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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傻人傻福
作者:風之岸月之崖
文案
顧恩第對童潼的記憶一直停留在兩年前,那個才華橫溢萬衆矚目的博藝大賽上。十四五歲的少年郎,學識淵博多才多藝,贊其一聲天才也不為過,可是……一場交易的婚姻,卻徹底颠覆了他心裏的那絲絲悸動。
鏡花水月,天才成了癡兒。
這世上。
最殘忍的,莫過于非要讓一個癡兒面對事實。
最內疚的,莫過于明知他是癡兒卻要利用于他。
最寬廣的,莫過于這癡兒的一顆真心。
“我知道我很笨,但我會改,你……能不能……別不要我?”。
婚戀,生子待定,種田,家長裏短,宅鬥,攻寵受
內容标簽: 生子 情有獨鐘 種田文 甜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顧恩第,潼童 ┃ 配角:顧絲惗,曲流,蘇遠,寧師,宋離 ┃ 其它:傻人有傻福
☆、楔子:
傻人傻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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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夜晚,大雨傾盆,樹林裏,卻有人聲,聲聲回蕩在嘩嘩的大雨聲中,是個少女的聲音,是顧絲惗的聲音,她撐着油傘,提着燈籠,全然不顧這林子裏的大雨傾盆,更管不上她一個女兒家,深夜出現此處,會不會引來什麽歹人,比起自己的安危,她更擔心的是另外一個人。
“大嫂——!大嫂你在哪?你回答我!大嫂——!”顧絲惗聲聲叫喊,一聲一聲,喊得嗓子都啞掉了,可是雨聲太大,幾乎都要淹沒了她的聲音。
這一路尋找,也不知到底是走了多久,走了多遠,顧絲惗急于找人,沒能注意腳下的泥路泥濘,一個大意,她猛然崴了腳踝,燈籠落在地上,不過頃刻,就被大雨打濕,燭光熄滅,四周更是黑暗一片。
“小妹!”遠處,有男人急忙過來,看到摔倒地上的顧絲惗,急忙上前将她扶起:“小妹,這雨太大,你先回去,我去找童潼就是了”他說着,要拉起顧絲惗,可哪知,顧絲惗反手用力推他一把:“顧恩第你別碰我!我沒有你這麽人面獸心的哥哥!”。
“小妹……”顧恩第明顯怔住。
顧絲惗踉跄着爬起身來,一身的泥濘,沖顧恩第又吼又叫:“你明知大嫂腦子不清楚!你還跟童府的人合謀利用大嫂!現在你目的達到了你就想要把大嫂一腳踹開!你簡直就不是人!”。
顧恩第驚訝:“你……你知道了?”。
“是啊,我知道了我現在什麽都知道了!不止我知道了,大嫂也知道了!顧恩第,我告訴你!要是大嫂有什麽三長兩短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永遠不會!!!”。
三長兩短……
這話說得何其吓人,可未必就沒有可能。
想到童潼的那個樣子,他如果知道這些,他會……
狠狠閉眼,顧恩第不敢再想。
顧絲惗也不想理他,直接甩開油傘,一個人又往林子裏面找去。
顧恩第看着,急忙起身追上。
大雨一直在下,他們兄妹一前一後的朝着林子裏走,一邊走,一邊在喊着童潼的名字。
童潼膽子很小,他怕人,有人的地方他都不會一個人去,他要去,也只會去沒人的樹林裏面,所以此刻、他們兄妹不是朝着鎮上去找,反而朝着樹林去找,可是……讓他們驚愕的是,等他們找到童潼的時候,童潼卻在……挖坑……
“大嫂!——”顧絲惗睜大了眼,差點就要沖過去了。
童潼拿着鏟子,見到他們兩人一前一後的過來,一張慘白的臉,瞬間變得滿是警惕而又戒備:“別過來!別過來!不許過來!!!”他大吼大叫着。
顧絲惗不敢上前,顧恩第也不敢再動,他們看着童潼的腳邊,已經挖了很大的一個坑,高度已經過了膝蓋的位置……
“大……大嫂……你這是做什麽啊……”顧絲惗差點問不出話來。
童潼戒備着,看他們沒過來了,又繼續挖坑,可是他一邊挖一邊哭:“我要挖個坑,把我自己埋掉!”。
顧恩第聽得心裏猛然一震。
顧絲惗也瞬間傻了:“大嫂!你在胡說什麽哪有……哪有人會挖坑埋自己的,大嫂!你別做傻事!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有什麽委屈我幫你出氣好不好?”。
“不好”童潼依舊在哭:“我沒有家了,童潼什麽都沒有了,阿娘不要童潼,阿爹也不要童潼,現在連相公也不要童潼,他們都嫌棄童潼,嫌棄童潼是傻子,他們嫌棄童潼只會吃飯,嫌棄童潼不會做事,他們嫌棄童潼礙手礙事浪費糧食,他們還要給相公納妾,相公就不要童潼了,童潼什麽都沒有了,所以我就只能把我埋掉,這樣就沒有人會嫌棄童潼了!”。
顧絲惗被童潼的話說得一陣難受,淚眼朦胧着除了哭,幾乎都要說不出話來,一旁,顧恩第聽着,卻只覺得童潼的那一字一句,猶如刀攪,硬生生的刮得他心痛不已。
扔掉鏟子,童潼自己在坑裏躺下,縮成一團,可他還說:“我這樣把自己埋掉,就不會再被人嫌棄了,也不會浪費糧食了,等明年的時候,我就能長成大樹,跟這裏的大樹們做一家樹,它們一定不會嫌棄我的,一定不會的!”。
“童潼!”顧恩第再忍不住,跳下坑去将童潼抱住:“沒有人嫌棄你,沒有人嫌棄你,我也沒有不要你,你聽話,跟我回家,我們回家去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一連吼了三個不好,童潼開始掙紮,他哭吼着:“你會不要我的!你嫌棄我的!阿娘也是嫌棄我!阿奶只會罵我,他們都會吼我!我不要回去,我要埋在這裏,要變成大樹的!”。
“童潼……!”。
“我知道的,我很笨,很笨很笨,可是我也很努力的,可是不管我怎麽做,大家都不會喜歡,你也不會在意,現在……現在你又要納妾了,那以後你就更不會要我了,我心裏好痛,好痛啊,我不要回去的,我要埋在這裏,睡着了,就不會痛了”。
埋在這裏,睡着了就不會痛了……
童潼到底懂不懂,這究竟是什麽意思?
顧恩第說不上話來,他只能兩手死死抓着童潼,将他緊緊的箍在懷裏:“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沒照顧好你,我不應該利用你的,我後悔了,真的,我已經後悔了,你放心,我不會納妾的,不管阿娘他們怎麽說我都不會納妾,更不會不要你的,你不能埋在這裏,你給我一次機會,跟我回家吧,啊,就這一次機會,跟我回家……”。
童潼被箍得太緊,他掙紮不開,顧恩第說的話,他聽見了,可是他卻還是在哭,軟着身體,仍由顧恩第箍着自己的嚎啕大哭。
雨很大,泥坑裏已經堆積起了水塘,童潼哭得聲音沙啞,然而顧恩第沒等到童潼的回答,就發現他不對勁了,童潼嗚咽的聲音突然就弱了下去,整個人也……
“童潼!!!”顧恩第大驚。
可是……
他……聽不見……
☆、逼婚
灰蒙蒙的天氣,毛雨霏霏,枯黃的葉子,落了滿地,冷風吹過之時,那透人心脾的涼意,直從腳底串入了心髒,全是說不出的遍體生寒。
童府裏,緊關的大門突然打開,那從門外踉跄着摔倒進來的人,還沒起身,随後而來的衆人,就全都手持木棍,直朝着那人身上招呼過去,一下一下,全都狠狠打在那人的身上,直打得那人滿地翻滾,渾身狼狽,發冠脫落,長發散了一地。
“你們這是做什麽?怎麽能這樣對二少爺!還不快住手!”屋檐下,走出的婦人身穿素衣,她慌張着,剛要上前,卻被管家一把拉住:“李姨娘,這是夫人的下的令,李姨娘還是不要多管閑事,以免惹禍上身才”。
李姨娘面色微僵,猛然甩開管家的手:“既然是夫人下的令,那我便不多說什麽了,可是周管家,你方才卻對我動手動腳,如此不敬,此事不知是否要回禀給老爺知道?”。
周管家面色一僵,随即立即朝李姨娘行禮:“還請李姨娘息怒,老奴知錯了”。
他們兩人在一邊說着話,而那邊的毆打卻還沒停下。
李姨娘眼角看去,見那被一衆家奴毆打的二少爺,嘴角已經顯了血跡,她微微蹙眉,又道:“周管家,這二少爺怎麽說也是府上的正經少爺,即便是夫人下令要教訓二少爺,卻也沒說是要将二少爺打死吧?”。
周管家眸色一閃。
李姨娘捏着帕子的手,掩了掩嘴角:“若是那些下人沒了分寸,一個不小心害了二少爺的性命,等老爺回來之後,這罪……恐怕周管家擔不起啊……”。
周管家這才渾身一抖,他猛地擡手,那些打人的家奴這才紛紛停下。
李姨娘輕輕一笑,又道:“周管家忠心耿耿,府中衆人皆知,不過……可別被人過河拆橋了才是啊……”。
周管家眼底的眼色一沉,朝着李姨娘雙手作揖:“多謝李姨娘提醒”。
李姨娘抿唇一笑,轉身離開時,她眸光略帶不忍地朝那被打得幾乎攤在地上的人看去。
那是童府嫡出的二少爺,大名童潼,小字江流,是這江城裏面有名的才子,可是這嫡出的少爺,在童府的日子卻愈發地不如一個庶出的少爺……
似乎是被打得狠了,童潼攤在地上,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周管家暗暗吸了口氣,轉身的時候,眸光輕蔑地掠過童潼,吩咐道:“将二少爺送往夫人的院子去”。
兩個家奴聽命,上前架起童潼的肩膀,就将他朝着內院裏面拖了進去。
童潼低垂着頭,嘴角下一片血跡,他努力的眨眨眼,睜開眼眸時,看着底下這熟悉的路徑,嘴角不由得溢出了苦澀的輕笑。
他到底……還是又被抓了回來。
童府的內院不遠,可是童潼被他們這樣拖着卻覺得走了許久,一直到被人扔下摔倒地上的時候,童潼才聽到那讓他憎恨不已,卻又無法對付的聲音傳來。
“在哪找到二少爺的?”。
“回夫人,家奴是的陽關門發現二少爺的”。
“嗯,知道了,你們退下吧”。
“是”。
周管家帶人走了,可是童潼卻被扔在了這裏。
他倒在地上,無力的微微仰頭,看見的就是那衣着華麗,珠釵搖晃,正忙着修剪花枝的夫人。
這人便是童府的夫人,也是童潼的繼母,可曾經卻是童潼母親最要好的手帕交,魏家的小姐魏芩。
抿抿唇,童潼又将眼睛閉上,明顯是不想看到她。
魏芩依舊那副悠閑的模樣,她一邊修剪着花枝,一邊略為慵懶的道:“為娘的給你選了一條光明大道,你不走,非要走那獨木橋,鬧離家出走,現在被找了回來,又挨了這一頓,值得嗎?”。
童潼冷哼一聲:“你為何不讓他們直接将我打死?我若死了,不是正合你意嗎?”。
“你這孩子,說的這是什麽話?”魏芩輕嘆:“你是我的兒子,我又怎會舍得讓你去死……”。
“別惡心我了!我娘早死了!我娘早死了!”童潼恨恨的盯着她看:“也就只有你這種心狠手辣的女人才做得出這種事來,想跟我扮演母子情深也不怕我娘午夜夢回回來找你!”。
“七年了,她要回來早都回來了,用得着等到現在?”魏芩冷笑:“童潼,你為什麽就不能乖乖聽話?非要跟我擰着?這樣對你有什麽好的?”。
“乖乖聽話?”童潼冷笑:“就算我乖乖聽話了,也不見得你就會放過我了”努力吸一口氣,童潼勉強自己爬起身來,雙眼恨恨的盯着魏芩:“你将我考場的考卷偷換給你兒子,逼着我頂替他的名字參加科舉,科舉落榜你又找人污蔑我行為不檢,奪了我娘給我定下的親事不說,現在居然還想逼我嫁人!這就是我聽話了你給我的好處?”。
魏芩長長一嘆,滿臉無奈:“這莊婚事都說了,是你爹定下的,你怎能怨我?”。
童潼怒吼:“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我爹答應的是把童子琴嫁給顧家顧恩第不是我!!”。
魏芩皺眉。
童潼踉跄着朝後崴了一步,他的手帶着顫抖地指着魏芩:“是你!是你看不上顧家,看不上顧恩第!想要悔婚才會乘着我爹不在強行逼我嫁過去讓我為人男妻以後連半點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啪——!
魏芩突然擡手,一個耳光給童潼打了過去,原本就體力不支的童潼被她這麽一打,整個人頓時就朝着地上砸了過去,那一刻他只覺得天旋地轉。
魏芩雙眼眯起,她擡腳恨恨踩在童潼浸透血跡的背上:“顧家這門婚事,你答應得嫁不答應也得嫁!”。
童潼疼的筋脈凸起,依舊咬牙:“我死也不嫁!”。
魏芩冷笑,她一個轉身在軟榻上坐下:“王媽媽!給我打!”。
王媽媽立在一旁,有些遲疑。
魏芩眯眼:“二少爺忤逆犯上實在不孝!按家規!打!”。
王媽媽抿唇,應了聲是,拿過鞭子上前,對着童潼就是一陣抽打!
“啊!”。
火辣辣的疼痛抽過身上,疼得童潼再忍不住叫喊起來,他滿地翻滾,卻始終都躲不開去。
魏芩端起茶杯,那惬意的模樣,仿佛是在欣賞着什麽戲曲,杯蓋撥過漂浮的茶葉,發出清脆的聲響,那白霧氤氲而起,隐約遮擋住魏芩的目光,只顯得她整個人都愈發冷血無情起來。
“顧家雖然并不富裕,但你若嫁了過去,将來便是正經嫡妻,我這個做母親的,自然不會委屈了你,該給的嫁妝我一樣也不少了你的,至于說到其他我原也是為了你好,你一個嬌生慣養的少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即便日後當真讓你與曲家的丫頭成了親,也不過是拖累了曲家丫頭,這不算,倘若影響了童曲兩家的世交,那就真是罪過了”。
童潼臉上挨了一鞭,疼痛讓他此刻都說不出話。
魏芩呷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又說:“再說那顧家,顧恩第雖然家世差了些,但人品不錯,也是飽讀詩書,你若是嫁了過去,以後與他也有共同的話題,不是很好嗎?且他都已經答應,會以正妻之禮将你迎娶回去,以後也會好好待你,你為什麽非要倔着呢?”。
“我……我不嫁!”童潼狠狠咬牙,用盡全力一把抓住王媽媽抽來的鞭子,他掌心火辣辣的疼痛,觸感粘稠仿佛是浸出了血跡,王媽媽用力拉扯卻扯不回去,頓時有些發慌。
魏芩臉色微沉,似乎已經即将不耐。
童潼雙眼布滿血絲,裏頭的狠絕當即就讓魏芩心裏驟然一繃,當即拍桌:“由不得你!”。
童潼狠狠咬牙,一字一句:“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你!”魏芩大驚:“快攔住他!”。
然而那些人動作再快,卻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童潼已到絕路,他甚至一點希望都不給自己留下,就朝着牆上狠狠撞了過去。
那一刻,魏芩終于被吓得臉色慘白,身子一軟,跌坐在軟榻上頭。
整個院子,瞬間亂成一片。
童潼躺在地上,額頭上全是血跡,他臉色慘白着,完全沒有一點反應。
王媽媽也被驚住了,她睜大眼,看着童潼頭上流淌的血跡越來越多,才猛然回神慌張着喊了起來:“大夫……大夫!快叫大夫!”。
滿園的人,沒有一個人敢動,他們全都睜大了眼,神色怯怯地朝魏芩看去,沒有魏芩的吩咐,只憑着王媽媽的一聲叫喊,他們有誰敢動?
王媽媽也反應過來,當下急忙朝魏芩看去:“夫人!夫人!趕緊給二少爺叫大夫吧!且不說二少爺死了,老爺回來後夫人你難以交代,萬一二少爺當真死了,這事傳了出去,恐怕會毀壞了夫人的名聲,連累了大少爺跟三小姐的名聲不說,顧家那邊,只怕三小姐不想嫁也不行了啊!”。
魏芩狠狠閉眼,她突然一把将手死死握成一團:“去找大夫!!!”。
作者有話要說: 嗯嗯嗯嗯嗯ò?ó晚安!
☆、顧家
童府裏面發生的事,因魏芩的只手遮天,外頭并無人知曉那裏到底發生了何事,而在将江城外的溪水村裏,在那黃泥塑的草房人家裏,氛圍同樣的顯得有些壓抑。十一二歲的小丫頭綁着個麻花辮,頭上纏着一個小布巾,不及巴掌大的小臉上,生着一雙精致明亮的眼眸,她手裏擰着籃子,推門進來,見得院子婦人忙碌的身影,小丫頭微微鼓脹了一下腮幫子,才走上前去:“阿娘,我回來了”。
婦人扭頭看她:“絲惗啊,你給你哥哥把飯菜送過去了嗎?”。
“送到了”絲惗點頭:“我過去的時候,哥哥正在跟童家的人說話呢”。
婦人臉上的神色一怔:“童家?就是上次來我們家的那個人?”。
絲惗點頭,遲疑着,又問:“阿娘,哥哥真的……會跟童府的小姐成親嗎?”。
婦人長長一嘆:“這個事,現在還不好說,還是等你哥哥回來再問問他吧”。
絲惗小小的人,嘆了一聲,忍不住嘀咕道:“也不知道那童老爺是怎想的,明明就是江城的首富,卻偏生要讓他家女兒嫁給哥哥,這……”。
“絲惗,小姑娘家別動不動就說那些嫁不嫁的”婦人明顯對絲惗嘀咕的話有些不滿,只是再看絲惗小臉有些陰郁的模樣,婦人輕輕一嘆,又說:“這婚事,如果你哥哥不答應,那童老爺也沒辦法的不是嗎?”。
絲惗小聲的哼了一聲:“可這些天來,哥哥明顯就在猶豫嘛”。
“這種事還有什麽好猶豫的?”絲惗與婦人說着話,堂屋裏,随即又走出來一身寬體胖的婦人,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們:“要我說啊,大嫂,這婚事恩第還是答應了最好,你跟大哥也該勸着他才是,那童府怎麽說也是江城的首富,多少人想跟他們攀親,還靠不上邊,現在那童老爺也不知道是怎麽的,就是看上了恩第,這是燒香拜佛都求不來的事情,是我說啊,恩第就該乖乖聽話,跟童家把這婚事結了,這樣不是對大家都好嘛?”。
思念聽得惱怒,瞬間鼓脹着腮幫子怒氣沖沖的朝那人看去,還沒說話,就反被對方噎了一嗓子:“我說絲惗啊,你也別這麽看着二嬸,二嬸這話也沒說錯的,要是你大哥跟童府真的成了親家,指不定以後你的婚事,還能找個更好的人家啊,這……”。
“夠了!”大堂屋裏,突然傳來一聲怒喝:“越說越不成體統了!絲惗的婚事也是能張口随便亂說的!”。
“爹”。
“爹”。
“爺爺”。
三人齊齊朝門邊的老者喊了一聲,而那二嬸被老者這麽一呵斥,臉上讪讪笑道:“爹,您別生氣,我這是跟大嫂他們說着玩的……”。
“說着玩的!?有你當嬸嬸的拿侄女的婚事胡亂說着玩的嗎?”。
絲惗急忙上前,扶住老者的手:“爺爺,我沒事,你年紀大了,可得小心身體,再說二嬸說着玩鬧,我也沒放在心上的”。
“你啊……”老者摸了摸絲惗的頭,又朝那二嬸看去:“連絲惗都比你懂事!”。
二嬸讪笑着,打着哈哈,借故有事便先走了。
老者看向絲惗的母親,擰着眉:“老大媳婦,跟我去村長家裏一趟吧”。
婦人點頭,上前走到老者身邊,與老者一起朝着外頭走了出去……
這家人姓顧,在溪水村裏,算得上頗為有臉面的人家,因為無他,只因為顧家出了個舉人老爺,不止如此,這個舉人老爺還生的俊美如俦,明明才剛剛及冠的年紀,卻渾身都有一股同人所沒有的持重穩當,而此刻,這個舉人老爺,卻在村子的學堂外,與那穿着華服,身後帶着小厮的中年男人正在說話,論及的卻是關于他自己的婚事。
“不知道,顧老爺意下如何?”。
與這中年男人一身的華服氣派無雙相比,他口中的顧老爺,卻穿得略顯寒酸,然而即便如此,卻依舊不損他身上那讀書人特有的那份氣質,不是溫潤,卻有些冷冽,如同筆尖走鋒,此人便是童府魏芩之前在口中一直提及的那顧家顧恩第。
“既然童夫人與童少爺都答應了,那這樁婚事我也沒有意見”頓了頓,顧恩弟的話音略顯冷譏:“更何況,這樁婚事,從來也就由不得我拒絕”。
那中年男人眼皮一擡,冷笑道:“顧先生,話也不是如此,畢竟這樁婚事,你跟我家夫人,也只是各取所需罷了”。
顧恩弟雙眼微微一眯,裏頭的陰厲一閃而過,掃了中年男人一眼,在那人神色略顯僵硬的時候,顧恩弟驟然轉身:“十日之後,必當上門迎親”。
顧恩弟走了,那中年男人站在原地,卻仍舊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心悸,一直等到顧恩弟走遠了去,那中年才輕蔑地啐了一聲:“一個窮鄉巴佬,還裝什麽裝!”罵咧着,他轉身叫上身後的小厮:“走吧,趕緊回去禀報夫人,顧恩弟這邊已經答應十日後來迎親了”。
論及親事,原本還是人人心中最為美好而又神聖的存在,可是這顧恩弟,當提及親事的時候,冷淡的神色,仿佛只不過是在說着一件極其普通的事,完全都引不起他什麽反應。
傍晚時,學堂下課,顧恩弟領着身後的少年,一路朝着顧家走去,還不等他上前,他身後的少年便吵鬧着,一腳踹開了房門:“阿娘,阿爹,大伯母,我們回來啦!好餓啊!晚飯好了沒有啊”少年嚷嚷着,那精神十足的模樣,似乎一點也不受顧恩弟渾身陰寒的影響。
院子裏,絲惗推門從大堂屋出來,皺着小臉就朝少年呵斥:“二哥,說了幾次,不要總是咋咋呼呼的,免得吓壞了幺兒”。
少年一怔,抓抓頭,嘿嘿笑着:“我忘記了,忘記了”。
絲惗口中的幺兒,是他們家裏最小的孩子,一個才剛出生,還不足月子的男孩,也是顧恩弟三叔家的老來子。
而被絲惗喚做二哥的少年,則是顧恩弟二叔家的獨子,名喚顧莊,也是村子裏的一個小霸王,只不過他如今是在顧恩弟的學堂上課。
絲惗訓斥了顧莊,見跟他身後緩步進來的顧恩弟臉色有些不對,她微微蹙眉,想起了自己早上前往學堂看到的事,那到了嘴邊,想要詢問的話頓時變了:“大哥,晚飯已經好了,就等你跟二哥了,洗個手,快進來吃飯吧”。
顧恩弟眸色一閃,似乎才回神過來,他點了頭,伸手一把抓住顧莊的後頸,轉身便走。
顧莊頓時一臉複雜的看他:“大哥……”。
“洗手”強制的話音,完全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顧莊頓時長長一嘆。
顧家的飯桌上面,人很多,一張大圓桌全都圍滿了人才勉強都能坐下。
顧家不算那兩個已經嫁出去的姑姑,圍攏在這裏吃飯的,都将近有十于來人,除了顧恩弟的奶奶爺爺,與他的父母顧岩尉與徐氏,另外便是二叔顧辰與武氏,三叔顧秉彰與王氏,跟四叔顧江。
顧恩弟的這幾個叔叔裏面,唯獨顧江快三十的年紀,至今還未娶妻,而顧江的婚事也是這些年以來,顧老太太心裏唯一最放下不下的事,可偏偏這村子裏合适的姑娘都相看過了,這婚事依舊還是沒有着落,為了顧江,顧恩弟的母親徐氏與武氏也沒少在周邊的幾個村子走動,但卻依舊沒有結果,為了這個,這兩人也沒少受到老太太的埋怨。
而這飯桌上,除了這些長輩,餘下的,便是顧恩第兄妹幾個小輩。
窮人家的飯桌上,沒有那些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故而此刻,飯桌上的氛圍還很是和諧,尤其是顧莊,十四五歲的少年就像是閑不下來一般,一直在說着學堂那邊發生的事,只惹的衆人好笑不已,連絲惗都忍不住追問了兩句,然而在這一片的歡聲笑語中,突然有道淡淡的聲音忽而響起:“我與童府的婚事已經定下了,婚期是在十日後”。
原本熱鬧的飯桌瞬間變得寂靜無聲。
顧家的老太太愣了愣後,随即滿臉全是驚喜:“真的?已經确定了?”。
二嬸武氏當即滿臉歡喜:“哎喲我就說嘛,這麽好的婚事哪有不……”答應兩字來不及說,就已經淹沒在顧恩第突然投射過來的目光裏面。
冷寒陰鸷,硬生生的讓武氏心裏打了個突。
顧老太太仿佛是沒看見顧恩第的臉色,只兀自的沉浸在歡喜裏面:“這婚事好啊,跟童府結了親,以後對你的仕途也有很大的幫助了啊!這親事結的好啊!”。
“我吃飽了”顧恩第忽而放下碗筷,他起身朝着衆人略微作揖:“爺爺,爹娘,你們慢用”。
顧老爺子看出顧恩第的異常,他擰着眉,沉沉一嘆,眸光早掃向飯桌上的衆人,除了顧恩第的父母之外,其他的人對于顧恩第的這樁婚事,莫不是歡喜至極……可是他……卻對顧恩第的這樁婚事并不看好。
這原本就不是門當戶對的婚事,卻是兩邊都同意了,說這其中沒有貓膩,顧老爺子如何會信?
然而不管顧老爺子如何不看好這樁婚事,十日之後,顧恩第還是如約前往江城,迎娶江城童府的二少爺,江流童潼。
作者有話要說: 我還是沒有管住手癢_(:з」∠)_
說這個是日更有人信麽?
☆、迎親
一大早,顧恩第帶着迎親隊伍來到童府,在鞭炮聲響過後,他随着童府的管事入了大門,便是先去拜見童府的夫人魏芩,而後才随着管家去了內院。
而此刻,在童潼的房間裏面,除了一個李姨娘之外,這裏再沒有其他的人過來相陪。
“童潼,這個玉佩,你得戴好了,藏好了,千萬不可以弄丢了,知道嗎?”房間裏,李姨娘嘤嘤叮囑:“還有我給你的那些銀票,你也要藏好了,千萬別被人騙了去,到了外頭也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一定要保護好你自己知道嗎?”。
寂靜的房間裏面,回應李姨娘的,只有那少年青澀,軟糯的嗓音,恍若一個天真無邪的孩童:“那我連相公也不能相信嗎?”。
“你……”李姨娘喉頭一哽,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而此刻,這坐她眼前的少年,卻是睜着一雙黑若葡萄的大眼,滿是迷茫而又疑惑的盯着李姨娘看,希望李姨娘能給自己一個确定的回答。
李姨娘也是明顯怔住,她看着這少年的臉龐,那雙清澈的眼底已經完全失去了之前的清明,就像是個懵懂不知道孩子,單純純淨,一點也不知道世間險惡,可是……他額頭上,碎發下那還沒消散的淤青,卻又在諷刺着李姨娘此刻心裏忽然而起的感觸。
“如果相公對你很好很好的話,你才能相信他,我給你的銀票,你也才能讓他知道,不然的話,連相公你也不能說的”。
“哦……”少年乖乖點頭,那模樣像極了一個聽話的寶寶:“那我記住了,相公對我好,我才能相信他,他對我不好就不能信他”。
李姨娘點頭:“還要很好很好才可以”。
少年再次點頭。
“童潼……”李姨娘話音微澀,仿佛是心裏藏滿了不舍與心疼。
童潼眨了眨眼,自己站起身來,将李姨娘抱住:“姨娘不哭,成親是吉日,母親說不能哭,會不吉利的”。
母親……
七年來,從沒改口喊過魏芩一聲母親的人,終究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改了口……
李姨娘狠狠閉眼,她深深吸了口氣,又帶着笑意地看着童潼:“對,童潼說得對,今日是大喜日子,不能壞了吉利”。
童潼也是以笑臉相回。
門外,小丫頭怯怯的聲音響了起來:“姨娘,顧家的人來了,我們快走吧”。
“姨娘……”童潼聽明白了,也是下意識的伸手抓住李姨娘的袖子。
李姨娘摸摸童潼的頭,柔聲哄他:“童潼乖,等過幾日,姨娘再去顧家看你,好不好?”。
“嗯!那姨娘一定要來!”。
“一定,姨娘一定會來的”。
答應着童潼,李姨娘想将袖子抽出,卻發現……童潼拽得十分用力,李姨娘暗暗吸了口氣,用了力氣,才将袖子從童潼手裏拽了出來,而後轉身略顯決絕的踏出了房間。
童潼神色微慌,他下意識的追出門外:“姨娘,你一定要來看我呀!一定要來呀!”。
李姨娘回應不出來,她只是加快腳步地出了院門,不過片刻,就消失在外頭。
童潼舉起的手緩緩放了下來,他怔愣愣的站在門邊,原本就長着一張娃娃臉的他,迷茫而又無措,那副模樣,仿佛是被人抛棄的孩子一般,完全不知道自己今後将會如何。
偌大的院子裏面,雖然四周都挂滿了紅綢,但是這裏的寂靜,卻只顯得那些紅綢極盡諷刺。
顧恩第帶人過來的時候,遠遠的就看見了童潼站在門邊的身影,只是不等顧恩第看清楚童潼是不是在等他們的時候,童潼卻是神色驚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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