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父子

雲收雨歇,情潮未退, 鴛鴦交頸, 低喘訴衷情。

“可還好?”

玉子言覺得方才他失控了,在他的潛意識裏她身子嬌弱,如何能經得起他的折騰。

謝瑤華被他摟在懷裏, 呼吸不穩, 開口時聲音有些啞。

“我無礙, 倒是你……傷口裂開了。”

他身上的傷不止一處, 手臂上的傷口已裂開,紗布被鮮血浸透。

謝瑤華趴在他懷裏,查看他手臂上的傷,而後卷起薄被裹住身子,下床着衣。

“我給你重新包紮一下。”

被子被她卷走,玉子言身上未着衣物,躺在床上,不知從何處竄入屋中的涼風激得打了個寒顫, 随即抓過床裏側的被子搭在身上。

他時常受傷, 屋裏備有藥箱。

在幽冥谷這些年,謝瑤華閑來無事便找江鶴逸消遣, 醫術造詣上比不過江鶴逸,但簡單的辨別藥物及包紮傷口還是行的。

玉子言坐起身,被子下滑露出上半身,他目光專注瞧着身旁替他處理傷口的女子。

她身上穿得是他的裏衣,穿在她身上松垮垮的, 她傾身時領口大開,他能欣賞一片風光。

被他占盡便宜,她并未察覺。

“早前便讓你好好修習武功,顯然你并未放在心上,瞧你如今這樣,區區幾個此刻便令你如此狼狽。”她數落道,“保命還得靠自己,你真當你身邊的護衛無所不能了……”

她擡眼時,玉子言趕忙移開目光,心虛眨了眨眼,故作委屈道,“那時我以為你……我一心求死,哪裏還會想着自保,每當夜深人靜時,我無數次想去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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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瑤華呼吸微滞,擡眼看了看他,“你可真是出息,男兒志在四方,你倒好,滿心只有兒女情長。”

言罷,她卻笑了。

滿是無奈,搖了搖頭,又道,“你的命是你的,往後可不要再不拿命當回事兒了,別忘了你還有兒子要養。”

提起兒子,玉子言也笑了。

“嗯,為了你,為了祈兒,我會好好珍惜的……”

謝瑤華白他一眼,伸手覆在他胸前那道疤痕上,“若我沒記錯,此處原本是一塊胎記,玉氏子孫皆有的胎記。”

玉子言握住她的手,勾唇一笑,溫聲道,“年幼時你救我,将我扒得精光,想必那時便對我有意,将我身上的每一處的印記皆在心上了。”

謝瑤華好氣又好笑,從未見過如此自作多情之人。

他這臉皮越發厚了。

“當初是為了救你,哪有你想的這般龌龊。”她在他的疤痕處掐了一把。

“嘶……”

玉子言表情浮誇,悶哼出聲,一副很疼的樣子。

謝瑤華失笑,拍拍他的胸口,而後笑道,“玉氏子孫大多有同樣的胎記,只是胎記的位置不盡相同,如今你這個只留一條疤了。”

他在西越遭難,差點葬身火海,幸虧青影及時将他救出,但他胸前這個玉氏子孫特有的印記卻被毀了。

原本玉氏胎記是個秘密,知曉之人并不多,可那時對他下手之人卻先毀了他身上的印記,意圖很清楚了。

玉子言摸着疤痕,笑容漸斂,眼中透着寒意。

“當初我被信任之人出賣,他跟在我身邊多年,模仿我的一言一行,想取而代之,這道疤是他用燒紅的烙鐵烙出來的。”

謝瑤華自然知曉他身上這道疤是被人用烙鐵造成的,也知是他最親近之人下的手,只是那時她沒問,他也不曾主動提及。

那時錦繡山莊被雲歸掌控,雲歸行事從不講道理,所作所為皆是由着喜好來,但要取玉子言性命之人卻不是雲歸。

幕後主使是誰,或許玉子言已猜到了。

謝瑤華的目光落在他那道疤痕上,道,“能收買你身邊的人,想來幕後之人的身份大有來頭,當初假冒你之人可有招出是何人指使的他?”

錦繡山莊一役後,玉子言的心思皆在找雲歸為她解毒的事情上,他自己的事便放了下來,後來的事她并不清楚,只知他離開西越前便将假冒他之人給殺了。

玉子言道,“我只問了他一遍,他不答,我便讓他去見閻王爺了。”

“楚一與青影有的是法子令他招出背後主使之人,你為何……”謝瑤華訝異。

以前她從未察覺他有如此狠厲的一面。

玉子言躺回床上,白皙的胸膛顯露在她眼前,看她的目光被他吸引,他甚是滿意。

憶起那時的光景,他面露悵然。

“那時我只想追随你而去,誰要害我我已無心去追究,心想着早些去見你也好。”

明知他是故意這麽說,謝瑤華終究還是心疼了。

“傻子……”

玉子言拉住她的手,輕輕一個拉拽,她撲到他身上,被他抱住,耳鬓厮磨。

“無論何時你也不能抛下我。”

頓了頓,他又道,“咱們還有祈兒……”

讓她多一些牽挂,她便舍不得離他而去了。

可是昨夜她竟然真的狠心不去太子府見他,他故意将祈兒抱走便是打定主意要她主動去見他的。

她狠心時是真的狠心。

謝瑤華任由他抱着,并未作出任何承諾。

厮磨片刻,玉子言在她耳後吻了吻,低聲誘哄她,“晚上與我一同入宮見一見皇叔,他想見見你。”

玉子言是先帝遺孤,也是如今在位的天辰帝玉霁的親侄子。

玉氏皇族血脈單薄,如今的天辰帝膝下并無皇子,只有幾位公主,玉子言成為太子是順理成章的。

但謝瑤華仍有些擔憂。

“陛下雖是你叔父,但自古無情帝王家,親生父子也有諸多猜疑,你莫要掉以輕心。”

若非別無選擇,他或許無法順利奪得儲君之位。

亦或許,天辰帝并非別無選擇。

“我聽聞,早前陛下與晉王妃……此事是皇家辛秘,事關皇家顏面,無人敢亂傳,你如何看待此事?”

玉子言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何處此言?”

謝瑤華抿了抿唇,道,“姜弈身上也有那種胎記,只不過他的是在後肩,而你的在胸前。”

聞言,玉子言又是一怔,而後臉色就不大好看了。

“你親眼見過?”

謝瑤華在思索別的事,并未留意到他的異樣,如實道,“年少時我與姜弈有些交情,曾無意中瞧見他後肩的胎記,恍然記起你也有一塊形狀相似的胎記,事後差人暗中查探,果然查到一些秘密。”

“你也覺得皇叔與姜弈……”玉子言面色凝重,有些話不能明說。

謝瑤華點頭,“且不說姜弈的容貌與陛下有幾分相像,姜弈身上的胎記除了位置不同外與你的幾乎一模一樣,而且陛下待姜弈是真的上心。”

聽她如此說,玉子言反倒松了一口氣,不以為意輕笑,“争權奪勢并非我所願,若真有人能替我将這重擔接過去倒是好極,我求之不得。”

這麽沒出息的話也只有他說得出來,謝瑤華已懶得訓斥他了。

兩人依偎在一起說着話,直到謝瑤華的肚子‘咕嚕咕嚕’發出抗議,玉子言才如夢初醒,起床着衣,懊惱自責。

“是我疏忽了,你連午膳也未用,以前你便不能挨餓的。”

以前她的身子可說是糟糕透了,每日皆是三大碗苦藥,但若是不進食便喝藥,極為傷身,是以她皆是按時用膳的,若是不到用膳的時辰便要喝藥,也會先吃些糕點墊着。

今日她未用午膳,又被他折騰了許久,想來是餓壞了。

是他疏忽了。

玉子言三兩下将衣物套上,拉開門便揚聲吩咐道,“楚一,去廚房端些吃食來。”

院門外,楚一與飛霜一左一右,同時探出頭來。

楚一忙應聲,“公子稍等,屬下這就去。”

扭頭瞧了眼小跑離去的楚一,飛霜又回頭看向玉子言。

衣衫不整,束發也散了,方才肯定對主子做壞事了!

飛霜憤憤地想着,卻又是敢怒不敢言。

她忍着憤怒,沒好氣地道,“殿下,我家主子人呢?”

玉子言正眼也未給飛霜,邊整理衣襟便折身回屋,頭也不回地吩咐道,“飛霜且去将軍府告知一聲,瑤華不回将軍府用晚膳了,以免岳母大人久等。”

飛霜與謝瑤華可不一樣,無三媒六聘,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竟有臉叫岳母大人!

“殿下,容飛霜無禮,依我看,您與我家主子并未成親,您對老爺夫人的稱呼不該如此随意。”

玉子言頭也不回,悠悠道,“既為下屬,你只管做好你分內之事便可,別的事無需過問,更不該質疑。”

“……”

嚣張至極!

飛霜憤憤跺腳,若不是主子事事由着這位殿下,何至于被他壓制。

傍晚,謝瑤華換上一身男裝,易容成楚一的模樣與玉子言一同入宮。

入宮後,玉子言帶着她去了清音殿,太後的寝殿。

已故先帝與當今陛下皆是太後所出,故而玉子言是太後的親孫兒,太後也只得他這麽一個金孫,寶貝得緊,幾乎是有求必應。

入了清音殿後,玉子言便牽住謝瑤華的手,牽着她一路往裏走,去到太後面前。

太後年近七十,早已是滿頭白發,見到玉子言那一瞬,頓時精神煥發,揮退身邊伺候的嬷嬷,慈愛笑着朝玉子言招手。

“言兒來了,快到哀家跟前來。”

玉子言牽着謝瑤華走到太後面前才松手,恭敬行禮。

“給祖母請安。”

謝瑤華也随他一起行禮,“瑤華見過太後娘娘。”

太後聽到謝瑤華的聲音後才注意到她,愣了一下,慈祥的笑容更深了。

“快快免禮,到哀家跟前來,讓哀家好好瞧瞧。”

謝瑤華看了眼玉子言,見他含笑點了點頭,她只好再往前兩步,讓太後瞧仔細。

然而,太後并不僅是想仔細瞧瞧她,還想摸摸她。

手背上布滿褶皺的手摸了摸謝瑤華的臉,疑惑道,“哀家瞧着你有些眼熟啊。”

謝瑤華難得犯迷糊,太後說起,她才意識到自己現在頂着楚一的臉。

玉子言掩唇低笑被瞪了一眼。

謝瑤華将假面揭下,在太後面前展露真容,太後看着她的臉,晃了晃神,不禁呢喃了一聲。

“雲妹妹……”

太後的這一聲呢喃令謝瑤華玉子言皆感覺到意外。

玉子言上前,輕聲道,“祖母,她是瑤華。”

謝瑤華看着太後,心中滿是疑惑。

太後将她錯認成別人了。

雲……

她頓時明白過來。

“太後,您可是認識我外祖母?”

太後回神,下意識道,“你外祖母?”

謝瑤華點頭,“嗯,我外祖母閨名雲涯,我常聽外祖父提起,他說我與外祖母長得有七分像。”

太後忽然激動起來,又喜又驚,緊緊抓住謝瑤華的手,“你、你是雲涯的孫女,竟然是雲妹妹的後人……”

手腕被太後的指甲刮疼了,謝瑤華一聲不吭,笑容依舊。

“嗯。”

玉子言适時将她的手從太後手中解脫出來,扶着太後到椅子上坐下。

太後的眼睛始終緊盯着謝瑤華,滿是喜色。

“雲妹妹的孫女。”

“好啊,真好……”

上一代人的恩恩怨怨,謝瑤華并不清楚,但從太後的反應來看應該是與雲涯相識且交情很好。

而後她與玉子言從太後口中知曉了一些陳年舊事。

幾十年前,雲涯行走江湖無意中救了太後,那時的太後還待字閨中,與母親去寺裏祈願時遭歹人劫持,是雲涯出手相救,之後兩人又在郾陽城中相遇,有了交情。

憶起往事,太後不禁感慨道,“那時便覺得雲妹妹與江風大哥乃天造地設的一對,可是那時雲妹妹心裏還有放不下之人,如今見你這丫頭,倒是讓哀家了了一樁心願。”

有情人終成眷屬,沒有比這更令人高興的事了。

幾十年前的好友,如今已陰陽相隔,但能見其後人,也算是一種慰藉。

兩人在太後宮裏用過晚膳後又陪太後說了會兒話,不多時便有內侍前來通傳。

內侍先向太後行禮,而後又恭敬地在玉子言面前作揖。

“殿下,陛下命老奴來帶您與謝小姐去勤政殿。”

太後一臉慈愛,擺手道,“去吧,皇帝有事尋你們,哀家便不留你們了,日後你們多來清音殿陪陪哀家這個老太婆。”

謝瑤華與玉子言應聲告退。

走出清音殿,玉子言便老實了一些,不再牽着她的手,謝瑤華欲将假面戴上,被玉子言阻止。

“無妨,反正稍後見過皇叔後他便會替你我賜婚了。”

既要賜婚了,她的面容便可示于人前。

她謝家女兒的身份也不必再遮掩。

此時此刻,謝瑤華才覺得身邊之人有些令她捉摸不透了。

如今的他再不像以前那般單純了。

未料,他們會在勤政殿內見到姜弈,而且姜弈竟與皇帝一同坐在禦案後批閱奏折。

內侍只将兩人帶入勤政殿後便退了出去,玉子言攜謝瑤華往裏走,在他們踏入勤政殿時,姜弈便擡首看着他們。

直到他們走近,皇帝才擡眼。

兩鬓花白,身形消瘦,明明只是不惑之年的皇帝竟比太後還要憔悴。

皇帝揚起一抹笑,慈愛地看着兩人。

“可算是來了。”

玉子言攜謝瑤華來到禦案前,向皇帝行禮。

“皇叔。”

“謝瑤華見過陛下。”

雖然覺得煩瑣無奈,謝瑤華也與玉子言一樣禮數周全。

皇帝站起身,讓他們免禮,随後繞過文案,來到兩人面前站定,仔細打量謝瑤華,而後滿意點頭。

“倒是與你娘仿若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像你娘好啊,你娘心思玲珑通透,你爹卻是個耿直的。”

不待兩人開口,皇帝又笑道,“若是早知小有你這小丫頭的存在,子言與你也不會耽擱這麽多年,但總歸是好的,你二人給朕長臉,一回來便将皇孫也帶來了,往後看誰還敢背地裏嚼舌根說我玉氏後繼無人。”

人逢喜事精神爽,皇帝開懷笑起來,氣色也好了許多。

此時一直被忽視的姜弈走了過來,扯了扯嘴角,目光停留在謝瑤華身上。

“原來你真的還活着。”

謝瑤華不卑不亢,點頭,“小王爺。”

即便她不喜這種每行一步皆受規矩束縛的皇宮,可她願意為了玉子言忍耐。

年少時與姜弈算是有些交情,那時的姜弈卻不是如今這樣的陰郁。

那時候的明朗少年,與他相處舒心平靜,可終究還是變了。

紅牆綠瓦終究改變了人的本性。

皇帝要見一見謝瑤華,是真的只是見一見,說了幾句話後,皇帝的精神頭似乎便垮了,叫玉子言扶他去歇下。

在殿外等候的間隙,姜弈趁機與謝瑤華搭話。

“當時所有人皆以為你死了。”他甚至親自去探過她的呼吸。

所有人皆以為她死了,可事實上她活得好好的。

在她與玉子言到勤政殿之前,陛下親口告訴他的。

她沒死,還給太子生了一個兒子,玉氏後繼有人了。

陛下說這事時滿眼欣慰。

玉子言是陛下的侄兒,陛下待他卻比待親生子還要重視。

姜弈心下有些不甘。

“為何偏偏是他?”他問出了盤踞在心頭多年的疑惑。

他有許多不甘。

為何他樣樣比玉子言出挑,可卻沒有玉子言的好運。

他所喜愛的,想要的,無論他如何努力争取也得不到最完美的,而玉子言什麽也不用做便什麽都有。

比如她。

姜弈的疑問讓謝瑤華有一瞬的困惑,随即便明白過來。

姜弈在于玉子言攀比。

她淡淡道,“這世上并非事事皆有道理可講,便如子言幼時在冷宮受人欺辱,他并未做錯事,也未犯下罪孽,可許多人想要他活不下去……”

随着她說下去,姜弈的面色也變了幾變,眼神閃躲卻又忍不住偷瞄她的神情。

她的話,她的神情使他幾乎擡不起頭來。

“你、你竟然在場。”

“當時年幼,我并非有意害他,無意推他下水……”

沒錯,當年玉子言落水并非踏空踩滑,他是被姜弈推下水的。

将他推下水後,姜弈便跑了,任由他在水裏撲騰掙紮。

這一幕被謝瑤華看到,她将已經無力掙紮的玉子言從水裏救了上來。

便是從那時起她對玉子言心生憐憫,下決心要保護他。

因為害怕而棄玉子言于不顧的姜弈并不知謝瑤華那日也在場。

謝瑤華看着面前的男子,感覺只有陌生。

“年幼時作惡可以稱為年少無知而被原諒,可長大後依然作惡,這如何原諒,小王爺覺得呢?”

姜弈面色一白,動了動嘴,半晌說不出話來。

在她眼裏,他作的惡是十惡不赦的嗎?

可他記得她從不将任何人放在心上,便是那時她與他把酒言歡,也從未在她眼裏看到過對他有一絲的特別。

僅僅是因為他欺負過玉子言,她便厭惡他了。

“他究竟哪裏好,你如此維護他,明明他軟弱無能,一無所長,你為何獨對他另眼相待?”

姜弈有太多不甘,也有太多疑惑。

謝瑤華嘆道,“你這樣問我也不知該如何回答,有些事沒道理可講,他便是他,便是他籍籍無名或是潦倒窮困,我也只認他。”

“你……”

姜弈似乎是被氣得不輕,還想說什麽,此時玉子言從殿內走出,喚了謝瑤華一身。

“瑤華,我們快回家,祈兒定十分想念我們了。”

謝瑤華扭頭,玉子言正好來到她身後,微微一笑,牽住她的手,大搖大擺從姜弈面前走過。

出了宮,兩人上了馬車。

謝瑤華先坐下,玉子言後進馬車,還未坐下便往她身上壓來。

将她壓在車廂上狠狠地親吻。

一吻作罷,謝瑤華覺得嘴唇脹,痛麻木,眼中泛着情潮,她故作兇悍地瞪着眼前的罪魁禍首。

“随時随地發情,你還要臉不?”

某殿下意猶未盡,但懂得适可而止,将她拉到懷裏抱住,低聲道,“方才聽到你表白,我心裏歡喜得緊,恨不能将你藏起來,只見得到我一人。”

這種想法過于危險,謝瑤華是十分不贊成的。

“你可克制些啊,我脾氣壞得很,你若是敢打壞之意,當心我帶着兒子遠走高飛不理你。”

玉子言的手臂緊了緊,啞聲道,“可我哪裏舍得讓你受半分委屈啊,你若是痛苦,我比你痛苦百倍……”

自打為人母之後,謝瑤華覺得自己似乎變得很心軟了,便是此時他只說了這麽一句,她便覺得眼眶酸澀。

“子言,你信我。”

讓他信她,信她能守住諾言,陪他一生一世,讓他不再患得患失。

他對她的情,她已經明白了。

當年她是在他懷裏沒了呼吸,那一刻他該有多絕望。

“以後再也不會了。”

再也不會讓他傷心絕望,丢下他獨自承受失去的痛苦。

玉子言抱着她,許久未再開口,他不敢開口,怕一開口就洩露了那些壓抑太久的情緒,怕她擔心。

也害怕給她壓力。

兩人出宮後直接去将軍府。

雖然将軍府就在隔壁,但當夜玉子言還真就賴在将軍府不走了。

在謝瑤華哄兒子睡覺時,玉子言與謝正翊和謝重華在院裏喝了許多酒。

謝瑤華也是第二日才知曉玉子言喝那麽多酒是為了壯膽。

他竟然向她父兄提親,說要娶她為妻。

不是娶她當太子妃,而是娶她為妻。

當夜玉子言醉得不輕,但最後還是被謝重華命人送回隔壁,不讓他在将軍府留宿。

翌日一早,謝瑤華在兒子的叫喊聲中醒來,她睜開眼便瞧見兒子委屈的小臉。

“娘親,爹爹不見了。”

謝瑤華起身,将兒子抱在懷裏哄了哄,“你爹應當在舅舅屋裏,一會兒你去舅舅哪裏找找看。”

小家夥似懂非懂,随即又茫然地問,“祈兒舅舅有三個,爹爹會在哪一個舅舅房裏?”

呃……

謝瑤華也被問懵了,她一時之間也沒反應過來。

“先去親舅舅屋裏。”她脫口道。

聞言,小家夥歡歡喜喜蹦下床,鞋也未穿便跑了出去。

謝瑤華無奈扶額,揚聲喚飛霜,“飛霜,你跟着祈兒,莫要讓他摔了。”

“是。”

屋外飛霜應聲,趕忙将奔出來的小家夥抱住,應他的要求将他抱去謝重華的院子。

謝重華上朝未歸,小家夥撲了個空,便又撲去了江鶴城的屋。

昨夜江鶴城早早便歇下了,一早便出府,小家夥又被見到,頓時大哭起來。

任飛霜使勁渾身解數也未能将小主子哄了歇下,飛霜忽然開始想念二公子了。

在幽冥谷時,帶孩子這種事從來是二公子再做,小主子也最聽二公子的話,只要二公子哄,小主子便不哭了。

“我要爹爹……”

“嗚嗚,爹爹……”

小家夥哭得很傷心,趴在飛霜肩頭一下一下打着嗝。

飛霜無法,只能抱着他去找謝瑤華。

此時江暮雪聽到外孫的哭聲出來看,見外孫哭得傷心極了,淚流滿面,鼻涕也出來了,可把江暮雪心疼壞了,将外孫接過來,柔聲輕哄。

“祈兒乖,祖母在呢。”

“乖,別哭啊……”

謝正翊暈乎乎從屋裏出來,見妻子抱着外孫哄,有些茫然,“祈兒這是怎麽了?”

小家夥聽到外祖父詢問,哭得更賣力了。

“嗚嗚,我要爹爹……”

謝正翊摸摸暈乎乎的腦袋,聽着外孫哭得那麽傷心,他的頭更疼了,擺了擺手,與飛霜道,“将祈兒送去給他爹。”

飛霜道,“少主上朝未歸,殿下怕也是……”

謝正翊拍拍腦門,失笑,“是我糊塗了。”

說話間,謝重華自外走了進來,玉子言便走在他身後。

小家夥聽到腳步聲擡眼看,看到進來的人,頓時就不哭了,眼眶裏含着淚花,鼻涕拉得老長。

小臉綻放出笑容,在江暮雪懷裏掙紮着要下地,江暮雪将他放到地上,他迫不及待奔了出去。

走在前的謝重華以為外甥是要撲到他懷裏,便含笑蹲下,張開懷抱。

可是他被外甥給無視了。

小家夥從他身邊奔過,直接投進了他身後之人的懷抱。

“爹爹!”

小家夥撲在玉子言懷裏咯咯咯直笑,眼淚鼻涕也蹭在玉子言身上。

玉子言卻絲毫不見嫌棄,将兒子抱在懷裏,就着衣袖給兒子擦眼淚鼻涕。

“祈兒為何要哭?”他溫聲問。

小家夥有些害羞,将臉埋在他懷裏,半晌才悶聲道,“祈兒想爹爹了……”

這話可讓謝重華難受了。

玉子言在聽到兒子的回答後,心柔得一塌糊塗。

“以後爹爹每日陪着祈兒可好?”

小家夥仰起小臉,認真地點頭,“嗯嗯,祈兒要爹爹每日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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