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二回:荊棘的交葛4

(安瀾)

距離靜湖那件事已經過去一周。我放下咖啡,看窗外——陽光依舊明媚,人群車流來去不停,偶有擦碰,大家也是相互瞪上一眼罵上幾句又各自融入大流中……一小點波瀾以後水面恢複平靜,生活又如常了。

是,太陽照常升起,對于這個世界來說多一個人少一個人,無關緊要。

“安老師?”

回身看到小張,她是美院學生暑期在我畫廊打工。年紀那麽輕,臉上寫着對未來無限的暢望。我是悲觀主義者,我不能告訴她,做人太高興容易不在高興。她眉飛色舞笑嘻嘻地指向休息室“有位very, very handsome的先生來找你呢。”

我看手表這個點“小張,幫我去泡一壺祁門紅茶,謝謝。”

“莉莉跟我說剛才那位先生去休息處的吧臺問有沒有冰啤酒呢?”小張笑“還泡茶嗎?”

“啤酒我去拿給他,你幫我泡茶吧。”

小張不解但她沒再多問。我去吧臺沒看到他,莉莉說他去了展廳。工作日下午的展廳沒什麽人,一下就看到他,對于公衆審美欣賞的畫作他看一眼就走了過去,偏偏環臂站在一幅不招人喜歡的畫前,停留好久,一會兒俯身近看一會兒站開遠觀,我颔首笑,他聽到笑聲不看我只看畫“笑什麽?笑我審美有問題?”

“包先生,喜歡這幅畫?”

“你畫的嗎?”

“我畫的。”

“多少錢?”

“你喜歡我送你。”

“原來無價啊”他雙手□□口袋,很突然地轉身對我說“我沒得罪你吧?”

我不解地笑笑。

“你叫周棹一只叫名字,我沒聽你叫過他周先生,”他走近“你每次叫我‘包先生’的時候都是在諷刺我。哎,你不用否認說不是這個意思,我小心眼,我的感覺告訴我,你就是這個意思。”

“男人也靠感覺?”

“男人也是人,只準女人靠感覺不準男人?”他仿佛越說越來勁,我皺皺眉,他笑意一下收斂,我想起清波說的話,她總叫我改改脾氣,在外人看來我太孤高不易親近,脾氣乖僻容易讓人誤解。

“你來有事的話,請直說”脾氣生好的,怎麽說改就能改呢“只是逛逛的話,你喜歡哪幅畫我送你。”

“怎麽你有事?”

“你找我不也是因為有事想說想問嗎?”

他有點不高興,記得上次我暗示他,說我有預感,他會娶得人是……盡管當時他保持着他的風度,但那句“我要娶誰,不需要你告訴我。”說明我讓他不高興了就像現在,此時此刻。

“我聽漣濤說,靜湖出事的那晚你跟她說,你沒帶安眠藥恐怕晚上睡不穩。”他等我解釋,我等他說下去。

“我問過寧汐,清波,海漪她們,從沒聽過你有吃安眠藥的習慣?”

“你懷疑我?懷疑我什麽?”我不想笑卻呵地笑了下“我是沒有吃安眠藥的習慣,靜湖有,所以她死了,我沒死那麽是我故意制造了她的死亡?呵,就因為安眠藥你覺得說得通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可你那晚說的話,無緣無故,能不讓人生疑嗎?”

“你自己都沒有想通就來試探我?詠琛,有些人你光看她樣子光聽她說話,不代表你就了解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說的好像你很清楚,那麽你來告訴我,你是什麽樣的人,那些人又是什麽樣的人?”

“有些事不是你自己想明白的,就沒有任何意義。”我聽清波的改一改脾氣,可是只改了一點點不知道算不算有改。

“靜湖的事跟你沒關系?或許你知道跟誰有關,你讓清波馬上出售老宅讓她馬上離開去美國,為什麽那麽急?”

“她等了很久,況且那邊醫生已經聯系好了,這是她的大事,讓她走有什麽不對?你說我那晚話裏有別的意思,好,就當有,就當我害靜湖,理由呢?遺産的字我都簽了,要害也不會害她,多下來的錢我一分也拿不到,只剩下通過跟你結婚來得到公司了,那我要害的也該是最有可能跟你結婚的人,海漪或者小妹。”我都說成這樣,他也該明白了“我們姊妹不是誰都想跟你結婚的,你不用娶我,我不會嫁你,這下可以放心了。”

“呵!”他從我這走到畫那,又從畫那走回來。

“警方那邊已經确認是意外,詠琛事情過去就讓它過去吧。”我看時間“我有事,你随意。”

我快步走出畫廊門口,司機已經關了車門,他已經端坐在輪椅裏,看到我來朝我一笑,叫司機把車開走。我推他進畫廊,告訴他那邊是新來的一批畫,問他要不要先去看一下。

他擡頭望住我“怎麽今天心情不好?”

“有嗎?沒有啊。”我吩咐莉莉把沏好的紅茶端來,進展廳的時候詠琛還在,他看到他,他也看到詠琛,按道理作為主人接下來我該為客人相互介紹,但我心情的确不太好也懶得去做所以沒做。我推他往前走,詠琛拉住小張兩人不知說什麽。

一會兒他過來“安瀾”朝我揚了揚下颚“我要走了,你不送送我?”

“我去送一下。”他點頭看我和詠琛走出展廳。我們都不說話,我是不知道怎麽解釋我不善于解釋,快到門口我以為大家就這樣無話可說了,他卻忽然說“怪不得你不稀罕跟她們争,怪不得你不想嫁我不想要公司,有裏面那位瘸腿的餘老先生傍着,像我這樣的小人物和那點小錢算的了什麽。這會兒我真相信你沒有傷害任何人的意圖。”

我別轉面孔“包先生,慢走,不送。”我相信自己臉色很難看,難看到叫他認定自己得罪了我,好一會兒他站在那兒不動,我搖搖頭,他說“對不起…我無心的…”

他是無心的,可是別人有心啊…

這事之後的兩個禮拜,清波決定把老宅賣給周家,手續辦妥又頗費了一段時間。直到她要離開的前一天我們才有時間見面,我把包詠琛來過畫廊的事告訴了她,她在房間察看整理的東西是否有遺漏。看着理好的一只只行李箱,清空的書櫃衣櫃,床上桌上罩了防層的白棉紗我有點出神仿佛她這一去就不會再回來了。

手被握住,我不覺擡起眼看她“安瀾,我們是一起長大的,你的脾氣讓別人很難了解到真正的你,不怪詠琛了解不到。同樣的我們彼此了解,他很難做到這樣但他好聰明,我想用不了多久他自己會了解的。聽我一句,我們畢竟是一家人,沒有事情是過不去的,慢慢會好起來。我有信心,你也要有信心相信家裏人,相信詠琛。”

“你對他有信心?我卻沒有。”

清波忽地一笑“我覺得詠琛喜歡你。”

“你錯了,他喜歡小妹。”我起身幫她看看還缺什麽沒有“你也別管家裏的事了,關心自己吧。我很替你擔心,一個人在外雖然有若泉陪着,但他這個人能不能讓人放心呢?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你一走,留下漣濤,海漪和小妹,那才更叫人不放心。這幾天我去看漣濤她人怪怪的,你知道她和靜湖要好,靜湖的事對她打擊很大,好像現在又在和那個男人鬧,有空你替我去看看她吧,對了,還有公司的事一直是海漪再管但我有15%的股權在手,萬一手術有意外我跟劉律師商量後我簽了交由海漪的股份代管權,但如果我死亡了,股份屬于你。”

“清波你不該簽的,你這是在給她們制造機會。”

“安瀾,畢竟所有的手術都是有風險的。”她像交待遺囑一樣交待我“還有小妹…”

“她已經簽字放棄,不用擔心她。”

清波點頭。

然而在她離開的第四天不該發生的事又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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