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碎玉(三)
他自然不是小張,真正的小張并不是圓臉。
被戳穿了身份的“小張”坐在椅子上,一臉的不屑,見了謝紅塵只道,“你最好快些放我走,不然等他們來了,可不是廢一雙手這麽簡單。”
“他們?他們是誰?敢闖進青龍幫接你。”
“他們不是青龍幫惹得起的!”
瞧着對方洋洋得意的神色,謝紅塵心中明了,他們絕不是楊坤或者靜水堂派來的人,青龍幫惹不起的并不多,既然這個“小張”如此篤定說出這句話,自然就代表對方身份不簡單。
“不用拿這些話來唬我,勸你最好老實交代是誰派你來的。”
“看樣子你根本不知道惹到了誰頭上。”青年臉上露出嚣張的神色,謝紅塵有些煩躁,暖玉見了直接拔劍削去尾指,頓時血如懸線,暖玉性子比謝紅塵還差,早已剔斷了腳筋,正一腳踩上去。
青年痛得面容糾結成團,謝紅塵揮了揮手,暖玉才放開,那人已痛得滿面冷汗。
“說吧,隐瞞對你沒好處。”謝紅塵走到他跟前,蹲了下來,溫聲道,“況且,就算你夠仁義為他們隐瞞,遲早他們還是要來的,你在青龍幫潛伏半年,無功而返,如今又廢去了雙腳,到時候他們會怎麽處理你,嗯?”
瞧着青年面生猶疑,謝紅塵嘆口氣道,“暖玉下手雖重,到底還是些尋常手段,若是換做龍吐珠來,你也曉得她喜歡些什麽。”
青年面色蒼白。
龍吐珠極為美豔,手段也極為殘忍。
“這樣吧,我答應你,只要你說出來,就放你走,如果你不肯對我說,那就讓龍吐珠來。”謝紅塵露出贊賞的語氣道,“江湖上人人嘴裏都挂着仁義道德,卻沒有幾個人能做到,也不知你那些同夥什麽時候才知道你現在的情況。”
那人終于生出了驚恐的神色,既然是卧底,那必然有特殊的通訊方式,為了防止暴露,一定是定期聯系,可是謝紅塵不會給他時間,龍吐珠更不會,過了今夜,将他送走,到時候就算他們來了又能如何。
青年咬咬牙道,“你們鬥不過的,青龍幫不是暗花山莊的對手。”
聽聞暗花山莊,謝紅塵一挑眉,卻繼續問道,“暗花山莊為何選定了白維,楊坤身邊,也有你們的人?”
暗花山莊亦正亦邪擅長蠱毒,傳說莊內高手如雲。但是無人知曉具體位置,只有十二花使常在江湖上行走,殺人無常。江湖上總有些無頭血案,現場只有一些杜鵑花紋樣的痕跡,皆傳是暗花山莊所為,但是暗花山莊為什麽要犯下這些血案,難道僅僅是為了錢?
暗花山莊的對手,從來就只有一個,鑄劍山莊。
鑄劍山莊勢力轉入地下多年,只通過飛鴿幫對外聯系,名義上會打造一些精良兵器,與朝廷來往密切,但是對于江湖上的事情卻極少插手。暗花山莊尋覓鑄劍山莊多年未果,兩家的恩怨糾纏不清,又怎麽會牽扯到其他門派?
“我只知道上頭下了命令,看死白維,至于為什麽,你們要去問花使,至于楊坤,呵,我們從來不需要擔心他。”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楊坤早已投靠了我們,否則你以為他憑什麽掌控青龍幫這許多年?青龍幫中早無人可用,周道通也不過草包一個!”
“能讓楊坤做你們的線人,的确不錯,還有什麽?”
“我只是受令看守白維,其餘一概不知,你答應過我,說出來就放我走。”
“我是要你都說出來,可不止暗花山莊四個字。你的上線是誰,平日裏如何聯系,還有誰是你們暗花山莊的人,這些,我都要知道。”
“你!”
“放心,我說話算話,只要你都交代了,一定送你走,嗯,也許只是送你走還不夠,還要遣人護你安全,暗花山莊行事素來毒辣不留活口,如今你暴露了身份,要是被他們知道了……趁早交代,我們也好些給你安排後路。”
白維回到分堂已是後半夜,見謝紅塵房裏亮着,走過去一看,謝紅塵正支着腦袋小憩,桌上還有整理到一半的文書。
“累了就回床睡,別凍到了。”白維伸出手,握了一下手掌溫熱才放下心來。
“我想着你也差不多回來了,本想坐着等你,沒想到睡着了。”謝紅塵揉揉額頭道,“小張動手了。”
“你手上的傷是他弄得?”手背上抹了不少藥膏,走近些便被濃郁的藥味撲了滿面。
“是我大意了,皮肉傷,不要緊。”謝紅塵想要抽回手,卻發現被白維握住了手腕。見他看着自己的手在細細查看,也就由着他去了,繼續道,“你可知小張是誰家派來的?”
“暗花山莊?”白維仍然是笑。
“你知道?”
“猜的……暗花山莊盯着青龍幫許多年了,從我父親那一輩開始便有所接觸,這也是杜奎不敢幫我父親的緣故,他不願與暗花山莊為敵,所以隐匿了起來。”說到這裏,白維才放開謝紅塵的手,又與她披上大氅道,“既然當年就已經有所動作,如今青龍幫分裂在即,他們不可能沒有行動。小張來的時間太巧,剛好是在第一回放出風聲的時候。”
“那時開始,你便懷疑他了?”
“他盯得太緊了,越是我和你或者杜奎商議的時候,越是會靠近偷聽。”白維并不蠢,謝紅塵都能察覺,他自然早有思量。
“那你為何又将李善文丢給他?”
“李善文太麻煩,我不想送去寄養,幫中他還算心細,送過去也好讓他忙些,省的整日裏盯着。”李善文是個相當令人頭疼的孩子,精力十足,調皮搗蛋,交給小張,他既不能明着反抗,也不敢真的傷了這孩子,倒是讓白維清淨了不少時日。
謝紅塵不覺一笑,小張送過來到底是來給白維添麻煩的,還是讓白維耍着玩的?又道,“那我擅自捉了他,豈不是平白給你添麻煩?”
“我也準備動手了,總不能真的讓他看着。”白維從來沒怪過謝紅塵,即便她自作主張,即便真的犯了錯,白維寧願一肩承擔,也不絕不會責怪于她。
謝紅塵有些猶豫,白維低頭瞧着她的手,也未說話,終是謝紅塵先開了口,“既然馬上要行動了,我想先回一趟濱陵,取一些東西。”
“回去做什麽?李乾在那裏看着,還有郝三娘。”
“我想回南宮家,取些東西。”一報出南宮家,白維就皺了眉,南宮家是謝紅塵心中一道傷,深不見底。謝紅塵語氣平平淡淡,繼續說着,“你從來沒問過,但是我知道你一定很好奇,我的武功究竟是怎麽回事。”
白維看着謝紅塵,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他的确好奇的很,南宮家身為書香門第,謝紅塵斷文識字并不奇怪,可是為何武功高強?不光是劍法,內功在她的年紀也極為難得,必是自幼習武。
謝紅塵悠悠道,“我幼年體弱,爹爹便讓我跟着大哥的師父學些拳腳強身健體。大哥的師父,我只知道姓孟,我們叫他孟師傅,有一天,孟師傅從我家讨了不少酒肉,說是招待好友,我奇怪他怎麽會有朋友,記憶裏他從來都是獨來獨往,便偷偷跟過去看,卻發現他招待的是一位道長,你或許聽過,武當風道人。”
“現如今武掌門紫雲真人的師兄?”白維一驚,論輩分,雖然風道長和紫雲真人是同輩,但是武當先代掌門,幾次欲立風道長為武當新的掌門人,接被推脫,紫雲鎮人繼位後,也曾多次邀請風道長接任持戒長老,風道長索性常年游歷江湖,徹底不在武當住了,這麽多年,也只收過一位小徒兒,叫做段陸,還是個男弟子。
“我師父雖然收我為徒,教我武功,但是他并沒有打算帶我回武當,這功夫本是教我防身用的,所以我并不在武當弟子名冊上。”謝紅塵說到這裏嘆了口氣,又道,“我知道,武當裏他還有一個弟子,叫做段陸,入門在我以前是我師兄,我給他寫過信,托師父帶給他,他也給我回過信。”
“我也曾聽聞,段陸劍法極高,但是為人倨傲不恭,生性狂妄自大,猜忌同門,最終叛離武當。”江湖傳聞,白維略有耳聞,只是這事已有三四年,具體情況尚不得而知。
謝紅塵搖了搖頭,道,“別的我不清楚,說他叛離武當絕無可能。”
謝紅塵語氣極為肯定,目光灼灼的看着白維,叫人一時間不能反駁,白維思索片刻又道,“你不曾見過他,又怎麽知道他不會叛離武當?就憑互相通過書信?”
“白維,別的我或許不懂,但是我自幼臨摹名家書帖,家中藏書萬卷,字如其人的道理我比誰都懂,師兄生性倨傲不假,但是他的字筋骨自成,何況他一心想做武當下一任持戒長老,管教衆弟子,又怎麽可能叛離武當,即便是離開,也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看的人實在有點少……所以有時候會想不起來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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