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碎玉(五)

“那年你出事,我和師父沿途找過你。”花明朗說這話的時候,握着謝紅塵一只手。

白維壓下了你的消息,後來我見到你在青龍幫寫的文書,就覺得像,但是他幫你遮掩了過去,一直到你去了濱陵,我才确定,就是你。”

“當時你說,給我寫信不全是白維,我早該想到。”謝紅塵忽然想了起來,初見時一直在笑心情大好的花明朗,她以為花明朗本性便是如此張揚,如今想來,那時師兄應該是為相逢而喜悅,可惜她沒有想到。

“我也想過怎麽樣跟你說。”花明朗說到這裏看了一眼莫傾心,莫傾心淡淡道,“你們師兄妹好好敘舊,尤其是紅塵,晚上留下來吃飯,可有什麽忌嘴?”

“不要太辣就好。”謝紅塵沒什麽忌嘴,只是口味清淡早成了習慣,莫傾心待人溫和,一會兒相處下來,早沒了拘束。瞧着人走遠,謝紅塵才問道,“師兄,我知道你肯定是被冤枉的。”

花明朗看着她,眼裏竟然有幾分濕潤,道,“當初他們都不肯信我,倒是你,面都沒見過,卻如此篤定。”

“我們師兄妹雖然沒怎麽見過,卻都九死一生為故人離棄。”花明朗說到這裏長嘆一聲,“當年武當遭人夜闖,守夜的六師弟與我關系親密,誰知被歹人殺害,我查出武當有內奸,他們卻無人信我,沖動之下舉劍相向,掌門怪我猜忌同門,叫我像他賠罪,當時年少氣盛,心中還在為師弟的死悲傷憤懑,不肯受此折辱才斷劍離去。”

“那……武當又為何像各門各派發書……”謝紅塵說到這裏十分猶豫,眼睛小心翼翼擡起來看花明朗,瞧到他神色如常又連忙将眼睛垂下,垂下之後仍然不太放心,複又擡眼去看,來來回回許多次,後面的話都沒有說完整,倒是花明朗擡頭朝她一笑,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自然是因為太清十三式。”太清十三式傳說為高人所贈,歷代長老與掌門才能拿到心法,然而如今,只有武當只有風道人習得,教給了自己親傳的兩位小弟子,聲明不到了性命攸關的時刻決不能使用,莫要說是對外,就是武當也沒有其他弟子會。

花明朗悠悠道,“太清十三世的心法他們叫我交出來,但這是師父的東西,我只會還給師父,別人,就算是紫雲真人,我也不會給。”

“師兄,那偷盜之人,是否是沖着太清十三式來的?”

“有可能,但是武當各種劍法、心法、寶劍不計其數,未必就是沖着只有心法的十三式,我不知道那人到底想做什麽,但是六師弟的仇無論如何我也要報。”說起往事,花明朗面色沉重,又道,“那年我被同門追殺,為莫傾心所救,無奈之下改頭換面,一邊打探師父的消息,一邊關注着武當,結果……”

“師父閑雲野鶴慣了,哪那麽容易被找到。”謝紅塵倒是見怪不怪,就算是收她為徒,也只在最初的幾年常見,後來幾年一見都是正常,只不過,“師父以前每年祭祖必回武當,你在武當上若還有要好的師兄弟,可以請他們代為打聽。”

“自從你我相繼出事,師父只回過一次,往後就在沒了消息。”

風道人一怕麻煩,二有脾氣。

護犢子護得理所當然,破了武當的規矩在外偷偷收了個女弟子,又自作主張将本該是武當秘傳的太清十三式交給了兩個小徒兒,被紫雲鎮人發現還理直氣壯的說到,“他們能練就讓他們練,不然這功夫放着放着是要失傳的。”

紫雲真人也被氣到了,“武當那麽多弟子,你就教段陸一個?”

“武當這麽多弟子,只有段陸有這個資質。”風道人不以為意。

倒不是真的只有段陸能練,而是能練,他又喜歡的,就只有這兩個小弟子。

謝紅塵當年出事的時候風道人不在濱陵,等聽到了這事直接拉上段陸沿途找了一圈,可是江水滔滔,哪裏還找得到?後來段陸出事,風道人也不在武當,等他回去,早已失了段陸行蹤,為此與紫雲真人大吵一架,從此武當再沒有風道人的身影。

兩人商量着到時候多找些風道人的朋友在打聽打聽,比如南宮昌的師父,或許能打聽到師父最近在何處,總想盡些孝道。

不多時,已到了掌燈時分,莫傾心差人來叫兩人吃晚飯,看到他們一前一後出來,笑道,“你們師兄妹難得一見,我看今兒晚上就在臨水閣好好聊聊吧,往後謝姑娘回了青龍幫,再想聚可就不容易了。”

謝紅塵聽了這話,面頰有些發熱,花明朗卻不怎麽在意,“無妨,白維不是小氣的人。”

“你這是說小氣咯?”莫傾心有心捉弄,臉色一沉,佯裝生氣。

“我什麽時候說過這話,”花明朗竟然當真,又坐過去哄道,“你不要多想,我和紅塵情同兄妹……”

“好了,吃飯吧,我可沒有吃你的醋。”莫傾心也被花明朗逗笑了,搖搖頭叫他們快吃飯,她心知花明朗并非濫情的人,謝紅塵與他只是多年的師兄妹,終于相認,心情激動多說了幾句話,本是開個玩笑,沒想到花明朗竟然當了真。

瞧着兩人來來回回,謝紅塵不知怎麽想起了白維,正想着,又聽莫傾心道,“我已經派人知會了白維,大概明天,他就能到了。”

吃了晚飯已是萬家燈火,莫傾心先上了樓,謝紅塵看了幾眼,花明朗在旁道,“樓上本是她辦公的地方,靜水堂大大小小的事情,一多半是在臨水閣做的決定,你今日貿貿然闖入,被當做了刺客,下回找我,可別這麽沖動。”

“我只知道靜水堂要員都在臨水閣,也不知道你到底在哪兒,想着去臨水閣就算找不到你,也總能找到知情人,并非有意冒犯。”謝紅塵也是有些不好意思,顯示南宮昌的刺激,又發現了花明朗的身份,一時間悲喜交加,這才沖動之下,誤闖了靜水堂的禁地。

“沒人怪你,我只是怕下次你來,莫傾心不在,你可就沒這麽好運。”花明朗搖搖頭,臨水閣作為靜水堂的運行中樞,除了大量守衛之外,還有諸多陷阱,只不過平日莫傾心坐鎮,大多風平浪靜。

“方才我來,莫傾心專門遣人叫你,你是要走?”

“京城那邊還有些事情,我去處理一下,還有一個多月,楊坤大壽,莫傾心不喜人多的地方,還是要我去。”花明朗想了想,又道,“你們若是有什麽需要,盡管說。”

“這些事,你與白維商量就好。”

白維當天夜裏就來了,聽說謝紅塵已經入睡,竟然也沒叫她,而是花明朗商量了起來,臨近天亮時才睡下,第二天謝紅塵見到他時,眼下一片烏青,精神卻不錯,笑呵呵得說道,“真是沒想到,你們倆還是老熟人。”

“我也沒想到。”花明朗的身份,江湖上有諸多揣測,卻又無人能夠肯定,白維與謝紅塵,也一度将他視為敵手,誰能想到,兩人竟然還有這層關系。

“總之,也是好事一件。”白維拍拍謝紅塵,“最近喜事連連,你也開心點。”

“瞧你這麽高興,昨晚跟花明朗說了什麽?”

“也沒說什麽,他說不許欺負你,不然要我好看。”白維說到這裏摸摸臉,“可惜,怎麽樣也沒有他好看,難怪江湖上大姑娘、小媳婦全都喜歡他 。”

“放心吧,我不是看臉的人。”謝紅塵也被逗笑了,白維長得不算差,但是常年在水邊走動,江風吹得皮膚偏黑,這趟出來換了衣服看着還好,平日和船工混在一塊,一眼望去根本分辨不出來。

白維總是一張笑臉,即便心中沉重萬分,表情也依然是清爽帶笑。馬上就要到楊坤的壽辰,青龍幫從去年開始準備,今年事情頻發,先是丢了白度堂口,然後又周道通受了重傷,越是如此,大家越是希望好好辦這個壽辰,楊坤倒也沒說什麽,全部交給屬下安排。如今只有一個月,楊天成當仁不讓的開始對衆人指手畫腳。

下面的人紛紛附和青龍幫少幫主,上面的老人也看楊坤的面子上客客氣氣,楊天成為了給楊坤祝壽,專程叫人從京城買了一尊玉觀音,用錦盒裝着,拿給白維看過,又說道,“我父親做壽,你可不能小氣。”

“放心吧,絕對是一份重禮。”白維自然清楚,楊天成這麽做,是想多榨些錢,就連船苦力夫也叫來參加,傳令他們備禮,好在楊坤腦子清醒,将楊天成一頓罵,只叫他們過來吃飯。

按照規矩,本來是一個分堂一份賀禮,但是到了楊天成手上,自然是多多益善。白維也是早有準備,或許說,準備了許多年,就等着這一日。

選了最好的錦盒,早早包裝妥當,細心收好,就等着那一日。

作者有話要說: 一月份會完結這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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