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神途(九)
謝桑的孽緣也正式開始。
一個白澤分量不夠,再加上個謝清徽,謝桑義無反顧地倒戈了,變成叛徒回到妖界本還十分忐忑,卻發覺對妖王不滿的大妖怪們不在少數,都覺得那厮有志無才,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千萬年來意圖對抗天庭的不知好歹的蠢貨不知有多少,又有哪個成功了?此舉無異于飛蛾撲火。
大妖怪們本就已位高權重,放着眼前的榮華富貴不享受,誰願意去铤而走險去行那誅神之事?饕餮、窮奇、梼杌、混沌四族關系最為密切,便由這四族族長湊在一起商量,最終做出決定——我們才不和那個妖王一塊兒玩。
謝桑于是名正言順、心滿意足地叛變了。
于是六界大亂,各地皆是炮火連綿、征戰不休。一開始妖王勢頭勁猛,打了幾場很是轟轟烈烈的仗,教天庭也吃了不小的虧,只可惜後繼無力,手下小妖折損大半後便漸漸無力支撐,大部隊分散成小股,紛紛往西北方向逃去。謝桑和謝清徽即便重逢,在這亂世之中也無太多閑暇相守,謝清徽在三十三重天豢養了幾只青鳥,送給謝桑一只,兩人平常便用青鳥傳信。
這一日難得戰火稍息,謝桑得空喘口氣,立即召喚出青鳥,托着腮幫子捏着筆卻支支吾吾不知該寫些什麽,等得那青鳥也有些不耐煩,開口道:“你寫好了沒啊?”
謝桑啃着筆頭說:“再等等。”
腦中靈光一現,謝桑提筆剛要寫,她座下的小妖忽然跌跌撞撞地闖進來禀報:“少族長,大事不妙!族長……族長他出事了!”
手中筆被驚落,謝桑拍案而起,急忙問:“我老爹他出什麽事了?”
大家看妖王都覺得他是個力大無腦的蠢貨,莫約妖王看他們也覺得如此。只可惜大家沒能明白真沒兩把刷子的妖做不成妖王,他到底留了一手。妖界都知妖王靈力深厚,卻不知他還精通陣法,謝桑她老爹率族人前去追趕時,誤入他的陣法之中,死傷過半,等謝桑趕來救援時,老爹只剩下了一口氣,倒在謝桑懷中,吭吭哧哧半天,最終一句完整的話都沒給謝桑留下就永遠閉上了眼睛。
謝桑傷心欲絕,正哭得死去活來,忽然聽聞幸存下來的族人說,那妖王也被老族長重創,跑不了多遠,于是瞪着一雙猩紅的眼睛,便要殺去手刃仇人。
妖王的原形是一只九頭鬼車鳥,謝桑殺到他面前時,看到的是一個形容妖豔的男子,眼角嘴唇鮮紅,仿佛用鮮血染就,披着一層又一層烏黑的大氅,底下露出漆黑的羽毛。見到殺氣騰騰的謝桑,他反倒“咯咯咯”地笑起來,說:“看來妖界當真是無人了,竟派這樣的小輩來殺我。”
幽冥鬼火化作的長刀在謝桑掌心浮現,她持刀相對,冷冷地說:“長輩殺你是死,小輩殺你也是死,有什麽不一樣嗎?”
妖王金黃的眼眸忽然暴出強光,他一拍地面,飛身而起,揮袖間一片看似輕飄飄的羽毛朝謝桑急射而去,“小鬼頭好大的口氣!我倒要看看今日是你死還是我亡?!”
那時妖王已逃至昆侖山腳下,再往前一步說不定真能踏上通天之路,可惜卻被謝桑劫下,兩人轟轟烈烈地打了一場,幾鬧得山崩地裂。蹲守在昆侖之巅的白澤也被這巨大的動靜驚到,急匆匆趕下山來,圍觀了一場。事後還很難得地稱贊了謝桑,說:“你這饕餮雖然活得渾渾噩噩,但至少打架還是很厲害的,竟能與從古至今唯一的九劫妖王相抗衡。雖然最後還是輸了,好歹輸得很好看。”
謝桑并不因為他的稱贊而開心,面無表情地說:“謝謝,其實本來就算輸,我也應該輸得更慘一些。”
白澤點點頭,“這倒是。”
謝桑的法力與修為在同齡修行者中是佼佼者,但真對上九劫妖王,差不多是被一巴掌扇進昆侖山脈摳都摳不出來的那種,說來也實在是托老爹的福,耗費了他大半法力,僅憑謝桑竟能與他相持了不下數百回合,而在在白澤嘴裏,竟稱得上“精彩”。
到最後,兩人都狼狽不堪,謝桑漸落下風,妖王手裏巨大的羽劍一下一下地當頭斬來,幾乎癫狂地笑道:“你們這些妖啊,為什麽就見不得我好呢?為什麽都要來做我的攔路石呢?為什麽就是不肯乖乖去死呢?”
謝桑持刀格擋,雙臂都被震得麻木,終于忍不住扭頭吐了一口血,卻仍咬牙冷笑道:“你怎麽不問問你自己,好好的妖王不當,想當什麽天帝?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玩意兒,有意思嗎?”
“我只是不甘心,”妖王忽然停下了攻勢,金黃的眼眸像冷血的蛇,涼飕飕地落在謝桑身上,唇邊亦是有一抹鮮血緩緩淌下,他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勾唇笑了起來,道:“我只是不甘心,同樣都是苦心修行,憑什麽他們神仙是神君是仙君,我們妖就是孽障?他們到了人間受凡人敬仰,我們卻是過街老鼠?這數萬年來,處處都要被神仙壓一頭,你說,這是憑什麽?”
謝桑怔住,啞口無言。
這确實是不公平的,但這世間不公平的事已太多,多到她記不過來了。
在她怔愣之時,妖王眼眸閃爍,羽劍悄然游移至謝桑身後。
他們在半空中纏鬥,離地面離得太遠,遠到白澤甚至來不及出聲提醒,瞬息之間,那煞氣騰騰的羽劍就已懸在謝桑後心處,只消一息,就能叫謝桑魂飛魄散。
就在這時,一只手忽然伸出,将謝桑推開老遠。謝桑不受控制地朝地面墜去,擡頭一看,失聲大喊:“謝清徽!”
本該在南海鎮壓水妖的謝清徽不知為何出現在昆侖山上空,憑借一己之力,生受了妖王的羽劍,潔白無瑕的衣襟上立即暈開血紅的花。對上謝桑焦急擔憂的眼神,他甚至還能咧嘴一笑,用嘴型無聲地說了句什麽。
他們之間隔着很遠,其間雲海翻騰、大霧茫茫,謝桑本不該看到他說了什麽,可她就是知道了。
他說:“桑桑,我好想你。”
白澤沖上來接下了謝桑,安撫地拍拍她的肩膀,說:“別擔心,鬼車鳥的力氣被你磨得差不多了,奈何不了清徽的。”
謝桑擡頭呆呆地望着天上謝清徽渺小的身影,低聲道:“我只是有點害怕……”
生離令人神傷,她卻更怕重逢後再度死別,害怕他又一次躺在自己懷裏閉上眼睛,而她只能握着他漸漸冰涼的手無聲地掉眼淚。
白澤只好道:“別怕,他是上神,不會有事的。”
誰知白澤話音剛落,半天空中卻傳來轟天巨響,群妖紛紛驚呼:“妖王自爆了!”
白澤自覺閉緊了嘴。
法力越高的兩人越不會以命相搏,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大能若是真被逼急了自爆,自己肯定是魂飛魄散沒跑了,可對手未必能落得一個好下場。謝桑老爹曾帶着她去圍觀過一個大能自爆後的事發現場,原來也是山清水秀的一處好風光,被恐怖的力量夷為平地不說,中間還留下一個巨大的坑,坑中散落着幾塊焦黑的骨頭。謝桑牽着老爹的衣袖,啃着手指頭問:“那些骨頭是自爆的那個人的嗎?”
老爹淡淡地道:“不是,是他對手的屍骨。”
深深刻在年幼記憶中的那幾塊觸目驚心的骨頭在眼前一閃而過,謝桑呆呆地望着塵埃彌漫的半空,眼角滑落不自覺的眼淚,腦子尚未反應過來,腳尖已輕輕一點,朝天上飛去。白澤被漫天塵埃惹得咳嗽不止,扭頭一看,身邊的謝桑已沒了身影,再一擡頭,驚呼:“六六你回來!”
謝桑充耳不聞,瞬息之間已飛越過浮在半空中那層塵土,眼前驟然明晰,仔細一看,卻怔住了。塵埃之上的場景不似她想象中的血雨腥風,反倒十分祥和寧靜,昆侖山萬年飄雪,此刻卻停歇了下來,山巅一輪烈日,将翻騰雲海映襯得光華璀璨,仿佛置身瑤池仙境。而謝清徽正禦劍緩緩下降,來到謝桑身邊,終于支撐不住,跌入她懷中,嘔出一口血。
謝桑慌忙捏住他的手腕,輸入靈力仔細探查一番,發覺他除了氣血翻湧、法力不支以外,并無大礙,終于松了一口氣,看看他臉上、身上的血跡,又看看他染到自己臉上、身上的血跡,陰測測地說:“這位小道長,平白無故弄髒了我一身,這可如何是好?”
謝清徽虛弱地笑笑,道:“貧道身無長物,莫約只能以身相許了。”
“誰要你的身子?”謝桑笑着輕輕推了他一把,立即又将人拉回懷裏,問:“鬼車都自爆了,你怎麽一點事沒有?”
謝清徽道:“鬼車是九頭妖鳥,原本即便是我,也沒這麽容易對付了他,多虧是你耗費了他大半靈力,逼出了他的原形,我一連斬落他八個腦袋,卻沒能防住最後一顆腦袋作亂,險生大禍。”從懷裏摸出根笛子,伸到謝桑面前晃了晃,“倒要多謝它替我當下一擊。”
謝桑接過笛子,左右看了看,笛子是樣式很普通的一支竹笛,系了一根鮮紅的流蘇,與凡間所有的笛子都長得差不多,只是笛身上有深深的一道刻痕,光華流轉,輕觸間便覺靈力充沛,謝桑問:“這是什麽呀?”
“這是我這些年來借了太上老君的八卦爐煉出來的,能憑借笛聲操控火種,以後你就不必近身作戰,只消吹笛帷幄之中,便能決勝千裏之外。”謝清徽輕輕地笑起來,因失血而略顯蒼白的臉頰上顯出紅潤的顏色,道:“是我送你的定親之物,叫清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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