來,輕輕替他帶上,說:“這麽亮不帶眼罩你确定你要睡了嗎?”擡手又要去關燈。
祝風來才剛睡醒,根本一點都不困。
祝風來少見地在課後趴桌子睡覺。
他曾說過:“困的時候趴桌子是最笨的方法,醒來了頭痛,趴着卻睡不着”
——睡不着是因為光線太刺眼,但人到極端是無論在什麽情況下都能睡着的,畢竟他一個晚上沒睡着,鐘悅山醒來的時候看着他被吓了一跳。
祝風來今早走進教室的時候就對程适書說想跟他暫時換個位置,程二哈立馬同意了這個提議——祝風來座位一邊林知晚無形中起到了最大的作用。
他想到淩雲牧帶着強迫性的吻他就不想再坐在旁邊。
周清輝看着旁邊趴着桌子埋頭睡覺的祝風來,又看着前面沉思着的淩雲牧,坐在位子上感嘆到:“啊——我怎麽那麽難啊,前面一個當事人,旁邊一個當事人,我上輩子怕不是一份英語試卷吧”
鐘悅山拿着一支牛奶來找祝風來,見他趴着桌子安靜地睡着,在他耳邊輕喚了他兩聲沒反應,就把牛奶放在他桌上回去了。
鐘悅山本來是想過來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昨天他一直閃爍其詞就沒往下問,早上起來的時候又非常後悔自己沒有執意說下去。
上課的時候淩雲牧頻頻回頭找祝風來都被祝風來刻意避開眼神。
淩雲牧每看一次他的心煩就增加一分,心煩的時候老師講的什麽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他平時用來計算和畫小圖案的計算紙上全刻滿了心煩意亂的圈圈。
周清輝看着祝風來在一邊快要哭出來的表情,也不知道這時候要說什麽,只好拍拍他的背表示安慰。然後拿筆戳着淩雲牧後背罵着說:“淩雲牧你這個變态,頭歪過去一點我看不見老師寫了什麽”
☆、出來打一架
淩雲牧被祝風來明顯地躲避了三四天,想找機會跟他談一談,但都沒找到機會,祝風來一下課不是去找鐘悅山就是去找林堯海,放學就像逃命一樣,他開始後悔那天不該那麽沖動。
祝風來像個驚弓之鳥。淩雲牧随便像以前一樣拍一下他的肩膀他就大驚失色;在人群中只要淩雲牧說話祝風來就會沉默;連上廁所祝風來都會到別的樓層去……
後來祝風來幹脆和徐一傑換位置坐了,徐一傑煩透了每天拿筆在她睡覺的時候戳她的楊點信,祝風來主動提出的她也沒法拒絕,跟程二哈狗子上課聊天也是逍遙度日的方式之一。
月考過去之後,楊點信像一匹黑馬一樣蹿進了班級全十,程适書、林知晚也刷新了記錄。祝風來沒有了兩個月前的信心和底氣去想超越鐘悅山的事情,成績一路走低。
嘛,人生總有起有浮不是?祝風來這樣安慰着自己。
可這一次開頒獎大會,祝風來卻沒法像以前一樣平淡地看着頻繁上臺領獎的鐘悅山并報以衷心的掌聲。
站在耀眼燈光下的鐘悅山自信地笑着,自然地沐浴着來自衆人的掌聲。
他不過是臺下黑壓壓的群衆之一,任鐘悅山眼神再亮,他們感情再好,鐘悅山也不可能找到被淹沒在人海裏的自己。
祝風來只覺得自己和鐘悅山越走越遠了。
鐘悅山還在他前面跑,跑得慢慢看不見身影了,他跟在後面越來越吃力,最後像迷失在霧裏,再也跟不上。
似有若無的淚水劃過眼角。
他在後山那天晚上後是開始察覺到了什麽。所以才刻意避開淩雲牧。
卻沒能避開鐘悅山。
祝風來在林堯海回宿舍後在五樓外面站了很久,一直等月上梢頭。開表彰大會不用上晚自習,所以學生們回去得比平常早一些。
也不知怎的他今天就上來找了林堯海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直到林堯海都走了好一會才打算動身回去。
進了自行車棚看見看見一個黑乎乎的人影在他的車子旁邊,走過去一看
——是淩雲牧
他轉到一半的車鑰匙停了下來,反應過來連車都不要了就往外跑。
淩雲牧跑得比他還快,很快就追上并抓住了他的手腕。
祝風來甩不開他,幹脆停下來說:“你到底要做什麽”
淩雲牧沙啞着聲音說:“你要怎麽對我都行,不要疏遠我”
聲音帶着濃重的鼻音,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祝風來皺着眉問:“你想要我怎樣?”
他剛跟林堯海東扯西扯了一個小時安穩下來的情緒此時接近崩潰,想起鐘悅山心裏一陣疼痛。
淩雲牧良久才開口,說:“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只跟你做朋友,鐘悅山、林堯海那種就好”
仍然帶着沙啞和濃重的鼻音,蕭瑟的夜風似乎把他的話吹得有些顫抖、小心翼翼得像當年被護在他懷中的弟弟對他說話的語氣。
祝風來笑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笑,笑着笑着就笑出了淚,淚一旦流出來就像開了閘的大壩再也關不上。像是心中苦澀,得笑出來才能中和一下。
自從上次周清輝和鐘悅山一起去參加了奧數競賽之後,他就開始在學習上把他當做競争對手——當然,英語那是例外,中國人,英語成績差算數嗎?不算不算。
或許更早以前他就發現了鐘悅山這個人吧,看起來雖然很讨厭:成績又好,長得又高又有三分姿色,對完全陌生的人也樂意幫助,對那麽多同學都能細心照顧溫柔體貼——這在周清輝心中就是很娘。
也難怪沈若靜喜歡他,要他是個娘們,說不定……呸,是娘們也不可能!
七夕那天他忍痛割愛要成全沈若靜,就把鐘悅山“請”了過來,雖說被鐘悅山罵了一頓,回頭又被沈若靜刮了一耳刮子吧,但他也懂得了一個不得了的人生道理:男子漢大丈夫,志在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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