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2023(下)

2023·琥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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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猶豫着跟他跨進屋內,撲鼻悶了一夜的沉沉酒香。

說它是酒館,但又不完全像酒館,大概因為角落裏的那只紅磚壁爐,大概因為酒櫃旁的那架三角鋼琴,大概因為牆上的那些照片。

所有照片的主角只有一個:鯨。

潛游的抹香鯨,圍獵的虎鯨,躍水的座頭鯨,擊浪的大翅鯨,浮窺的白鯨,噴水的藍鯨,沉睡的灰鯨……

“都是我們老板自己拍的。”

你冷不丁被身後傳來的聲音吓了一跳,回頭,一個金發高挑的北歐女孩正望着你盈盈而笑。

“啊,不好意思,我們看這裏的門沒鎖,所以……”你趕緊解釋。

“這裏的門從來不鎖,我們老板在等人。”女孩朝你伸出手來,“Anita,這裏的招待。酒保和廚師晚些過來,你們随便坐。”

酒館溫暖如春,氣氛松弛。你“随便”坐了片刻,猛地想起來意,從椅子裏彈射起來,問Anita這裏是否有個叫Tang的人。

“Tang?”Anita正把雙手折向腦後束起一頭金發,聞言噗嗤一笑,指了指你的身後,朗聲道,“老板!有人找!”

你轉身,只見一個男人正扛着一只橡木酒桶跨進屋裏,高大身形堵住門外光線,你一時辨不清他的眉眼,只看出他是亞裔。

你們都沒有開口說話,他微一點頭,卸下肩上酒桶,随即大步跨出屋外,繼續搬運門口那輛陸上巡洋艦後備箱裏的酒水。

屋內一片寂靜,只有雪地靴在木地板上來回踩踏的聲音。

你和藍眼睛想要上前幫忙,他一壓手掌,示意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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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動作幅度不大卻有力,舉止間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你和藍眼睛懾于空氣中無形蔓延的壓迫感,只有乖乖聽命。

Anita給你們斟了兩杯葡萄酒出來,笑說在冰島,喝酒和喝咖啡是一個道理——提神,取暖,打發極夜。

你對葡萄酒知之甚少,藍眼睛卻驚喜地幾乎原地飛起:“拉圖酒莊出品,起碼二十年以上!”

你微呡一口,黑櫻桃和甜雪松的濃香頓時溢滿口腔。

這樣的好酒,就這樣随意端出,招待兩個素未謀面的遠方來客。

你想,這個叫Tang的男人一定走過很多的路,喝過很多的酒,看過很多的風景,然後才能将一切奢侈昂貴視作尋常。

他終于卸完所有酒桶,脫下沖鋒外套,露出裏面的黑色毛衣,在你們對面的椅子上坐定。

你發現這是一個很奇怪的男人,一個既年輕又年老的男人。

年輕的是他的身形,骨骼肌肉均保持着長年鍛煉的鋒利輪廓,像冰川之下湧動的滾燙熔岩,散發着沉默而致命的原始吸引力。

年老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雙沒有喝過孟婆湯的眼睛,經歷不知幾世輪回,每一世卻都攜帶着上一世的沉沉記憶。

你注意到他左邊嘴角的那道傷疤,心念一閃,“啊”了一聲:“您就是昨天……”

他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只是朝你的方向亮出右手手掌,示意你說明來意。

你小心翼翼地詢問,是否可以坐他的船出海觀鯨。

心裏原本已羅列好了五個理由,正待一一擺上桌面,就聽對面的他說:“可以。”

這就……可以了?

你和藍眼睛面面相觑。

他起身,穿回沖鋒外套,走到門邊,回頭看了你倆一眼,好像在奇怪你們怎麽還不跟上。

你倆颠颠地跟了上去,老老實實并排坐進他車後座裏,雙手擱在膝蓋上,像兩個等待上課鈴響的小學生。

“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他……”藍眼睛跟你咬耳朵,很有當班主任面開小差的刺激感覺。

“昨晚……”你做了個牽引繩的動作。

“啊……”藍眼睛恍然大悟,旋即又喃喃低語,“不對,我記得好像在其他地方見過他,更早的時候……”

你不信。

你看西人多臉盲,料西人看你們亦如是。

駕駛室裏的那位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翻開中央扶手盒,取出墨鏡。

一條鏡腿卡住了鏡片,他用餘光掃了一眼,伸出食指輕輕勾出,甩動幾下,終于順利戴上。

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錯覺,他仿佛有了剎那失神,但這失神的剎那很快便隐沒于墨鏡之後。

你當然知道他并非耍酷,雪地反光厲害,不戴墨鏡對眼睛損傷太大。

他開得一手好車,行雲流水間便抵達港口。

你和藍眼睛尾随他走上浮橋,正東張西望四下貪看,就聽他問:“想坐哪艘?”

還……還不止一艘?!

你定睛一看,只見這位深藏不露的東方男子正壕無人性地指着一艘冰島橡木船、一艘游艇和一艘Rib快艇,等待你們做出選擇。

每艘船的船身之上,都寫有一模一樣的船名:Y&H。

你正暗自思忖這縮寫的意思,就聽藍眼睛高喊:“橡木船!橡木船!”

壕看看你,你點點頭,于是你們便上了這艘名為Y&H的橡木船。

起航之前,他從內艙取出三套紅綠連體防風服,讓你們套上。

趁換衣服的當口,你故作随意地問他:“您的‘Tang’是‘唐’還是‘湯’?”

“唐。”他率先換好衣服,轉身朝船舵走去。

不得不說有些人就是得天獨厚,你和藍眼睛穿上那身連體服,俨然兩根紅綠燈,唐先生卻依舊氣質卓絕,俨然一根……氣質卓絕的紅綠燈。

木船緩緩駛離港口。

頭頂海鳥低飛,腳下碧波無垠,遠處蒼山負雪。

雪後的空氣格外清冽,清冽中還夾雜着海風粗粝的腥鹹。

你深深地貪婪地呼吸着,想要把這裏的空氣吸進肺腑最深處,然後罐裝、密封,在今後的朝九晚九、日複一日中,在汽車尾氣、工業廢氣中,在別人認為你應該過的那種“正确”生活中,每天舀一小勺出來,就着月光偷偷服用。

你手扶船舷,閉上雙眼,感受海風、海浪,感受天地間最原始的野性,忽然就有了一種回家的感覺。

回家,不是回到某市某小區某單元某零某號房間,而是回到生命最初的家園,那裏才有真正遼闊而充滿生命力的生活。

風來了吹風,雨來了淋雨,天高海闊,自由自在。

然而你深知這種生活并不屬于你,你曾經旁觀過已是足夠幸運。

這種生活屬于唐先生那樣的人,那麽,唐先生又屬于誰呢?

Y&H……Y&H?!

你睜開眼睛,向他的左手無名指看去。

然而他掌舵的雙手戴着厚厚的防風手套。

你斟酌半晌,正欲開口詢問,忽覺一陣地轉天旋,趕緊俯下身體、捂緊嘴巴。

海面狂風驟起,海浪随風蹴起如千萬雪獅下山,雪獅轟然撞擊船身,擊濺起數米高的水牆,半空雪舞,船板皆濕。

你感覺自己如同巨人掌中被随意抛接的小球一枚,五髒六腑都被颠得各異其位。

藍眼睛也沒比你強到哪裏,你一眼看出他也是搖搖欲吐。

一種古怪的民族自尊心油然升起,你莊嚴宣誓:絕不能比這法蘭西二愣子先吐出來!

他看起來亦有此意,你倆倔強地大眼瞪大眼,片刻之後,終于“哇”地一聲,同時把身體探出船舷,齊聲嘔吐。

他吐得天花亂墜、飛沙走石、如火如荼。

你吐得火樹銀花、遮天蔽日、風起雲湧。

你倆在百吐之中偷眼向唐先生方向看去,只見他手把船舵,渾身透濕,面不改色,迎着風浪挑釁似地怪叫連連。

媽的這貨就是個瘋子!

這是你把膽汁吐出來之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後來你也不記得究竟有沒有看到鯨魚,只記得唐先生把你和藍眼睛一左一右,架在肩上,拖下船去,甩進車裏,運回酒館,扔上長椅,拍拍雙手,揚長而去。

還是Anita替你們擦的身體,換的幹衣,熬的姜湯。

媽的這貨就是個毫無人性的瘋子!

這是你清醒過來之後的第一個念頭。

清醒過來的你發現自己和藍眼睛正并排躺在酒館角落的地毯上,裹着毛毯、煨着壁爐,俨然兩顆烤過了頭的蔫紅薯。

酒館正是忙碌的時候,爐火燃燒的哔剝聲,酒杯與酒杯相碰的叮當聲,客人們聊天的嗡嗡聲……所有這些聲音明明近在咫尺,你卻覺得虛浮缥缈,仿佛來自遙遠的彼岸。

對于你倆的狼狽模樣,客人們紛紛表現出一種想看又替你們尴尬的複雜心态。

将心比心,你去酒吧找樂,冷不丁看到地上蜷縮着賣火柴的男孩女孩,你也不知道該扔幾個銅板,還是該上去噓寒問暖。

在被迫的有難同當中,你和藍眼睛相互攙扶着站起身來,顫巍巍地向離你們最近的那張空桌挪移過去。

Anita笑吟吟地湊近前來。

你伸手攔住她的關心,表示往事不必再提,人生已多風雨。

Anita:“那想喝點什麽嗎?”

你倆搖頭。

Anita:“那想吃點什麽嗎?”

你倆搖頭。

Anita:“那想賭點什麽嗎?”

你倆搖……“哎?賭什麽?”

Anita神神秘秘掏出一本黑皮小筆記,食指遙遙一點3號桌上的紅發女士:“那,是Eva。”

再遙遙一點12號桌上的金發男士:“那,是Jon。”

一條玉臂攬過你的肩膀,另一條攬過藍眼睛,三個腦袋湊作一堆,只聽Anita低聲道:“賭約是:猜一猜,他倆誰先睡到我們老板。”

你雙膝一軟,險些從桌上滑到桌底。

你們北歐人都玩這麽野的嗎?

“賭注呢?賭注呢?”藍眼睛到底是法蘭西人民,當即兩眼放光,血脈覺醒,蒼蠅搓腿似地把兩只手手搓來搓去。

Anita豎起五根玉指:“5000克朗起,押一賠十。”

藍眼睛閉目心算了一下彙率,又在紅頭發的Eva和金頭發的Jon之間好一番取舍,最後忍痛從錢包裏摸出三十歐元遞過去:“我押Jon。這是我賬號,要是贏了,記得轉給我。”

Anita在黑皮小筆記上記下一筆,然後擡頭沖12號桌揚聲報喜:“Jon,這位法國客人押你贏!”

金發男士轉過身來,笑着向你們送出飛吻一記。

“那麽這位中國客人呢?”Anita轉向你,豎起水筆準備記錄,一本正經的樣子仿佛在等你點餐。

你忽然又想到唐先生的那雙眼睛,那雙杳無人煙的眼睛,仿佛一面映不出人影的湖水,沒有人可以進到他的眼裏心裏。

“你呢?Anita,你押的誰?”你反問她。

她合攏筆記,壓低聲音:“我誰都沒押,因為他們誰都贏不了。你們剛才躺的那個壁爐,看到了嗎?我們老板親自動手,一塊磚一塊磚自己砌的。完工那天,他一個人在爐邊坐到半夜,喝了很多酒,說他等的那個人左邊肩膀受過傷,不能受寒。又把牆上那面挂鐘摘下來,一邊把指針往前亂撥,一邊說什麽時間走得太慢了,怎麽這麽慢,要讓時間走得快一點……不過就那麽一回,我也就看他喝醉過那麽一回,平常他都是……”猛地剎住話頭,一吐舌頭,抱着小筆記溜了溜了。

你看到出現在她身後的那個毫無人性的瘋子,手裏端着一碗餃子。

因為生了火,現在室內的溫度倒比中午時還高。他連那件黑毛衣也沒穿,身上只有一件法蘭絨的白襯衫。

“今天除夕,請你吃碗餃子。”他拉了張椅子在你們這桌坐下。

你的心裏湧起一陣暖流,決定收回“毫無人性”這四字定語:“謝謝唐先生。這是您……親自包的?”

“速凍的。我不給別人做飯。”

還是不收回了。

“我怎麽沒有呀?我要吃餃子,我還要吃‘媽坡都夫’,還有冰豆奶……”藍眼睛撒嬌撒得幾乎擰成一根麻花。

你十分想建議他加入Eva和Jon的戰争,贏面說不定比那兩位都還要大些。

“好,你張嘴。”唐先生點點頭。

藍眼睛看了看他空空如也的雙手,将信将疑地半張開嘴巴。

“再張大點。”

嘴巴全張。

“再大點。”

已經可以看到扁桃腺。

唐先生忽然從褲袋裏掏出一個長方小盒,“啪”地塞進藍眼睛嘴裏,塞得他幾乎背過氣去。

藍眼睛好容易把盒子從嗓子眼裏摳出來,舉到面前一看——盒子上印的是冰島文,但那全球統一的藍底白字紅包裝已自動說明一切,和普通包裝唯一的區別是,上面還加印了粗體放大的“XXL”。

啪嗒,餃子從筷子上掉到了桌子上,險些和餃子一起掉下來的,是你的眼珠子。

藍眼睛望着盒子,剛剛合攏的嘴巴忽然攏成一個五號的o,繼而放大,放大,放大,終于成了一個初號的O:“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是……是是是是是……”

“是我。”唐先生笑着,飛快地眨了一下左眼,“還你的。那天……謝了。”

啊,這是什麽胡薩維克絕戀?

氧氣,你需要氧氣。

菩薩啊,不是你想嗑,實在是他倆逼人太甚啊菩薩。

你正要招手讓Anita過來,預備為藍眼睛下注50000克朗,就聽法蘭西二愣子酸溜溜地問:“她呢?”

“這是你該管的事嗎?”唐先生揮手笑罵,“離我老婆遠點。”

嗯?

老婆?

你靈敏的小耳朵迅速捕捉到關鍵信息,想起白天時在船上沒看成他的左手無名指,立刻将目光射向那裏。

他終于沒戴手套,但也沒戴戒指,代替戒指纏繞他手指的,是一段黑色棉線。

很普通的黑線,普通到好像是剛剛從某件黑襯衫的黑紐扣上拆下來的。

“你覺得,她是不是有點像她?”二愣子指了指正假裝埋頭啃餃子的你,語氣由酸變苦,“她笑起來和她一樣,都有一對fossettes,中文怎麽說來着……酒窩,對,酒窩……”

唐先生看了看你,搖了搖頭:“不像。這世上沒有人像她。”

“那個……二愣子,”你沒膽問唐先生,只好轉向藍眼睛,“‘她’,是誰啊?”

“我不叫二愣子,我叫Enzo。”二愣子抗議。

“好的好的,Enzo Enzo。所以,‘她’,是誰啊?”你猛然想起他在飛機上講的那個故事。

“哦!所以‘她’是楊過!二……Enzo你是郭襄!‘天涯思君不可忘’!這不就都對上了嗎?!哈哈哈哈哈哈……”

哈得太過愉快,沒發現唐先生的臉色越來越黑。

法蘭西郭襄清清嗓子,原地起立,将小盒子塞進衣兜,舔着臉向Anita那邊粘了過去。

呸,剛還說他是郭襄,現在看來連那只雕都不如。

可這世界上多的就是這樣自以為的深情。

咚咚咚,門敲三下。

不開?趕緊去敲下一扇門。

誰會一生只敲一扇門?

誰會一生只等一扇門開?

碗裏的餃子已經冷了。

對面的唐先生忽然開口問你:“今年除夕,國內可以放煙花嗎?”

你被問得愣了一下:“不可以吧……不過下有對策嘛。”

你想起不久前看過的一段新聞視頻,是今年某地群衆私放煙花,其中一輛私家車尤其嚣張,載了滿後備箱的煙花爆竹且開且放,緊随其後的是一輛警笛大作的警車。

當時覺得有趣,你随手存了下來,今天既然聊起,你便掏出手機翻出視頻,遞給唐先生同樂。

看完一遍後,他點擊重播,又點重播,再點重播……終于,他把手機遞還給你,擡起頭來。

你覺得再擡起頭來的唐先生有些不太一樣,仿佛冰冷岩石上驟然出現一道脆弱裂痕,溫柔泉水從裂痕深處緩緩滲出。

你知道自己無意中觸碰到了什麽。

你不知道自己無意中觸碰到了什麽。

但你決定趁這道裂痕還未消失,提一個你一直想提的問題:“他們說,您在等人?”

“我在等我的太太。”他出乎意料地坦白。

“可是……”你看了眼紅頭發的Eva和金頭發的Jon,“您沒有告訴他們嗎?”

“說了,沒人相信。”

“為什麽不信?”

“因為她一直沒有來。”

“她什麽時候來?”

“還有七年二個月零二十三天。”他毫無遲疑地報出一串數字,随即指了指牆上的那面挂鐘,“有一陣我不太用手機看時間,手機上的時間數字每六十秒才往前跳一下,還是舊鐘表好,秒針一直在走,好像時間也能走得更快一點。”

他沉默片刻,将目光投向窗外的那棵橡樹,“在這邊呆得久了,擡頭是一百三十七億年以前宇宙大爆炸形成的星空,腳下是七千萬年前火山地震形成的島嶼,窗外這棵橡樹的樹齡已經超過一百年……如果能夠把自己的時間放到這些維度裏去比較,原本覺得漫長的煎熬,也就沒有那麽漫長了。”

“她……是在國內嗎?您……可以回去看她嗎?”

“我回不去了,她暫時也不能離開,但那一天總會來的。”他低頭笑了一下,牽動嘴角傷疤,“出太陽的時候,我總是去太陽底下站着,想着現在照着我的陽光,八小時前也曾照在她身上。大風的時候我也出海,想着現在吹着我的風,也會沿着風帶吹到她身上,就好像我們從來沒有分開過一樣……其實這些什麽宇宙大爆炸、海底火山運動、信風季風,都是我從我太太的藏書裏看來的,那時候我不懂她為什麽愛看這些,這幾年慢慢有些明白了,人總要不停找些理由說服自己,而書裏多的是這樣的理由。”

橡樹上方的蒼穹忽然有藍綠光弧閃耀。

你沒能看到鯨魚,但你看到了極光。

而除了極光,你是不是還能再得到一個故事?

你鼓起勇氣:“唐先生,可以把您和您太太的故事,講給我聽嗎?”

“哦?”他微微眯起眼睛,“為什麽?你是作家嗎?”

“我不是作家,我在一家很普通的公司做很普通的工作,老板讓我站着死,我絕對不敢跪着死。但是很偶爾的時候,我會寫些故事發到網上。”

“有人看嗎?”

“有些有,有些沒有,有些看的人多,有些看的人不多。但我覺得一個故事就像一枚琥珀,把一些很珍貴的人和事用樹脂包裹起來,在時間裏封存成化石。可能很久之後的某一天,有個人在網絡的森林裏撿到這枚琥珀,那麽琥珀裏的人和事就又可以複活一遍。”

靜默許久。

他起身從吧臺裏取了酒杯和酒,給自己斟了滿杯。

“那,就從2001年的那杯茶開始說起吧……”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後記:

謝謝看到這裏的你。

一個我喜歡的導演曾經說過,一部電影是由電影人和觀衆共同完成的。

同理或許可證,一部小說也是由作者和讀者共同完成的。

謝謝你來看,謝謝你的留言、推薦和點贊,這篇小文是我們共同的作品,是我們送給《狂飙》、虎叔、瑤瑤以及我們自己的一份小小禮物,在這樣美好的春天裏。

遙祝,春天快樂 :)

2023年3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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