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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芊芊面色蒼白的半躺在床榻上, 都說小産與産後無異, 月子都得做一個月。
可她那日服的堕胎藥太猛,傷了身子, 硬生生床榻上躺了一個半月。
高氏當然不敢說緣由,只對老太太說芊芊那丫頭受了風寒,這一病就病了許久。
容瑤瑤的婚事剛過, 容家應該喜慶着,可另一個孫女病倒了, 老太太也不能看着不管,便讓齊媽媽陪着到二房這瞧瞧容芊芊。
許是為了通風讓病去的更快些,屋子裏窗戶大開, 老太太剛一進院子,就能看到屋裏容落落與高氏都圍在容芊芊床邊。
老太太還嘟囔着:“得了什麽病,竟這般嚴重, 你過會兒去将大夫叫來, 好好診一診。”
齊媽媽點頭應下。
二人步子緩慢的走到門外,齊媽媽正要上前将珠簾掀開讓老太太進去, 就聽到高氏一邊抽泣一邊說:“我聽人說這堕胎藥溫和,怎的就成這樣了?”
容芊芊因為身子虛, 聲音還很弱:“娘, 別說了。”
若仔細聽, 她說話時語氣冷冰冰的,絲毫情緒都沒有,身上半點生機都沒有。
齊媽媽聽了這話倒抽了一口氣, 手生生頓在半空中,下意識扭頭去瞧老太太,就見老太太身子一晃,要栽下去。
齊媽媽忙扶住她:“老太太。”
她正拍着老太太的背給她順氣,裏頭的幾人聽到她這一聲喊,個個都白了臉。
容芊芊原面無表情的臉亦是慌張了起來,下意識直起腰,腹部疼的她眼淚都快下來了。
高氏愣了一下,扭頭就要往外走,因為太過慌亂還差點扭了腳。
容落落倒是最為鎮靜,趁這會兒功夫提醒容芊芊:“祖母定是要發怒的,你任由她罵,切記不可頂撞她,聽到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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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芊芊吓着了,連連點頭:“我知道,我知道。”
原本以為老太太再怎麽也會看在容芊芊剛小産,身子還不好的份上,不會太過嚴厲的苛責,最起碼是不該動手。
可老太太并未顧念這一點,她拄着拐杖狠狠往床榻的木架子上打了兩下,這麽大歲數的人,勁兒不小,直打的床直晃悠,容芊芊都被吓哭了。
“起來,給我去祠堂跪着!”老太太怒喝道。
容芊芊哭的梨花帶雨的,害怕的緊緊揪着被褥:“外祖母,我走不了…”
“是啊娘,芊芊身子沒好,虛着呢。”高氏在一旁勸道。
老太太一杆子就要往高氏身上打去,幸而高氏躲的快。
“你這個做娘的,也一并去跪着!走不了,走不了就叫人擡去!我容家的姑娘做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還怕身子骨不好,我瞧就該給根白绫上吊去!”
老太太話說的重,高氏身子都在發顫,最後眼睜睜看着幾個丫鬟硬是将容芊芊從床榻上拉了出來,半托半拽的帶到了祠堂。
這事不可謂不大,還在賬房對着賬本的容正嚣被喊了回去,還一頭霧水,不知發生了何事。
就連容正喧都被老太太叫了去。
容正嚣回來的晚,剛到祠堂就見這樣一番景象,吓得他險些被門檻絆倒。
容正喧與老太太坐在祠堂高座上,玉氏也端端坐在坐下手。
而高氏與容芊芊跪在地上,渾身都在顫抖,容芊芊甚至都跪不直,硬是被老太太喝的将腰杆子挺直了些。
這事縱然與容落落沒什麽幹系,但芊芊畢竟是她妹妹,這事她也知道,難免要被牽連。
容落落站在一邊,老太太沒讓她跪,但她膝蓋都在發軟,見容正嚣進來,她怯懦的低語了聲:“爹。”
容正嚣一臉迷茫,只朝老太太道:“娘,可是她們惹您生氣了?”
老太太哼笑一聲,手上的拐杖直往容正嚣身上扔:“你這個做爹的做到哪兒去了,姑娘與人茍且懷了野種竟全然不知!你們告訴他,究竟發生了何事!”
容正嚣已然懵了,野種?
玉氏抿了抿唇,輕聲說:“芊芊不知道懷了誰的孩子,喝了堕胎藥流了胎,都一月多前的事兒了,二弟當真不知?”
玉氏說歸說,還要暗裏挑事兒,這麽一問更是戳中老太太的怒火,又将容正嚣罵了幾句。
齊媽媽遞了杯茶,老太太抿了兩口,壓了下怒火,這才肅着臉問道:“究竟是誰的孩子!”
容芊芊縮在高氏懷裏不敢答話,高氏亦是垂下頭,母女二人皆是不開口。
“說是不說!”
老太太砸了茶盞,跪着的二人渾身一顫。
一旁的容落落閉了閉眼,事已至此,瞞着還有何用。
她跪下低聲道:“祖母,是尤滿的。”
話落,容芊芊就哭了起來:“祖母我不是有意的,那日我與尤舒琴在外頭喝多了,尤滿那個小人趁機占便宜,我什麽都不知曉,我不知曉啊…”
“是啊是啊娘,芊芊這是讓人欺負了,她是受害了啊!”高氏連連應和。
容正嚣這回明白過來了,氣的撿起地上的拐杖就要往這母女二人身上打,手高高舉起,卻不忍心落下,半響紅着眼眶一塊跪下:“這事是芊芊錯了,可她是個姑娘家,往後可如何是好。”
高氏抹了一把眼淚,怕老太太真要罰,脫口而出就說:“我們也不是有意瞞着您,是楚虞,楚虞那丫頭怕氣着您,這才出主意不讓您知曉,那丫頭也是為了您好,娘千萬別怪她。”
聞言,玉氏差點笑出聲來,忙用手掩了嘴角。
高氏還真是心黑的,都這時候了還想找個墊背的。
老太太臉色愈發難看:“你說楚丫頭也知曉?”
不等高氏說話,容芊芊便虛弱的開口:“祖母,楚虞是最早知曉的,她不僅知曉,還想将這事說出去,幸而我們攔着,要不…”
“你做了有辱門風的荒唐事,還怪旁人要說出去!”老太太怒道。
可她雖然這麽說,但這事是萬萬不可傳出去的,何況楚丫頭竟瞞着她這麽大的事,老太太心下更是怒氣沖天,扭頭就吩咐搖竹:“你去路家,将楚丫頭給我叫過來。”
搖竹遲疑了一下,忍不住說:“老太太,楚姑娘懷着身子,是不是不大方便?”
“有何不便的?”老太太現在是氣昏了頭,哪裏給顧得上那麽許多。
搖竹不敢再火上澆油,領了吩咐便趕到路家去請人。
今日容庭不在府中,楚虞知道他去做什麽了,心下松了一口氣,但也吊着一口氣。
那些東西要交給李悵,路家終于不用再收着那些要命的玩意兒,但同時也意味着李悵的局開始了。
不知道,太子是不是真的那麽蠢,能由着李悵陷害。
楚虞還沒來得及想明白,搖竹便找上了門。
楚虞如今四個月的身孕,已經能看出孕肚了,還不算小。
搖竹擔憂的看了一眼,嘆了聲氣将容家的事一一說清楚,又道:“老太太氣的考慮不周,姑娘過去怕是要受些委屈了。”
搖竹也是伺候過楚虞的,多多少少對她還有些情誼在,四下環顧一圈問:“公子不在府裏?若是公子陪着去,興許還好些。”
畢竟有公子在,容家也不敢太苛責姑娘。
鄒幼蹙着眉頭:“這可如何是好,公子今日忙着,要不夫人,我差人去給公子報個信?”
楚虞猶豫了一下,又怕耽誤了李悵的要事,那事比較重要。
她搖頭道:“這事與我本沒什麽幹系,我去一趟,同外祖母說清就好了。”
何況她還懷着身子,老太太總不能也對她上手吧。
楚虞上了容家的馬車,鄒幼還是不放心,随行前偷偷叫青陶去報信。
楚虞被鄒幼小心扶着到祠堂,果然見裏頭一片狼藉,與搖竹所說無異。
老太太原本黑着的臉在看到楚虞的肚子時,一下緩和了些,先是叫人搬來椅子讓她落座,随後才問:“你芊姐姐這事,你早就知曉了?”
楚虞低眉,一臉無辜的樣子。
方才來的路上她便想好了應對的法子,嘆了聲氣道:“外祖母,這事還是容庭告訴我的,但他不讓我管,我實在…”
她為難的模樣老太太看在眼裏,只是稍稍蹙眉:“容庭那小子知曉,為何要瞞着!”
楚虞抿了抿唇:“他不願摻和容家的事兒,何況還是芊姐姐做的這種茍且之事,加上我有了身孕,他更不願我摻和進去,而且…”
她頓了頓:“我也怕祖母知曉了氣壞身子。”
老太太的怒氣已然消了大半,但還記得方才高氏所言,忍不住又問:“你二舅母說是你出主意叫她們瞞着,可是如此?”
楚虞眉頭一揚,往地上跪着的二人看了一眼,高氏心虛的撇過眼。
楚虞一臉茫然:“二舅母這話我就不知何意了,怎麽是我讓芊姐姐瞞着,當初我知曉了這事,本不想去趟這灘渾水,芊姐姐與二舅母卻輪番來找我,二舅母還出言威脅我不準我說出去,我實在是怕了,更不敢與外祖母說起此事。”
高氏瞪大了眼睛,哪有這丫頭說的這般嚴重。
她小聲反駁:“我分明是好聲好氣的說着話。”
容芊芊一直在低聲哭着,這會兒也忍不住擡頭,淚眼婆娑的看了楚虞一眼:“當初尤舒琴定是有意将我灌醉,楚虞妹妹又與尤舒琴有來往…”
這話,實在是…
容落落都聽出了其中的深意,而容芊芊此時也是亂咬人,不僅于事無補,若是得罪了楚虞,要讓容庭來再參一腳可就真完了。
容落落忙喝道:“你胡說什麽呢,錯了就是錯了,快同祖母認個錯!”
老太太面無表情的看了幾人一眼,手上捏着帕子:“這事你還是做錯了,你千不該萬不該瞞着我。”
楚虞低頭應道:“外祖母說的是。”
“就算是嫁了出去,你也還是我這個老婆子膝下養出來的姑娘,嫁出去,就不認容家了?”
這話說的嚴重了。
楚虞忙搭着鄒幼的手起身:“外祖母,楚虞不敢。”
“這事,都給我爛在肚子裏,誰要敢往外透露半分,就是要我容家顏面掃地!”
她這話是對祠堂裏衆人所說,包括楚虞。
于老太太而言,沒什麽比容家的顏面更重要。
像此時,她再恨容芊芊有辱門風,還不是要替她瞞着此事。
楚虞垂着眸子盯着某處,她還是了解老太太的,也知道她心裏在擔心什麽。
她無非怕的就是容庭與容家不和,會借着這事煽風點火,老太太想叫楚虞當這個滅火的。
容芊芊被罰着關在祠堂裏,老太太沒說關多久,想來也該是很久了。
衆人散去後,楚虞在小路上叫住老太太:“外祖母,容庭沒這個心思,若是有,這事早就傳出去了。”
“何況…”
楚虞話間停了一下:“他不像你們想的那般沒心沒肺,他比容家任何一個人都有情有義,您不必總擔心他與容家為敵,他不是您,也不是大舅父。”
老太太猛地擡頭去看她:“嫁了人,脾氣果然是硬了。”
楚虞沒再反駁她,說完了她該說的,她便低下頭:“外祖母累了,便回屋去歇着吧,齊媽媽,好生照顧着。”
說罷,她也未再多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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