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黑礁星領空。
艦隊停滞在空中, 八艘護衛艦呈一道弧形拱衛在大型驅逐艦前方,引擎尾部噴射出隐隐的虹光。
軍部不是沒有嘗試過利用戰鬥機、導彈和炮臺反擊。但一個小小黑礁星的駐軍,怎麽反抗一支帝國艦隊?
“羲和號”星艦隊雖然以護衛艦居多、火力略顯不足, 但親自下場指揮的是帝國天璇軍團的副司令紀倫。
紀倫的手下的艦隊靈活機變、行蹤詭谲, 護衛艦們如水流般分散和聚合,如露出獠牙的野獸, 輕巧而優雅地粉碎敵人。兩艘大型驅逐艦沉穩地向黑礁星的遷躍站進發,聯邦人流星般的炮火撞在驅逐艦的能量罩上, 像一朵朵驟然綻放又立刻熄滅的焰火, 在能量罩上刮蹭出一簇簇幽藍明光,卻沒有擊中任何要害部位。
終于,有一艘驅逐艦徹底突破了大氣風暴的束縛。暴虐而淩厲的雷光在炮口中醞釀,化作一道耀眼的光柱,斜着劃破天際——聯邦士兵們只覺得眼前一道幾乎要灼傷眼球的光芒閃過, 他們的遷躍站就徹底被洞穿了。
遷躍站被摧毀,他們已經失去最後的退路。
“……求援, 立刻向軍部求援,帝國人馬上要強制登陸黑礁星了!”負責指揮撤離的黑礁星官員暴怒地向自己的通訊兵喊道,“這群帝國人敢在我們聯邦的星域裏撒野,我們一定要叫他們有來無回!寧将軍呢?寧将軍在哪裏?快讓他聯系軍部大統領……”
“寧将軍……還有之前和他一起來的那幾個軍官,他們在帝國艦隊出現的第一時間就通過遷躍站返回帝都星了。”通訊兵看着自己上司的臉色瞬間變青,小心翼翼地說道,“長官,我們暫時只有投降這一條路可走。我們根本撐不到軍部派人來支援的那一刻, 暗獄就會被帝國艦隊徹底突破的。”
何況, 事情真鬧大了, 他們也心虛。
所有人都知道帝國的艦隊為何而來。
“那個被‘中樞’審問過的犯人呢?”這位官員突然冷靜下來, 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想到,他們手中至少還握着一個帝國人做人質,“馬上把她給控制住,我們拿她跟帝國艦隊談判——”
“那個帝國人的精神力暴走了。”通訊兵更加欲哭無淚地說道,“寧将軍他們都離開了,沒人能壓制住她那麽強大的精神力啊。”
官員狠狠砸了下桌子,桌上的所有物品都顫巍巍地險些被他掀下去。
“把‘暗獄’裏沒能及時轉移走的罪犯全部擊斃。”他陰沉着臉說道,“如果黑礁星真的要被帝國占據,那他們絕不能活着。”
這些罪犯掌握了聯邦太多的秘密,而且随便遛一兩個出門都是聯邦巨大的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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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絕不能被帝國擄走。
通訊兵倒吸一口涼氣,馬上向手下的士兵們傳達命令。
“羲和號”艦隊緩緩降落在暗獄,黑色的艙門打開,指揮官紀倫從驅逐艦的升降梯上走下,黑礁星兇惡的狂風迎面襲來。
他微卷的黑色長發在身後揚起,深紅色的鬥篷包裹住他的大半身軀,那雙泛着金屬質感的金色眼睛漠然地掃視着眼前的一切,居高臨下地對面前緊張地持槍對準他的聯邦士兵們說道:
“投降者不殺。”
他的冷漠與高傲刺傷了不少人的眼球,但大部分士兵在片刻的猶豫後,還是選擇将武器丢在了腳邊。
紀倫安排幾個手下的帝國兵控制局勢,自己快速地向暗獄的深處走去。
矯健而敏捷的黑豹憑空出現,在他腳邊緩緩向前邁了兩步。
紀倫:“去吧,找到她。”
黑豹擡頭,純金色的獸瞳微微收縮,兩爪在前方低伏了幾秒,随即快速沖了出去。
紀倫跟在黑豹身後,一路前往暗獄的最底層。終于,黑豹在一間實驗室門前蹲下,尾巴不安地甩動着,發出兩聲短促而粗啞的低吼。
紀倫此時已經隐隐感覺到了暗獄中某股正在暴走的精神力。
許多年幼的帝國人在利用精神體戰鬥的時候都會發生潛意識暴走的情況,只要由精神力更強大的長輩進行溫和安撫,很快就能平靜下來。
紀倫這輩子沒做過安撫後輩的工作,但他好歹對此有個基礎概念。
只是不知道那孩子的精神體來自哪個種族……
紀倫沉默片刻,撥通了伯靈的通訊號。或許是他身在黑礁星的緣故,通訊畫面并不怎麽穩定,時不時有雪花閃過。
“人找到了?”伯靈問。
紀倫沒什麽表情地點點頭:“她的精神力暴走了。”
伯靈的眼角微微抽搐。
紀倫又望四周瞧了一眼,其實整層實驗室已經被暴走的精神力毀壞地差不多了。他看不見的金屬牆裏側還時不時傳出幾聲驚天動的銳響。這些動靜伯靈也聽見了。
“感覺不像是完全的暴走。”伯靈聽了一會兒,搖頭嘆息道,“更像是在發脾氣。”
“但她總需要一個年長者的引導和安撫。”紀倫斬釘截鐵地說,“既然是陛下的宗親,那精神體應當也屬于羽種。我不适合做她的安撫者。”
帝國人也分種族,依照精神體的種類有“羽種”、“獸種”等區分的方法。進行精神力安撫也要講究雙方精神體的相合性。
很不巧,紀倫的精神體是黑豹——不僅是獸種,還是獸種中的貓科動物,和大部分的羽種精神體是天生的死敵。
紀倫的黑豹能和百靈鳥相處融洽,完全是因為他和伯靈是摯友,兩人的關系影響到精神體的關系,這才沒有回回鬧得一地鳥毛。
可這次的情況就不同了。
白沙的精神體還在發脾氣,如果他控制着黑豹上去一頓強行安撫,恐怕要被對方啄地滿頭包。
“可我現在趕過去也來不及了。”伯靈皺眉,有些擔憂地說道,“之前這孩子的精神體就一直沒能出現。現在倒是出現了,但卻被逼得暴走……繼續這樣下去會損傷她的身體。”
伯靈:“死馬當活馬醫吧——你先試試看,态度溫柔點,被打了也別還手,說不定她慢慢就會信任你。實在不行,換我來。我正在趕往黑礁星的路上。”
這可是個剛剛被聯邦人折磨過的孩子。面對來拯救她的同胞,她的态度應該不會過于抗拒。
而且伯靈也知道,紀倫的脾氣比他外表看起來的好很多。許多後輩在了解他的脾氣後都願意黏着他。
紀倫垂下金色的眸子,沉吟片刻,推開了那扇實驗室的門。
黑豹明白主人要做什麽,默不作聲地收起獠牙和利爪,輕輕越過雜亂的廢墟,朝實驗室中央的拘束椅踱步過去。
昏暗殘破的四面金屬牆內,華羽蕤蕤,流光澄寂。
紀倫看着那只巨大的、孤零零的翅膀,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原來她的精神體還沒完全覺醒嗎?
那還怎麽安撫?
端坐在一片狼藉中的少女見紀倫來了,空洞洞的雙眼下意識地瞥向他,身旁的翅膀也逐漸舒展開,有向他襲來的架勢。
“我不想傷害你。”紀倫低聲道,他的嗓音如柔軟的流沙,沒有一點攻擊的意圖,“我只是想帶你離開這裏。”
他的精神體也做出示弱的舉動。
黑豹靈巧地竄到少女腳邊,輕輕嗅聞一下,雙耳微動,随即趴了下來,安靜而恭順地低下頭顱。
紀倫:“……”
示弱也不是這麽個示弱法吧?
只是,帝國人的精神體有時候比本人還要更加敏銳。
從黑豹的表現來看,眼前這少女的宗室身份八成是跑不掉了。
保護着女孩兒的翅膀似乎是接受了紀倫的說法,在短暫的猶豫後,再次緩緩垂落下來。它逐漸歸于透明,緩緩消失,然後化作一道缱绻的熒光在女孩兒身邊環繞了兩圈,才肯消失。
白沙只覺得自己的意識像是從深海中被撈了出來。她有些卸力地癱在椅子上,朝天輕輕喘着氣。被汗水濕透的發絲貼在額頭上,隐隐反射着銀光。
“你是誰?”白沙有些警惕地說道,她的腦子還沒完全恢複清醒。
突然,一只黑豹竄到她膝上,低下頭,用毛絨絨的額頭輕輕貼了貼她的手背。
這只黑豹全身漆黑,毛發泛着綢緞般豐潤的光芒。它身上的每一處肌肉線條都優美至極,黃金般耀目的雙眼流露着純粹的力量與高貴。
重點是——它毛絨絨的。
白沙試探了下,見黑豹毫無抵觸,于是大着膽子去揉它的頭頂、摸它的下巴。黑豹微微眯着眼,鼻尖噴吐出短促的氣音,它似乎竭力維持着端正威嚴的姿勢,但還是發出了一連串馬達般的呼嚕聲。
紀倫:“……”
白沙心情大好,被莫名其妙捉來暗獄審問的憤懑瞬間消散大半。
紀倫微微撇開眼,溫聲說道:“我是帝國的少将紀倫,來接你……接您回家。”
白沙的臉上緩緩浮現出一個:“?”
這位……怎麽還用上敬語了?
“你們是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她慢慢地說道,擡眼打量人的神情像極了紀倫記憶中的陛下——只是她的眼神沒有陛下那麽冰冷,深藍色的眼眸像兩泓流轉的清泉,讓人不禁心生好感。
紀倫把亞寧幾人混進酒店、呈遞資料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
白沙無言沉默,低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摸着黑豹的脊背。她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她和聯邦、帝國之間的關系。
黑豹沒有反抗。
紀倫的喉嚨輕輕滑動一下,微微蹙眉:“請您放開我的精神體。”
在帝國內部,即使是關系親密的人,長久對另一方的精神體動手動腳,也是極為不禮貌的行為。
白沙略微一驚,有些遺憾地收回手,說了句“抱歉”。
這樣一直像撸寵物一樣撸這位上将的黑豹,确實不是很合适。
紀倫的唇線抿直,恢複了淡漠的表情,眼神避開白沙,落在不遠的羲和號上:“我馬上送您回帝國。”
白沙:“等等,讓我就這樣離開嗎?”
“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紀倫和她并排走着,不着痕跡地為她遮擋一些來自投降的聯邦士兵的視線,“帝國不會輕易放過這件事,但以兩國對和談的意向來看,這場明面上的争鬥只會在黑礁星終止,帝國不會在聯邦的星域內挑起戰火。主張把您帶入暗獄審訊的那幾個軍部将領,帝國會着意收拾他們,但不能在短時間內擊潰他們的所有力量。”
“因此,您在聯邦多停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險。”
白沙忽然感覺,自己好像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
否則這個指揮着艦隊的帝國上将,為什麽開口向她解釋了那麽多,且言語裏沒有半分敷衍,似乎就是為了避免她因此産生不滿。
“我雖然擁有帝國基因,但我沒有精神體。”白沙冷靜地說道,“我聽說所有的帝國人都有精神體,無一例外。”
“嚴格意義上說,你也有精神體。”紀倫的金色眼睛沉默而安靜地看着她,“只是它還沒能找到機會和你見面。”
白沙跟着紀倫走進羲和號的主控制室,許多穿着銀藍色制服的帝國軍士在不同的空間裏忙碌,他們是星艦的駕駛員,是負責控制艦隊的各個部門。
一個灰色頭發、眼前投影着虛拟控制臺的軍官走到紀倫面前來:“報告指揮官。羲和號随時準備返航。”
白沙看着在控制臺前閃爍着的巨大星圖,浩瀚而冰冷的星輝倒影在她的眼睛裏。這個星圖顯示的是聯邦疆域。而在地圖的另一端,是他們的帝國。
也就是她真正的“家”。
白沙的手在金屬桌面上摩挲了兩下,擡頭,堅決地說:“放我下去。”
紀倫:“您想做什麽?”
白沙:“這是因為我惹出的亂子,我不能一走了之。如你所言,我帝國人,縱然我報考聯邦中央軍校時對自己的身世一無所知,但主動暴露基因終究還是我自己犯蠢。”
白沙嘆息一聲,說:“你們的艦隊襲擊了黑礁星。雖然黑礁星的存在聯邦軍部從未對外公開,但你們向聯邦的士兵開火,這本身已經是非常嚴重的外交事故,不是嗎?”
紀倫沒有馬上回答她。
白沙:“還有,我們把羲和號開走了,那你們的帝國外交部長和那些還在帝都星訪問的官員怎麽辦?”
紀倫其實相信伯靈有辦法擺平這一切。
即使伯靈擺不平,他身後也還有魏歷,甚至有陛下。救出白沙就是他們最重要的任務,其餘的就算天塌下來也有人頂着。
但紀倫能看出的是,白沙本身并不甘心就這麽離開聯邦。
畢竟星際聯邦曾被她視作祖國十餘年,她在聯邦有值得交托性命的幾個朋友。要她對聯邦失望簡單,但想讓她脫離聯邦、視自己為帝國人,卻也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想讓白沙主動融入帝國,最好的辦法就是尊重她的意志。
她不願這樣以逃離的姿态離開聯邦帝都星,也不想抛下這一切事務不聞不問,這恰好證明了她不是個除了性命之外什麽都不在乎的人。
“返航的事情可以考慮。”紀倫說道,“我原意是将你送回帝國後,直接率領帝國的天璇艦隊來支援伯靈,嘗試繼續和談議程。”
白沙抽了抽嘴角:“你确定是‘繼續和談議程’,而不是‘逼迫聯邦繼續接受和談’?”
“聯邦與我們徹底翻臉的概率極低。”紀倫說。
紀倫跟白沙說了他們剛剛捕獲聯邦的采礦船和幾個重要人質的事。以聯邦的作風,審訊白沙是他們理虧在先,何況現在又有兩方重修《跨國引渡法》的借口做筏子,以帝國的外交優勢和伯靈那張犀利的嘴,應該足夠把聯邦人說的下不來臺,逼迫他們忘記羲和號轟炸黑礁星的事。
聯邦強行拘捕流浪的帝國未成年人進行秘密審訊,帝國暗地裏驅使艦隊毀掉他們的星際監獄——兩方半斤對八兩。
至于和談的事,一碼歸一碼。
兩國是否開戰,永遠不是一個白沙或者一個黑礁星就能起決定性作用的。縱觀兩國幾百年打交道的歷史,每次開戰都是在某方國力充裕、星蟲潮衰退的情況下。現在星蟲日漸猖獗,帝國與聯邦都不堪其擾,正是商議着進行合作的時候。聯邦打不起仗,帝國不想打仗。那它們自然打不起來。
“聯邦慫了,我可以理解。”白沙聽完紀倫的解釋後問道,“那帝國呢,聽你這話說的,帝國也有不能開戰的顧慮。”
紀倫幹脆地回答:“帝國不開戰,一為星蟲是所有智慧種族共同的威脅,現在該是聯合抗敵的時候;二為皇儲之位空懸,帝國內部的貴族為此明争暗鬥,與聯邦開戰有內憂外患之嫌。”
白沙:“嘶,皇儲之位空懸?是皇帝生不出孩子,還是孩子太多沒法選?”
紀倫默默看了眼身邊的白沙,沒敢接話。畢竟這種話題也算是對陛下的不敬。為了避免她發出“皇帝是不是不行”這種可怕的疑問來,紀倫需要馬上轉移話題。但他剛想開口,就接到了來自帝國的一條通訊信號。
是帝國樞密院議長魏歷的通訊請求。
紀倫選擇應答,就見魏歷的身影投影在虛空中。
紀倫行禮:“向您問安,議長閣下。”
魏歷回以點頭致意,看向紀倫身邊站着的白沙:“看來人已經救出來了。”
紀倫:“是的。但這位小姐想要即刻返航。”
魏歷表示理解:“确實,有點心氣的人都不願就這麽不明不白地走。”他的視線轉向白沙的臉,氣息微微一滞,那雙溫和的、介于褐色與琥珀色之間的淡色眼眸似乎正透過白沙看着什麽,“你就是白沙,對嗎?”
白沙點點頭。
魏歷:“是誰為你取的名字?”
白沙:“我自己取的。”
魏歷沉默片刻,對白沙說道:“雖然聯邦的事還沒了結,但請你體諒,還有一個人正迫切地想要見到你——他很有可能是你的親人。”
白沙:“……”
“以我個人之見,聯邦那邊有外交使團應對,暫時也不會出結果,或許馬上揭開你的身世之謎才是更重要的事情。”魏歷耐心地勸說道。
白沙有些不知所措:“我在帝國還真有親人?”話剛說出口,她就覺得自己又說了句廢話。她雖然是穿越到星際時代的,但這具身體明顯也有生理意義上的父母……冒出一兩個親戚來有什麽奇怪的?
“他不是抛棄了你。”魏歷馬上抓住重點,解釋道,“他也是剛剛知道你的存在,因此急切地想要進行确認。”
“好,只是見一面的話,完全沒問題。”白沙答應下來,“可我們還在聯邦星域,現在啓程去帝國是不是要耗費很多時間?”
“帝國擁有量子遷躍技術。”魏歷似乎有些高興地說道,“只要給出艦隊的具體坐标,帝國可以為你們開啓遷躍通道,讓你們耗費最少的時間到達帝國邊境。而想見你的人,他也會利用遷躍技術,到達那裏與你會和。”
雖然是“遷躍”,但也是需要耗費一定時間的,兩方同時趕路總比一方趕路要更快一些。
紀倫微微一驚。
帝國會耗費大量能源啓用量子遷躍,這并不奇怪。但魏歷的言下之意,是陛下也會啓程前往帝國的邊境星球。
那可是陛下——駐留在幽都星已經十幾年沒動彈過的陛下!
白沙問了遷躍需要用的時間,得到的答案是大概兩個小時。她覺得這個時間完全可以接受,于是點頭答應下來。
聯邦的遷躍技術白沙已經見識過,但可以随機定點、随機制造遷躍通道的技術她還真沒見過。
在五分鐘的等待後,羲和號系列艦隊面前出現了一片皎潔的光海,那就是遷躍通道。
不知在光海裏航行了多久,他們脫離遷躍通道,緩緩駛入一片全新的星域。
一顆巨大的、澄藍色的星球出現在他們面前。這顆星球慢慢旋轉着,暗處的那一半上纏繞着一條條細微的、淺金色的長條形紋路,仔細一看,每一處淺金色紋路的深處都是輝煌的燈火。
在深空的一側,有另一隊龐大的艦隊正往那顆星球趕去——那艦隊裏的星艦少說也有數百之衆,嚴格按照着隊列秩序航行着,密密麻麻,仿佛是深海中無聲游動的魚群。它們穿梭于星光和黑暗的交界處,發亮的星塵如薄霧般缭繞在它們航行的軌道間,美得令人忘記呼吸。
“……這麽亮的燈火,這麽多的星艦,你們管這叫帝國的邊境星球?”白沙遲疑地說道。
紀倫未發一言。
是啊,這是顆原本不出名的邊境星球——全部的燈火熱烈燃起,是為了迎接皇帝的莅臨;那密密麻麻的艦隊,是獨屬于皇帝的皇室衛隊,編隊名為“破軍”。
“羲和號”降落在那顆澄藍色星球的航空港時,白沙忽然有些忐忑地想起一個問題。
“你們是怎麽确認我和對方有親緣關系的?”
畢竟她沒有記憶,身上也沒有信物,唯一可以算作證據的,就是她的帝國基因。但是帝國人還沒拿她的基因去和某人做對比……
也就是說,這一切只是他們的“猜想”,并沒有完全确定?
紀倫望向船舷外,此時這顆星球正處于黑夜之中。
“等你見了對方就知道。”紀倫言盡于此,“他們已經在航空港的大廳裏等你。”
星艦的艙門打開,白沙有片刻的失語。只見無數全副武裝的帝國士兵在艙門前列隊站成兩排,身上的銀甲裝置和脈沖槍在黑暗中微微閃光。
白沙:“……”
她默默地走下升降梯。
借着耀眼的燈火,她看見了遠處一個伫立着的人影。
那人銀色的長發如月光傾瀉而下,身姿挺拔、優美,深藍色的雙眼通澈而幽暗。
他胸前配着一枚正在閃光的、精致華貴的胸針,主體是顆巨大的藍寶石,特殊的切割工藝使它看起來像一朵于盛開之時被凝固在晶體中的西番蓮花——那是帝國皇室的象征,是在聯邦也為人津津樂道的帝國八卦信息之一,連白沙都聽說過——但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長了張和白沙足夠相似的臉。
相似到,旁人一眼看過去,就會認定他們之間确實存在血緣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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