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歲月安穩
謝重華被她撲過來的這股力道撞得微微後仰,一只手撐住, 穩住身形, 任由她在懷裏蹭。
這也是謝重華頭一次感受到被人依賴是怎樣的感覺。
自年幼時起他便希望妹妹有朝一日依賴他,有他保護,然而, 他的妹妹比他聰明, 多數時候是妹妹在保護他。
謝瑤華也不曾如趙霏兒一般賴在謝重華懷裏撒嬌, 一次也沒有。
謝重華低頭看懷中女子, 在此之前他只将她當成妹妹,他對她的記憶還停留在當年。
那個遇到危險時急中生智抓住他的衣袖喚他一聲‘哥哥’的鬼靈精。
多年後重逢,他并未認出她,與她相認後。
皇帝要瓦解晉王的勢力,也要收拾沈常青,這些事皇帝交給玉子言,而玉子言并未瞞着他。
擔心趙霏兒日後的處境,謝重華思前想後, 最好的法子便是将她納于羽翼之下, 由他護着。
娶她是最好的法子。
當時未顧慮許多,事到如今卻已無退路。
既已娶了她, 他便擔起身為人夫的責任,如丈夫待妻子那般愛護她,而不是繼續将她視為妹妹。
“霏兒,怎麽了?”
他的語氣令趙霏兒不安,窩在他懷裏不動了, 前一刻的欣喜蕩然無存。
她不應,謝重華又喚了她一聲。
趙霏兒從他懷裏退出來,規規矩矩在他身旁坐下,低着頭,悶悶不樂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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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華哥哥,我哪兒也不去,只想留在你身邊,你別攆我走。”
謝重華有一瞬的怔愣,即便他遲鈍,此時也明白她為何會感到不安了。
她以為他會趕她走。
“傻丫頭,想到哪裏去了?”謝重華笑了起來,伸手握住她因為不安而絞動的手指。
趙霏兒擡眼看他,眼神疑惑,“你不是要趕我走?”
謝重華失笑,嘆了一聲,輕聲道,“既已成了親,如何還能趕你走,往後将軍府便是你的家。”
趙霏兒再次撲進他懷裏,緊緊抱住他,欣喜不已。
“重華哥哥最好了!”
謝重華猶豫了一下,緩緩擡起雙手輕輕将她擁住。
“多給我些時日适應,你亦如此,想好再做決定。”
給彼此機會,慢慢适應新身份,雖然已有覺悟,但卻無法一下子便接受身份的轉變。
“我早已想好,要留在你身邊。”她應聲。
趙霏兒心道:我從未真的将你當兄長,一心一意只想讓你做我夫君,并不需要适應,我欣然接受。
但她不能說出來,要是她率先主動表明心意,日後豈不是出于弱勢。
翌日,謝瑤華與玉子言帶着兒子圍觀了兄嫂敬茶。
謝重華攜趙霏兒給父母親敬茶,他先敬茶,喚了爹娘,趙霏兒照做,在喚出‘爹娘’時,二老欣慰含笑點了點頭,再無先前的反對之意。
江暮雪飲了茶,擡了擡眼,一旁候着的婢女将手中的短劍呈上。
江暮雪拿起短劍,遞給趙霏兒。
“為娘也沒什麽珍貴之物,這劍是你們外祖父親手所鑄,它跟随為娘數十載,如今為娘将她送你,願日後你拿着它與重華并肩前行。”
趙霏恭敬接過,鄭重應答,“謝謝娘,兒媳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似乎全家人皆知趙霏兒并非嬌滴滴女子,自幼便随江瀝習武,武功修為不低,唯獨謝重華有點懵。
“娘,您将劍給霏兒,她不會武。”
江暮雪看着兒子,無奈又好笑,“阖府上下怕只有你不知她會武功,與你爹一個月,呆頭呆腦的。”
趙霏兒會武功?
被嫌棄的父子倆反應出奇一致,無奈又習以為常,反正他們在家的地位一直如此。
兩人方敬完茶,宮中內侍便奉旨而來,說是太後想念謝修祈,要玉子言與謝瑤華帶着謝修祈入宮去見太後。
将傳話的內侍打發走後,一家人臉上皆不見喜色。
江暮雪與謝瑤華叮囑道,“以太後的慈愛必不會在今日命人來傳這番話,進宮後你與子言多留個心眼兒。”
言未盡便停下,江暮雪一臉擔憂,謝正翊也蹙眉。
謝重華夫婦的目光落在玉子言身上。
玉子言往前一步站了出來,朝謝正翊與江暮雪鞠躬拱手,“岳父岳母且放心,小婿定會保護好他們母子。”
聽玉子言的作出承諾,二老欣慰點頭。
謝重華則翻了個白眼,還未成親便改口稱岳父岳母了,這厮的臉皮可真厚,怕是牛皮做的。
帶孩子一同入宮,謝瑤華便命人備了馬車,玉子言也不騎馬,跟着上了馬車,從謝瑤華懷裏将兒子接過抱了坐在膝頭。
小家夥最喜歡父親抱,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玉子言耐心聽着,兒子問什麽他都能答上,這時候謝瑤華着實佩服他,胡說八道也能一本正經,将兒子哄的開開心心的。
謝瑤華笑看着父子倆,也只有在父子倆偶爾與她搭話時她附和兩句。
馬車在宮門外停下,玉子言率先下車,将兒子抱下馬車後又向馬車上的謝瑤華伸出雙手。
謝瑤華白他一眼,“作甚?”
玉子言笑吟吟道,“我不能厚此薄彼。”
言外之意是兒子有抱抱,她也可以有。
謝瑤華沒有搭理他,裙擺一撩,利落下了馬車。
此時身後傳來‘噠噠’的馬蹄聲及激動的叫喊聲。
“太子哥,等等我!”
回頭看去,鐘槿夜策馬而來,笑容滿面。
追上他們,鐘槿夜翻身下馬,眼睛直勾勾盯着謝修祈,得到謝修祈萌萌的一笑後,更加激動了。
“這便是祈兒?我那素未謀面的侄兒啊。”
說話間,鐘槿夜也不管玉子言是否冷着一張臉,将缰繩一甩便奔過來抱謝修祈。
“祈兒祈兒,我是你表叔。”
謝修祈打小便只與瞧得順眼的人親近,若是入了他的眼,便不會人生,江鶴逸如此,江鶴城如是,漸漸長大,他會認人了,依舊是看得順眼才給親近。
鐘槿夜将他抱起,他并未掙紮排斥,還懂事地喚了一聲表叔。
這軟軟的一聲表叔可把鐘槿夜高興得不行,一個勁地向玉子言嘚瑟。
“太子哥,祈兒認我了。”
不待玉子言開口,鐘槿夜的目光便落在謝瑤華身上,很自然地叫了一聲嫂子。
“嫂子,祈兒很像你,長得特別好看。”
謝瑤華回以一笑,不由得憶起鐘槿夜年幼時的模樣,鼻涕蟲小哭包一個,轉眼這麽多年過去,小哭包長成俊朗少年了。
玉子言将兒子搶過來,面無表情道,“你為何此時入宮?”
鐘槿夜正色道,“母親讓我來的,外祖母近日鳳體抱恙,精神頭大不如前,年紀大了便希望兒孫在跟前陪着。”
原來如此,難怪內侍會突然到将軍府傳話,原來真是太後相見祈兒。
謝瑤華心中的顧慮消了一些。
之後鐘槿夜與他們一同去見太後。
太後見到謝修祈,眼中多了些神采,将謝修祈拉到跟前細細看過,笑得合不攏嘴。
“祈兒長得真好,與你父親幼時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鐘槿夜笑嘻嘻道,“祈兒明明像嫂子多一些,外祖母您再仔細瞧瞧。”
太後聞言還真細細打量了謝瑤華一番,随即點頭,“夜兒說的也對,祈兒确實更像瑤華丫頭多一些,兒肖母更聰明。”
見到心心念的曾孫,太後精神頭大好平日裏不怎麽入口的點心吃了兩三塊,笑得十分開懷。
不多時,皇帝身邊的內侍來傳話,要見玉子言與謝瑤華。
皇帝在禦花園,身邊只有晉王妃陪着。
見到這一幕,玉子言下意識蹙眉。
“皇叔近來行事越發古怪了,心思令人捉摸不透。”
謝瑤華握住他的手,搖了搖頭,“陛下時日無多,随他想如何便如何罷。”
玉子言未再多言,與她并肩朝前走去,去到皇帝跟前行了一禮。
“見過皇叔。”
“見過陛下。”
而後謝瑤華朝晉王妃看去,颔首示意,晉王妃微微一笑,笑得溫和,只是保養得宜的臉上終究顯現了歲月的痕跡。
但晉王妃的眼神變了,似乎比以前多了幾分平和。
皇帝面容憔悴,便是連聲音聽起來也十分虛弱。
“叫你們來是有事要與你們商議。”
玉子言應了一聲,擔憂道,“您的身子可還好?”
皇帝擺手,“無妨,我這二十多年是皇兄用他的命換來的,如今你也長大了,待我到了底下也有臉去見皇兄了。”
自稱不再用‘朕’而是用‘我’這個詞,玉子言沉默下來。
皇帝口中的皇兄是先皇,也是玉子言的親生父親。
二十多年前,先皇玉霆中毒而亡,而後當時還是肅王的皇帝玉霁由晉王及沈常青聯合扶上帝位。
當年舊事,那些不敢昭告天下的秘密,如今玉子言也知曉了。
先皇身上的毒是晉王妃的父親沈太傅下的,先皇薨逝當日,沈太傅自戕謝罪。
而這一切的主謀卻是晉王與沈常青。
玉子言看着眼前這位只是不惑之年卻已白了頭的叔父,心下有些難受。
“皇叔正值壯年,是要長命百歲的。”
皇帝笑了笑,笑容十分蒼白。
“言兒,玉氏一脈自私稀薄,你是皇兄唯一的子嗣,而我也只有弈兒這一個兒子,你們本該是最親密的手足,卻因命運捉弄走到如今這一步,你能不能答應,,咳咳。。。”
皇帝咳得厲害,晉王妃趕忙将手帕遞過去,皇帝将手帕捂在嘴邊,停下咳嗽時,手帕上沾了血跡。
玉子言臉色一變,扶住皇帝搖搖晃晃将要倒下的身體。
“傳禦醫!”
晉王妃默默抹淚。
謝瑤華在一旁沉默看着。
皇帝由玉子言扶着回了寝殿,晉王妃沒跟着,謝瑤華知晉王妃有話要與她單獨說。
目送皇帝的身影走遠,晉王妃才哽咽開口。
“我父親曾是太傅,先皇與陛下皆尊我父親為師,我與陛下自幼便相識,陛下自年少時便待我極好,而我卻不知他的心意,被姜重煥的花言巧語迷昏了頭,時至今日才知曉,可卻無法長久陪伴陛下了。”
謝瑤華聽過不少薄情郎負心漢的故事,晉王與晉王妃之間亦是如此。
晉王妃與皇帝是青梅竹馬,而晉王妃卻被姜重煥花言巧語哄騙,嫁給晉王不到三個月,晉王便先後納了側妃與兩房妾室,還容許妾室生下長子。
其實晉王妃嫁給晉王沒多久便察覺先皇與她父親的死有蹊跷,可她并無證據,那時皇帝初登帝位,根基不穩,受制于晉王與沈常青,晉王妃漸漸想明白了。
也是那時她才知曉皇帝對她的心意,可一切已無法挽回了。
晉王将胞妹送入宮為妃,目的在于皇後之位,但晉王的妹妹也只爬到了貴妃之位便因難産一屍兩命。
這其中誰動的手腳可想而知。
皇帝恨極了晉王卻不得不與其虛以逶迤,自然不會讓晉王的妹妹誕下皇嗣,而其他妃嫔誕下的皇子皆早夭,因為晉王不想皇帝有子嗣。
之後,晉王妃有了身孕,孩子是皇帝的。
晉王對皇帝後宮妃嫔做的事,晉王妃以同樣的招數用在晉王的後院那些女人身上,晉王妃手段高明,晉王從未懷疑到她身上。
近些年晉王或許有所懷疑,不知何故,他依舊待姜弈挺好。
二十多年,晉王膝下也只有姜弈一個兒子,自然對他十分用心。
姜弈年幼時便知曉自己的身世,不久後姜弈發覺皇帝對冷宮中的玉子言格外上心,覺得玉子言會搶走他的一切,于是對玉子言下手了。
将玉子言推入水中,好在玉子言命不該絕,碰上了以謝重華身份入宮玩耍的謝瑤華。
謝正翊與晉王不同,謝正翊是皇帝的心腹,是皇帝費盡苦心暗中扶持起來削弱晉王勢力的。
謝家軍日漸壯大,名聲越來越好,皇帝漸漸掌權,離間晉王與沈常青的盟友關系初見成效,兩人翻臉針鋒相對。
後來晉王假意與謝正翊交好,背地裏卻想置謝正翊于死地,便有了六年前謝家差點家破人亡的慘事。
謝家出事不久,晉王便想除去封王不久的玉子言,皇帝想了法子将玉子言送到錦繡山莊。
錦繡山莊在西越,能遠離天辰朝堂紛争,亦能得到西越的保護,畢竟若是天辰的王爺在西越出事,西越難逃幹系。
皇帝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保住玉子言,晉王不傻,也是有所察覺的。
四年前,晉王再次對玉子言下手,玉子言差點葬身火海,這些事串起來皆是晉王的狼子野心。
姜弈處處針對玉子言,不僅僅是覺得玉子言奪走了皇帝的關懷,也因為謝瑤華。
晉王妃嘆道,“弈兒這孩子,自知曉他的身世後便變得十分敏感,也怪我,是我将他教歪了,教他争搶,時至今日,我才明白,名利私欲到頭皆是一場空,人吶,好好活着便是最好的。”
謝瑤華懂了,晉王妃是在看到皇帝變成這樣後頓悟了。
愛人的生命與榮華富貴,晉王妃願意選前者。
謝瑤華看晉王妃這副樣子,有些于心不忍,“最後的日子有您陪着,陛下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晉王妃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是啊,他一直這麽傻,年少時被我欺負也只會傻笑,記憶中他唯一一次對我動怒便是我答應嫁給姜重煥時,那時不懂他因何而怒,到底還是我傻,唉。”
那些錯過的,未被珍惜的情感,終于還是沒有成為遺憾。
命運如此殘酷,在他們即将有機會相守時要讓他們天各一方。
謝瑤華未接話,等着晉王妃繼續說。
晉王妃穩了穩情緒,道,“此前弈兒做了許多錯事,甚至對陛下做出那樣的事,他是陛下唯一的兒子,陛下覺得虧欠他良多,哪裏舍得真的罰他,如今他雖已悔悟,但我知他仍有執念,你能否幫我取勸勸他。”
謝瑤華思忖之後應下晉王妃的請求。
傍晚,謝瑤華與玉子言才帶着兒子回到将軍府。
夜裏謝修祈嚷着要與江鶴逸睡一屋,心事重重的江鶴逸得到慰藉,将謝修祈抱走了。
玉子言沐浴後便鑽進了謝瑤華的被窩,将她摟在懷裏卻心不在焉的。
謝瑤華戳戳他的臉,“你似乎有心事。”
玉子言道,“皇叔要禪位于我,晉王在宜城起兵謀反,皇叔已拟好旨,重華近日便要率軍讨伐叛軍了。”
“何時禪位?”關于謝重華即将率軍平叛一事,謝瑤華并不覺得意外。
晉王謀反,如今的天辰有能力率軍出征便只要她的父兄。
玉子言更加用力抱緊她,嘆道,“有時我覺得皇叔甚是可憐,他這一生為先皇而活,為玉氏而活,一直身不由己,我怕我也會活得像他一樣,我不是怕,我是恐懼。”
頓了頓,他才接着道,“我怕你會厭倦,會離開我,還有祈兒,我舍不得他日後也受這種身不由己的委屈。”
謝瑤華擡手撫上他的眉眼,柔聲道,“你若無權無勢又如何能護我與祈兒平安無虞,舍與得,得與失,權衡利弊後,你不得不接受,既是如此,便不該畏首畏尾。”
玉子言埋首在她頸間,深深吸了吸氣,頓時豁然開朗。
“瑤華。”他悶聲喚她,心事重重的。
謝瑤華擡起雙臂勾住他的脖頸,仰起頭在他下巴上輕咬一口,再擡眼看他時媚眼如絲。
“真傻。”
這一眼令玉子言呼吸一滞,眼神變了幾變,低頭在嬌唇上狠狠嘬了兩口。
“在你這裏,我沒自控力,別引誘我。”
他已在崩潰邊緣,經不起她的撩撥,若是她的身子允許,他必然要與她颠鸾倒鳳,可江鶴逸的叮囑言猶在耳。
她不能過于勞累,房事不可過多,需得精心調養。
“莫要讓她憂思憂慮,如此你二人才能一起終老。”
分明感知到他身子的變化,換作以往,他早已餓狼撲食,但眼下卻極力克制,謝瑤華有些不解。
“不行了?”
“瑤華,這是在質疑為夫的能力?”他咬牙切齒。
謝瑤華看着他笑了,看他能憋到什麽時候。
玉子言趕忙翻身躺到一邊,離她遠遠的,強迫洩了氣,顧左而言他。
“你去見過姜弈了。”
不是詢問,是肯定。
謝瑤華靠過去,依偎着他,漫不經心道,“與他說了幾句話,他應當是想明白了,大概是意識到為人父的責任了,謝淑雅帶着孩子陪在他身邊倒也不錯。”
玉子言低頭看她,勾唇道,“沒說別的了?”
謝瑤華狀做思索了一番,莞爾,“姜弈我與說,穆九霄逃離西越後投奔了晉王,這些年一直在晉王府藏身,現如今就在晉王身邊,要随晉王謀反了,陛下打算給姜弈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讓他親自去将晉王捉回。”
她一副輕松的口吻,玉子言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穆九霄在西越有根基,曾執掌兵權多年,現如今穆晉離開西越,穆炜一人怕是撐不住,若是西越被穆九霄掌控,他再與晉王聯合,後果不堪設想,而且……”
“我并不相信姜弈有本事将晉王捉回。”
畢竟做了二十幾年的父子,姜弈怕是會徇私。
謝瑤華不以為意,打着呵欠,“看來五哥對你有所隐瞞啊,以他與三哥的感情,為了女人翻臉是不可能的,而且除非五哥自願,否則三哥絕不會搶五哥的王位的,他們哥倆怕是早已商量好如何引穆九霄現身了,穆九霄是他們的父親,他們不能下死手,所以得活捉,至于姜弈與晉王,陛下定然還有別的打算。”
玉子言吃味了。
“你對他們竟這般了解?”
謝瑤華睜眼看他,忽然翻身壓住他,笑盈盈道,“比起他們,我更了解你,了解你的身體。”
說話的時候她的手沒閑着,變着花樣地欺負他,玉子言僵了一瞬,那根緊繃的理智一下子斷了,抓住瘦弱的肩,一個翻滾,兩人位置颠倒,。
幽幽燭光中,四目相對,有什麽燒了起來,他再也忍不住,俯身低頭。
謝重華新婚第三日臨危受命率軍平亂,姜弈奉命随行協助,三個月後凱旋,新皇攜皇後親自到城門口迎接。
亂臣賊子晉王姜重煥一個月前被萬箭穿心,晉王死後半個月,逃竄的同謀穆九霄被活捉,西越王穆炜将其帶回西越關押囚禁,叛亂平定。
十萬将士在禦前行禮,場面震撼。
“吾皇萬歲!”
“皇後娘娘千歲!”
謝重華領頭在最前,離聖駕最近,目光落在三個多月未見似乎豐腴了一些的謝瑤華身上。
玉子言身着龍袍,牽着謝瑤華,她一身鳳袍盛裝打扮,兩人并肩而立,一個威嚴,一個端莊。
玉子言說完免禮後彎腰,親自扶起謝重華,低聲與他說了一句什麽。
謝重華怔愣良久才反應過來玉子言說了什麽。
“差不多行了啊,瑤華身懷有孕在此處已站了小半個時辰了。”
謝将軍回神後猛地睜大眼睛緊盯着謝瑤華的肚子,寬大的鳳袍遮掩住根本瞧出來什麽。
自有孕後,謝瑤華覺得自己變得多愁善感起來,此時對上兄長的目光,她眼眶一熱,還未開口,眼淚先掉了下來。
“哥哥。”
一見她落淚,玉子言心揪着疼,揚聲說了幾句話便讓謝重華帶着将士們先入城。
姜弈落後一段距離,望着前方相攜并肩而行的帝後的背影出神,很快便又釋懷,笑了起來。
果然,他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眼中唯有彼此,是旁人羨慕不來的恩愛夫妻。
論功行賞時,謝重華是绶封護國大将軍,官拜一品,且身為國舅,謝重華在朝堂的地位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姜弈拒絕了封賞,主動請纓去守邊關,這也是太上皇之意,玉子言并未挽留,放他離去。
十年後。
太子玉修祈十三歲,已長成如玉少年,可他神情有點憂郁,端坐在禦書房的禦案之後,羨慕的目光看向殿外。
弟弟妹妹們的笑聲老遠也能聽到,歡快極了,他也想陪他們玩耍。
可他是太子,肩上擔子很重,前有父皇這個明君為标榜,日後他不能比父皇差,任重道遠。
故而,一年一度的乞巧燈會到了,身為太子的他孤零零地在禦書房批閱奏折。
他那日理萬機的父親帶着母親出宮看燈會放河燈去了,舅舅帶着舅母也去了,兩對父母皆抛下了孩子結伴去潇灑,将孩子往宮裏一扔便不管不顧了。
在太子殿下地十次唉聲嘆氣時,門外探出四顆小腦袋。
九歲的玉昭發現暴露之後,招呼着弟弟妹妹們大搖大擺走進禦書房。
太子殿下合上奏折,擱下筆,先瞧了眼不知又在打什麽鬼主意的妹妹玉昭,而後起身,繞過禦案,蹲下身接住年紀最小卻跑得最快奔向他的這一小只。
“小幺兒,你跑慢些。”
将軟軟的一小團抱住,太子殿下松了一口氣,心裏軟軟的。
“大哥抱抱。”小團子高興極了,胖乎乎的小手在他臉上蹭來蹭去,咯咯咯笑着。
小團子是太子殿下最小的弟弟玉麟,比玉昭小着五歲多一點,比他小了将近十歲,是老幺,不僅被父皇母後寵着,一衆哥哥姐姐也護着,小小年紀便養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夜裏敢悄悄爬上龍床剪父皇頭發的小鬼頭。
他們的父皇深情且專情,後宮虛設,只有他們的母後一人,他們的母後只生了他們三個。
皇帝本該三宮六院後宮佳麗三千坐享齊人之福的,但十年過去了,他們的父皇始終只有他們的母後一人,兄妹三人過得十分安穩舒心。
但他們母後的名聲在民間既有賢後的美譽,亦有背地裏說他們的母後是天下第一妒婦。
可母後她并不在意天下人如何評價她,只做父皇的瑤華。
玉昭牽着四歲的表弟謝朝晖走向兄長,還不忘給站在一旁天然呆的表弟謝朝陽使眼色。
八歲的謝朝陽會意,頂着一張呆呆的俊臉,一步一步往前挪。
“太子哥哥,前些日子,昭姐姐看上那楚家來醜八怪楚尋,想抓他進宮當為驸馬,想要你帶她出宮。”
玉昭氣得臉都綠了,擠眉弄眼,眼睛都快斜了還是未能阻止謝朝陽對太子哥哥說實話,這臭小子十足像舅舅,說謊都不會。
方才在外面明明說好了的,還讓他重複了兩遍确認無誤後才進來的。
哼,這臭小子定是故意的,還說她看上的楚尋人醜?
楚尋哪裏醜了?與太子哥哥站在一塊兒也不相上下的。
謝朝陽天然呆卻不傻,比任何人都要聰明。
太子殿下抱着幺弟,瞧了瞧湊到跟前皆一臉期盼的弟弟妹妹,終究是心軟了。
“行,為兄帶你們出宮看燈會,但你們必須聽話,不許獨自亂跑哦。”
不待太子殿下将話說完,玉昭便舉手起誓。
“我發誓,到了宮外一切聽大哥的!”
其餘三人見狀,也舉起爪子,睜着萌萌的大眼,滿眼期待。
作為兄長的太子殿下着實拿他們無法,只能點頭同意。
而此時正從将軍府出發欲去燈會湊熱鬧的皇帝與皇後便裝出行,全然忘了家裏還有幾個十分能折騰的小鬼頭,與兄嫂相談甚歡。
一個時辰後,看着出現在面前的五個孩子,帝後與将軍夫婦游玩的興致頓時沒了。
出于穩妥起見,玉修祈拿緞帶将四個小鬼的手綁住,牽牛一樣将他們牽到父母跟前。
少年太子苦着臉,将牽着的緞帶頭交到怔愣的父親手上,“父親,昭兒非要出宮,我沒法子了。”
誰讓您平日将昭兒寵得無法無天了呢,将一切推到您最疼愛的女兒身上,您也不會罰我們了。
謝重華夫婦看看孩子,又看看謝瑤華,最後三人的目光皆落在玉子言身上。
玉子言低頭看着手裏的緞帶,抿了抿唇,沉默片刻,衆人緊張起來,便聽他開口了。
“明日便讓青影将他們四個小的送去幽冥谷。”
“去幽冥谷?”
三個大人有些無言,陛下您這哪裏是懲罰,分明是成全,這四個小鬼頭整天嚷着要去浪去江湖,将他們放出去還得了?
而後,玉子言再度開口。
“幾日前,江鶴城來信抱怨說幽冥谷死氣沉沉的,他當谷主當得不是很舒心,外祖父前些日子出關了,一直在念叨這幾個小鬼頭。”
聽他提起外祖父,謝重華與謝瑤華便同意了。
謝瑤華已十年不曾回幽冥谷探望外祖父,謝重華也有三四年未去探望了,謝正翊與江暮雪去幽冥谷一年了還未回京,将幾個小的送去,屆時一同回來也行。
兩個月後,皇帝陛下在深夜收到來自幽冥谷的飛鴿傳書,江鶴城親筆所寫,看字跡便瞧得出來江谷主十分迫切。
“速将你兒女兒子及倆外甥接回去,再來一把火,幽冥谷便沒了。”
翌日,玉子言将江鶴城的傳信給謝瑤華看,謝瑤華看過之後樂了好一會兒。
“我怎不知你與他的感情這般要好,竟背着我頻繁傳遞書信。”
玉子言無奈又好笑,将她壓在禦案上親了好一會兒,停下時兩人衣衫不整,氣喘籲籲。
玉子言随便整理了一下衣襟便坐下了,而後長臂一伸攬住纖腰将她攬過坐在他腿上,從後抱住她,埋首在她頸間輕嗅、溫柔缱绻。
謝瑤華躲閃不開,索性偏過身将他的臉捧住,主動湊過去吻他。
一吻結束,兩人皆有點失控了,謝瑤華趕忙阻止他的下一步動作,啞聲提醒。
“不行,這幾日身子不方便。不能胡來。”
欲求不滿的皇帝陛下收回手,忽然發力将她抱緊了,頗為郁悶道,“三日了,為何還不行。”
謝瑤華懶得理會他的無理取鬧,說些別的分散他的注意力。
“清霜師姐與鶴逸哥成親已七年了,夫妻倆成親之後便雲游江湖、懸壺濟世去了,師姐的浮夢坊交由青葉打理,青葉整日忙得不着家,五哥多次與我抱怨,他覺得青葉越發冷落他了。”
玉子言不禁失笑,“誰讓他好好的西越王不當,将王位拱手讓給穆炜的,不僅王位,連王後也一并拱手相讓,非要來天辰入贅,憑他以往對青葉做的混賬事,活該他一直在家帶孩子。”
聊起家常的陛下身上有一股孩子氣,在他登基後不久便認了青葉為義妹,封了郡主,穆晉上趕着來當郡馬爺,用盡心機手段終于如願了,之後兩人又添了一子一女,若說春風得意,穆晉才是贏家。
身邊所有人,歷經風雨終是守得雲開,孩子們漸漸長大,只願往後歲月安穩,國泰民安。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嬌寵命》已開,歡迎入坑~
文案如下:
嫁給陸琢是慕容璃精心策劃的複仇計劃中重要的一環,就算已死過一次,她對陸琢的恨意并沒有消減,她只做給他添堵之事,比如娶她這種事。
娶了她,陸琢必定痛不欲生,是以,她成了他的妻。
嫁給陸琢以後,慕容璃的日子過得有滋有味,攪得将軍府雞飛狗跳,将陸琢撩得心煩意亂,夜不能寐。
然而,陸琢喜歡看着她鬧,她鬧的越兇他越歡喜。
後來,慕容璃鬧夠了,想合離;
将軍不樂意了:“說好要讓我一輩子不得安寧,這輩子不夠還有下輩子,做事不能半途而廢,做人要言而有信。”
慕容璃腹诽:背信棄義的薄情郎負心漢哪裏來的臉說言而有信,真是不要臉!
于是,慕容璃開啓了漫長的合離之路。
合離日常:
慕容璃:妾身近日身子不适侍候不周,遂尋了幾位美妙佳人日後常伴将軍左右侍候,也可為将軍開枝散葉。
陸琢冷臉:為夫略通醫理,夜裏定能照看好夫人的,且,為夫心胸狹隘只容得下一人,開枝散葉一事只能有勞夫人了。
夜裏,她将門闩得緊緊的,翌日卻在某人懷裏醒來,慕容璃頓時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還有,這負心漢看她的眼神似乎不太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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