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狐夢(八)
确認九尾已陷入沉睡,謝桑擡手,掌心幽藍光芒湧動,憑空浮現出一盞燈,謝桑将這盞燈放到桌面上,雙手捏訣默念咒語,沒有燈芯的燈閃爍了一下,驟然亮起,将整個房間照映成一片幽藍色。
這盞燈叫鎮元燈,別的用處沒有,着實是保家護院的一盞好燈,光芒所籠罩的範圍內即它的保護範圍,防禦能力又與制燈之人的法力有關,法力愈強,這燈的作用也愈強。謝桑手裏這盞,是白澤贈送的,抗打能力堪稱鎮元燈中的頂尖奇葩,千年來,尤其是謝桑重傷未愈那會兒,不知替她抵擋了多少次明槍暗箭,在她深入夢境毫無防備時又能時時守護,不知比阿合那只道行低微的蠟燭精能幹多少,是謝桑的心頭寶。
為防意外,謝桑在心頭寶上又施了一重結界,随後伸出手,食指點在九尾眉心,默念片刻,身體在藍光閃爍中化為一縷青煙,緩緩消散。
“醒了醒了。”耳邊隐約傳來一個陌生的蒼老的聲音,“啓禀王爺,這位姑娘既然醒了便無大礙,只需靜養幾日就可痊愈無恙。”
另一個年輕的聲音淡漠地道:“知道了,退下吧。”
承寧的眼睛尚未睜開,一只手便如鐵鉗一般地扼住了她的下巴,逼得她不得不睜開眼睛,于是附在承寧身上的謝桑也跟着看清了眼前這人的長相,莫約二十六七歲的樣子,面容俊俏貴氣,唇畔帶笑,若不是身着戎裝一身戰場殺伐之氣,看着甚至有幾分溫和可親。
謝桑憑借多年來看傳奇話本的經驗,立即判定此人應當是北朝攝政王沈谳。
沈谳笑眯眯着說:“公主,此去北朝,若得吾皇之心,封為貴妃,富貴榮華較之南國公主更甚,為何如此想不開?嗯?”
夢境裏殘留有主人的記憶,雖然謝桑很想一腳将沈谳踹開說“你行你上”,但幹了這行這麽多年,總算積攢出點職業道德,于是忍氣吞聲地照章念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哦,原來如此。”沈谳笑道:“只可惜,公主此刻身不由己。”說着,捏着承寧下巴的手松開,轉而向下,順着她修長的脖頸,觸及她胸前的衣料。
承寧驚慌失措地掙紮,“你想做什麽?放開我!”只可惜她這嬌生慣養的小胳膊小腿在沈谳面前實在不夠看的,單手便将她輕松制住,整個人懸在她上空,空出的一只手簌簌兩下扯開衣襟,露出了承寧嫩黃色的肚兜。承寧自小到大從未受過這般折辱,整張臉羞憤得通紅,咬着牙不讓自己尖叫出聲,兩滴眼淚卻順着眼角緩緩滑落。
“喲,怎麽哭了。”沈谳似是很詫異地道,伸手抹去了她的淚水,放到自己眼前左看右看,下了定論,“還真哭了。”他不知為何愉悅地笑起來,對承寧的壓制也連帶着松懈了許多,承寧趁機一把掀開他,攏着衣服縮到一旁。沈谳也沒再去欺負她,撐着膝蓋站起身,瞥了一眼縮在牆角的承寧,道:“公主可知道我為何要來剛才那麽一出?”
承寧恨恨地罵道:“禽獸!”
謝桑心道公主就是公主,罵人都這麽溫柔,若換做是她,不罵得沈谳帶上他老爹一起投河自盡誓不罷休。
如此堪稱和風細雨的咒罵對于沈谳來說恍若無物,他顧自道:“我就是想讓你明白,承寧,南國亡了,你也不再是公主了,既然在我的手裏,便好好聽我的話。”
承寧低頭冷冷地道:“若我不聽呢?”目光透過淩亂的頭發,望向不遠處的沈谳,她勾起一個嘲諷的笑,“你就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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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谳再度走到她面前,擡起她的下巴,“我怎麽舍得殺你呢?我還想帶着你看遍北朝一統天下後的大好山河,還想帶着你與你父皇皇兄們相聚呢。承寧,你不思念他們嗎?”
承寧驚恐地道:“你把他們怎麽了?”
南國的皇帝皇子都是個頂個的慫包,辦正事沒丁點能力,逃跑倒是一個比一個麻利,而且沒一個記得捎帶上自家女兒妹妹的,稱得上無情無義。但他們雖然逃得早,沈谳這盞燈也是費油得很,帶着有名的虎狼之師抓幾個平日裏只知花天酒地的慫包,實在不是什麽難事。聽到他們落入了沈谳手裏,承寧沒有絲毫懷疑。
沈谳輕嗤道:“幾個酒囊飯袋,再給他們多少精兵強将都不頂事,殺了反倒髒了我的手,你不必多加記挂。不過話說回來,承寧,他們待你如此無情,你又何必再替他們擔憂?”掰過承寧的臉,強行對上她閃躲的目光。
承寧冷冷地瞟他一眼,“總歸是血脈相連的親人,此前他們也沒有待我不好過,不記挂他們,莫不成還記挂你?”
沈谳低聲道:“若哪天承寧願記挂我片刻,在下雖死無憾。”
“那你就去死好了!”承寧話音未落,袖中忽然寒光一閃,一柄小巧的匕首刺向沈谳。
她這樣一個嬌嬌弱弱的公主居然留有這樣的後手,別說沈谳毫無防備,就算是謝桑也沒意料到,幾乎是差一點,匕首就紮進了沈谳的心窩。
“假意上吊,引我前來,言行間明退暗進,誘我上前,猝不及防,圖窮匕見。承寧,若你是男子,南國興許不會敗得這樣慘烈,只可惜,”沈谳嗤笑一聲,手裏牢牢地攥着刀鋒,鮮血順着指縫滴落,“終究是女子,速度太慢。”叮當一聲,匕首從兩人手間掉落,沈谳轉而攥住了承寧的手腕,“實不相瞞,我先前脫你衣服時,便已瞧見你藏在袖中的匕首了,直到方才,還一直在猜你會不會對我下手,沒想到,你還真是狠心。”頓了頓,“可見脫女子衣服,往往是件正确的事。”
承寧計劃失敗,臉色慘白,視死如歸地閉上眼睛,“南國既滅,我就不會獨活,能拉上一個墊背的最好,拉不上,死便死了。”
“又調皮了,”沈谳道:“我說過,我舍不得殺你的。”他似是很惆悵地嘆了口氣,“之前還想着用你父皇皇兄威脅你,去北朝途中一路安分着點,眼下看來,對你卻是沒什麽用了。”
承寧幽幽地說:“你先前不也說,他們對我如此無情,我又何必擔憂?人總歸是要死的,他們榮華富貴了半輩子,死也夠本了。”
沈谳眉頭緊鎖,詫異地看了承寧許久,忽然仰頭大笑起來,他笑得前仰後合,仿佛聽見了什麽了不得的笑話,以至于驚動了殿門外的守衛,詢問道:“殿下?”沈谳半晌收了笑,抹掉眼角笑出的眼淚,道:“無事。”轉而看向承寧。
按照慣常劇情,承寧往往都是要問一句“你笑什麽”,然而此刻她顯然并不想繼續扮演嬌弱公主的角色了,靜靜地看着沈谳,仿佛看着冷宮裏的瘋癫婆子。
“承寧,”沈谳道:“你很好。”頓了頓,他臉上再度浮起一絲微笑,“跟我談個交易,如何?”
承寧道:“嫁進北朝皇宮,助你登上帝位?”
沈谳微笑不語。
承寧秀眉一挑,“這對我有什麽好處?”
沈谳道:“待我稱帝後,南國的承寧公主,也就是北朝的先帝寵妃,會突發急病身亡,而你,自那之後,便可四海九州任意遨游。”
承寧道:“你為何如此肯定,我就一定會得寵?”
沈谳湊到她跟前,呼出的熱氣拂過她臉上細小的絨毛,聲音低啞地道:“我當然肯定,像你這樣的女人,沒有哪個男人會不喜歡。”
承寧眼波一轉,擡手緩緩搭上沈谳的肩膀,睜大眼睛望着他,一派天真又無邪,“那你呢?”
“我也一樣。”沈谳說着,低頭印上承寧略有些蒼白的嘴唇。
謝桑覺得,承寧下輩子之所以會投胎成一只九尾狐,實在不是沒有原因的。
沈谳與承寧虛情假意地親完之後揚長而去,承寧倒在寬敞的床鋪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謝桑聽着她呼吸的聲音,忽然後知後覺地想到,只怕到剛才那一步為止,這整場戲,都在承寧的掌控裏。
自戕是假,刺殺亦是假,而剛才那一場看似草率的交易,才是真的。
沈谳在南國找到了兩位公主,其中必有一位是假的,但是真假對于他來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哪一個能為他所用。而他既然只能選擇一個,就必定要做出取舍,被舍棄的那一個,下場只怕不會太好看。承寧不介意為國捐軀,但既然活下來了,就沒有理由不好好活着。
即便前路艱難險阻,水深難測,但只要熬過去了,往後未必不是好日子。
今天這場獨角戲,觀衆從頭到尾都只有沈谳一個,卻也是唱得刀光劍影、精彩紛呈。
而此前諸多種種,皆是鋪墊,為的是讓看客老爺知道,哪一個的戲,唱得更好。
還真是一只狐貍,而且是一只成了精的九尾狐貍。
謝桑在心裏給九尾比了個大拇指,并暗暗地想日後一定不能得罪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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