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大吵一架
張讓一瞬間都懵了,頭一次有些發懵, 搞不明這是什麽情況。
撒嬌?
他還是頭一遭聽旁人這麽說自己。
撒嬌這個詞彙, 離張讓真是太遠太遠了, 異常的遙遠,而魏滿卻說的如此順口。
魏滿一臉騷氣外露的摟着張讓, 還對袁譚抛去了一個挑釁的眼神。
袁譚早就從父親那裏聽說過,魏滿與長秋先生的關系不同尋常,似是那種龌龊之流,如今親眼見到, 更是深信不疑。
袁譚眼中稍微露出一絲鄙夷之色,不過很快掩飾的得體,也不知為何,除了鄙夷和不屑之外, 心竅中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感覺。
袁譚咳嗽了一聲,就說:“夜色已經深了,那我便不多加叨擾, 改日再來拜訪長秋先生。”
張讓想說什麽, 魏滿見他要開口叫住袁譚,立刻伸手一摟,幹脆把張讓壓在自己懷中, 改為雙手摟着張讓,兩個人面對面站着。
魏滿低頭看着想要掙紮的張讓,無限寵溺的一笑,打起千萬跌的溫柔款語, 說:“好可人兒,別鬧脾性,方才是我的不是,我給你賠罪,還不行麽?一會兒包你滿意,可好?”
魏滿竟然還說上葷話了,這輕佻的葷話說得一溜溜兒的,只是在張讓聽來,越聽越迷茫,越聽越不理解。
魏校尉今日……
怕是吃錯了什麽東西,食物中毒,因此引起了什麽幻覺?
不然怎會突然瘋癫至此?
袁譚本都要走了,結果聽到魏滿的話,回頭看了一眼,這一回頭,不知為何突然氣的火冒三丈。
魏滿将長秋先生摟在懷中,兩個人挨得很近,其間一絲縫隙也沒有,平日裏高傲冷淡的長秋先生,竟然依偎在魏滿身前耍脾性?
袁譚氣的心中搓火兒,但也不好說什麽,只得憤憤然離開。
他離開之時,腳步與呼吸都粗重了不少。
魏滿就這麽壓制着張讓,等終于把袁譚給氣走了,便笑了笑,松開了張讓。
張讓趕緊退開兩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他本就不習慣與旁人肢體接觸,更別說摟摟抱抱親親我我了。
剛才魏滿過于親昵的動作,讓張讓極度不适應,後脊梁都爬起一股奇怪的雞皮疙瘩,麻嗖嗖的,也不知是什麽感覺,總之以前并未體驗過。
魏滿見他整理自己的衣袍,那動作好像很嫌棄自己似的,就冷哼一聲,說:“半夜三更的,不在營中歇息,跑出來做什麽?”
張讓平靜的看着魏滿,見他飛快變臉,比翻書還快,那表情變得簡直爐火純青,哪裏還有半點寵溺?
不過張讓倒是不介意,說:“這句話,讓倒是想要問一問魏校尉。魏校尉您半夜三更不在帳中歇息,為何衣冠不整的從讓的營中出來?這是何道理?”
“咳!”
魏滿咳嗽了一聲,說:“什麽道理你不懂?”
他說着,拽住張讓,将人往營帳中拉,說:“進來說話,難道你想旁人都觀摩咱們這副模樣?”
雖這副模樣的只有魏滿一個人,但張讓也覺十分奇怪,便走進了營帳。
“嘩啦!”一聲,帳簾子放了下來。
帳中十分昏暗,但是不難看出四下光景。
張讓一進來,不由皺了皺眉,好端端整齊幹淨的營帳,突然變了模樣兒。
地上甩着一個黑色的頭盔,甲胄扔在案幾上,一半垂在地上,魏滿的戰靴還扔在張讓的榻上,必然染了污泥。
張讓素來喜淨,不由眯了眯眼睛,眼神陰森寒冷的可以。
魏滿看到這場面,當時一時着急,也沒注意,趕緊跑過去撿起自己的頭盔、甲胄、靴子等等。
一面穿戴起來,一面說:“我這也是一片好心,專程巴巴的跑過來給你哄蚊蠅。”
張讓皺了皺眉,說:“蚊蠅?”
這大冷天的,野外又十分幹燥,沒有荷塘水流等等,已經入冬,何來蚊蠅?
魏滿說:“那袁譚,可不就是糾纏與你的蚊蠅?餐膚飲血,何其貪得無厭!”
魏滿說着,還跩起了文字。
張讓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魏滿将袁譚比作了蚊蠅。
魏滿見張讓一臉不為所動的模樣,就說:“張讓,你不會還未看透袁譚的野心罷?他對你可是居心叵測,方才那招以退為進,便是想要用賠罪博得你的同情,用蚊蠅與他相比,當真是再合适也不過了。”
魏滿“讨伐”着袁譚,張讓就淡然的盯着魏滿,說:“魏校尉日前與橋老用的,不也是這一招以退為進麽?”
魏滿被張讓說的登時就噎在了當地,反駁說:“那如何能相同?我這是大義當前,迫不得已,袁譚匹夫怎可與我相提并論?”
張讓見他狡辯,只是搖搖頭,不再說話。
他走進營帳深處,從案幾上拿起一卷竹簡,就要回身出營。
魏滿說:“你去何處?”
張讓說:“袁長公子的醫典還在讓這裏,讓去将醫典還與袁公子。”
“什麽?”
魏滿立刻大喝一聲,搶過去攔住張讓,不讓他走出營帳,說:“你出門還随身帶着這醫典?”
張讓奇怪的看着魏滿,他知這次會盟袁譚也會參加,反正大家都去酸棗,既然如此順利,正好把醫典還給袁長公子,自然就一并帶上了,這有什麽奇怪?
張讓還未說話,魏滿又說:“不過一本破爛的醫典,值得什麽?你三更半夜要去找那袁譚?”
張讓更是奇怪,自己正是要去找袁譚還醫書,免得明日轉頭忘了,總是拿着旁人的東西不還,老覺心頭有事兒,張讓實在不安心。
張讓便說:“正是。”
這一句正是,簡直氣死了魏滿,魏滿只覺“騰!”家夥,一股惡氣直沖天靈蓋,肝火熊熊,燒得他立時就要焦糊。
“好,當真是好!”
魏滿用森然的口氣說:“我都告訴過你,那袁譚對你不安好心,你這三更半夜,還是要去找他,怎麽?這麽着急便去投懷送抱了?”
明明在說醫書的問題,張讓實在不解,為何突然變成了投懷送抱?
這四個字,到底何解?
魏滿氣得口不擇言,他平日裏高傲慣了,又由性慣了,當即劈手一把奪過張讓手中的醫典。
張讓沒有防備,而且就算有防備也無法搶得過魏滿那牛頑一般的力氣,醫典立刻就被魏滿奪走。
魏滿冷笑一聲,怒火攻心,不等張讓反應過來,其實自己也沒反應過來,便撒氣一樣将醫典“啪!!!”一聲砸在地上。
醫典乃是竹簡串成,而且保存的并不是十分完好,竹子已将老化發脆,經過魏滿這麽一摔。
但聽“啪——嚓!!”一聲,竹簡撞在地上,立刻四散紛飛。
不只是串聯的細線崩斷,連一片片的竹片也從中間碎裂,有的碎成了好幾瓣。
竹簡碎屑紛飛,險些打在張讓臉上。
張讓吃了一驚,真的是吃了一驚,當即睜大眼睛,看着地上碎裂的竹簡,平日裏見流血端頭也沒這幅模樣。
魏滿摔裂了竹簡,本就是一時之氣,當時就有些後悔,但見張讓又是吃驚,又是心疼的表情,心裏着實更氣,自己為救張讓,與呂布在上東門搏命,都沒見張讓如此心疼。
魏滿實在氣不過,又在性頭上,因而只是冷哼一聲。
張讓看着地上的竹簡,趕進蹲下去撿,将碎片全都歸攏在一起,那動作十分小心,也不嫌棄髒,看的魏滿更是生氣,氣憤不已。
魏滿剛要說話,張讓已經擡起頭來,從下而上的注視着魏滿。
張讓身材高挑纖細,比高大的魏滿矮了一頭,平日裏都是仰視魏滿,如今蹲在地上,更需要仰視魏滿。
但神情一點兒也未有因為仰視而變得卑微。
張讓眼神冷漠至極,猶如帳外初冬料峭的夜風,口氣很平淡,很冷靜,與平日裏幾乎無異,說:“魏校尉,請您離開。”
魏滿一聽,那火氣當即又給供起來,漲的他胸口差點裂開,說:“好、好!好!”
他連說了三個好,當即立刻拔步就走,走的時候還踹了一腳地上的碎竹簡。
“哐啷!”一聲摔下帳簾子,便走人了。
魏滿出了張讓的營帳,明明不想吵架的,但也不知怎麽的,就吵了起來。
魏滿心想着,別看張讓平日裏冷冷清清的,對誰都不冷不熱,似乎吵不起來一般,但是莫名喜歡供自己的火氣。
分明只是一個寶藏而已,竟把自己看得如此之重,難道就料定自己為了錢財,不會殺他?
“呵!”
魏滿冷笑一聲,叉腰站在營地的空場中間,因為實在太氣,胸口郁悶難發,因此也沒回營帳,就站在空場吹吹涼風。
“兄長?”
就在這時,夏元允正巧路過,他負責訓話巡邏兵,剛訓話好,準備回營歇息,結果就碰到了正在生悶氣的魏滿。
夏元允見魏滿臉色發黑,就說:“兄長?這是怎麽的?”
魏滿見是夏元允,心想若是自己憋着,也只是一個人生氣,不若說出來,還好有夏元允替自己分憂。
于是便把剛才竹簡藥典的事情說了一遍,他一說完,夏元允便拍手說:“哎,糟了!”
魏滿見他一驚一乍,便說:“糟什麽?”
夏元允說:“兄長,那竹簡可是先生的心愛之物。”
心愛?
魏滿又是冷笑一聲,心想什麽破爛頑意兒,也值得心愛?
夏元允又說:“兄長有所不知,元讓見過一次那竹簡,先生十分重視,只因着那竹簡上有一則華旉先生的藥方。”
“華旉的藥方?”
魏滿并不知道那醫典上有華佗的藥方。
張讓的确十分敬慕華佗,就連華佗給他的那個破玉璧,不值什麽五铢,張讓也一直佩戴在身上,不舍得離身。
夏元允說:“元讓是粗人,因此看不出藥方有何不同,但是先生大大稱奇,說這藥方乃是他們習醫之人夢寐以求的瑰寶,而且還是孤本。”
“瑰寶?”
魏滿納罕的想,那這破爛的竹簡,對張讓來說,豈不就像寶藏一樣?
怪不得張讓方才那般生氣。
魏滿這麽一想,突然又沒道理的歡心起來,原來張讓對自己“發脾性”,并非因為竹簡是袁譚的東西,而是因為竹簡是華旉的藥方。
魏滿自言自語的說:“原是為了華旉?并不是那油頭粉面的袁譚?我就說,張讓那口味乖得很,歡喜老的,何時看得上那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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