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舍不得我?

“他?”

魏滿聽林讓如此說,嗤笑了一聲,語氣不甚清楚的說:“又是他。”

魏滿不知道林讓口中的“他”是誰,但這個人對林讓很重要。

林讓唯一露出過一次普通人的表情,就是因為“他”。

後來魏滿利用自己的“臉”,可謂是屢試不爽,但縱使魏滿屢試不爽,仍然不知林讓口中的那個“他”到底是誰。

無論如何,怎麽聽來這個“他”,絕不像魏滿一般詭計多端,看起來反而還是兩個極端。

魏滿這時候聽到林讓提起“他”,心裏莫名挫起一團火焰,死死鉗制着林讓,不讓他逃脫,冷笑說:“今日你是走也要走,不走也要走,你若不老老實實的走出玄陽,我便把你扛着出去,你看我做不做得到。”

他說着,見林讓張嘴,連忙擡起手來捂住林讓口鼻,生怕他大喊會招來巡邏的侍衛。

林讓也沒猶豫,一口狠狠咬下去,咬住魏滿的虎口。

魏滿沒成想他會咬人,疼的一個激靈,更吓人的是……

魏滿感覺虎口刺痛,他雖什麽樣的傷沒有受過,卻絕對沒有被人咬過,林讓咬住他的手,魏滿瞬間都懵了,怔愣的說不出話來。

反應了一會子,趕緊鉗住林讓下巴,憤怒的說:“你敢咬我,我……”

他威脅的話還未說完,結果就在這時,突聽到“踏踏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快速沖來。

而且數量不少,竟像是巡邏禁庭的羽林軍。

佟高入玄陽之後,負責守衛禁庭的羽林軍已經變成了佟高自己的親信,聽聲音開過來的人數衆多,難不成是發現了他們?

魏滿為了今日能夠順利的出玄陽,早就做好了準備,除了父親魏丘帶兵接應之外,還在禁庭之中也做足了準備,收買了很多羽林衛,悄悄打造了一把禁锢林讓的枷鎖鑰匙,可以說是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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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們前腳剛走,還沒進入北宮,羽林軍竟然殺過來了?

魏滿眼睛一眯,立刻對林讓說:“噓……不想死就噤聲。”

大隊人馬的腳步聲“踏踏踏”的沖過來,聽起來有些雜亂,同時還伴随着大喊聲。

“站住!!”

“別讓他跑了!”

“快追!”

夜色已經濃郁,連同南北宮的複道之中黑壓壓的一片,随着“踏踏踏”的腳步聲,一個身材十分矮小的黑影突然沖了出來,“噠噠噠”的一路快跑,一邊跑一邊喘着粗氣。

魏滿耳聰目明,眯眼一看,登時心頭一跳,心想竟然如此巧!

那先從複道中跑出來的人,根本就不是什麽羽林軍,而是小包子趙梁王!

那些羽林軍也并非發現了逃跑的林讓,而是在追逐前面的小包子。

小包子一路快跑,他個頭矮小,在黑暗中顯得十分靈動,牟足了勁兒往前跑。

魏滿雖然答應了林讓會帶小包子出京,但他其實根本沒這個打算,沒成想竟然這麽巧,這小包子平白無故的殺了出來。

不只是半路殺了出來,而且還帶了這麽多追兵。

小包子沖着他們跑過來,羽林軍在後面窮追不舍,複道直來直去,根本無處藏身,羽林軍定然會發現他們,魏滿暗道一聲“糟糕”。

反觀林讓,此時就極為鎮定冷靜了,只是平靜的看着魏滿,一點兒也沒有害怕緊張的意思,淡淡的說:“早帶上趙梁王,也不會惹來這麽多追兵。”

魏滿哪知道老天爺這麽長眼,自己策劃多時,竟然和小包子趙梁王策劃到一處去了。

說起趙梁王,那日小包子在安顯殿目睹了佟高弑君,他年紀雖小,但比小皇帝冷靜得多,小包子心裏清楚,眼下自己已經成為了先帝的唯一血脈,倘或繼續留在玄陽城,登基肯定可以登基,但必然會受佟高的脅迫與愚弄。

小包子不甘心過這樣沒有眼睛也沒有耳朵的日子,反正留下來也不知哪一日會惹得佟高不歡心,還不如早早自謀出路,若真的死在了路上,也算是沒有白活,總比做一個任人擺布的木頭人要強得多。

小包子本就在自謀出路,他知道佟高生性多疑,不放心任何人去尋林讓的寶藏,必定會親自挂帥,所以就打算趁着佟高離開玄陽的時機,逃出宮去。

小包子年紀太小,又被監/禁,雖然他冷靜老成,比一般小娃娃都要聰慧得多,但因為實在太小,身邊也無有人脈,不如魏滿手腕多,因此剛剛逃出監/禁的大殿,還沒跑遠,就被守衛禁庭的士兵發現了。

于是一路逃難,沒成想正巧撞到了魏滿和林讓。

魏滿眼看着小包子帶着追兵跑過來,把心一橫,就算趙梁王是個箭靶子,但如今箭靶子都撞到自己面前了,若直接丢在這裏也大不合算。

魏滿幹脆一拽,将林讓雙手的馬缰解開,然後快速催馬上前,矮身一撈,直接将小包子趙梁王抱上馬背,丢在林讓懷裏。

小包子跑的呼哧帶喘,一張小肉臉漲得通紅通紅,滿頭都是熱汗,還以為此次必死無疑,沒想到竟然被救了。

魏滿“啧”了一聲,拉住馬缰催馬,說:“坐穩了!”

他說着,馬匹頗有靈性,似乎懂得主人的意思,立刻拔腿快跑,向複道深處沖去。

“是林讓!”

“閹黨!閹黨在前面!”

“林讓劫持了趙梁王!快追!”

“去,快去通知姜都尉!關閉北宮所有城門!”

一部分羽林軍追在後面,另有一部分羽林軍快速向回跑去,定然是去通知姜都亭了。

林讓一聽,回頭看了一眼,說:“快走,姜都亭一到咱們就別想走了。”

魏滿聽罷了不以為然,不過說話的時候也沒妨礙催馬匹狂奔,說:“你如何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林讓突然輕笑了一聲,他長得本很清冷,像是一抹清泉,淩冽而透徹,但輕笑起來卻莫名的溫柔,猶豫暮春三月的微風,潤和又儒雅。

魏滿心裏開了個小差,剛覺得林讓的笑聲好聽,就聽林讓冷不丁的說:“姜都亭素有飛将美譽,如論單挑,魏校尉可有把握?”

魏滿被他噎的臉都青了,心裏開的小差突然變了滋味,有點澀澀的,咳嗽了一聲,說:“幾平海內,豈在匹夫之勇?”

其實魏滿說的也沒錯,若論單挑,在小說之中,确實沒能贏得過姜都亭,姜都亭是當之無愧的戰神飛将。

但縱觀整個小說,姜都亭這等一等一的戰神英雄,真正在沙場上奪下的首級卻少之又少,可以說姜都亭根本沒有在沙場上斬首過任何一個東武名将,在他手裏掉腦袋的都是一些十八線開外的小喽啰,基本叫不上什麽名堂,刺殺佟高還是因為出其不備,最後還慘敗在魏滿手中,可謂是英雄末路,其結局非常令人可喜。

若論起團戰指揮,魏滿遠遠的甩了姜都亭十八條街還拐彎,因此魏滿說的也不無道理,并不全是為了顏面而扯謊。

魏滿催馬快跑,後面羽林軍窮追不舍,眼看着就要将羽林軍甩開一些,卻聽到“嗬!”的一聲,一個黑影從馬背上突然墜落,竟然是小包子趙梁王!

小包子剛才一路逃竄,已用盡全力,再加上這幾日被囚禁在宮中,與林讓差不多,一日也不給什麽水米飲食,林讓這面還有魏滿偷偷送糧,小包子卻無人照料,他年紀又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時頭暈目眩,竟然直接栽下了馬背。

小包子“咕咚”一聲滾下去,一下滾出老遠,瞬間昏厥過去,不過很快又醒了過來,在地上掙紮了一下,愣是爬不起來。

甩在後面的羽林軍立刻撲上來,眼看就要抓住小包子,魏滿一看,發出“啧”的一聲感嘆,似乎十分不耐煩,卻沒有片刻猶豫,将馬缰塞在林讓手裏,說:“自己當心。”

他說着,立刻拔身一躍,快速翻身下馬,馬匹還在急速的奔馳之中,魏滿突然躍下馬背,“踏!”一聲,借力一踏複道的牆壁,沖着小包子沖了過去。

眼看着羽林軍殺上來,魏滿猛地落在小包子面前,“嗤——”一聲引劍出鞘,“當!!”的格開羽林軍的長戟,左手一把提起小包子的後衣領,拎小雞仔一樣将人拎了起來。

小包子趴在魏滿懷裏昏昏沉沉的,就聽到“當當當當——”連續的撞擊聲,羽林軍已經快速包圍上來,與魏滿厮殺在一片。

魏滿手中長劍挽花,擋開刺過來的長戟,猛地翻身躍起,“踏!”的一踹牆壁,借力拔高,又踩在刺來的戟尖上,抱着小包子借勢向前沖去。

他的動作迅猛,不斷地将長劍挽花,護住小包子周身,別看他平日裏吊兒郎當,十分輕佻似得,但此刻卻猶如一頭獵豹,快速的往前奔跑,仿佛要将整片黑夜撕裂。

林讓拉着馬缰,馬匹還在快速的向前狂奔,魏滿抱着小包子殺出敵群,猛地劈手将小包子甩出去,抛向林讓。

林讓一把接住,趕緊檢查了一下小包子,額角有些出血,必然是從馬背落地的時候蹭傷了,其餘并無大礙。

魏滿雖把小包子抛了過來,自己卻沒能立刻追上來,後面的羽林軍緊逼不舍,複道又直來直去,再加上羽林軍人多勢衆,魏滿仿佛是掉進狼群裏的一塊肉,瞬間就要被瓜分。

“嗤!”一聲,一股血腥味彌漫而來。

林讓隐約聽到一聲悶哼,回頭一看,黑色太濃,根本看不清楚,但不難想象,必然是魏滿受了傷。

林讓低頭看了一眼小包子,又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的馬缰,眯眼思量了一瞬,魏滿雖嘴上說趙梁王是個累贅,但方才趙梁王墜馬之際,不管是出于什麽理由,魏滿并沒有舍棄小包子,反而舍命相救。

林讓只是微一思量,立刻勒住馬缰,調轉馬頭,沖着魏滿飛奔而來。

魏滿陷入敵群,手臂還挨了一下,登時鮮血長流,皮開肉綻,哪知道下一刻卻看到林讓催馬調頭,沖着自己跑了過來。

魏滿嗓子裏發出“呵——”的低笑聲,聲音沙啞,“唰!”的一下抖掉自己長劍上的血珠,挑唇自言自語的說:“他果然是個無所畏懼的瘋子……”

林讓催馬跑回來,壓低了身子,将手伸出來,臉上清冷的表情一絲不變,只是朗聲說:“手給我!”

魏滿長劍橫掃,将沖過來的羽林軍逼開,随即一把握住林讓纖細的手掌,借力躍上馬背,立刻拉住馬缰撥轉馬頭,向複道深處催馬狂奔。

魏滿手臂上的鮮血蹭在林讓的衣袍上,還帶着灼灼的溫度,因為方才的激戰,魏滿微微有些急喘,他坐在林讓背後,滾燙的熱氣逼人。

林讓感覺到滾滾的氣息,下意識的稍微側頭避開。

哪知道魏滿順勢湊過來一些,微微矮身低頭,語氣有些戲谑,低聲耳語的笑着說:“為何撥馬回來?難不成……是舍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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