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一家三口”

“女裙?胭脂?”

張讓将女裙拿起來, 看向魏滿, 說:“這些……?讓是男子, 為何要給讓準備這些?”

張讓并不是宦官,不過他穿來這裏變成了宦官,但張讓也從未覺得自己有什麽不同。

的确宦官缺少了生殖能力, 但張讓本就對情感沒什麽特別的感覺, 因此并不覺得與以往有什麽不同。

如今魏滿拿給他一些胭脂和女裝, 這讓張讓十分奇怪。

魏滿笑了笑,說:“對,就是女裙和胭脂。”

他說着走過來,又諄諄教誨的說:“你想想看, 你可是有名的人物,全天下的人,都聽說過你的寶藏, 你走到哪裏都必然引起紛争,咱們此去集市,不過為了置辦物資,不便引起太多禍端, 也給你平添麻煩, 不是麽?”

張讓聽他這麽說, 也覺得十分有道理, 就點了點頭。

魏滿一看,繼續加把勁兒,說:“喬裝改扮一番, 便能減少許多麻煩與不必要的禍端,何樂而不為?既然想要喬裝改扮,這便是最好的方法,世人都以為你是宦官,誰會去在意一個女子?”

張讓身材纖細,因為入宮很早,因此沒有什麽喉結,都不需要遮掩喉嚨,亦不會被人發現。

再加上張讓生的清秀,高傲中帶着一絲妩媚,倘或穿上女裝,決計不會被人發現,半絲違和也沒有,指不定還會明豔動人,不可方物!

魏滿本準備了長篇大套,準備勸說“高冷孤傲”的張讓,結果不等他說完,張讓依然開口,說:“好。”

“而且這穿女裙還……嗯?”

魏滿的話說了一半,突然就噎住了,詫異的看轉頭去看張讓,說:“你說什麽?”

張讓奇怪的看向魏滿,說:“魏校尉這些日子可是歇息不好,所以聽戶不清?”

魏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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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滿咳嗽了一聲,說:“你……可是答應了?”

張讓一臉平靜的說:“正是,讓已然答應。”

他說着,見魏滿一臉不可置信,又說:“魏校尉為何如此?魏校尉不是為讓着想?因此才命人尋得女裙的麽?讓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女裝改扮的确能減少多餘禍端,何樂不為?”

魏滿一臉瞠目結舌的看着張讓,心說還以為張讓會斷然拒絕,畢竟讓他穿女裝,可能會被看做是一種羞辱,結果現在……

張讓十分欣然的便接受了。

魏滿說:“那……那你便換衣衫罷。”

張讓點點頭,拿起衣衫來,也沒什麽避諱,立刻就要解自己的衣裳。

魏滿趕緊制止說:“等等,我先回避。”

張讓又奇怪的看了一眼魏滿,不知魏滿為何要回避。

魏滿離開了房舍,讓張讓在內換衣衫。

他站在舍門外的空場上,背着手左右踱步,走了幾圈之後,就聽到“吱呀——”一聲,舍門從內打開了。

魏滿擡頭一看,忍不住睜大了眼睛,那目光裏充斥着被驚豔的震撼。

張讓長發披肩,烏黑的青絲猶如段子一般披散下來,他不會挽姑娘發髻,因此并沒有束發。

身上按着一襲長裙,魏滿令人尋來的是當下最時令的款式,襯托得張讓身材纖細高挑,淺色的裙衫并不顯得張讓膚色暗黃,反而襯托得張讓皮膚晶瑩剔透,當真猶如雞蛋裹了面粉一樣細膩光潤。

纖長的天鵝頸叫張讓看起來冷清又高傲,巴掌大的臉蛋兒,下巴略微減削,說不出來的冷豔冰霜,又有另一番妩媚剔透。

魏滿看得一瞬間有些走神,直到張讓走到跟前,這才回過神來,口中說:“尚看的過眼去。”

張讓不知自己什麽模樣,聽他這麽說,就說:“讓本是男子,這樣打扮,過不過眼都無能為力了。”

魏滿只是口是心非的說了一句要面子的話兒,哪知道張讓“說他胖還喘上”了,這若只是看的過眼,那旁人便都只剩下奇醜無比罷了。

魏滿說:“你怎麽沒施粉黛?”

張讓說:“那些物件兒,讓一個也沒用過,無從下手。”

魏滿心中有些疑惑,張讓曾擔任長秋宮管事兒,在皇後身邊侍奉,怎麽可能對粉黛一竅不通?

不過魏滿也沒有細究,就說:“你跟我來,我且幫你。”

他說着,拉着張讓進了房舍,讓他坐在青銅明鏡前,自己站在張讓身後,幫他梳發,并挽了起來。

魏滿将他頭發熟練的挽好後就給張讓描眉,上了一些胭脂添加血色。

張讓皮膚白皙,完全沒有瑕疵,已然不需要上粉,只是不塗胭脂的時候,顯得臉色有些寡淡,看起來清高冷漠,猶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一般,未免太拒人千裏之外了。

經過魏滿這麽一塗,張讓臉頰白皙透露出淡淡的殷紅,血色立刻上來了,竟多了一種風情萬種的妩媚,說不出來的好看。

魏滿手腳麻利都畫好,對張讓說:“看看罷,我的手藝如何?”

張讓往青銅明鏡裏看了看,雖看不太清楚,但也大體能看一個大概,他不太懂得這些美醜,只覺和自己平日裏有些不大一樣,總覺怪怪的。

魏滿就笑着說:“如今一來,就算是認識你的人,一眼也未能認得出來!”

張讓覺得即使如此,那就大好不過了,他喬裝改扮,本就與美醜無關,只是想掩人耳目而已,如此最好。

張讓順口淡淡的說:“沒成想魏校尉,還有為人畫眉的如此手藝?”

張讓只是順口,并未有太多其他意思,畢竟一般男子都不會這些,而魏滿手法淩厲快捷,好像是個熟練工種,張讓是真心佩服。

哪知道魏滿聽到了,卻有一種被抓包的感覺,立時說:“絕不是寡婦練出來的。”

“寡婦?”

張讓狐疑的蹙起眉頭,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說的話,好像并未與寡婦挂鈎,連一個字都不沾,不知魏滿為何突然說起寡婦來了?

張讓哪知道,自從他那次在衛家醉酒之後,魏滿便對“寡婦”十分敏感,就像是不服之症一樣,一提起寡婦,他就水土不服。

魏滿咳嗽了一聲,說:“沒什麽。”

他說着,便道:“行了,現在可以出門了。”

魏滿和張讓準備妥當,便去找小包子陳留王,準備一起出門去集市。

小包子乍一看到張讓,愣是沒認出來,詫異的瞪着大眼睛,平日裏那沉穩老成的模樣都板不住了,肉肉的小嘴巴抿起來,仔細的端詳着張讓。

随即才恍然大悟,眼前這個漂亮的大姊姊,竟然就是張讓本人!

魏滿眼看着額小包子先是一臉震驚,随即恍然,然後肉肉的臉頰上竟然爬起來一點點的嫣紅。

看着張讓竟然莫名臉紅了!

小包子颠颠的跑過去,抓住張讓的手,誠懇的說:“你這樣打扮,好生明麗,我險些沒認出來。”

之前魏滿還說看得過去,小包子卻不加掩飾的贊美了張讓,張讓想了想,也沒有不悅,被小包子稱贊了,就說:“謝謝。”

小包子聽他謝自己,當即臉上更紅。

魏滿站在一邊“冷眼旁觀”,插進一步,阻隔在二人中間,說:“時辰不早了,咱們出發罷,若是再晚些,今日便回不來了。”

于是魏滿、張讓和小包子三個人就騎馬出了軍營,往市集去,扮做了夫婦帶着小兒子。

三人一路騎馬到了市集,剛走了沒多遠,就聽到“嘭!”的聲音。

還有叫喊的聲音,和咒罵的聲音,糟亂的混成一談。

張讓蹙了蹙眉,往人群裏看去,那邊似乎在鬧事兒,因此招惹了許多人圍攏過去看熱鬧。

原來是兩個士兵打扮的壯丁,正在欺負一個老漢。

兩個士兵将老漢的東西全都踢在地上,還不斷的用腳去踩踏,一邊踩踏一邊咒罵:“該死的老貨!知道我們哥倆兒是誰?你竟然如此出言不遜!”

“正是,白拿你東西如何?你若能如何?不長眼的狗東西!該死!”

士兵十分嚣張,踢踩着地上的東西,還要對老漢拳打腳踢。

但因為那兩個人穿着士兵的介胄,因此旁邊圍觀的人只是指指點點,喧嘩議論,但并不過去幫忙,都是敢怒不敢言。

這年頭軍閥割據,誰知道會得罪哪裏的軍閥,萬一再得罪了雒陽來的佟高軍隊,豈不是大禍臨頭?

衆人指指點點,老漢就趴在地上嚎哭不止,那兩個士兵被他哭的煩了,想要一腳踹過去。

張讓一看,旁人沒有幫忙的,他可不會懼怕任何人,便準備上前阻止。

魏滿一把攔住張讓,低聲說:“你去做什麽?”

他雖這麽說,但已經清楚張讓要去做什麽,相處這些時日下來,魏滿大體了解了張讓的性子。

別看他冷漠清高,但其實是個心腸極善的人呢,別說是路見不平了,就算是在他面前裝瘋賣傻,張讓都會伸出援手。

但他們喬裝改扮,就是為了不被人發現,如今若是多管閑事,豈不是功虧一篑?

士兵咒罵着老者,說:“不要臉的老貨!我們可是魏将軍的新兵!你可知道魏将軍!那可是太尉之子,原西園校尉,你得罪的起我們?!”

魏滿心裏很多計較,本不想節外生枝,但突聽士兵說他們是自己的新兵,當即皺了皺眉。

當真是不找事兒,事兒卻硬生生找到了自己。

魏滿眯了一下眼睛,當即攔住張讓,不讓他強出頭,随便在地上摸了一顆石子,“啪!”的一下彈出去。

“啊!!”

“誰!?誰在裝神弄鬼?!發給我站……啊!”

“啊!疼……疼!嘶!”

那兩個士兵剛剛還在冒充魏滿的部下,嚣張的肆無忌憚,下一刻卻突然抱頭鼠竄,抱着腦袋蹲在地上,額角和鼻子被打的青青腫腫,擡手一抹,竟然打出了鼻血!

魏滿暗自出手教訓了那兩個士兵,側頭對張讓小聲說:“夫人,夫君打得可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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