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二回：荊棘的交葛5

（江漣濤）

房間裏的窗簾是全部拉上的，裏面很暗很暗——暗無天日的暗。不知過了多久紅藍白的燈光從簾縫裏透進來剛好晃閃到我的眼睛。我眯起眼，手上黏黏髒髒也不敢揉眼睛，電話一直在震動，我知道是棹一，因為是我先給他打的電話。

一個多小時前…

對，一個多小時前還來得及挽回，不，來不及的，我一早掉進她的陷阱，我和靜湖爬不出來，也躲不掉。我已經預感到我要死了。一個小時前還在星巴克喝咖啡提神的我，接到電話知道李岩躲在這裏就立馬找了過來。在鐵門外我大吵大鬧，用腳踹門，他在裏面笑嘻嘻用龌蹉下流的髒話罵我。

我們貓捉老鼠的這段時間，工作也不順心，周圍的幾個朋友也被我全得罪光，而他的笑聲正在刺激這我每根神經，往日所受的恨惱一下子就爆發出來，我沖下樓去買了菜刀回來砍門，無所謂了，破罐破摔吧！讓鄰裏街坊都出來看熱鬧啊，最好有人報警把警察也找來電視臺也找來，反正我臉都不要了，還有什麽好怕的！這架勢吓到了他，輪到他怕了隔着鐵欄門求我不要這樣。

“你也會怕啊！”

“你到底要怎麽樣？”

我也不知道，我現在的不如意不順心全部都是因為他，若不是他的那些下流照片，靜湖也不會因為我的離開而出事，還有我的工作，我的朋友，我的顏面，我的自尊，統統因為他，沒了。他還要跟我分手，我都沒有要甩他，他居然先不要我，我求也求了，他不知道被誰迷住，就是不肯回頭，連三百萬也打動不了他。

“死胖子你別發瘋了好不好，你這副樣子我也跟你好了很久，你吃什麽虧了嗎？當初你說好的錢呢？說好的車呢？沒車算了，你倒是把三百萬拿來啊，屁都沒有一個！！！我騙你錢了嗎？我一分都沒騙。我告訴你現在，有人願意掏錢給我，三百萬算個毛啊，老子根本不稀罕，你滾了！”

“李岩，我告訴你我就是有三百萬，我一分也不會給你！！！你個王八蛋！！”

“你個臭□□，死胖子！！老子躲你躲到這兒，你居然還找得到，死磕是吧，進來，看誰先弄死誰！”他把我拖進去，手勁和力氣都沒他打，刀也被他搶過去，我躲到牆角他又是扇我耳光又是拳打腳踢，吓得我哀聲求饒，他聽到我包裏電話響提起臭腳作勢要踢我的臉，我舉手忙擋，他哼地笑起走到電視機櫃拿起煙盒，我死死瞪住他翻出包裏電話，沒看是誰就接了。

電話那端聲音有點熟“找到李岩了？”

我本能的回應“嗯。”

“你不問問他，靜湖出事那天晚上他的那些照片怎麽這麽巧被人發到你手機上，那晚你和靜湖可是準備去動手害海漪的呀？”

“你說什麽？你是誰啊？”我驚惶萬分“你別亂說啊，你是誰！”

“在紅酒裏放安眠藥讓海漪睡死的意外事件，結果怎麽變成了靜湖，你這個豬腦子就沒有想過？那晚怎麽就那麽巧讓你看到了李岩的照片，你一懊惱就讓周棹一開車去找李岩算賬，你知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麽？”

“你…你…怎麽會知道？你是誰啊？”我的脖子像被人掐住，胸口堵着氣，快沒有辦法呼吸了。李岩抽着煙冷眼看着我“喂，你他媽傻了！”

“你一走靜湖想自己動手算了，結果呵，你下樓動靜太大，海漪開門出來就看到你們倆一個跑了一個站在她門外，她多了心眼靜湖哪裏還好動手，只好作罷了。”

“是你給我發的照片？”

“你怎麽問我呢，你該問李岩啊，笨死了胖子！”電話的聲音真的好熟，難道是李岩以前的女友？我根本沒有辦法思考，已經吓得一身冷汗，站也站不起身。

“想知道靜湖是不是意外？這個我可以告訴你，世上沒有意外這回事只有必然，靜湖的死你是幫兇，哎，氣別喘那麽急，想知道我是誰，你先問問李岩照片的事吧？”

我爬向李岩“那些照片和視頻，是你讓電話裏的女人發給我的？是嗎？”

“啊？什麽啊，你腦子壞了，還嫌我揍你揍的不夠，從我家滾出去！聽到沒！豬頭！”

“你說啊！！是不是你！！”我嚷起來，“你跟電話裏這個女人合謀，那晚你故意發照片來激我，然後你們謀害靜湖！！！”

“沒錯，那晚我的目标是靜湖。”電話裏的人一字一字地吐出靜湖的名字。

“你是誰？”

“你還猜不到？果然豬頭啊！”

“你是李岩的前女友？”

“前女友害靜湖幹什麽？是我呀，漣濤，你聽出來沒有，我睡了李岩，我從他手機裏轉了照片，那天我發的信息給你，我看着你像頭瘋豬一樣亂跑亂鬧的…”

“你為的什麽啊”我一眨眼，酸澀的眼眶裏流下好多眼淚，跟着鼻涕也不受控制的流下，我右手抹去它又流下，我擦着衣服眼珠子直溜溜望着李岩，我的樣子一定很滑稽因為他在笑。

我把電話放在地上按下免提，趁他不備沖過去拿過桌上的刀，第一刀砍歪了，他前臂擋住了刀鋒，随着他驚吼起來，我吓死了不知怎麽亂揮亂砍，就砍到了他脖子，血唰地濺到身上手上，不曉得臉上有沒有，電話還在說“那晚你不走，靜湖也不會死。你記得你去找周棹一的時候，聽到的關門聲？那是我，我正好從靜湖房間出來，我在她喝的依瑟索裏下了安眠藥，她回來自己肯定會吞幾顆再喝酒泡澡的，淩晨三點多我又去了她房間拿走了依瑟索放上了你們給海漪下藥的那瓶michelle，你沒發現櫃子上多了一瓶michelle代替沒開封過的另一瓶依瑟索？我想你沒有，大家都沒有就不怪你笨了，空酒瓶放好，再留一點渣在她酒杯裏，哦，對了，那時她已經死了。”

“你是殺人犯”我撿起電話，說話間發現自己喉嚨啞了“但為什麽是靜湖？你得不到什麽便宜的。”

“聰明了，不過還不夠呢。想想你們覺得遺産不公的時候想要争到更多的時候，你們想出過什麽實際有用的辦法嗎？”

“有，不，沒有…有，我們知道少一個人我們就能分到更多。”

“恩，真聰明，你們的豬腦。呵呵呵呵~”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樣做？”我手捂臉，才想起有血便對着電話驚叫起來。

“根說你也不懂，剛才你把李岩殺了？”

我砍死了這個王八蛋，我想他死已經很久就了，但聽到她問我才意識到我殺了人“我殺了李岩。”

“漣濤你是殺人犯，你精神不正常，你瘋了。”

她把殺人犯那三個字還給了我，我笑，我不正常？不正常的是我？“不正常的是你啊！！！！”我朝電話吼，電話挂斷了。

“喂…喂喂…”電話又響了，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愣愣地按鍵撥了出去“漣濤？是你嗎？怎麽不說話？你在哭嗎？”

我擦鼻涕，整理思緒也許就像她說的我腦子是有問題，正常不起來，竟然沒有辦法集中精神了，一會兒一會兒的恍惚，有時候我都不知道我在幹嘛，我在哪兒，我做了什麽，但過一會兒我又能記起來點。

“棹一，是我，你別挂斷”我咬着唇，定神“我殺人了…”

“你說什麽啊？你在哪裏？你知不知道，我，安瀾，寧汐還有詠琛都在找你。”

“我殺了靜湖”不，我再說什麽“不，不是，也不是，算了，我殺人了，不，不光我她也殺了人，報警你快報警！！”我不住點頭但我忘了他在電話另一邊他看不到。

“漣濤！！你鎮靜點！！”

“我是個豬頭，呵呵，誰都沒有喜歡過我，李岩也沒有，他還幫她害我，所以我不小心殺了他…”

“漣濤，你是不是吸毒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知道，你說我眼睛很好看。你再多說點啊…”我聽到他說，每個人審美不一樣，有人喜歡清瘦的有人喜歡高挑的，他不喜歡，他覺得太瘦的不好看，我這樣挺好的。

挺好的，是啊現在挺好的——我坐在血泊裏，坐在無望中，坐在李岩旁邊，一切都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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