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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口問好了,“她說什麽了?”
“打架就專心打架,哪裏會記得疼。”豪豬笑着說。
我嗤的一聲笑出來,心中同感,頭已經點了下來。
豪豬抿着唇,剛才他會心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他的笑與我有些相似,但又不同,他的笑更明朗,還帶着一些腼腆,而我笑得太狡黠,臉皮太厚。
“不過女孩子打架要贏,除了平時刻苦的體能訓練外,應激能力也要抓,你們在力度上是弱項,只能在靈活度上發揮特長。”豪豬突然低下了頭,頓了一下,再擡頭見我一直盯着他,嘴角含笑道:“奶奶要是知道我教你這些,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那你不說我不說,她又沒有千裏耳,怎麽會知道?”我脫口而出,說出來自己先一愣,豪豬顯然也被我這麽輕松的話給愣住了,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
原來,一直以為是仇敵宿怨,他回來我處處針鋒相對,事事列為死敵一樣對待,想不到今晚我們能坐在一塊平靜地聊天。
他低下頭又開始給我搓手,整個手臂很快就火辣辣的舒服。很顯然,他臉皮薄,我臉皮厚,那就由我來說好了。
“哎,十幾年前你跟我争地盤的仇,看在今晚你救我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了,你快跟我說說,太妹媽以前都幹什麽了?他是怎麽跟書生爹認識的?”我一時嘴快,待後來發覺,要收回已經來不及。
“書生爹?你給爸爸起的外號?”豪豬很敏銳。
我尴尬地點頭,狡辯道:“你覺得不貼切嗎?”
豪豬一愣,突然沉着眼問我:“那你給我起了什麽外號?”
我忙坐直了身,佯裝手臂疼,臉部表情和着嘴裏哼哼:“輕點輕點。”
見我如此耍滑頭,不肯說,豪豬又問:“十幾年前我怎麽跟你争地盤了?”
我嘿嘿一笑,十分賴皮地說:“書上不都說了嗎?雙胞胎在母親肚子裏,肯定為了營養位置打架,我們兩個,是從娘胎裏就不合的,所以你看,我們一見面就火花四射,根本就不合拍。”還有,哪有哥哥這麽優秀,妹妹卻這麽慫的。
他冷哼了一聲,放開我的手臂,從塑料袋裏又掏出一管藥膏,擠了一點在手指上,要往我臉上抹,我躲閃着:“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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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好氣道:“你到臺灣問小舅舅,看小時候是誰欺負誰?強盜都說自己是好人,沒天理了。別動,我給你擦額頭上的傷。”
我知道太妹媽有兩個哥哥,我在臺灣還有一個外公,可具體他們是幹什麽的,我卻是不知道,書生爹從來不說,爺爺也不說,奶奶就更不可能說了。小姑對這個話題也是諱莫如深,以前還小,打今兒個後,我要想方設法從她口中套知所有的緣由。
“你額頭有一處擦傷,不擦藥會發炎的。”豪豬無奈地說。
我哦了一聲,乖乖讓他擦藥,見我嘴角好似也破了,他用手戳了戳,我疼得咧嘴大叫:“你輕點!”
他收回手,用紙巾把手擦幹淨,說:“算了,不擦了,吃東西也是白擦,你腳上如果有什麽地方淤青的,自己用藥揉一揉,不要積攢嚴重了,以後有你苦頭吃。”
“知道了。”見他遞給我一聽灌裝的啤酒,立馬眼前一亮,問:“有下酒菜嗎?”
大約我兩眼放光,毫不矜持淑女的表情,給他太大的反應,他把手中的袋子甩到我面前,冷哼了一句:“高亞男,你真的是我的親妹妹嗎?”
我開始翻塑料袋,哇!瓜子,鱿魚絲,青豆子,還有幾個肉松三明治。
我一邊笑嘻嘻一邊悶聲道:“我也很懷疑,要不你問一下太妹媽,世界上長得很像卻一點血緣關系都沒有的,也不是不可能,會不會我們小時候在醫院裏抱錯了,你應該有一個像天仙般的妹妹,就像楊紫璇。”
他切了我一聲,自己開啤酒喝了一口。我打開一個三明治,開始大嚼起來,屋裏我現在還沒膽進去,今晚沒吃晚飯,剛才又是跑又是打的,滿身能量早被耗光,餓死寶寶了。
豪豬對我狼吞虎咽的模樣又大皺眉頭,想到之前剛見面後不久,在西餐廳吃飯時,他那滿臉嫌棄厭惡的表情,現在差點就要重演,我故意把一個三明治遞到他跟前,含着滿嘴的肉松問:“你吃不吃?”聲音含糊。
他直接漠視,望天!
我喝了口啤酒,又拆開一個三明治:“我這麽粗魯,一點也不像個女孩子,那是我沒有遇到自己喜歡的人,若是遇到了就會改變,到時你別說我裝就行。”
他一愣,我在心中偷笑,這麽有哲學的愛情觀可不是我想的,基友佳老說她要減肥,可每次當她要放棄的時候,總以此為借口。
見他心情很好,今晚的事情就像一個大大的突破口,豪豬的态度不僅跟我親近了許多,看樣子還想跟我繼續聊,我趁機追問:“唉,你霸占了太妹媽這麽多年,你跟我說說她呗!”
我裝作一副很委屈被抛棄的模樣。
豪豬一撇嘴,嗤笑道:“我跟外公和兩個舅舅一塊長大,比你還不如,起碼你還有個書生爹。”他故意在書生爹上面加重了音調。
我不相信,“她不是一直在臺灣嗎?書生爹整天只有他的課他的學生,他幾乎就是我名義上的爹,我也是在爺爺奶奶身邊長大了,以前小姑沒結婚也住在一塊。”
“我們是同病相憐?”豪豬挑眉
“算是吧,那你學習怎麽那麽好,你一點想法都沒有?”我奇道。
“有什麽想法?學壞嗎?還是像你一樣跑去打架?”他頓了一下,捏癟手中的易拉罐,嘴角帶笑道:“抽煙喝酒打架,在外公的幫派裏,手下那些人誰不會?從小耳濡目染,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反而覺得自己煙酒不沾,潔身自律,是個另類,更酷!”
“幫派?”我抓住一個敏感字詞。
☆、背景
豪豬瞄了我一眼,擡了擡下巴:“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知道什麽?我是兩眼一抹黑,跟瞎子沒區別。我趕忙搖頭。
看我頭搖得像個破浪鼓,他又皺眉,我發現他這人如果不喜歡一樣東西,就會皺眉。
“外公是臺灣有名社團的負責人,臺灣稱之為黑幫,用你們大陸話說,就是黑社會,不過我覺得我們的行徑,比一些企業財團的作風更加光明磊落,他們為了利益,什麽都幹得出,可我們不是,我們有幫規道條。”
他聲音淡淡,根本就覺察不出這句話對我有多震撼,我知道外公家肯定不簡單,猜想不是國民黨軍閥的後裔,就是叛逃到臺灣的共~匪,不然爺爺這麽明事理的人,可是只字不提,想他一輩子的老黨~員,又是部隊出身,對這輩子沒能真正跟鬼子打上一仗,或者收複臺灣這樣的壯舉而心存遺憾。
想不到,竟是這樣的背景?
我一震,腦海裏根據豪豬之前的話,立馬描繪出這樣一幅畫面:身上都紋着各種龍虎豹的光膀子壯漢,手裏拿着大刀鐵棍,嘴裏叼着煙,跟在一個西裝革履、文質彬彬的少年身後,少年頭發一絲不茍,一手插在褲兜,一手拿着一塊疊得整齊的格紋手絹,按在鼻端,斜睨着你,身後是煙霧缭繞的龍騰虎躍。
啊啊啊!這是妖孽啊!
我趕緊一收思維,喝口酒壓壓驚,掩飾道:“什麽我們大陸?你不也是大陸人?別以為披了美帝國的外套,就不認自己是中華民族的種。”
嘿嘿,我這話說得粗俗,那是跟爺爺學的。
再後來,豪豬和我邊喝邊聊了許久,從他嘴裏,大約知道太妹媽這些年四處求學,并不常在豪豬的身邊,甚至跟他呆在一塊的時間,還不如她每年抽空到濱城的時間長。
立馬覺得豪豬也很可憐,一個小孩哎,整天跟一幫混黑社會的男人在一起,真懷疑他到底有沒有什麽心理陰影,而我起碼身邊有個想見就能見到的書生爹,還有善良敦厚的爺爺小姑。
以後我要對豪豬好點,好吧,就從改變稱呼開始,叫豪豬哥吧。
之後,我想方設法,百般連哄帶騙,再不能從他嘴裏撬得,到底當初太妹媽是如何跟書生爹好到一塊的。
豪豬哥說得很模糊,要麽他真不知道,要麽就是他不想說,大約他覺得父母當年的戀情如何,是隐私,作為兒女的去探聽不太好。
可我一點也不覺得,想想,一個黑幫家庭出身的十六歲小太妹,為什麽來到大陸?又為什麽跟根正苗紅,品學兼優的書生爹給勾搭上的?實在令人好奇,也實在令人心脈噴張。
當晚太妹媽和書生爹并沒有對我審問和責罵,一晚上的風平浪靜,我準備好應對狂風暴雨的戲碼一點都沒有上演,難免“失望”,好在豪豬哥代父母之職警訓了我幾句。
作為兄長,還有帶着某些割不斷的血緣親情,我給足了他面子,沒有像以前那樣反唇相譏頂撞他,而他也似乎很滿意我的反映,對我多說了一句:“當年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小姑,大舅舅和小舅舅都是當事人,他們可能知道事情的經過。”
大發嘞!這下我該知道向誰下手了。
第二天照常上課,因為基友輝的傷有點重,他請了兩天假,昨晚發生的事基友佳從基友輝的口中得知了大部分。早上她一見到我,還沒等我坐穩,就兩眼放光:“怪不得你那麽厲害,原來這是遺傳啊?”
我瞪了她一眼,“說什麽呢?只能說明她真是我親媽。”
“喲,都親媽了,看來冰釋前嫌,恭喜恭喜。”基友佳拱了拱手,她怒着嘴向着斜對面,壓低了聲講:“昨天韓磊追你出去,說什麽了?”
不提還好,一提這人我就生氣,一早上的好心情頓時沒了,“能說什麽,就一慫蛋。”
我說得刻薄,基友佳啧啧了兩聲,“人家也是借錢了的,畢竟是三好學生嘛!總不能跟着你出去打架,這樣名聲全壞了。”
我一巴掌拍在她的大腿上,基友佳一驚,嬌嗔道:“幹嘛!”
“那就算不跟我出去,也不要去阻止我吧,自己害怕算了,難道還要我跟着他一樣膽小。”
“你輕聲一點。”基友佳要來捂我的嘴,其實我們跟韓磊隔得并不遠,今天早讀恰巧也很安靜,用心一聽,我這話就是明擺着讓他聽見的,也讓其他同學聽見。
其實我這話說得是有失公允的,而且是不地道,韓磊沒跟着去,他勸我也是好意,并沒有錯,後來他通知了豪豬哥,那個叫阿七的人也是他朋友,按理說,他做得已經夠好夠義氣的了。
而且說起來,我跟他的關系一般,嚴格來說根本就沒有什麽交情,難道是他搶了我的第一名,還是他來過我家,強吻了我?
講到底,我們一直不合拍,甚至是死對頭,我和他的關系,比豪豬還不如,豪豬起碼是跟我有血緣這層割不斷的關系,可我如此刻薄不講理地對他,實在難以用常識理解。
可當年的我哪裏會想這麽多,只知道把心中的不愉快倒出來,就算傷害別人也不自知。
韓磊一直低着頭在看書,沒有任何反應,其他同學看當事人沒當回事,也就都低着頭,全當沒聽見,一時間,班上的氛圍就有些尴尬。
基友佳瞅瞅我,又瞅瞅其他人,一副很無辜的樣。
我見挑釁不成,也不想惹事,悶聲不說話了。
直到班主任把我叫走,這事才這麽了了。
教師辦公室,大辦公桌上插着幾顆萬年青,青翠郁蔥,每張桌子上都擺放着一沓沓整齊的書本,那是收上來的學生作業。
班主任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任教二十餘年,行事雷厲風行,很多不聽話的學生,都被她制得服服帖帖。
其實她賞罰分明,并不一味的用強,只是她較真的時候太過認真,誰的面子都不給,這個有點像書生爹,學生都有點怕他,基友輝就特別怕,所以才給她取了一個褒貶不一的外號:滅絕師太。
☆、筆記
“昨天的事我已經聽高老師說,派出所這邊不會跟學校直接聯系,一是想着你們都是在校學生,直接來學校問話對你們影響不好,二是确實是對方不對,就沒有必要鬧得人盡皆知。只是這件事在小範圍內被知道,希望你們自己口風緊一些,不要到處傳揚,對你對趙明輝,還有保護你們的親人,都不好。”班主任開門見山,語音緩慢而沉着,她目光炯炯地盯着我,并不是嚴厲地審問。
我們朝夕相處三年,我很少正面看她,如今近距離地注視,才發現她眼角的皺紋,滄桑而溫潤,那是種閱盡人間百态後的平和。
我溫順地點頭:“嗯,我知道,謝謝張老師!”
“好了,也沒什麽事,只是善意的提醒,哦,對了,我有幾句話,不如趁着今天這麽好的機會,跟你也說一說。”班主任笑着看我。
我凝神恭敬地聆聽。
“高亞男,你是我從初一開始帶起的學生,我一直看着你長大,你初時的勤奮好學,大方開朗,我真的很喜歡,真心地喜歡。可是你從上學期開始變了,我也真的最痛心,可能你現在還沒有辦法體會到我們做老師的心情,對于你們,我們寄予了希望和成就感。我跟高老師是同事,我們多次交流,說得最多的就是你的問題,其實高老師也是我極為佩服的人之一,我相信她的女兒也不會差到哪裏,後來知道你家存在的一些問題,可能才是最終導致你今日行為之根本,可是亞男。”她頓了一下。
“你不是一個會自暴自棄的人,我們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的存在問題,包括我們的家庭、父母。只是,有問題不應該逃避,消極的面對,而是試着找原因,分析最後攻破。當然,我現在跟你說這些似乎有些雲裏霧裏,你可能只是站在你是一個孩子的位置上想,可我已經把你當成大人了。成長就是在不斷地剖析原來的自我,不斷地修正和摒棄中獲得,你冰雪聰明,總會明白我今日這些話的。”
是的,總有一天會明白。我們大都在學校度過十幾年的光陰,遇到很多老師,總有那麽一兩個老師,他們的話和态度,會讓我們銘記于心,甚至在進入成人步入社會多年後,幡然醒悟,才覺得當年自己的幼稚和別人的苦口婆心,想着想着,甚至會淚流滿面。
今天很認真的聽課,可畢竟拉下太多課程,有些聽不明白,特別是英語。吉利姐老在我身邊晃悠,她标準的倫敦音帶着濃重的翹舌和後鼻音,讓我昏昏欲睡。
聽了班主任的話後,讓我有一瞬立志要好好學習,像以前那樣勤奮好學,可上了該死的物理課後,腦細胞用完,英語課就困得不行,都怪昨晚豪豬哥一下子爆料那麽多,讓我輾轉反側左思右想,浪費了養精蓄銳,休息長個頭的寶貴時間。
好不容易捱到下課,我再也忍不住地打了個大呵欠,身體立馬委頓趴在了桌子上,伴随着吉利姐鞋跟離開的聲音,準備去敲周公的門,好好跟他下兩盤。
基友佳過來捅我:“別睡,還有兩節課就是中午了,現在睡了呆會睡不着。”
我嘟囔着:“呆會睡不着沒事,現在不睡會死人的。”
“有人托我給你東西,你快起來看看,這什麽意思,高亞男,你快起來跟我坦白,你們兩個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什麽東西啊?”我又打了個呵欠,眼淚鼻涕一塊流,“周師兄嗎?”
一想到師兄陽光般的笑,我立馬坐直了腰背,耷拉着嘴問:“他走了?”
基友佳嘟着嘴,不斷地翻着一個小筆記本,還不停地啧啧,“瞅瞅看看,人家這筆記那才叫筆記,條理、明細、重點、解讀,唉,難怪人家是學霸,學霸也有學霸的理由,這下了多少工夫!”
我把頭伸到她桌前,一看一本抄着中英文的詳細筆記赫然在眼前,看英文字母的形體有些眼熟,再看标準的正楷中文,一看就知道這人曾經下了苦功夫,練了一手硬筆書法。
筆記本上龍飛鳳舞兩字:韓磊。
我就像被什麽燙到一般,猛地丢開,問基友佳:“你向他借的?”
基友佳瞅我一臉睡眼惺忪,惋惜道:“我要借別人也未必會借給我,人家體恤你正在補眠,竟然托付我傳書與你,小姐,你快老實交代,你和韓公子,是不是早就眉目傳情,私定終身。”
基友佳的花癡病和看小說太多導致的臆想病又犯了,我把筆記本拿過來翻翻,問:“他說什麽了嗎?”
基友佳一把撐着她的小腦袋,豔色一睨,問我:“你想他說什麽?”
簡直就是不正常人類!
我把筆記收好,心裏存了個想法,可不能讓他成為第二個黃勇毅,黃勇毅是因為我主動招惹,而且是卑鄙利用,很無恥,可我已經道歉解釋,劃清界線。
這個韓磊算是數次交手,可我從來沒有主動招惹他,他來我家也不是我叫他來的,挑釁激怒他我也沒想到會讓他吻我,我當時想着大不了打一架,可我不是人家的對手,被人輕薄了一回,這也算是扯平了,而且我對周樂師兄的喜歡之情,從來不掩飾。
我對韓磊沒意思,特別是昨天這事之後,對他連起碼的好感都沒有,如果讓他有什麽誤會的地方,我必須說清,對那些不敢興趣的人投遞過來的好感,我一律免疫,免得耽誤了別人的大好青春。
“唉,你就對我三緘其口,什麽都不肯說?”基友佳仍不死心。
“沒影的事,你別亂猜。”我很嚴肅地唬她。
放學,我早早收拾書包,基友佳很奇怪,問:“你去哪?”
我答:“今天有點事,你自己先回去。”
我一溜煙跑出教室,算準了韓磊給老師交作業,會經過宣傳欄。
放學離校的同學陸陸續續地往校門口走,這裏是初中部兩棟教學樓之間,初中生不準住校,一放學幾乎全走光,又有宣傳欄擋了部分視線,這裏比較隐秘,适合交談。
片刻後,他從教師辦公室裏出來,肩上的一個雙肩包,卻被他單肩背在後面,兩手插在褲兜,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麽。
待他走近,我本還想突然竄出來,吓唬他一下,可那人很快就發現藏在宣傳欄後的我。
☆、孔雀
我一直藏身不動。
只是他盯着我的方向,沉了一會,才嘴角微挑的朝我藏身的地方走來。
再躲下去就沒意思了,我移步從石柱後面走了出來,斜睨着他。
他走近,身高的差距不得不讓我微微仰頭,這樣的姿勢讓我很不爽,因為我覺得沒說話氣勢就輸了他。
“在等我?”韓磊開口,眼底含着笑意。
我呸!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在等你?所以說嘛,趕緊跟這人說清楚,免得造成什麽不必要的誤會。
“筆記還你,我不需要,以後你也不要拿這種東西來,我不會收的。”我板着臉,很嚴肅地表态。
韓磊看了眼我手中的英語筆記,依舊雙手插兜,沒有伸手要接的意思,就這麽筆直地站在我面前,什麽都不幹,光看我。
什麽意思?別以為不說話就沒事。
“拿着。”我低吼了一聲,開始瞪他,突然想到昨天他阻止我去救基友輝,心裏的厭惡越發明顯,說話就更加直白不客氣了。
“你不要誤會,我不接受你的筆記,是因為不想你有什麽誤會。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也希望我不是你喜歡的類型。所以,我不會承你的情,請你收回吧。”說完,又鄭重其事地把筆記遞到他面前。
他冷哼了一聲,眉目沉沉,眼睛盯着我似笑非笑,一副若有所思,根本就不為我剛才所說的有什麽影響。
我有些生氣,這人一向老沉,行事作風大都十分老練成人化,他剛到我們班時,第一印象就是他顯然比我們大很多,可班主任說他是因病休學兩年,後再轉到我們學校。
天知道他有沒有把身份證信息改了。
“我跟你說話呢!你聽到沒有?”我不耐煩地吼了他一句,聲音有點大,不過好在此處周圍沒什麽人。
“我聽見了。”他輕飄飄地答了一句,語氣極為冷淡。
聽見了總有個表示吧,木頭人啊!
“還有,別以為我們吻了一下,我就會怎麽着,那天是我說話不對,我道歉,可你強吻了我,我們兩清,誰也不欠誰的。”說完,我作勢要把筆記塞到他手中。
從此兩不相欠,你做你的學霸,我做我的學渣,井水不犯河水。
“高亞男,你在怕什麽?”他突然開口,聲音有點沉。
有病吧,我怕什麽?我能怕什麽?
“你在怕我?”他補充了一句,語氣還該死的得意。
我譏笑出聲,笑說道:“你沒事吧。”語氣滿含諷刺,其實我最想說的是你沒吃錯藥吧,不過我一向喜歡總結經驗教訓,對他說話要記得“客氣”。
“如果不是怕我,為什麽害怕接受我的好意,不敢跟我走得太近?”他又靠近了兩步。
我去!這人簡直就是只驕傲的孔雀,以為所有的人都要為他的“美麗”折服?難道我前面說的話他都聽不懂嗎?
“你這麽高智商,想必情商也不低,不要跟我玩這種你來我往的游戲,我記得我前面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和你不想有任何瓜葛,你明白嗎?确切的說,我不會喜歡你這種人?”我實在有些氣惱,如果委婉的他聽不懂,那我單刀直入好了,反正沒臉沒皮的話都說了,還在乎那一兩句害臊的話?
韓磊轉開了臉,瞅着宣傳欄上的黑板,正好是一副宣傳預防艾滋病的公益廣告,紅絲帶的标志異常的醒目。
“自作多情!”他嘲弄地說了一句。
哎!敢情是在罵我羅!
我懶得跟他啰嗦,跟他講也講不明白,準備甩手走人,姐也是有脾氣的。
正準備把筆記扔到他臉上,轉身走人,韓磊回過頭,他目光一銳,我竟然有些扔不出去,心裏有些惱火自己的膽怯懦弱。
只龇牙咧嘴,咬牙切齒地瞪着他,恨不得上前跟他幹上一架,這人找打。
可我又打不過!沮喪......
“你最好別把筆記弄壞了,我托了盧佳,如果她不能原物奉還,你想她會怎麽樣?”韓磊看着我手中險被揪爛的本子,幽幽地說。
天啊!他已經開始赤裸裸地威脅。死盧佳,回去後好好跟她說,以後他的東西千萬不能碰,不,把他直接屏蔽。
好!我不跟你計較,該說的都說了,以後我繞着走總行了吧。
我準備放棄,把筆記在手裏晃蕩了兩下,準備走人。
“我不是你喜歡的類型,那你喜歡什麽類型?周樂這種?你了解他嗎?你知道他什麽,你就這麽傻乎乎地喜歡上人家,那他喜歡你嗎?”他盯着我,慢條斯理地問,好似讀書一般,聲音平穩溫和。
“關你屁......什麽事!”我撐大了眼瞪他。
“周樂為人聰明又細心,你大大咧咧什麽都表現在臉上,他不會不知道你喜歡他,可他呢?他可有半點表示他喜歡你?”
“我管他喜不喜歡,我只做我喜歡的事,別人我管不了。”我負氣答道。
不過說了又覺得別扭,這什麽跟什麽?不是過來跟他講清楚我的态度嗎?怎麽說起我跟周樂之間的事了?
“那很好啊!那你也管不了我對你做什麽事吧,你喜不喜歡是你的事,我喜歡是我的事,不就結了嗎?”韓磊有些得意,漆黑地瞳仁閃爍出一種勝利、志在必得的光芒。
我讨厭他這一副自信滿滿的嘴臉,更加可恨自己被他繞了進去,我跟他根本就不是一個等級的,這人不僅長得老成,心思也深沉,我壓根就不是人家的對手。
你去死吧!我打算沉默,不浪費口舌了,直接走人。
身後傳來低低的笑聲,那是少年變聲之後男人低沉的嗓音。
老男人!我在心裏咒罵了一句。
腳下的路被我用力地踩踏着,恨不得踩出一個窟窿。
“那是你的初吻吧!你不會忘記的,很榮幸,我也會永遠記住。”身後又飄來一句揶揄的話語。
Word 媽呀!我簡直就要落荒而逃。
待跑到校門口,基友佳竟然在等我,她遠遠地朝着我招手。
耽誤了一會,此時校門口人不多,可來來往往的同學,都朝基友佳身邊的一人一車,投去神色各異的目光,有豔羨,有不屑,有驚嘆,還有鄙夷。
我還未走近,基友佳就高興的大叫:“亞男,看阿姨今天,夠酷夠帥吧!”
☆、拉風
可不,基友佳身旁的太妹媽,高高挽起的頭發,一身黑色緊身皮衣褲,黑色馬丁皮靴,懷裏抱着個變色漆黑頭盔,正笑盈盈地看着我。
我抓着雙肩包的手一緊,眼睛猛地發亮,剛才那一點不愉快瞬間消散,太妹媽又潮又酷,可更酷的是她旁邊的那一輛摩托車。
真是太炫太拉風了!
車身漆紅铮亮,雖然我說不出它到底哪裏潮炫吸睛,可車的整體美感和線條,設計的部件搭配,會讓你眼前一亮,并且一眼認定:這車酷!
更漂亮的是,在把手處,纏上了比較女性化的彩帶,試想着,它迎風搖曳時的飄搖,讓人不自主地就想愛上它。
“看傻了吧,我一出來就看到阿姨和車了,剛才好多同學過來圍觀,都說這車漂亮呢,阿姨也漂亮。”基友佳很興奮,摸着那輛火紅的摩托車兩眼發光。
“阿姨剛才還讓我上去坐了一下呢!”基友佳滿眼的羨慕,圍着我不停地轉。
“這是你的車?”我問。
太妹媽笑笑:“嗯,回來的時候訂的,到了沒幾天,今天出來試試。”
哇!那就是全新的車羅!
我一直對兩輪的車情有獨鐘,沒辦法考駕照騎摩托,電車又太軟綿,還不如自行車來得惬意。而上回黃勇毅騎摩托車帶我,雖然偷偷摸摸,可那種風馳電掣的感覺真好,後來豪豬哥帶我回來,他氣哄哄的,又沒帶安全帽,我雖然害怕,可也算是飙車了。
今天,難道可以過一把瘾?
“走吧!”太妹媽微笑着遞給我一個頭盔。
我傻傻愣愣地接過,身邊的基友佳嘲笑我,“別傻了,不是做夢,唉,這樣的媽媽,去哪裏找呢!我還是回家吃薯片看肥皂劇吧,以安慰受傷的心靈。”她笑着跟我告別。
我揮揮手,見太妹媽騎上車,準備帶頭盔,我也跟着跨了上去,這酷炫的大家夥,今晚拉風的人可是我。
“蘇姐!”有人叫太妹媽。
“小韓,還沒走?”太妹媽停下戴頭盔的動作,笑着跟韓磊打招呼。
我心裏咯噔一聲,對太妹媽跟韓磊認識并不稀奇,只是對他們兩個如此熱絡心生不悅。
“嗯,有事耽擱了一下,七哥在等我。”韓磊笑着回答,意有所指地瞄了我一眼,我當做沒看見,索性裝作不熟。
太妹媽看向停在學校門口對面的黑色轎車,車窗緩緩下滑,從裏面露出一張臉來,是昨晚叫阿七的男人,他坐在駕駛座上,對太妹媽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太妹媽笑着點頭,又跟韓磊揮了揮手,才帶上頭盔。
我放下頭盔的擋風鏡,鏡面從外面是看不清裏面的,我對韓磊做了個大大的鬼臉。而他似乎對此有所感應,上車之前朝我看了過來,我又看見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睛,還有微翹起的嘴角,真想比一個中指給他,可又不敢。
心裏不屑道:什麽人?上下放學還要汽車接送,矯情!
太妹媽開車的速度不快,可就算蝸牛爬,噠噠的馬蹄音,開這麽一輛拉風的摩托車在路上,注定成為焦點。
我穿着校服,背着雙肩書包,帶着頭盔,雌雄莫辯,只能認出是個學生,而且是濱城中學的學生,可太妹媽就不一樣了,盡管她把長發挽起,可緊身的皮衣褲還是把她姣好的身材給曝露了,一看就是個女的。
一個女人,開這麽一輛拉風的摩托車,大剌剌地走街串巷,引起了不少的轟動,特別是在紅綠燈處等綠燈,我都能聽到一些人發出的驚嘆聲,有一些膽大的,還吹起了口哨。
這讓我的虛榮心飽滿到了極點,什麽時候能獲得別人的關注,成為焦點,唯有此時了,而且,頭盔的擋風鏡又為我遮住了臉孔,這種只有我窺得別人,而別人卻只能猜測豔羨,感覺真是太爽了。
在目的地下車,我還有點暈乎乎的感覺,腳踩在地面上,軟綿綿的,感覺腳下的大地都不真實了起來。
太妹媽動作利索地把頭盔摘下,搖晃一下腦袋,滿頭青絲瞬間如瀑布流瀉,畫面之美,又把我剛剛回落的小心肝給震撼了一下。
今天一見面,光顧着為這輛拉風的摩托車興奮,沒太注意太妹媽,又想到她昨天露出的那一身硬功夫,心中除了驚嘆折服之外,還有很多的謎團。
而此刻這個謎一樣的女人,又向我展現了她狂野不羁的一面。
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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