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楚虞正回安喜堂的路上,殊不知安喜堂那頭,老太太正在逼着林許寫休書,立遺囑。
她自打來容家的第一天就知道,雖然大房二房都有正室,且玉氏還掌管後宅大大小小的事兒,但實則整個容家能說話的,只有老太太一人。
她是個硬性子,也許和早年容家未曾封官,她抛頭露面做過生意有關,說話做事都铿锵有力的。
但楚虞斷斷不會想到,老太太竟敢逼着林許寫休書立遺囑。
何止楚虞想不到,胡氏更想不到,這容家老太太竟是個蠻橫的人!
齊媽媽遞了筆墨上去,老太太又道:“若是這事兒你應了,不用旁人答應,我老婆子就全數買了你那積壓的布料,解了你林家的燃眉之急。”
林許緊緊抿住唇,之前進貨時賒的帳眼看就快到期了,結果布莊生意一直不好,貨沒賣出去,這錢也就沒法還……
這些年林家的生意看似做大,實則外強中幹,他又将錢都散在了各處的生意上,這才遇上了麻煩。
老太太要他林家半數家産給楚虞,其實也未曾不可。
楚虞這丫頭,畢竟還是他林許的女兒。
可要休妻…
他看了眼胡氏,胡氏正瞪大眼睛瞧他:“老爺!容家這是欺人太甚!”
林悅兒也怕了,拽了拽林許的衣角:“爹,我們回家吧…”
老太太也知道這事兒為難,又笑了聲道:“也不過是休妻罷了,也沒說不讓你再納她進門當妾室。”
林許眉間松了松,還沒來得及張口,老太太又冷不丁道:“當初你對我那閨女,可沒這般有情誼。”
林許面色一沉:“我寫,都依您的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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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蹭的一下站起來,不可置信道:“老爺!”
她千辛萬苦,好不容易熬出頭了,顧氏死了,兒子生了,結果這容家老太太一句話,她正室的位置就沒了?
可她也知曉林許是個商人,斷斷不會為她折了林家家産,便只能在一旁小聲啜泣。
直到林許立下遺囑,往後林家家産有一半是林楚虞的,胡氏這心頭跟用刀子紮一樣疼。
半數,半數家産啊!
林許扶着已經站不穩的胡氏,在安喜堂外的長廊與楚虞撞上。
林許神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什麽都沒說便走了。
還是齊媽媽告知楚虞此事,怕她會怪老太太,還寬慰了幾句:“老太太也是為你着想,你在容家受了委屈,如今給他們的這點苦頭,根本也不算什麽。”
楚虞一怔,沒料到老太太會為她,為她母親做到這般地步。
她點了下頭道:“齊媽媽,我懂的,外祖母是心疼我。”
齊媽媽見她明白,便放寬了心。
瞧見老太太從裏屋出來,楚虞忙迎了上去。
瑤竹跟在老太太身後,手裏還拿着食盒:“楚姑娘在,不如就讓楚姑娘送去吧,您這兩日身子發虛,方才又動了脾氣,還得好生歇着才是。”
楚虞揚了揚眉:“這是要給誰送去?”
瑤竹瞥了一眼老太太,老太太只低低嘆了聲氣,瑤竹方說:“今兒個是前夫人路氏的忌日,年年這日二公子油葷不沾,老太太知道他心裏難過,也沒別的法子,只能叫小廚房做幾道可口的素菜給未逸軒送過去。”
楚虞眉頭一蹙,所以容庭今日折騰的那一番,是因為他母親忌日,他心裏頭不痛快?
楚虞仰頭:“外祖母,我替您送吧。”
沒想到剛從未逸軒回來,又要再去一趟,楚虞瞧了瞧陳梓心落下的食盒,便一并帶了過去。
未逸軒外鑼鼓聲停,楚虞走到小徑上都沒聽見一點兒聲響,她步子一緩,然後才疾步過去。
戲班子已經撤了,方才容庭坐的那把紅木椅子歪倒在一旁,一陣風吹起,只剩樹葉子滿地跑。
竟生出三分凄涼來。
忽然,寝屋門打開,裏頭匆匆跑出來一個人,在瞧見院中央站着的楚姑娘時不由一愣。
楚虞認得他,他是容庭身邊的小厮。
關北急的一頭汗,還是分出說句話的功夫問了楚虞一句:“楚姑娘怎麽來了?”
楚虞兩手都提着食盒,一個是老太太的,一個是陳梓心的。
她提起老太太準備的那份,應道:“外祖母讓我給庭哥哥送菜。”
話落,院子外又進來個人,關北忙接過楚虞手中的食盒,匆匆道:“麻煩楚姑娘替公子謝謝老太太。”
說罷關北匆匆迎上來人,楚虞側身看去,好生眼熟。
半響她才想起來,這不是鹿河巷的大夫麽?
沒一會兒關北就帶着大夫進了寝屋,一時間未逸軒的丫鬟小厮都忙着收拾院子裏的殘局,也沒人搭理她。
另一頭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楚虞正要離開的腳步一頓,只見一個丫鬟腳步匆匆,眼眶紅紅的小跑了出來。
她同另外兩個丫鬟哭着道:“她算什麽呀,就是一個賣身的,憑什麽在未逸軒耀武揚威,要不是因為她二公子才不會挨老爺打呢!”
其餘兩人應和了幾句,又怕被瓊娘聽見,便早早止住了話。
楚虞仰頭往瓊娘的那間房看了一眼,容庭将娼妓帶來回來,容正喧怎麽可能容得下,父子二人勢必又是一頓争執。
怪不得方才關北着急的請大夫進去原來容庭又挨了鞭子。
楚虞腳尖一打轉,将方才樹下那張椅子扶起,用帕子細細擦了灰才坐下。
好半天關北送大夫出來,一扭頭瞧見還沒離開,甚至坐在樹下悠哉悠哉晃動着腳尖的楚虞。
他愣了一瞬,摸着腦袋走過來:“楚姑娘這是?”
楚虞動作一滞,忙站起來朝關北笑了笑:“噢,我想起來這兒還有份點心沒給庭哥哥。”
她說着,順勢拎起陳梓心準備的食盒。
關北正要伸手接過,忽然寝屋裏轟的一聲,關北面色一變,低低罵了一句糟糕,扭頭就跑了。
楚虞正要遞過去的手僵了僵,猶豫一瞬跟了上去。
梨木窗半開,透出微光。寝屋內一半敞亮一半沉悶,容庭裸着上半身坐在陰影裏,原本好好立在中間的圓桌倒在一邊,一盤桂圓滾的到處都是。
楚虞在門外頓住腳步,目光在男人滿滿傷痕的背上停留,頗有些訝異。
看起來都是鞭傷,看來是沒少挨容正喧的打。
舊傷還未消,又添上新傷,以至于有些許猙獰。
“小丫頭,你不害臊啊。”
楚虞猛地回過神,一擡頭就見容庭那雙微微上挑又多情的眸子,正帶着些許懶散的笑意在看她。
楚虞臉一熱,垂下眸子別過臉,一邊還說:“我替外祖母來送幾個菜,還有陳、”
楚虞說着忽然驚呼一聲,原是容庭系好了衣帶,出門跨過門檻路過楚虞身邊時,擡手敲了她一下。
容庭抱手倚在門外,院子裏關北已經将老太太送來的素菜擺好,順帶擺上了另一個食盒裏的幾樣點心。
容庭瞥了一眼,漫不經心道:“小丫頭有良心了,知道報答哥哥了?”
“……”
楚虞抿了抿嘴:“那是陳姐姐送來給你的,但方才看庭哥哥跟瓊娘走太近,她跑了。”
容庭揚了揚眉,險些忘了瓊娘還在院子裏。
眼瞧着容庭走神看着瓊娘那間屋子,楚虞憋了半響:“庭哥哥,你疼麽?”
容庭緩緩收回目光,垂眸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似是被楚虞問住了,懵了一瞬:“什麽?”
楚虞雙手不安的背在身後,低頭看着繡鞋上的兩條錦鯉:“沒用的。”
容庭蹙了蹙眉,半天也沒聽懂這丫頭在說什麽,不由有些不耐煩。
“怎麽着,被哥哥的美色迷惑,話都說不清楚了?”
楚虞:“……”
她擡頭無奈的看了容庭一眼,圓溜溜的眼睛對上他的眸子,眸中的惆悵凝成一片,這是容庭第一次在林楚虞的臉上,看到這般認真又無奈的神色。
“在林家的時候,我爹更疼林悅兒,我十天半個月都瞧不見他,偶爾一塊用飯時,他還總誇悅兒,像是看不見我似的。”
楚虞說着,委屈的抿了抿嘴。
“我就常常和林悅兒打架,有時候為了一支簪子,有時候為了一件衣裳,我就想他能看我一眼。”
楚虞頓了頓:“庭哥哥,林家的祠堂,我跪的可不一定比你跪的少。”
容庭抿着的嘴角微微揚起:“小丫頭還挺嚣張的。”
楚虞淡淡一笑:“然後你瞧見了,我爹更不喜歡我,覺得我娘沒教好我,覺得我給林家丢人了,于是胡氏便愈發高興。”
“所以哥哥,你想要他們不痛快,這樣沒用的,你要不換個法子吧。”
容庭微微揚眉,有些訝然,沒想到一個十三歲的丫頭能講出這番話來。
他默了半響:“那你說,什麽法子比較好。”
楚虞眉頭一蹙,目光越過容庭落在瓊娘的屋子上:“法子可以慢慢想,但要是庭哥哥的院子裏藏了個娼妓這事兒傳出去,往後真就沒有姑娘敢嫁你了。”
楚虞自覺自己已經很厚道了,容庭幫了她一回,她也幫他一回,算是扯平了吧。
誰知容庭忽的低頭笑了兩聲,楚虞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
“那怎麽辦,要不我等你兩年,到時候你嫁給哥哥當媳婦兒?”
“………”
楚虞被他這一句打趣調侃的紅了臉,還有些生氣。
她好心好意給他出謀劃策,可這人怎麽沒個正形呢!
正此時,一道粉衣從窗邊掠過,陳梓心捂着胸口悄聲離開未逸軒,匆匆穿過小徑繞過長廊,停在拐角處緩緩蹲下身子哭了起來。
方才她回了屋才想起來今兒個什麽日子,随後又知道了外祖母讓楚虞去未逸軒送素菜,她這才急忙忙趕到。
卻沒料到會聽到二哥哥那句話。
陳梓心咬了咬唇,楚虞這段日子與二哥哥過近,要說她沒有點別的心思她是不信的。
不過也就是個十三歲的丫頭,早早掐斷她這想法,也就不礙事了。
這麽想着,陳梓心又回了安喜堂。
這事兒也只有老太太出面,才能好好敲打楚虞這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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