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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黃勇毅用我的手機撥打了他的號碼,“這是我的號碼,存好了,改天約你,一塊玩啊!”黃勇毅把手機還我,笑笑着說。
我站了起來,接過手機的同時,近身靠近他,突然問:“你以前喜歡我,現在還喜歡嗎?”簡潔直接。
他一愣,明顯地僵在原地,可他沒有回頭,我通過身側的玻璃,看到一人進了網吧,正站在不遠處,盯着我們。
而黃勇毅,同樣盯着那人,一瞬的錯愕,又一瞬的明了,見我欺身靠過來,虛環着我,在我耳邊笑得很開心地說:“我陪你演戲,不過你欠我一個人情,要記得謝我哦。”
他真是聰明,我爽快一應:“好。”
“高亞男,跟我回去。”命令的聲音呆板,帶着壓抑的怒火,豪豬終于受不了,開始發難。
我噙着一抹笑,回頭,十分欠揍地說:“我為什麽要跟你回去?”
黃勇毅一直沒出聲,只是把手虛虛地環在我的腰上,我順勢靠了過去,輕倚在他的身上,他也沒有抗拒,只是收緊了手臂。
豪豬冷冷地盯着我,又冷冷地瞅了會黃勇毅,他的頭發有些亂,大約是被風吹散的,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他頭發淩亂的樣子,跟他打架時都不見。
他直接朝我走來,拽住我淺~插在褲兜的手,意欲強拉我離開。
我冷哼了一聲,準備甩手。
這時,豪豬拉我的手一滞,黃勇毅的手握在了他的手腕上。
“小子,對女孩子要溫柔,不能動不動就拉拉扯扯。”黃勇毅笑着說。
豪豬與他目光一碰,黃勇毅自诩比他大,也一直盯着他看,可我怎麽都覺得,豪豬的氣質明顯地要比黃勇毅要強勢。
“我在管教我妹妹,旁人插不上手,你也不配。”豪豬一語雙關,聲音又硬又大。
黃勇毅的眼睛眯了眯,臉色十分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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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的小年輕似乎感覺出這邊有問題,在吧臺低聲跟身邊的人耳語了幾句,那人朝這邊張望了幾眼,然後一溜煙的從網吧後門出去了。
豪豬的眼神陰冷蓄滿怒火,我知他跆拳道厲害,我不是他的對手,黃勇毅也不是,可人多就不知道。
從網吧後門出去的人,估計是去搬援兵的。惹麻煩不是我的初衷,不管是給誰。
我甩掉豪豬的手,自己往門口走,臨走前朝黃勇毅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黃勇毅很識相地松手,笑着對我揚了揚眉。
豪豬見我走後,便沒有理由留在網吧,他掃了一圈周圍,跟着我出了門。
春天的夜晚帶着絲絲涼意,網吧內空氣混濁,雖有空調和抽風機,可混合着煙味、咖啡味和方便面的味道,還是讓人呼吸不暢。
我深吸了一口氣,今晚在基友們的幫助下,成功逃離豪豬的“監視”,獨自到網吧打游戲,本就十分高興,遇到黃勇毅的意外,并成功上演了一出戲,那是送給豪豬的“驚喜”。
我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從我躲豪豬到現在,間隔一個小時零五分,比上回多了整整三十五分鐘,看來,你也不是萬能的。
我腳步輕快地往家走,完全無視身後氣急敗壞的身影。
雖然不說話,也沒有看見對方,但我就是能感覺出他身上的怒氣,物理學上說這是萬有引力,每個物體都有他固有的磁場;心理學上說這是氣場,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氣場,頻率不一樣,身邊的人根據自身接受頻率或多或少地受此影響。
而我認為,我跟他是萬分之一幾率的雙胞胎,能感受彼此的情緒會更加顯著。
在離家門還有幾分鐘的路,小巷子裏樹林環繞,偶爾遛彎遛狗遛小孩的人家經過。
我晃着腦袋漫無目的地四處張望,得意洋洋。
“他不适合你。”聲音清淡,一路無話的豪豬,到頭來說的竟是這麽一句八卦?
我咬着舌頭回頭,譏笑道:“你哪只眼睛看到他不适合我了?”
豪豬一直雙手插着褲兜,腳下踢着地面,見我回頭理他,一直挺拔的胸膛又挺了挺。
“不僅爸爸媽媽不會同意,就是我,也不會同意,當初爸爸娶媽媽,都是舅舅們點了頭的,你的事也必須要我點頭,這是我們家的傳統。”
Shit!什麽鳥玩意。
“我偏不呢!”
☆、吉利姐
“那受苦的是他,我不跟你吵架,他不論是身世、學識、樣貌或品性都配不上你。”豪豬篤定地評價,傲嬌地分析。
“你以為你是誰啊!你認識他嗎?他的出身?你憑什麽呀!”我反諷道。
豪豬頓了一下,似在整理自己的邏輯,“他衣着光鮮,可做工布料都很粗糙,可知他家庭并不殷實,腹有詩書氣自華,我看他氣質倒無半分,流裏流氣差不多,樣貌和品性就更不用說了,長得一般,不停擺動的腳,酗煙的黃牙和滿面油光,顯示他的品性非常糟糕,還有一種,感覺,他連小舅舅手下最末端的小弟都不如......”
“放屁!”我啐了他一口,自顧自地往家門走。
為什麽就這麽多自以為是,自以為了不起的人呢?
回到家,書生爹不在,他眼中只有他可愛可親的學生,他的課程他的晚自習他的教案論文,他才不會管我什麽時候回來,幾點回來,吃飯了沒有。
以前爺爺在家,晚上見我不回來,他就打電話給書生爹,我被抓了幾次,後來就收斂了些,并不是我被打怕了,而是爺爺的身體不好,受不了我這麽時常“離家出走”玩失蹤。
臺灣女人在家,她見我回來,并沒有詢問我幹什麽了,反而輕松地問:“你吃飯了嗎?給你留了壽司和海鮮粥。”
我盯着她精致的五官,看她怡然的眼神不似說謊,優雅的衣裙裹在秾纖合度的身上。在家裏也這樣講究,我不禁冷哼了兩聲,沒有答話,直接進屋關門。
豪豬在我之後進門,他們有對話,聲音漸漸小了下來,不用聽也知道豪豬在向她彙報我今晚的整個行蹤。
說去吧,姐不在乎。
第二日一見到基友佳,她就苦着臉向我抱怨,“姐,咱下次能不能別這麽玩了?我的小心髒受不了啊,你那臺灣豪豬學霸的氣場太大了,我就接個電話而已,就被吓得手腳冰涼,天旋地轉,差一點就背過氣去了,再也見不到今日的太陽,太吓人啦!”說得聲色并茂,後怕無比。
我狐疑地瞅着她,一臉的不相信。
基友佳扭着她的胖身子,嘟嘴撒嬌道:“不信你問趙明輝。”
趙明輝顯然已經在聽我們的對話,見我瞅他,忙不疊地點頭。
我嗤笑道:“他就是吓唬吓唬你們,他能幹什麽。”
“老大,可我真的有點怕唉,下次別叫我們打掩護了,你要幹嘛也不要告訴我們,我們不摻和,靜觀,靜觀。”基友輝說得挺沒義氣的,我在他肩膀上虛打了一拳。
上課鈴響,是吉利姐的課,基友輝立馬正襟危坐,他吃過吉利姐的苦頭,有些怕她,我看他那慫樣,撇撇嘴,準備約周公唠嗑。
正睡意朦胧時,咯吱窩被人用力地捅了幾下,我條件反射用手打開,嘴裏嘟囔着:“別鬧,正香着呢!”
周圍安靜得出奇,隐約聽聞幾聲竊笑,還有,一股女人特有的香水味萦繞鼻端,我無奈地跟周公作揖告辭,約好下次再來。
擡頭,一頭卷發,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吉利姐就站在我的桌邊,再看身邊的基友佳,身後的基友輝,都站了起來。
吉利姐“笑”盈盈地瞅着我,很明顯嘛,我乖乖地站了起來。
待站好後,才發現不止我們仨站着,竟還有一人陪着?
學霸韓磊!
他站得筆直,跟我睡意朦胧的目光一碰,竟然一暖,我忙揉了揉眼睛,以後自己眼花?
“臺灣都反攻大陸了,你竟然還能睡得着?”吉利姐極有氣勢地說了一句,仿佛彈指間,就能指揮千軍萬馬,瞬間讓敵人灰飛煙滅。
瞅着她氣急敗壞的樣,我有些懶懶地一笑。
她嗔了我一眼,哼了我一下。
家長會上她是第一次見臺灣女人,她臆想中的情敵,而這些,還要從兩年前說起。
吉利姐大學剛畢業到我們學校,那時我上初一,她年輕活潑,又是單身,一見到書生爹就瞬間情迷,整日裏圍着書生爹,後來聽說書生爹有個女兒,就是我在她所教的班級裏,立馬對我特殊關注,經常開小竈獻“殷勤”。
她個性爽朗,愛憎分明,不像那些扭捏的女人,我也就冷眼旁觀,不過我勸過她,書生爹六欲不侵,叫她趁早絕了癡念,她不聽,不知磕破了多少籃雞蛋。
這不,人家正主回來,她連門兒都摸不着了。
“知道我為什麽要罰你們幾個嗎?”吉利姐問。
憑你高興!我腹诽。
“你們仨,抄作業歸抄作業,你們能不能抄出些水平來?盧佳換了名字直抄,趙明輝在中間舍掉幾句結果前言不搭後語,高亞男照搬。My God,有這麽蠢笨的人嗎?......”
吉利姐噴出了幾句英文,我一句沒聽懂,估計班裏聽懂的人也不多,只是她評點我們三個抄的作業,倒是讓全班哄笑了起來。
“你,還有你,笑什麽,你借了作業給人家抄,你不會保護一下自己的版權,回來修改一下嗎?搞得自己的英文有多好,要昭告天下你的作業盜版滿天飛吶!”吉利姐手一拐,指到另一邊學霸韓磊的身上。
班上又是轟然大笑,基友佳低着頭,肩膀不停地抖動,我看韓磊并沒有因為我們連累被罵而生氣,他臉色沉靜,可眼角眉梢的笑意,是怎麽樣掩也掩不住的。
吉利姐大有一副恨鐵不成鋼,指着我們仨對韓磊說:“他們幾個的作文你來負責,寫到我滿意為止。”吉利姐下了最後的通牒,算是懲罰。
身後的基友輝哀嚎出聲,我看着吉利姐瘦嬌的背影,有些心疼她的倔強和執着。
下課後,基友輝抱怨道:“你說吉利姐是不是更年期了,以前我們抄作業又不是一次兩次,這次還好了,也不是百分百的一樣,她怎麽小題大做,拿這小事來罰我們玩兒呢?”
“不對啊,她挺年輕的,正是貌美如花的年齡。”基友輝自言自語。
基友佳笑嘻嘻地嚼着粉團的棉花糖,傻笑道:“人家學霸都沒抱怨,你叫嚷什麽呀,本來就是我們不對,被罰也沒什麽,不知學霸會不會對我們使用暴力。”她有些擔憂地望了眼韓磊的位置,人不在,我靠在椅背上,搭着腳聽音樂。
基友佳杵了杵我,湊過來問:“是不是跟你有關。”說完用一個我才懂的眼神瞟了我一眼。
☆、尊師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大都覺得吉利姐對我好,無非是我當初成績優異,是老師眼中的寵兒,卻不知她跟書生爹的另一層意思。
跟基友輝不同,我跟基友佳是初一就建立起來的友誼,我的事她大都知道。
我把音樂聲調小,半晌後才說:“她這是垂死掙紮,沒用的。”
基友輝不明所以,問:“什麽沒用,你知道什麽,老大?”
基友佳用一個棉花糖砸他:“吃你的,八卦!”
教室外一抹極有規律的嘟嘟聲由遠及近,我騰地一下坐直了身,收好耳機,基友佳和基友輝交換了一下眼神,也跟着收拾東西坐好,上課鈴還未響,數學葉老師已經杵着拐杖進教室。
早有學生跟在葉老師的後面拎作業本,搬椅子,擦黑板。
韓磊幫葉老師發這學期第一次小測的卷子,待發到我這裏,他故意停了一下,掃了一眼試卷的大概,才把卷子遞給我。
我伸手去接,他竟不放手,只扯了一抹笑,沉沉地對我說:“小役,平手,再戰,片甲不留。”
這是下的挑戰書,我盯着他,也學着露出一絲殘忍的笑,“奉陪到底!”扯過卷子,分數116,不好也不壞。
數學課是我現在唯一全程聽課,認真做作業和複習的一門功課,別人大概覺得我有個書生爹,數理化的神父級別,難免受影響,可真正的并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同學們,我有些累了,非常抱歉要坐下來跟你們講課。”葉老師放下雙拐,一臉歉意地放下雙拐,坐在早就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我心中一嘆,看着他不惑之年便鬓白的頭發,還有右邊整個綁起的褲腿,而立之年因病高位截肢,從高中組調到初中組,兢兢業業十餘年,每一節課,每一次坐下,都會抱歉。
書生爹心高氣傲,全校能放在他眼裏的人屈指可數,而教我數學的葉老師,便是其中的一個。
而我跟數學一直緣分未盡,還源于另一件事。
初三上學期,我因一架成名,叛逆的因子好像蟄伏于體內十餘年,因這一架發酵被放逐,兇猛而回天乏力。
那天在數學課上酣睡,一個暴躁的聲音把我吵醒。
“你坐什麽,誰允許你坐了,不是有規定學校老師講課不能坐的嗎?”一個流氣十足的男聲。
此言一出,全班嘩然,葉老師也沒想到自己要求坐一下,竟然真的會遭到學生的反駁,只尴尬地杵在那,并沒有真的坐下來。
“實在抱歉,今日刮北風,腿疼得厲害,板書的我已經全部完成,後面的題你們看着書,我來講也是一樣的。”葉老師态度溫和,耐心解釋。
“嗤,今天刮北風,那我們還上學呢?你怎麽不跟校長講,要今天放假,我們都回家睡大覺。”那學生還在叫嚣。
我用力地搓了搓臉,無理取鬧的男生叫謝銘,是這個學期剛轉過來的插班生,不是什麽好鳥,成績一塌糊塗不說,還經常跟老師對着幹,連班主任基友輝口中的滅絕師太也頭痛不已。
有同學開始為葉老師鳴不平,可大家又懼怕那個像爛泥一樣的同學,只紛紛憤怒地注目,并不敢真的與他對質。
“你們看什麽,又不是我說的,學校有規定老師上課不許坐着講課!我只是好心提醒,幫學校監督,免得有人渾水摸魚,耽誤了學生,幹不了就到外面,碗一擺,一天百把塊還是有的。”謝銘說的話極其無恥。
我的第一感覺就是,這小子欠揍,家長不揍,我來!同學們怕,我不怕!
“嘭”的一聲巨響,桌椅連人一塊摔倒。
“媽的,臭婊~子,你敢打我?”謝銘被我一腳踢坐在地上,半天起不來。
他離我的位置最近,我站起來一腳側踢過去。
對于我一言不發的攻擊,他有些發蒙後的惱怒。
班上頓時轟了起來,以往班裏打架,很快班裏的男生就會站出來幫忙勸架隔開,可那天沒有,我只見有人悄悄地往教室外走,卻不見有人過來勸架。
很明顯,大家都想揍他。
謝銘是個混混毋庸置疑,他在社會上混過,打架是家常便飯,平時男生都不太敢惹他,他也是憑着家裏有些臭錢,還能進學校讀書。
他站起來就掄起一把椅子砸過來,“哐當”一聲巨響,我的腳底板隐隐發麻,要打他我就沒想過全身而退,不打那才叫憋死呢。
“高亞男,不要打架。”葉老師大聲勸我。
他被其他同學勸着,沒能過來,我目力掃到他輕顫的單腳,握着拐杖把手的手臂,還有他微微泛紅的眼眶,藏着着急心痛。
我心中一熱,還有什麽好說的,都做到這個份上了,緊接着一個後旋踢。
謝銘又被我踢倒在地。
受了我兩腳的謝銘發了狂,要跳過來撲我,教室裏都是桌椅,我躲閃受阻,眼看就要被他撲倒。
伴随着女同學的尖叫,謝銘被人從後面一把抱住,抱他的是韓磊,其他男同學見狀,也紛紛上前攔阻。
班主任和教導主任都來了,亂哄哄的教室才得以控制。
我被叫到辦公室,葉老師一直坐在辦公室的一個角落,抿唇沉默,教導主任了解情況後,罰我站了一個星期的崗。
謝銘因為聲名太過狼藉,被勸退,這一次,我又托了書生爹的福,沒有被記過,只是葉老師請了一個星期的假。
他回來給我們上的第一節課,我當着全班的面,站起對他鞠了一躬:“對不起,葉老師,給你添麻煩了。”
自此,我上數學課都是認真無比,而我的數學成績一直穩坐全班甚至全年級第一。
而我打架的名氣,有別于跟姚玲的一架成名,甚至在濱城的小範圍內,都有內部小道消息,濱城中學有個為老師打架的女學生,不為情不為義,只為尊師!
春雨綿綿,連下了幾天,陰郁得很,手機微信來信息,打開一看。我沉了一會,把手機和錢包揣好,交代基友佳:“幫我把書包拿了,明天給我帶來。”
這是節自習課,基友佳正在跟化學裏的硝酸鉀作戰,聽我一說,擰成一團的麻花小臉一亮,賊兮兮地問:“翹課?去哪裏,帶我不?”
“小兒不宜。”我笑着打她的腦門。
她一巴掌拍在腦門上,哼了我一聲。
“老大,你忘了上回,網吧去不了了,你那臺灣哥哥眼睛裝着雷達。”基友輝在後面好心提醒。
我嘿嘿一笑,雙眉一上一下地對着他賊笑。
基友輝立馬雙手猛地抱胸,一臉地求饒:“不要啊!”
☆、迪吧
見到黃勇毅時,他裏面穿了一件淡灰色的長袖T恤,外面一件滿是口袋的黑色坎肩馬褂,我特別留意了一下他的臉和牙齒,剃了胡須的下巴很幹淨,牙齒很普通,并沒有像豪豬說的那麽不堪,不過靠近了,還是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
我一哂,出來玩而已,又不是嫁給他。
震耳欲聾的低音炮轟炸燃燒,昏暗中彩色的小射燈到處亂晃,年輕的男男女女拼命地扭動着身軀,不知是随着音樂擺動,還是中了那“哄哄”的亂碼。
這是個在濱城名不經傳的小迪吧,起了個惡俗的名字,叫盤絲洞,其實它離學校并不遠,只隔了兩條街。
進來時,服務生一路叫喚:“毅哥好!”黃勇毅很得意,指着他們一個個給我介紹。
我回以微笑,出來玩嘛,圖的是高興,不必太較真。
我是吃過飯才過來的,為了迷惑那只豬。
我和黃勇毅坐在卡座上,起先他問我想不想進舞池跳舞,我搖了搖,他見我興趣缺缺,也就陪着我坐。
卡座上的人越坐越多,大都是二十左右的少男少女,或辍學的,或在校的,我就看出有那麽一兩個眼熟的面孔。
用句俗話說:他們毛都沒長全。可每個人的身邊都帶着一個妹子,有些妹子染着五顏六色的頭發,化着誇張的煙熏妝和塗着血紅的嘴巴,衣服要多暴露就有多暴露,誇張另類。
黃勇毅俨然這一帶的大哥大,我坐在他身邊,不知是他的原因,還是我素面樸衣,臉上淡寡的神色,引來那些小子和妹子的頻頻注目。
借着各種眉目敬酒的人很多,我都回以淡淡一笑,酒只輕抿了一口。
黃勇毅身邊的一個龅牙,說話漏風,耳朵大概不好使,看神态像跟黃勇毅耳語,聲音确是響徹四方,“哥,你什麽時候交的女朋友,這麽正,有豔福。”說完哈哈大笑,像比黃勇毅還高興。
期間,黃勇毅接了一個電話,之後他就向在坐的各位告辭,拉起我的手要走。
“毅哥,這麽早,就要過兩人世界了?”一個帶着猥瑣意味的聲音。
“馬哥,這你就不懂了,毅哥素了太久,迫不及待要開葷了。”
全場哄笑。
黃勇毅提前退場,按規矩需幹掉一大杯的烈酒,對于其他人的玩笑話,他皆是笑笑,只一邊喝酒一邊牽着我的手。
夜已深,大廳裏的人很多,我原本想着等走出別人的視線範圍,就掙開他的手,可人太多,他走得又快,拽着我的手就一路拉到了迪吧的後門。
猛的一激靈,空氣清爽,相對于迪吧內渾濁的空氣,口鼻得以解放,天空還飄着零點細雨,不過不影響,只嘆夜色正好。
他笑着問我:“不喜歡裏面?”
我聳聳肩:“還好。”
在我要抽手時,他已經放開我的手,一路走來,他的手掌幹燥而粗糙,指節修長而有力,有着男人手掌的剛勁。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串閃亮的鑰匙,指着門口停着的一輛摩托,對我說:“去兜兜風?”
我接過他遞到面前的安全帽,他發動摩托車,轟鳴的聲音在寂靜的街道震耳呼嘯,加油前,他往後扯了我的手,環在他的腰間。
“抓穩了。”他的笑一直都那麽甜。
記憶中,那個嘴邊一直挂着笑的男孩,學習一塌糊塗,打架抽煙,逃課睡覺,不管是被班主任當場痛罵,還是從教導室裏面出來,永遠都是嘴角含笑。
有一次,我收了作業抱到老師辦公室,見到辦公室裏他半邊臉都是腫的,那是他打架最嚴重的一次,也是那一次,他幹瘦的爸爸過來領他,回去後就再也沒有回學校。
我記得當時,一進教室辦公室,他用淤青到眯成一條線的眼睛注視着我,嘴角還留着半幹的血跡,竟對我作了一個飛吻的動作,那個笑,讓我想到了飛揚跋扈,想到了不羁浪蕩。
教導主任生氣的用書,一把拍向他的腦袋,面對我惱怒的背影,他依舊笑嘻嘻。
而在這之前,他在放學的路上,攔住了回家的我。
那時我喜歡騎着一輛迷你的小自行車,他一把抓住我的車龍頭,很拉風地甩了一下他前額的長發,不過他自己倒是先笑了場。
“高亞男,我喜歡你,你做我女朋友吧!”
周圍幾個跟他時常玩在一塊的同學,都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
那時的我品學兼優,是老師同學眼中的好學生模範,戀愛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怎麽可能跟我沾上邊?
況且,我哪裏受過這樣的侮辱,把自行車一扔,脫下書包,冷冷地說:“那你打過我再說。”
周圍口哨和尖叫聲四起,見我這架勢,既不是女生該有的嬌羞逃跑,态度堅決的拒絕,或是厭惡白眼。黃勇毅也沒想到會是這樣,嘴角的笑容一僵,舉起雙手作投降狀,并且後退數步。
還邊退邊說:“你學習這麽好,不喜歡我也很正常,可我喜歡你。”說完,在他那幫狐朋狗友的哄笑聲中,跳着跑開了。
一場莫名其妙的表白截然而止。
後來,便沒有後來,初二下學期他便退了學。如果,他一直還在學校,那麽初三的我和他,會有故事嗎?不過,現在不正演繹着另外一個故事嗎?
他把摩托車開到了六十碼,斜雨寒風,街上的行人很少,估計他時常這麽幹,專門找了僻靜的小路,避開繁華的交通樞紐。
街邊的夜景飛快地往後竄,我戴的頭盔沒有擋風鏡,細雨合着寒風,刮在臉上,不見疼痛,倒有一種乘風飛去的暢快,是速度帶來的,速度與激情的融合。
長大後的我就一直沒有坐過這種摩托,開得飛快,心提到嗓子眼,但人很興奮。
我的手不自覺地收緊,盡管這個男生依然陌生,可一種趨利避害的心思,讓我抓緊了眼前的人。
在一條寂靜的小巷子,黃勇毅突然剎車,我因為慣性猛地往前一撞,胸口撞到他堅硬的後背,我不禁惱怒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呵斥道:“你幹什麽呢!”
他拉起頭盔的擋風鏡,笑咪咪地問:“你對我這麽沒信心?”
他指的應該是我摟着他的腰,因為有些微害怕手抓得死緊,我不承認地扭過頭。
他又問:“你說當初我跟你表白,如果真打,你就确信我真打不過你?”
我一愣,得意道:“打不過,我是跆拳道紅黑段,一對一你不是我的對手。”
他又咧嘴一笑,蓋上頭盔的擋風鏡,啓動車子時說了一句:“我沒看走眼,你果然特別。”說完,把車開到六十碼。
很快,我們到了海邊。
“毅哥,來了,喲,帶妞了,你們看,毅哥什麽時候帶過女人的。”摩托車還未停穩,一個粗嘎的聲音就遠遠地叫喚。
海邊的沙灘上,燃着一堆熊熊的篝火,濱城是個沿海城市,海岸線幾乎囊括了三分之二。
我摘了安全帽,濤聲陣陣,隐約的人聲,燒烤的香味和着潮潤的海風撲面而來,這裏環境真不錯。
他把手伸到我面前,微笑着說:“怎麽樣,喜歡吧。”
我笑着伸手過去,沒說話。
剛一靠近,那個粗嘎的聲音是個光頭,身塊很壯,笑得賊兮兮:“大哥好,大嫂好!”
身邊的人立馬起哄,連聲叫道:“大哥好,大嫂好!”
黃勇毅一把抄過光頭,擰着他的腦袋不停地敲,還不忘對身邊的人說:“你們別惹她哈,我都打不過的。”
周圍更是一輪更大更放肆的哄笑聲。
☆、接吻
黃勇毅遞給我一聽啤酒,拿了兩個烤好的鱿魚幹。
我們坐在沙灘上,看着夜幕下海面閃閃點點的航燈,聽着濤聲不停地拍打岸邊,吹着濕潤微腥的海風,有些陶醉。
“唉,在想什麽呢?”他靠了過來,用他笑眯眯賊兮兮的眼睛瞅着我。
我喝了口手中的啤酒,笑着回他:“沒什麽,就是覺得現在這個感覺挺好,挺舒服。”
“你要喜歡,我可以天天帶你來,等天氣熱點,我們還可以下水,退潮後去抓小螃蟹,那個光頭,連沙蟲都能挖得到。”他的手一揮,指向火堆旁邊的光頭。
光頭正在烤大蚝,他身邊圍着兩個跟我年齡相仿的女孩子,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烤熟的蒜蓉味。
我垂眸一笑,用脫了鞋的腳尖蹭腳下的細沙。
海灘上的沙子柔軟細膩,踩在上面如同踩在天鵝絨的地毯上。
“高亞男。”
“嗯?”我無意地應了一聲,不經意間擡頭,正對上一雙放大的眼睛,赫然在我面前,我的心一跳。
“你會不會打我?”他問,聲音有些嚴肅,跟他平時的嬉笑不一樣。
我一愣,傻傻地問:“我為什麽要打你?”
他的嘴角大大地挑起,眯起的眼睛彎成一輪黑月,他的睫毛很長,一股陌生混合着煙草的味道萦繞鼻端,周圍微冷的空氣瞬間停滞,風也不吹了,仿佛海濤的浪聲也遠去。
他靠得極近。
心中一個聲音在吶喊:現在應該離開!推開他!
可我太寂寞了。
他見我沒有退縮,反而緊張了起來,表情有些嚴肅,他一只手撫上我的臉頰。
我感受他手掌上粗糙的厚繭,在我臉頰摩挲帶來粗粝的刺癢,還有一絲溫暖?
我一直盯着他,他用他好看的眼睛注視着我,片刻,唇就這麽落了下來。
幹燥帶着陌生的氣息,他含着我的唇瓣,只輕輕地吮吸了一下,便離開。
我呆呆地看着他遠離的五官。
他輕笑了一下,裂開的嘴和笑彎的眼,又在我唇上快速地啄了一下,才徹底放開我。
多年以後,直到另一個男人親口告訴我,如果一個男人真心喜歡你,是不會做傷害你的事。
我才明白,為什麽他此刻停了下來。
這算是吻嗎?我有些愣怔,感覺唇瓣仿佛不是自己般的木麻,我轉頭看他,他正笑眯眯地瞅着我,只是眼底多了些什麽,一些讓我心軟的東西。
他把幹鱿魚撕成一條條,遞給我,跟我碰了一下啤酒罐,自己喝光了一聽,問我:“你怎麽不好好學習了?”
我一哂,随便問一個人都能打聽到我的事,他知道也不奇怪。我抱着膝蓋,把下巴杵在膝蓋上,不答反問:“你不也辍學了嗎?”
他拿出了煙,而後見我側頭,比了比手中的煙,我說沒事,他才點了一根,海風吹過,吐出的煙卷消散得很快。
“我跟你不一樣。”他說這話時聲音有點沉啞,眼睛盯着前方,彎着但不是笑。
我知道他背後肯定有故事,他的父母親人,就像我,只是,他不說我便不問。
“你爸爸是高級教師,爺爺是退休幹部,還有一個臺灣籍哥哥,你是天之驕女,讀好書,前途一片光明。”他突然說。
“他跟我沒關系。”我埋着頭,聽他提到豪豬,露出一只眼睛。
他伸出手,在我的腦袋上揉了幾下,就像揉只寵物,我很受傷地躲開他的手。
“那天在網吧,他要跟我幹一架的樣子,跟你當初扔掉書包,要跟我打架的樣子,像極了,只是當年,你還是長發。”
他瞅了眼我的齊耳短發,眼神中帶着惋惜。
我剛剛對他升起的一丁點好感,瞬間降到谷底,心中嘆道:他不懂我。
“毅哥,大蚝烤好了,快過來,遲點毛都不剩!”光頭在火堆邊叫。
黃勇毅看了看他,又回頭看我:“走,我們去吃生蚝,光頭的烤生蚝是一絕。”
我笑着點頭。
他一溜煙站起,把手遞給我,我把手搭在他伸過來的手掌上。
手上借力,我一躍而起,在起來的半途,他猛的加力,我控制不好,就要往前沖去,他錯身,一把抱住了我。
他呵呵一笑:“怎麽舍不得我?”
“你個無賴。”我笑罵了一句。
遠處,他的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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