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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了會被查的,嘿嘿,你知道,別人叫學霸借作業,學霸一臉的高冷,一點都不甩,我是說替你借,二話不說,就借了,你說,這背後是不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基友佳邊抄作業邊調侃,還不忘猥瑣地笑。

身後的基友輝也是三心二意,“我就說男學霸看我們陛下的眼神不一樣,頂禮膜拜吶,我早看出來了。”

“切,怎麽什麽都關你的事,拿來。”基友佳說完便要奪基友輝的作業本。

他們兩人又打鬧起來了。

我好笑地搖頭,目光不經意間,瞥見前面的韓磊,與他目光一碰,停了片刻,他目光淡淡地移開,十足的高冷傲嬌。

我低頭,目光落在桌上那本字跡工整,書寫堪稱漂亮的習題本上,轉而看自己的“貓抓”“鬼畫符”,突然一點都不想抄了,合上本子,準備出去走走。

雨滴滴答答,又朦又密,不過異于教室內的煩悶,冷冽的空氣還是讓人心頭一清,我用力地吸了一口,排空胸腔之內的熱濁,才略感舒爽。

不過,氣是順了,腹部卻傳來一陣絞痛,我擰着眉,跑進廁所,當看到褲子上的一灘血跡時,我氣餒地垮了臉,來得真不是時候。

現在才第三節課,我跑回教室,問基友佳有沒有帶姨媽巾,她瞪着小眼疑惑地搖頭?

她的疑惑是因為,我們兩人時常一起,連大姨媽來的時間都差不多,這個用物理的萬有引力定律完全說得通,人與人之間的氣場會相互影響,進而影響到個體。

“我才剛過一個星期,你又來了?”基友佳問。

我撇撇嘴,“遲了。”

基友佳很吃驚,一副你如此淡定。

我瞪她:我為何不淡定?

我問她借了車鑰匙,“這兩節課你幫我請假,我先回去了。”

基友佳為難道:“什麽都沒有,班主任會滅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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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揮揮手中的鑰匙:“等會給你拍照。”

基友佳頓了會,估計想到某個“紅白”照片,“切”了聲,罵了句:“變态。”

基友輝從抄作業中擡頭,見我往教室外走,上課鈴卻恰巧響起,激動道:“大逃亡?老大你膽兒真肥,也不怕滅絕師太告到你爸哪。”

他的聲音有些大,有小部分同學的目光投了過來,他一直覺得班主任做事太過雷厲風行,給她起了個綽號:滅絕師太。

我懶得嗆他,不提老爹還好,現在這麽一說,反而一點愧疚的心思也無,只揮揮手,潇灑地闖入雨簾。

因為是上課上班時間,又下着蒙蒙細雨,寒風凍雨的,街上的行人很少。我騎着自行車,開始時還風馳電掣,後面感覺難得一絲清冷的遺世獨立,獨行于寒雨蕭風。

幹脆把棉服的帽子拉下,我擡着下巴,迎着飛揚的雨絲,讓這絲絲的冰冷,把體內莫名的燥煩驅散。

走路十來分鐘的路,我騎自行車竟也用了十分鐘,到家門口時,發現棉服都被雨水打濕,我忙抹了把臉,把衣服脫下,後又發現褲子是髒的,便用棉服的兩只袖子綁了衣服在腰間。

開門時,一股暖風撲面而來,帶着香氣,我一愣,有人在家?

☆、大姨媽

在玄關換鞋,“噔噔”的高跟鞋踩踏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我心下一沉,用力地把衣服從腰上解開,剛才被細雨驅散的陰霾,又重回心中。

“亞男回來了?”她很疑惑,看到我的時候還擡眼看了一下牆壁上的時鐘。

我抿着唇,一聲不吭地往自己的房間走。

經過她身邊時,有一絲倒吸聲:“你怎麽了?都淋濕了,快去換衣服,不要感冒了。”

我目不斜視,開門後準備關門,她本想轉身去衛生間拿幹毛巾的腳步一頓,盯着我的屁股驚訝道:“你怎麽......怎麽弄髒了。”

我臉一紅,氣惱地瞪了她一眼,用手中的衣服捂着身後,不吱聲地“砰”的一聲關上房門。

待我收拾幹淨後,敲門聲響起,輕柔而規律,十分有教養的樣子,可我沒打算理她。今天是她這次回來,我們的第一次單獨相處,可我一點都沒打算直接面對她。

不見!

“亞男,你方便了嗎?我想進來跟你說幾句話,可以嗎?”她的聲音雖然不是跟老爹說話時,嗲得人全身起雞皮疙瘩,可依舊溫柔細膩。

有什麽好說的,我一把用被子蒙着頭臉,裝作沒聽見。

又響了幾下敲門聲,锲而不舍,我煩悶地拉開被子,盯着窗戶外的天空。

默了會,不見聲響,我以為她走了。

“咔嚓”一聲開門,我猛地回頭,見到臺灣女人竟自己開門進來,一股怒火沖到我的頭頂,我狠狠地盯着她:竟然敢不經我同意擅自開我的門?

大約是我生氣而怒目相向的樣子吓了她一跳,她略顯尴尬地指指門把手,解釋道:“門沒鎖,我一扭就開了。”

我看了眼她身後的門,不見鑰匙,好像也沒聽鑰匙開鎖的聲音,似乎她說的是事實。

娘的,來個大姨媽人都變傻了,門都忘反鎖了。

不過就算她進來,我也沒打算搭理她,我撇過頭,依舊望着窗戶外的天空,不言不語。

“這是我從臺灣帶過來的,你要不要試試?”臺灣女人手中拿着一包包裝很卡哇伊的粉色東西,我知道那是什麽。

誰要用你的東西?我在心裏冷哼了一聲,繼續看天。

她把紙包放在我的床頭櫃上,順勢便要在我的床邊坐下。

随着床墊微微下沉,我條件反射,騰地一下坐直身。

臺灣女人見我動作激烈,先是一愣,而後她用柔柔的目光看着我,微笑道:“我們說說話?”目光十分慈祥。

我厭煩她那一副慈母的嘴臉,別開頭,粗聲粗氣地說:“我跟你沒什麽好說,你出去。”

如此幹脆直接的拒絕,讓她明顯一愣,只聽她用輕柔的嗓音說:“你對媽媽有什麽意見,盡管說出來,不要憋在心裏,不溝通只會讓誤會越來越深。”

誤會?她倒是說得輕巧,十年來不聞不問,也只是個誤會?

不知是不是今日來大姨媽,心情異常煩躁,極力強壓住心頭的一股莫名火氣,緊抿着唇不理她。

見我不說話,臺灣女人也默了會。

忽的感覺手背一熱,一只溫軟的手握住我的手,我像被電擊了般,立刻條件反射地抽回自己的手,怒目相向:“你不要碰我。”

聲音之急之大,震得她面露尴尬受傷,不敢置信地盯着我,像是不認識般,帶着傷痛,還有內疚,有些哆嗦地收回手,眸中閃着水光,喃喃道:“你怎麽能這樣對我?”

我能想象到自己如今這副鬼模樣,到底是個什麽樣,用基友佳的話說,如地獄裏的羅剎,她是漫畫看多了。基友輝很哥們地說,老大,以後我就跟你混了。

我轉過目光,不願看她臉上閃現的示弱受傷,梗着脖子,澀着嗓子說:“那你要我怎麽對你?依偎在你的懷裏,向你撒嬌?”

我也不知自己為何能說出這些矯情的鬥氣話,無用至極!我一直堅守沉默是金,今天通通破戒。

臺灣女人倒抽了幾口冷氣,濃密的睫毛不停地撲閃。我賭氣地盯着她,看她怎麽說,我也想知道她會怎麽說。

“對不起,是我不對,離開你是不得已,可已經錯過了,難道就沒有什麽辦法能夠彌補嗎?我和你爸爸都很後悔。”她說得誠摯,眼中虧欠的意味很濃,眼眶泛紅。

現在才知道錯,是不是遲了?

一股由來已久,深藏于心底,壓抑久遠的憤怒噴薄而出,我猛地向前,惡狠狠地瞪着她,壓抑着胸中濤天的怒火,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你知道中國有句古話,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不是你一句輕飄飄的道歉,一個後悔便能彌補的。你砍了我一刀,難道你跟我說對不起,你是不小心的,便要我大方地說:沒關系,不追究,反而還白癡地伸出另一邊問你要不要砍對稱了?”

Word 媽呀,我的語文什麽時候這麽厲害?古話、反諷、比喻滔滔不絕?

臺灣女人大約沒想到我有這一番理論,有些被吓住了,她下意識地想開口,但看我的臉色,又不知該說些什麽,卡在了當場。

只見她眨巴了幾下眼,咬着唇,神情十分傷痛,嗓音澀滞地說:“對不起,亞男,實在是對不起,我以為還來得及,現在,我懇請你給我一個機會,給你爸爸一個機會,我們,都不是故意的,我們都有不得已的原因,不是故意抛下你。有些事情,并沒有你想象的那樣簡單。”

她的眸中淚光閃爍,言語懇切,我的心像被什麽猛地擊了一下,鼻頭一酸,有澀意沖到眼眶,我拼了命地壓住,狠着聲音道:“你是不是想說,你們大人都有大人的不得已,我們小孩要理解,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們大人理解一下我們小孩?換位思考,你又會怎麽樣?”

一顆晶瑩的淚珠滑落她光滑的肌膚,水漬沖出淡淡的痕跡。

而我,如同閘門被抽開,那些潛藏在心底好幾年的問題,脫口而出:“你抛下我十年,每年匆匆來匆匆走,要麽便是短暫的視頻,有時甚至僅僅是花裏胡哨的禮物,伴随我最長的,便是定格在照片上的面容,我到底是有媽媽,還是沒媽媽,你可知我這十年的日夜,我又向誰說?爺爺嗎?還是眼裏只有工作只有學生的爸爸?”

血液沖到我的頭頂,我幾乎是咆哮道:“你是活着的嗎?是活着嗎?有什麽能讓你跟我分開整整十年,只是逢年過節匆匆幾句問候,虛僞的禮物,卻從來對我不聞不問?”

☆、敵情

她的眼中盈滿水光,瞅着我的惱怒發飙,顫巍巍地站在那,盯着我一動不動,像是看個陌生人,看個怪物一樣的看着我。

對,我就是個怪物,我就是個瘋子,今天我是魔怔了。

“亞男,你聽我說,我和你爸爸......”她要出聲解釋。

可我已經沒有這個耐心,腹部傳來的悶痛逼得我五髒六腑如放在炭火上烤,我暴跳地擡起手臂,指着她身後的門,疾聲厲色到聲嘶力竭:“出去,你給我出去,我不想聽你的解釋,不想聽你們大人的謊言,騙子,出去!”

我的樣子估計吓壞她了,臺灣女人瞪大了眼,用手捂着唇,有些哆嗦地退出房間,臨出門前,她回眸看我時,大約我的樣子如魔鬼厲魂,她那眼神就像看了驚悚片一樣。

門關上了。

淚水從我眼中滾落,止不住的,我沒有擦,任憑它肆虐,從眼眶中低落,滑過臉龐,彙集到下巴,沿着脖子,又流進心裏。

我索性靠在床頭,仰着臉,閉着眼,咧着嘴放聲痛哭。

待哭得差不多了,睜眼看窗外,他奶奶的,天空放晴,一片陽光明媚,我在屋裏哭得稀裏嘩啦,敢情剛才回來,老天是故意給我找茬,當了一回“道具”?

不想我“入戲”太深,把自己拉了進來,我都不記得上一回哭泣是什麽時候,怪不得人說,來大姨媽時,情緒最為波動。

聽聲音,臺灣女人已經出門,我起來,去洗把臉。經過廚房時,看到餐桌上放着一碗深褐色的湯水,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生姜的味道,顯然這一碗湯水是生姜紅糖水。

我不屑地撇嘴,直接漠視,進衛生間洗臉。

下午,我趴在書桌上打瞌睡,忽然身邊窸窸窣窣的響動,和手肘的異樣,估計是基友佳用手在捅我,我迷糊着:“別吵。”

她不死心地繼續,我依舊不理。

待我耐心用完,忍受不了她的搗亂,才嚯的擡起頭,瞪她。

我擡頭的動作又快又突然,頭發淩亂,眼神兇狠,基友佳被吓得張大了嘴,“啊”了半聲。

因為是自習課,本就十分安靜,只有沙沙的寫字聲,和紙張的翻閱聲,最适合睡覺。

基友佳這半聲沒來得及吞咽,如同平靜的碧波上投下一塊石子,攪起漣漪陣陣,有些同學擡起頭來,看了一眼後又埋頭書本,其中有些眼神裏,是帶着厭惡和鄙夷的。

我抓了抓蓬亂的頭發,用眼神示意:什麽事非要現在叫醒我?

基友佳用她的一只小胖手捂着嘴,抓起桌上粉色的Hello Kitty簽字筆,快速地在草稿本上寫下一行字:你不舒服嗎?我看你一下午都趴着睡覺,我給你點好吃的。寫完,從她同樣粉色的Hello Kitty書包裏拿出一包糖,遞給我。

那是包棒棒糖,包裝粉色卡哇伊,我在心裏仰天長嘆,為了一包糖就非要現在把我給叫醒嗎?我是從來都不喜歡這玩意的!

可看到基友佳劉海下哧溜溜的眼神,我什麽也不說,撕開包裝撥了一顆丢進嘴裏,酸甜的糖果帶來的甜,特別能滋潤苦澀的心田。

下課,基友佳怪嗔道:“果真是大姨媽一來,毀掉所有,什麽女漢子,淑女,通通都成女神經。”

我嘴裏叼着棒棒糖,到走廊上看風景。

遠遠地看到班主任和一個女人在校道上走着,那個女人的背影,長發,短裙,細腿,高跟鞋,窈窕而熟悉,不禁一愣。

基友佳也看到了,她伸長了脖子,疑惑道:“誰啊這是?新來的老師?”

這時,基友輝從走廊的另一側沖過來,他雖個小可速度驚人,在我面前剎車時,帶起的一陣風讓我打了個哆嗦。

他異常興奮,咧着他的四環素牙,推着鏡框神秘道:“我塞,你們猜我剛才在滅絕師太辦公室見到什麽?”

“滅絕師公?”基友佳猜。

“俗,再猜,老大你猜。”基友輝睜着小眼瞅我。

我看着他因為激動,或根本就是他穿得太少而被凍得通紅的鼻子,嘴角挂着一絲笑,懶懶地靠在走廊上,回他:“猜不到。”

基友佳一把敲在他的頭上:“別買關子,有話就說,有屁快放。”

“佳佳,你怎麽看起來挺少女的,可說出的話就像不良少女?”

“姐就是不良少女,怎麽,你還不了解啊!快說。”基友佳兇巴巴地吼。

基友輝嘿嘿一笑:“到滅絕師太辦公室交點東西,看到一個女人,長得忒漂亮,特別是她的氣場,哇,我都形容不出來,只是感覺她在辦公室裏一站,那些平日裏形象威嚴高逼格的老師,立馬矮了一截。”

“趙明輝你缺乏母愛吧!”

“不是,真的很強大,跟那女明星女神似的。”

......

“老大,你去哪?”

“尿急。”我頭也不回地回了一句。

她來幹什麽?了解敵情,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開始要采取行動了嗎?

既然已經撕破了臉,就沒有再假裝聖潔,僞裝和睦的理由,以前還能顧忌老爹和爺爺的面子,現在是一點也不用顧忌,看不慣,直接關門。

也不知道她跟老爹和爺爺怎麽說,他們竟然沒有出聲責備我,由着我胡來,只是臺灣豪豬在我發難的時候,瞪着我的眼神,是恨不得把我揍一頓的。

可我一點也不怕,反而喜歡他那一副氣得要死,卻耐我何的囧樣。

周末,臺灣女人一般不在,老爹是全年無休的工作,我跟臺灣豪豬在家,免不了冰與火的相撞。

周六,因為在衛生間有點小摩擦,一言不合,我跟豪豬狠狠地打了一架,當然,挑事和先動手的人都是我。

豪豬顯然一路沉默,我實在看不慣他那副漠視和“大度”的虛僞,立馬用實際行動告訴他我的憤怒。

毫無懸念,因為實力懸殊太大,我雖然輸了,可氣勢不減,只把他的門踢了一個凹陷,不少家具也順帶遭了殃,打不過他,還不能借口發洩一下?順便來個栽贓陷害。

我清晰地記得,他看我時的眼神,就像看瘋子一樣,狠狠地罵了一句:“潑皮無賴!”

我得意洋洋地瞪着他,就知道你不敢放手打我,說不定還被叮咛過不能跟我一般見識,不能跟我動手雲雲,我就像是拿了免死金牌一樣的嘚瑟。

誰他媽的叫你當老大,你以為老大就這麽好當?

☆、敵意

第二日,爺爺便來了,本來臺灣女人和豪豬來了之後,爺爺便去小姑家幫奶奶一塊帶小南瓜,估計戰場痕跡太過輝煌,“損失”嚴重,在第二日兩位大家長都不在家的時候,請來了爺爺鎮宅。

爺爺一直對豪豬存着欣慰和得意的,特別是豪豬一手漂亮的歐體,讓一直喜歡丹青筆墨的爺爺贊不絕口,大嘆後生可畏,眼中止不住地驕傲和自豪。

再轉眼看到沙發上葛優癱的我,盯着手機一臉痞子相,十分生氣地呵斥我去練字,并下了狠任務,我心中哀嚎不已。

瞪着連累我殃及池魚的罪魁禍首,心不甘情不願地去描大字。

于是,周日便在爺爺和豪豬對弈的清淡,我苦命的練字中結束。

可能是很久沒一下子練這麽多字,又不敢馬虎,達不到要求還被罰加倍重寫,晚上睡覺時才發覺手腕酸軟。

出去拿瓶奶,廚房裏還亮着燈,這個點?我立馬蹑手蹑腳了起來。

牆上的時鐘指着一點,而這時候,老爹竟然在家?

不錯,高中自習課早已下課,可如果家裏沒有急事,老爹一般是住校不回家的,臺灣女人果真有魅力。

猶記得,初二上學期,一個秋冬交際的晚上,我突然又吐又拉,爺爺給老爹打了電話,他在電話裏也只是叮咛吃什麽藥,有什麽情況再跟他聯系,不過是十來分鐘的路程,硬是沒舍得回來瞅我一眼。

只半夜燒得迷糊,不放心的爺爺起夜摸到我滾燙的額頭,才把他的兒子,我的老爹給叫了回來,送我去醫院。

急性腸胃炎,輸了點滴回來,燒退後,第二日天未亮老爹便回了學校,當時我躺在床上,高燒後的虛脫讓我全身無力,可那時我心中就有一種吶喊:想問問,我到底是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亞男,別多想,你爸也不容易。”爺爺的一句話讓我閉上了嘴,可心中的憤懑委屈,唯化作淚千行。

可如今,家裏好得很,也不見哪個病痛,卻能讓老爹大晚上地跑回來。

臺灣女人不知說了什麽,他們的聲音極低,我聽不真切,老爹環抱着她,似在輕聲安慰,還不時地啄她的發鬓,用手輕拍着她的肩膀。

他們依偎的身影,被廚房裏的白熾燈拉得很長,幾乎要投射到我的身上。

我突然有種很明顯的敵意,對臺灣女人。

這種感覺很怪,幾乎在我十幾年的生涯中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感又讓我有種羞意,難以啓齒,它不是羨慕同齡人有驕人的身材,也不是嫉妒別人在來大姨媽時,有男朋友的噓寒問暖,小心呵護。

這種感覺讓我心裏堵得慌,是一種被遺棄,抛棄,委屈的難過。

臺灣女人揚起臉,臉頰泛着水光,老爹用拇指揩拭,十分溫柔。

我垂下眼簾,額頭靠在牆角處,悶悶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半晌,待回轉頭,看到同樣在黑暗中站立的人影,他只是盯着我,不聲不響,我望了他一眼,什麽也不說,也沒做地回了房。

在這場表面平靜,內裏實則暗潮洶湧的家庭“變故”“戰争”中,一直有個人的态度,讓我很好奇,那便是奶奶,她一直未露面我們家,臺灣女人有沒有看望過她我不知道,只是她這十分不給面子的行為,不但解了我心中的氣,還讓我對她“刮目相看”,對她這樣硬氣的婆婆行為,佩服不已。

當然,其中的淵源也讓我十分好奇,只是苦于無人告知。可能因為臺灣女人的關系,奶奶對我這個孫女一直很淡。奶奶不會說,臺灣女人就更不可能了。

現在唯有小姑可以問,臺灣女人在的時候,小姑偶爾會帶小南瓜到我家,可能小家夥有了上次被我騙吃芥末的陰影,還是我曾私底下對他惡狠狠地糾正:“不許叫我哥哥。”在他小小的心裏留下不好的印象,認為我是壞人,一見到我靠近她媽,他立馬撲到小姑的懷裏,折騰他媽不跟我說話,免得受我的荼毒,讓我錯失八卦良機。

陽春三月,盡管今年立春晚,春寒料峭,濱城又是刮北風下小雨的,冷意滲人,可北風一走,大太陽就直接挂天上,照得人立馬一件件地脫衣服。

脫衣服的季節,也是植樹和學雷鋒的好日子。

此刻心情不錯,我在教室外曬太陽,溫煦的陽光透過樹梢,投下斑駁的光影,春風中帶着暖意,吹着人困意綿綿。

我仰着臉,讓陽光盡可能多地照在臉上,思緒,卻沉浸在早晨的一幕。

一大早醒來,受昨晚的影響,心情可想而知。在校門口,遇到同樣睡不醒的基友佳和渾渾噩噩的基友輝,三人就像三具剛轉了型的喪屍,沒有任何尋找食物的動力,都耷拉着腦袋,行動僵硬而緩慢。

“高亞男!”身後一個沉靜的男聲。

我木然回頭,身邊的兩人也跟着木木回首。

劍眉星目,燦爛的笑容,露出潔白的牙齒,就像早晨的那一抹陽光,揮去黑夜餘下的陰霾,頓時照亮了我的心。

我激靈了一下,立馬活了過來,體內的喪屍病毒無故清零。

“周師兄好!”我笑得盡可能的斯文。

“早上好,真好能在這裏遇到你。”周師兄笑得親切,他脫下背後的書包,不知道要掏什麽。

我的幻想基因忍不住地亂竄,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讓我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基友佳和基友輝似乎感受到同伴的覺醒,跟着好奇地打量眼前的男生,一臉的八卦相。

“麻煩你幫我把這本書還給高老師,昨晚說好還他的,卻找不到他,我怕他着急,今天一整天的課,怕中午還遇不上高老師,麻煩師妹轉交給高老師。”說完,他拿了一本厚厚的參考書遞給我。

書邊磨損了不少,應是翻閱太多次而引起,心中冒起的無數泡泡因為這一句話被“啾啾”地戳破,臉立馬就垮了下來。

師兄疑惑地盯着我,問:“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我立馬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搖頭道:“沒有沒有,師兄,我一定送到。”

“那好,麻煩你!再見。”說完,朝着我們仨的方向揮了揮手,大步流星地離開。

望着他健碩的背影,我在心裏長嘆了口氣,心情立馬就像這天一樣的反複,陽光說沒便沒了?

這好不容易遇上,說上話了,怎麽就不多說幾句呢?高亞男啊高亞男,你怎麽不問他吃早餐了沒?中午在哪吃啊?有學習上的問題可以請教不?......

怎麽這麽笨哦!我悔得腸子都青了。

☆、相似

“喲,這是高二的男神學霸周樂師兄哦,陛下的心儀對象?”基友佳笑得賊兮兮的。

我目露一個“滾”意。

基友輝忙不疊地點頭:“嗯,我認識他了,不僅學習好,還是學校學生會體育部部長,籃球打得一級棒,比那些體校生還厲害。”

我瞥了眼基友輝:算你識貨。

“長得也挺好,眉清目秀,身材也行,就是書生氣太濃。”基友佳又點評了一句。

基友輝一臉驚愕,損她:“難道你喜歡肌肉男?猛男?西瓦辛格類的?”

“喜歡你這類的。”

基友佳的話雷得基友輝裏內外焦,不敢說話。

“你爸教他?”基友佳八卦地問我。

我點點頭,大概是吧,有個全能的老爹,從高一到高三數學物理都上,如果不是怕影響不好,恐怕數理化都會被他包了。用老爹的話說:輪着上,換換腦子,換個心情,不然太無聊。

老爹是華大生物機械工程專業的研究生,當年高考全省前茅,是個考霸,聽爺爺說,他本可以本碩博連讀,後來因為結了婚,就沒有繼續深造。

“簡直就是個呆子,師妹笑得那麽甜,師兄就不能多呆一會?說說話,拉拉小手,一起進校園?太不解風情了。”基友佳很是妖嬈地編排。

我目光一冷,去咯吱她,“想死啊你。”

基友輝看着我們倆你追我逐,一邊傻笑一邊好心提醒:“盧佳,小心被老大當人肉沙袋,不過你這沙袋是不是不合格呀!”

嘴賤的他立馬招來基友佳暴打:“哎喲,老大救命!救命。”

形勢立轉,變成了基友佳“糾纏”基友輝的命運。

我抿着唇笑,望着天空的太陽,微眯着眼,怡然自得。

一天的好心情,都因為早晨的一幕。

不過,就有人看不得你笑,容不了你開心。

“笑得這麽惬意,春暖花開,今年有什麽目标嗎?比如,打敗我?”聲音沉靜冷凝,狀似無意的神态,用手撐在廊邊,望着前方淡淡而說。

我們班的學霸韓磊。

雖沒與他對視,可我腦中立馬閃現他沉黑的目光,英語作業本上虬然有力的英文字母。

靠,我沒惹他吧!

我煎魚一樣地翻了個身,背對着太陽,回他:“沒目标,你不用擔心自己的寶座被篡奪。”

“呵,我什麽時候擔心過,只是好奇你明明有實力,為什麽就不跟我痛快一戰,我是步步攻城,而你是步步退守?嗯,如此謙讓?”韓磊的話不疾不徐,自信而篤定。

我眯着眼瞅他,陽光在他的臉側投下了陰影,輪廓清晰,可五官卻看不清楚,我突然有些看不懂這人。

大約知道我在看他,他轉過臉來,背對着陽光,任由我研究個夠。

我與他素無交集,他是班裏的學霸,老師的掌上寶,同學的楷模。而我是學渣,老師讨厭,同學繞着走,我們就像兩條不會交集的平行線。

這也能聊到一塊?

我趴在走廊上,看着樓下的花草,淡聲道:“這不挺好的嗎?無人跟你争奪。”

“不太好,沒有對手,太寂寞了。”他沉沉的說了一句,扭着臉看頭頂的藍天白雲,又補充一句:“我依舊懷念初二與你争奪追逐的樂趣,每次你險勝我,或我略勝你一籌時,最是讓人興奮。”

這個變态!

我對着樓下的花草聳鼻,不可一世的狂妄,這是學霸的通病,又想起考霸老爹說換換腦子,不然會很無聊時,我就激得一身雞皮疙瘩,都是“霸主”氣概外露惹的禍。

我決定沉默,面對不正常、超乎常人思維的人,沒什麽好說的。

“如果你甘心當我的手下敗将,也就算了,可為什麽每次數學的分數都要高過我,你是提醒我,你還有一支秘密武器?還是想用這僅存的一隊先鋒來破我的城池?”他很無辜且疑惑地聳肩,像是我做了多大的錯事。

懶得理他,我決定走人:“你想多了。”

我轉身之際,有兩三個男同學走向他,他們跟韓磊打招呼,勾肩握拳,我直接漠視。

走不出兩步,一人在身後大叫:“高亞豪,找我們六班的學霸切磋呀,怎麽我們來了你就走。”

我腳步一頓,身後玩笑的聲音不絕于耳:

“這是臺灣和大陸的實力對比哦。”

“韓磊,不要給我們丢臉。”

“讓臺灣同胞見識一下,高手的巅峰對決,好吊啊!”

......

看來,他們時常這麽開玩笑。

韓磊明明知道我不是那只豪豬,可他只是微笑着,在看我的笑話?

那你就擦亮眼睛看清楚好了。

我大咧咧地轉身,微抿着唇,弄了個陰冷而霸道的氣勢。

開玩笑的同學笑容一頓,顯然,把我錯認成豪豬讓他們有些尴尬,豪豬溫文爾雅,他們可随意開玩笑,可我他們就不敢,我跟他們相處的一貫法則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可今天,明顯的是他們犯錯在先。

我冷冷地掃了他們一圈,眼中警告的意味很濃:他媽的以後擦亮眼睛看清楚點。

好學生和壞學生的最大區別,就是面對學渣一樣的女同學,也會臉紅不好意思。

沒有人敢接我的目光,只有他。

韓磊,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眼睛亮晶晶的,黑沉沉地盯着我。

這人我惹不起,我抖了抖,轉身走了。

身後,“天啊,我以為她是高亞豪呢,後背看起來真像。”

“他們是雙胞胎,不過你看她那樣,除了樣貌有點像之外,學習可一點都不像。”

“唉,你忘了,初二之前她可是我們班的學霸,比韓磊還厲害呢,只是初三上學期開始她就變這樣了。”

“對對,我記得以前她長頭發,挺文靜的樣子。”

......

基友佳似在找我,我下巴擡了擡,示意她往前走,她看看我,又瞅瞅我身後的那幫人,疑惑地問:“你跟他們說什麽了?”

我看着她身上的校服,一樣的款式,再舉目四望,今天周一,大家都穿着顏色一模一樣的校服,如果不是特別仔細分辨,找人還是有些麻煩的,特別是背影。

心念一動,我笑着回她:“沒什麽。”心情突然大好了起來。

下午最後一節活動課,校園西北角。

我手中的鋤頭用力地往地上一刨,翻起來的泥塊上蠕動着兩條蚯蚓,不是釣魚的那種小蚯蚓,而是手指般特大號的,拼命地扭動着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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