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放榜征兵
魏滿一陣尴尬, 咳嗽了一聲, 說:“随便走走。”
張讓也沒點破魏滿的話, 只是淡淡的說:“魏校尉, ‘晦淫惑疾, 明淫心疾’。”
這是《左傳》裏面的一句話, 中醫稱之為六疾, 或者六淫,分別是——
“陰淫寒疾。
陽淫熱疾。
風淫末疾。
雨淫腹疾。
晦淫惑疾。
明淫心疾。”
張讓所說的最後兩句, 意思其實是, 夜晚沉溺于**,白日困擾于心事。
就是說魏滿多心,疑心病重,什麽都憂慮。
不過魏滿顯然把重點放在了前半句, 畢竟張讓之前飲醉了酒,一直罵自己糟老頭子,還說自己好色的等等。
“惑、惑疾?”
魏滿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張讓, 随即就笑了出來,說:“什麽惑疾?本校尉年紀輕輕, 血氣方剛,如何會得這種肮髒鄙陋的怪疾?”
張讓見他搞錯了重點,就說:“心疾。”
魏滿咳嗽了一聲, 就在這時,突聽“嘩啦!”一聲,馬車簾子一下就被掀開了, 呂布從車裏往下看了一眼,說:“不必勸降了,我且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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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滿有些吃驚,眯着眼睛說:“你答應歸降于我?”
呂布輕笑一聲,說:“不必疑心,我暫時答應歸降于你,不過……日後你能不能留得住布,那就要看魏校尉的本事了。”
其實呂布歸降并非全是因為張奉的勸降,也是有原因的。
一來他不能激怒魏滿,自己現在身負重傷,若是激怒了魏滿,吃不到好果子的反而是自己。
二來自己落在魏滿手中,佟高一旦知曉,必然疑心自己,就算呂布不歸降,佟高也不會再信任呂布。呂布雖是佟高義子,但其實地位并不高,佟高一旦發怒,屢次都要用劍砍他,正如張讓所說,呂布跟着佟高,并不是因為心甘情願,無外乎有肉吃罷了。
三來陳留太守張邈對呂布虎視眈眈,呂布這時候如果脫離魏滿,就算能躲得過魏滿,也未必能出得陳留地界,左右都是一死,何必魚死網破呢?
當然還有第四點,那就是張奉昔日裏對呂布有恩,呂布多少也考慮到了此處。
呂布已經歸降,于是一行人就準備在陳留覓得一個落腳的地方,當然還要開出一片軍營,畢竟他們是來征兵的,沒有正經的軍營可不行。
現在戰亂連年,百姓死的死逃的逃,有錢的富紳也帶着家眷逃到遠方避難去了,越遠越好。
魏滿就從一個富賈手中,低價買到了一片山莊。
山莊在陳留的偏僻地,占地面面積夠大,足夠改造成軍營,還有寬闊的校場,方便演兵練兵。
有了軍營,魏滿便開始了征兵的計劃,他們手中有衛老資助的軍資,富裕得很,當即打造兵器甲胄,放榜廣招壯丁入伍,糧饷也十分優厚,共同反抗佟高暴/政。
征兵的榜已經放出去了,山莊也改造完畢,魏滿一行人在陳留算是落了腳,穩定了下來。
這樣一來,張讓便也閑了下來,除了每日去給呂布換藥,也沒有其他什麽事情可做。
于是張讓便想請個師傅來教導小包子陳留王。
陳留王如今八歲,正是好學上進的年紀,他乃是漢室正統,如果沒有學問是行不通的,而且小包子本人十分上進,也想多多習學。
但是這地界兵荒馬亂的,哪裏有什麽教書先生,想要請個師傅過來,竟是比登天還難的事情。
張讓雖有些知識,還是高材生畢業,又是法醫業內的佼佼者,但可惜的是,他穿越到了東漢末年,這年代的文字等等,并不是張讓的長項。
說實在的,很多字張讓都看不懂,因此沒辦法教導小包子讀書。
張奉聽說了這個事情,就說:“義父在為這等小事煩心?若義父信得過,不如讓奉兒先暫時教導陳留王,等來日慢慢找到了師傅,再請師傅教導陳留王不遲。”
張讓一聽,也是個好辦法,張奉是太醫令,學問定然也不少,小包子現在還年幼,教導小包子肯定綽綽有餘。
于是張奉便開始做小包子的臨時師傅,每日帶着小包子習學讀書。
張讓因為看不懂這個時代的文字,所以也便跟在旁邊,準備一同習學一下,不然不識字局限性太大,很多古書藥典張讓都無法看懂。
張讓今日也與小包子一同,跟着張奉習學寫字,他們正在練字,就聽到“吱呀——”一聲,有人從外面走了進來,正是呂布。
呂布走進來,說:“你們在練字?”
張讓放下手中毛筆,說:“呂都尉可有事?”
呂布說:“無事,只是來感謝中常侍和張太醫這些日子悉心照料,布的傷勢已經差不多大好了。”
張讓請他坐下來,說:“不用言謝,畢竟咱們現在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誰也逃不脫了。”
呂布聽罷了,哈哈一笑,說:“說得好,這個比喻好!中常侍說得妙。”
張讓聽他總是叫自己“中常侍”,不免覺得有些古怪,因為他本不是個宦官,只是穿到東漢末年,穿成了和自己長相一模一樣的宦官而已,所以對“中常侍”這個稱謂,也沒什麽感覺。
就說:“呂都尉直接喚我名字便好。”
呂布說:“那布便喚張兄,倒也顯得親密一些。”
他們正在說話,呂布就聽到門外有腳步聲,慢慢的走過來,那聲音很輕,一聽就是習武之人。
雖其他人并未聽見,但呂布耳聰目明,聽得清清楚楚,聽着跫音已然辨別出是誰來了。
除了魏滿還能是誰?
呂布一聽,眼睛眯了眯,似乎想到了什麽,突然指着張讓寫的“書法”,說:“張兄,你這字是否寫錯了?”
張讓不疑有他,低頭看着自己的字,他本就不熟悉這裏的文字,平日裏也不用毛筆,因此突然練起“書法”,着實有些不習慣,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還不如陳留王這個八歲的小娃娃。
別看陳留王年歲小,長得一臉小肉肉,板着嘴角的時候異常可愛,其實小陳留王已經練就了一手好書法,簡直就是筆走龍蛇,行雲流水,而且書法自成一派,筆力過人,寫在簡牍之上,大有木入三分的大方之風。
張讓看着自己的字,沒看出錯在哪裏,說:“還請呂都尉指證。”
呂布耳邊聽着跫音将近,挑起一個笑容來,說:“來,我教你。”
他說着,跪坐在張讓背後,渾似要将張讓抱在懷中一般,伸手摟住張讓,又捂住他的右手,一起拿住毛筆,姿态十分親厚,沒有一絲芥蒂。
呂布握住張讓的手,帶着毛筆開始寫字,寫出來的字剛勁有力,龍飛鳳舞。
張奉一直沒說話,坐在一邊,眼看着呂布摟着親昵的和張讓一同寫字,眼神波動了一下,不過仍然沒有說話,微微垂着頭,一臉本分的模樣。
呂布将張奉的表情變化看在眼裏,雖只是一星半點的變化,但也沒有逃過呂布的眼睛。
與此同時,魏滿已經從門外走了進來,一進舍門,就看到呂布親密的摟着張讓,兩個人恨不能靠在一起,呂布身形高大,幾乎将張讓全部罩住,還微微低頭,傾身在張讓耳邊,低聲說:“張兄請看,這字末了還有一筆要收。”
張讓恍然大悟,只覺這手把手寫出來的字甚是好看。
“在做什麽?”
不等張讓說話,魏滿的聲音仿陰霾夾雜着狂風,已經“席卷”而來。
他面上帶着笑容,卻笑的陰測測的,負着手走進來,盯着呂布握着張讓的手,皮笑肉不笑的說:“怎麽今兒個如此熱鬧,大家夥兒都在?”
呂布看到魏滿走進來,就說:“孟德兄也來了,我們正在習字。”
呂布和魏滿,其實早年便即相識,據說還曾在一起讀書,因此呂布喊一聲“孟德兄”,雖親切了一些,但到底合情合理。
魏滿複又冷笑一聲,說:“習字?你那花貓一樣的字,還能拿出來顯擺?”
他說着,毫不客氣的走過去,劈手從張讓手中搶過毛筆,又故意擠開呂布,不讓他貼着張讓,随即都不坐下來,直接俯身懸腕,在簡牍上龍飛鳳舞的寫了幾個大字。
“啪!”将毛筆一丢,十分潇灑的說:“怎麽樣,我二人的書法,誰更勝一籌?”
張讓不知魏滿在和呂布較勁,只覺得呂布寫字剛勁有力,而魏滿呢?
魏滿的字自然一股風流潇灑的輕佻韻味,但仔細一看,字中帶鋼,筋骨分明,銳利森然,竟說不出的好看。
張讓沒有猶豫,說:“在讓看來,魏校尉的字更勝一籌。”
張讓本沒有撒謊,張奉和小包子陳留王也覺得是魏滿的書法更勝一籌,但張讓這般木然的說出來,魏滿竟覺得這句話比旁人千萬疊的拍馬屁還要受用,還要好聽。
魏滿當即一笑,說:“算你識貨。”
呂布輸了頭陣,也沒有什麽氣怒的表情,而是說:“除了習字,陳留王也是該到了習武的年紀,若是陳留王不棄,布願意将自己一身武藝,傾囊相授。”
呂布可是第一飛将,在書法上面無法壓魏滿頭等,如今換了武藝,魏滿必然無可說。
陳留王一聽,倘或呂布願意教導自己,豈不是大好?
當即小包子就板着臉,使勁點了點頭。
呂布也沒有廢話,說:“還請陳留王移步校場!”
于是衆人便一同出了房舍,來到軍營的校場之中,魏滿一看,在書法上無法取勝,呂布竟然換了招數?便也跟着走了出去。
衆人來到校場,呂布準備先教導小包子一些簡單的防身術,往後裏遇到危險,也不至于抓瞎。
呂布目光一掃,就定在了張讓身上,說:“還請張兄配合布演練一次。”
張讓一聽,也沒有推辭,當即就走了出去,準備配合呂布演練。
呂布拉着張讓的手,因為需要演練防身術法,自然要有身體接觸,兩個人登時拉拉扯扯。魏滿一看,冷笑了一聲,朗聲說:“老弟,你有傷在身,傷情還未大好,不易動粗,這樣罷,這種簡單的防身之術,愚兄也會,不如讓愚兄演練,也是一樣的。”
他說着,立刻走出去,插在呂布和張讓中間。
張讓有些疑惑,不知魏滿是什麽意思,方才練習書法,魏滿就橫插一杠子,如今練習防身術,魏滿又來搗亂,而且搗亂的表情明目張膽,直接挂在臉皮上。
魏滿插在呂布和張讓中間,把呂布給硬生生的擠走了,就對張讓招了招手,說:“小心應對。”
張讓沒有習過武藝,但是在現代學過一點防身術,魏滿突然沖過來,完全沒有把張讓看在眼裏,伸手一帶,就要将其制服。
張讓早有準備,腿下一勾,欲要橫掃下盤将魏滿絆倒在地。只是魏滿常年習武,哪裏是張讓随随便便就能撂倒的。一瞬間張讓感覺自己踢到了木樁子似的,反倒把自己給絆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摔倒。
魏滿反應迅速,一把摟住張讓的腰身,将人一轉,随即就是“嘭!”的一聲,魏滿翻了個身,墊在下面,後背一下撞在地上,仰面倒下給張讓做了一個墊背。
張讓則是“投懷送抱”一般,跌進了魏滿懷中,與此同時,魏滿只覺臉頰耳側麻嗖嗖,帶起一絲絲溫熱又柔軟的觸覺。
魏滿側頭一看,是張讓微薄柔弱的嘴唇。
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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