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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明白。

然而轉念在想童袁飛……李姨娘那垂下的眼底裏面,嘲弄的冷譏不由得一閃而逝。

現在童潼發生這樣的事情,他盛怒的也不是童潼的遭遇,而是……童潼的被逼嫁人,這段了他擴展生意的另一個途徑。

想想也是,官商官商,沒有那個當官的人,會比得上自己家裏的人來得可靠。

明白這些,魏芩也懵了,懵了之後,她也知道為何向來放手後院從不插手的童袁飛,為什麽這會這麽生氣了,可是……

“老爺……老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這些啊,如果我知道的話,不管童潼怎麽喜歡顧恩第,我也不會因為一時心軟,而讓童潼嫁給顧恩第的啊,老爺……老爺你相信我啊!”服軟着,魏芩泫然欲泣,抓着童袁飛的腳環,一臉悔恨而又卑微,這般模樣那裏還有平日裏那高高在上貴不可言的氣質。

李姨娘暗暗看着,心裏冷笑不止。

童袁飛略微厭惡地撇了魏芩一眼,他毫不客氣,一腳踹開了魏芩:“這些日子,府中的中饋,你暫時不必理會了,給我呆在院子裏好好反省!沒有我的準許不準出來!若不然就打斷你的腿!其他的,都交給若梅打理吧”。

“老爺!”魏芩渾然一驚,猛然仰頭看他。

童袁飛卻看都不看魏芩,只轉身朝外頭走去:“管家!備馬!我要去溪水村!”。

門外管家兩腿發軟連忙應是。

李姨娘站在屋裏,朝着童袁飛的背影微微行禮相送,童袁飛突然扭頭看他,原本陰厲的話音,也随之緩和:“若梅,你跟我一起過去”。

李姨娘面色微驚,那猛然擡頭的樣子,似乎帶着幾分受寵若驚,見童袁飛眸光略顯溫和的看着自己,李姨娘淡淡抿唇一笑,乖巧的應了聲是。

從魏芩身邊走過的時候,李姨娘的眸光只是朝魏芩身上淡淡一撇,而後便在魏芩憎恨的眸光裏面,随着童袁飛朝着花溪村過去了。

☆、找人

童袁飛帶人前往溪水村來了,只不過他這個臨時的決定,溪水村裏卻沒人知道,而此刻的顧家,全都因為童潼的出走,而亂成了一團。除了王氏要照顧兩個小兒子外,全家人都跟着出去找童潼去了,然而也是因為這一出,童潼腦子不清楚的事情,也徹底傳得整個村子裏的人全都知道了,衆人雖然唏噓不已,卻也知道當下不是追問的時候,一個一個只忙着左鄰右舍招呼一聲,都趕緊的跟着出去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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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花溪村裏雖然說大不大,但是說小卻也不小,倘若童潼是有心要藏起來,他們一時半會想要把人找到也不容易。

“我說着顧老哥家,你家那男媳到底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怎麽會鬧出走了啊?”黃昏将至,樹林邊上,有村婦在跟着找了許久之後,累得走不動路,随處尋了個石墩坐下,垂着腿,就忍不住追問了起來。

想到童潼的出走,這婦人心裏也忍不住嘀咕:這明明是才剛成親沒兩天啊,怎麽轉頭就出了這個事?

顧岩尉臉色十分難看,也不知道他這臉色是因為擔心童潼,還是因為這婦人的問話。

兩人身邊,另外有人跟了過來,朝那婦人背上拍了一下:“朱大嫂,你有功夫在這問,還不趕快跟着找找,這天眼看着就快黑了,山裏又不安全,到時候要是顧夫子的男媳在山裏出了事那可咋整?”。

“我這不是走不動了,累得慌歇歇腳麽?”朱大嫂像是忘記了剛才的話,追着那人去了:“我說,任大姐,你說說,咱們這麽多人,都還找不到一個人,他這到底會躲哪去啊?”。

“誰知道啊,哎,也是可憐喽,明明都腦子不清楚了,還出這事……”。

兩人的話音越來越遠,然而那些話,雖然是說者無心,卻是聽者有意,顧岩尉

站在原地,只覺得自己的臉頰火辣辣的疼!

自己的兒子明明就是這樣的出色,卻硬生生取了傻子回來,這個臉!這個臉顧岩尉怎麽樣也丢不起,可是眼下不丢也已經丢了。

童潼離家出走,不知去了何處,山裏白日都不□□寧,都更何況是到了夜晚?夜晚不止有財狼出沒,更是還有獵戶們在山裏布下的捕獸夾,這不管是哪一樣,只要是想到童潼的那個腦子,就沒有人心裏是不發憷的。

在大家都跟着幫顧家找人的時候,村子裏,緩緩使來了一輛馬車,從馬上下來的男子,衣着華貴,氣質溫潤,他手執折扇鑽出馬車的模樣,正是前兩日在童府稱呼顧恩第為言之兄的人——曲流。曲家大少爺,字淮桑,亦曾是……童潼的至交好友。

下了馬車,曲流目光看向顧家的房院,他微微蹙眉,只朝身邊的小厮擡手,讓小厮上前去敲門問問情況,而他則站在原地,扭頭看着四周的景象,小片刻,小厮回來禀告,可說得話,卻讓曲流臉色當即陰沉。

小厮說:“今日一早,童少爺不知道跟顧公子是發生了何事,他吵鬧着離家出走,現在村子裏大夥都在忙着找他”。

曲流神色當即一震,猛地看向小厮:“你沒有聽錯?他當真離家出走?”。

小厮點頭:“小的确認過了,那婦人是這麽說的,說童潼少爺自己跑的”。

曲流那拿着折扇的手,當即猛地用力,他垂下的眼也瞬間布滿了陰鸷。

“顧!恩!第!”暗暗咬着,曲流嚯地轉身:“我們也去找!一定要把他找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困死明天盡量多更一些_(:з」∠)_

☆、瘋了

樹林子裏,寂靜異常,唯一有的,就只是那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響,以及……童潼獨自走在這裏面的腳步聲響。

這般過于寂靜的地方,換了旁的正常人,只怕心裏都是有些提心吊膽,總擔心着什麽時候就會從旁邊的叢林中裏穿出什麽野狼出來,可是童潼卻全無這些臆想,比起樹林子裏詭異安靜,或許他現在更怕的是見到人,見到像顧恩第那樣的人……

顧恩第……

想到這三個字,童潼往前走去的腳步又頓了下來,他發紅的雙眼又開始凝聚起了氤氲水霧,小片刻後,就見得那晶瑩的水珠,如若黃豆似的啪嗒掉了下來,落在地上暈在泥裏。

顧恩第怎麽能是言之呢?

童潼想不明白,可是絲惗卻又實實在在的告訴他,說顧恩第就是言之,顧恩第是言之的名字!

一想到這個,童潼就滿臉難受,他說不清楚這是為什麽,只下意識的知道這個人是大壞蛋,自己有很重要的東西,因為這個人的關系而全都沒有了,甚至自己還因為他好像被欺負了,可是詳細的……詳細的是什麽?是什麽?

那些事,如論童潼怎樣都想不起來,非但想不起來,反而還弄得自己更加頭痛。

難受得抱着自己的頭,童潼蹲在地上,他緊閉着眼,咬着唇,明明都不想哭了,可是眼眶就總是有東西直往下掉,他管不住,他根本就管不住自己的。

樹根下,童潼兀自的縮成一團,完全都不知道,自己的身後,有人正在緩緩接近,在童潼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蹲到童潼身邊,忽地伸手,将童潼整個圈住。

童潼猛然一驚,扭頭時,看見的就是……那讓他難受至極的人。

“你……”。

“童潼……對不起……”。

童潼瞳孔一縮,忽地用力掙紮起來:“放開我!放開我!你是壞人!你是大壞蛋!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你放開我!”。

“童潼!……”顧恩第哪敢放手?童潼這個腦子不清楚的情況,這一放手還不知道他會跑到哪去,山林裏入了夜便很是危險,顧恩第怎麽敢放,圈着童潼,他這次連話音都不放重,只是耐着性子極力的哄他:“童潼,別生氣了,這次是我不好,我應該兇你,你生氣也是應該,但你不能離家出走,樹林裏晚上并不安全,我……”。

“我不要你管!”童潼吼他,原本就濕潤通紅的眼眶,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布上了細細的血絲,他滿目厲色,只恨恨的瞪着顧恩第:“你是壞人!大壞蛋!你又想騙我!我不會再被你騙的!不會!你放開我!放開!”。

“童……厄!”才開口,顧恩第卻猛然悶哼起來,原因無他,只是因為童潼忽而低頭,朝着他的手上咬了下去,咬得很是用力,痛得顧恩第差點就要下意識的松手了。

童潼渾身繃着,一點也沒有留情的意思,他這個模樣,就很那些發了狂的小狗差不多,已經徹底的失去了安全感,唯一有的全都只是彷徨跟恐懼。

“如果……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是不是因為我的關系,才會變成了這個樣子?”忍着痛,顧恩第話音帶着明顯的顫抖。

童潼像是沒有聽見,只是狠狠的咬着顧恩第,咬得齒間溢滿了血的氣味,他也沒有松開。

顧恩第疼得臉色發白,忍得額邊青筋突起,他将那被童潼咬着的手死死拽成了拳頭,卻依舊不敢松手,注視着童潼這般模樣,顧恩第的眼眶裏面也有霧氣逐漸凝聚:“童袁飛當初跟我提及婚事的時候……我并沒有立即答應,也沒有立即拒絕……我只是……在猶豫,我知道你是他的兒子,我那時候甚至在想,若我答應了這婚事,以後……是不是就能有機會可以光明正大的接近你了,可是……可是在那之後,我又要如何做?我成了你的妹夫,那以後就只能是你的妹夫了……一直到半個月前,童府人過來找我,說婚事有變,我當時以為是童袁飛反悔了,卻沒想到童府的人告訴我說,與我成親的人……變成了你……童潼……你知道我當時有多高興嗎?可是……可是我……”完全沒有想到,娶回來的人,卻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讓他怦然悸動的人了。

一個天才才子,一個癡兒傻子,這樣的天差地別,顧恩第如何接受?可事實卻由不得他接不接受。

忍着疼痛說了這些,可童潼卻仿佛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般,他只是死死的咬着顧恩第的手,咬得顧恩第的手臂沿着肌理流淌下來,他也依舊沒有松開,或許顧恩第的那些話,他根本就完全沒有聽見。

這樣的童潼,讓顧恩第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撫他,他不清楚的腦子,讓顧恩第與他說了多少都毫無作用,若是兇他,只是更加的他吓到而已,究竟……究竟要如何才好?

“喲!前頭的不是顧夫子跟他夫人麽?”。

兩人身旁的不遠處,朱大嫂跟顧岩尉等人尋了過來,遠遠的看着兩人像是拉扯在一起的樣子,幾人明顯都松了口氣,然而……等他們才剛跑進的時候,一個個卻都被吓得臉色驚-變。

顧恩第的手背童潼死死咬着,上面流淌下來的血跡,幾乎浸透了他的袖子,而童潼……他那兇狠的樣子,仿佛一點也不知道他此刻下死嘴狠狠咬着的人是誰。

“我的老天!你們這是在做什麽!”朱大嫂驚呼着,卻遲疑着不敢上前。

童潼雖然是一張乖巧的娃娃臉,可他此刻滿臉猙獰,那雙大眼睛裏面泛着的血絲,也格外吓人,再加上童潼的腦子不清楚,朱大嫂一時間也害怕他會不認人的亂咬一通。

顧岩尉也是大驚,他幾乎是在反應過來之後就沖上前去,伸了手強行的想要拉開兩人。

任大姐猛然回神之時,并沒有上前拉開兩人,而是朝着遠處高聲喊了起來:“顧大爺家的!你家童潼發瘋啦!他快咬死人啦!顧大爺童潼發瘋啦!快來人啊!”。

任大姐這一嗓子響徹林間,幾乎跟着出來找童潼的人都聽見了。

顧岩尉聽得這喊聲,原本的擔憂瞬間便成了惱怒,他眼看拉不開童潼,最後幹脆擡起腳,一腳就給童潼肚子上踹了過去!

“童潼!”顧恩第驚呼,才想上前,卻被顧岩尉一把抓住手臂:“顧恩第!你瘋了是不是!童潼傻了你也傻了就這麽由着他咬!你的手不要了是不是!”。

“你放開!”顧恩第猛地甩手,卻又被顧岩尉緊緊抓住,這一拉扯,牽扯到被童潼咬傷的手臂,那鑽心的疼痛,當即讓顧恩第踉跄了下。

童潼被踹得砸在地上,他身子縮成一團,明明就痛的厲害,可是他卻顧不得疼痛,只急忙怕起身來,那一嘴的血跡,血紅的牙齒,都讓被任大姐吆喝過來的村民以及顧家衆人看得心驚不已。

顧老太太也被吓得臉色發白,回神後猛然呵斥:“還不快抓住他!抓住他!免得一會他又發瘋了!”。

衆人面面相觑,遲疑着卻沒人上前,明顯是害怕童潼當真瘋了,逮誰咬誰,在他們遲疑的這個空隙,童潼渾身戒備,他一邊往後退着,一邊看着衆人:“壞人……壞人……都是壞人!你們都是壞人!”怒吼着,童潼在顧老太太在叫喊聲裏,拔腿就跑。

“童潼!”顧恩第心裏發急,只因為他被顧岩尉死死拉着,而只能看着童潼又朝着樹林子裏面跑了進去。

這麽多人,一個個看着童潼的眼神,都像是在看着妖魔鬼怪一般,那樣的眼神讓童潼心慌不已,他甚至連停都不敢停下,此刻的腦子裏面,只有一句話在不斷的向着。

不能被抓住,不能被抓住!如果被抓住了,會被打死,會被打死的啊!

越想越慌,最後竟是讓他徹底的慌不擇路,只一個勁的朝着草叢裏面鑽去,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把自己徹底的藏了起來,不讓他們找到自己,可是……童潼只顧着藏匿,卻忘記看路,鑽出草叢之後,前面的斷路,讓他已經來不及停下,整個人就這麽重重的摔了下去……

樹根下,顧恩第的手上依舊還在流血,徐氏随後過來,看着他這樣的傷勢,整個臉色都極其難看,也不管顧恩第同不同意就強行抓過顧恩第的手要給他包紮,顧岩尉眼看着顧恩第還想反抗當即怒吼:“顧恩第!你再不聽話信不信我以後都不讓童潼再進我顧家的大門!”。

顧恩第猛然一震,扭頭朝自己的父親看去,看着顧岩尉陰沉至極的臉,顧恩第深深吸一口氣,高高揚起了頭,他一言不語,只任由徐氏給自己的手臂做包紮。

徐氏終究不忍,還哄他一聲:“會有點疼,你先忍着點”。

顧恩第不語,可他的心裏卻覺得,這手上的傷再疼,都比不得童潼如今的模樣……

“咬得這麽狠,那童潼是真的發瘋了嗎?”武氏蹙眉,仿佛是下意識的嘀咕着:“他要真發瘋了,這次是咬人下次不會是要殺人吧……”。

有些危言聳聽的話,當即就讓在場的衆人心裏都打了個突,一個個想起的全都是剛才童潼滿嘴是血的模樣……

“這人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發瘋了?會不會遇到什麽事一時想不開啊?”有人忍不住嘀咕起來。

也有人說:“我看啊,他既然想走,那讓他走就是了吧,萬一他下次發瘋,逮誰咬誰怎麽辦……”。

“說得也是啊,反正他也是個傻子而已啊……”。

顧恩第嚯地睜眼,眸光死死地朝那邊說話的幾個婦人看去,那幾個人婦人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一直到身邊的人給了她們示意,這才發現顧恩第的眼神……十分吓人。

“行了,不用再包了”顧恩第将手抽了出來,轉身要走。

許是臉色一變,立即吼他:“顧恩第!你是不是當真要倔!手臂被人咬成那個樣子不甘心,非要送上去給他咬斷了你才滿意是不是!”。

“斷就斷吧”顧恩第說得毫不在意:“反正手斷了,我也賠不了他失去的” 。

“你混賬!”顧老爺子勃然大怒:“你就為了那個一個傻子成了這樣子?你是不是忘記了,你不是只有他一個人!你還有我們這一大家子!是不是我們這麽多人都比不了他一個傻子!” 。

顧恩第步子微頓,他扭頭朝顧老爺子看去:“爺爺,我是還有你們這一大家人,可是……童潼他現在只有我一個人,今日他的異常,也是因我而起,天快黑了,你們都回去吧,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在樹林裏呆着”。

“顧恩第!顧恩第!”顧老爺子怒得大吼。

顧恩第只當充耳不聞,他只是尋着童潼離開的方向,找了過去。

:你是……你是……相公?

:你來接我,你、你會對我好嗎?你、你以後會不會欺負我?會不會……會不會打我?

依稀間,童潼曾經說過的話,忽而在顧恩第的腦子裏面響起,那樣的童聲童氣,又帶着小心翼翼的希翼,深深的戳着顧恩第的心口,讓他狠狠閉合的雙眼裏面,已經是一片濕潤了。

第一次見就問出這樣的話來,足以見得童潼的心裏究竟是有多缺乏安全,可這一切……這一切……似乎都是因為自己而促成的……

☆、看望

童袁飛與李姨娘來到溪水村顧家的時候,顧家衆人都還沒回來,這裏只有一個王氏跟個七歲的小兒子,以及那才剛出生不久的幺兒,童袁飛穿着華服,雖然面容俊朗,可是眉眼間自帶一股陰厲,讓王氏看得心裏發悚,只拘謹着立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抱着懷裏的孩子,那膽怯的神色深怕自己哪做得不好,惹怒了這童老爺。

李姨娘在童袁飛身邊,她左右看看,見童袁飛眼底的神色愈發不耐,這才略帶笑意又朝王氏問道:“這童潼他們,不知到底何時才能回來?他們是去哪了?”。

“這……”王氏心裏發悚的厲害,她憋了一會,才憋出一句:“他們都進山去了,對,進山去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

童袁飛頓時眯眼:“進山?他們進山去做什麽?”。

“這……我……”王氏緊張兮兮,一點也不敢說童潼跟顧恩第發生争執,鬧脾氣要離家出走,這四個字剛在腦子裏打了一轉,王氏就忍不住渾身打了個冷顫。

李姨娘輕輕一哂,又道:“既然時候進山去了,想來應該是去打獵了吧”。

童袁飛當即冷哼:“童潼那個細胳膊小腿的他去打獵?別是他被人獵了吧”。

這個話……

怎麽越聽越不像個當爹的說的?

李姨娘輕咳一聲,自動無視童袁飛的話,只朝王氏道:“既然他們是去打獵,那我們不妨等等便是了,對了,說起來,童潼當初與恩第成親的時候,我家老爺正有事在外,也沒能趕得回來,不知親家是否能帶我們去童潼現在住的地方看看?”。

“可以可以,我帶你們過去”王氏點頭如搗蒜,似乎生怕童袁飛再繼續這麽幹坐下去一般。

李姨娘轉身上前拉了拉童袁飛的手,她雖然不想承認,但卻不得說:“老爺,雖然童潼如今已經嫁了人,可他嫁的也不是別人,而是顧恩第,只要童潼他是您的兒子,顧恩第不也一樣也是您的兒婿嗎?只要有您在這裏,想來童潼也不會輕易受人欺負的,您就別在生氣了”。

李姨娘這話,雖然沒有說出顧恩第身後讓童袁飛看中的聞人老先生,但卻也說明了,這肥水終究還是自己家的,但是前提是……童潼,是童袁飛能做出一副對童潼疼愛不已的模樣,方才能以此來牽住顧恩第。

童袁飛微微眯眼,将李姨娘沒說出來的意思幾番思量,他這才面色稍霁,随着李姨娘轉身跟王氏一塊往後院去了。

那是顧恩第的院子,院子不大,相反還有些簡陋,童袁飛看得眉宇緊擰,原本稍霁的臉色瞬間又有些陰沉,李姨娘只當沒有看見,在王氏推開房門的時候,李姨娘松開童袁飛的手,擰起群踞走了進去。

房間裏,簡譜幹淨,桌子上的花瓶裏還插着幾只開得金燦的油菜花,牆邊的書架 ,再過去便是寫字臺,內裏一眼看去,便是床榻以及堆放在最裏面的幾個大箱子。

看到那些箱子,李姨娘眼光一閃,笑了笑,又朝童袁飛道:“老爺,您看,夫人雖然讓童潼嫁人了,但她待童潼還是不錯的,這些箱子裏裝得,都是夫人特意給童潼準備的嫁妝呢”。

童袁飛暗暗挑眉,那眼底明顯透着幾分懷疑。

李姨娘又輕哂着朝王氏看去:“說起來,童潼嫁過來後,倒也麻煩你們照顧了”。

王氏連忙搖頭:“不麻煩不麻煩,都是自家人,哪裏會有什麽麻煩的”。

童袁飛只朝那幾個大箱子走近,思付間,他微微眯眼,忽地一個用力,就直接将箱子給打開了。

李姨娘狐疑的扭頭,還沒看清楚箱子裏是個什麽情況,倒是看見童袁飛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見此,李姨娘嘴角的弧,淡弱的一閃而逝,她走上前去,低頭一看,面上只滿是驚訝:“怎麽會……箱子裏怎麽都是這些東西?”。

箱子裏是什麽東西?

王氏聽得狐疑,忍不住伸長了脖子。

說起來,童潼的這些箱子,他們雖然惦記,但還真沒膽子敢進來打開偷拿,現在卻聽得李姨娘這驚訝不已的驚呼,她也忍不住猜測這箱子裏到底裝了什麽,居然讓李姨娘跟童袁飛都露出這樣的表情。

童袁飛會與顧恩第定下這門不當戶不對的婚事,原就是一場賭局,也是異常交易,生意人最擅長的便是下注,而顧恩第的未來,便是值得讓他下注的地方,可是……

好好的親事,被魏芩攪和,原本的女妻也換成了男妻不說,居然連嫁妝給的都還是這種大發叫花子的東西!倘若來日顧恩第出人頭地,念及與童潼與童府的這樁的婚事,心裏有的也只是屈辱,更合論會與他一條心!

沒了童潼仕途這個籌碼,童袁飛怎麽能容忍再沒了顧恩第這個籌碼,可是現在!現在魏芩就已經先在顧恩第的心裏添上了兩筆!

李姨娘偷偷擡眼,看童袁飛的臉色極其難看,她雙唇嚅動,卻終究還是沒有說話。

暗暗咬唇,童袁飛将身側的手死死拽成了拳頭,他眼底透出的厲色,仿佛是恨不得将魏芩給暴打一頓,忍了半響,童袁飛終究還是沒有忍住,他将箱子用力關上,便帶着滿臉的鐵青轉身就朝門外大步走去。

李姨娘立即跟上,旁得話也不再說,臨到要出大門,李姨娘才對膽戰心驚跟在身後的王氏說道:“突然想起老爺今日還有一筆生意要談,我們便先回去了,改日再過來看看童潼,告辭了”。

王氏才剛張嘴,卻連話都來不及說,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童袁飛來了又走。

馬車上,氛圍瞬間又變得格外壓人,李姨娘坐在童袁飛身邊,微微抿着唇,也不說話了,倒是童袁飛在小片刻後,忽而将李姨娘的手給拉住。

李姨娘狐疑,裝似不解的扭頭看他。

童袁飛眼底的厲色依舊未散,只是問:“我不在府中的日子,你受她為難了吧?”。

李姨娘眼底明顯驚訝,不過須臾,她忽而又笑了起來:“未曾,我在府中這些日子,一切都好,老爺不必為我擔憂,您平日忙着生意的事便已經很辛苦了,不該再為了這些小事分神”。

童袁飛沒有說話,他只是忽而長臂一伸,将李姨娘撈入懷裏。

李姨娘乖順得靠着他的胸口,可是那垂下的眼底,卻并不見得有多少情義。不過馬車裏安靜了小片刻後,李姨娘又道:“老爺也不必過于生氣,其實……其實童潼成親那日,我……”。

“嗯?”童袁飛微微眯眼,眼底才剛升起的缱绻,瞬間蕩然無存。

李姨娘只像是做錯事般,底氣不足的弱弱說道:“童潼成親那日,我其實有偷偷給過他一點銀票傍身的”。

童袁飛眼底略顯意外,而後笑意浮現:“就為了這個,你便這般小心翼翼還要斟酌再三才敢跟我說?”。

李姨娘低垂着頭:“畢竟我這也是擅作主張,我……”。

“沒關系,你做得很好”童袁飛擡起李姨娘的下颚,臉上全是誇贊:“你做得很好”。

做得好,是因為李姨娘這事,以後若是顧恩第知曉了,必然會承這個情,而魏芩那裏,只怕以後顧恩第對于她也無甚好感,童袁飛現在要做的,就是在顧恩第還沒飛起來的籠絡住他,等得日後,顧恩第會試,只要他是聞人老先生親傳弟子的事,被上頭的人知道了,想來也沒人再膽敢将他随意刷了下來,而以顧恩第與聞人老先生的關系,以及他自己才學,即便不是狀元,那也是個探花。

想到顧恩第以後若是考中,他與童府的互利互惠,童袁飛的眼底頓時全是笑意,不過眼下……魏芩做出來的事,他終究還是需要補救一二。

童袁飛走了,顧家的人卻還沒回來,顧恩第更是沒有回來,他依舊還在山林,尋找着童潼的下落。

日頭西移,餘晖橘紅。樹林裏已經逐漸變得灰蒙蒙了,随着顧家出來找人的村民都相繼的回了村子,顧老爺子等人也在天色完全黑下之前,回到了家門,而山林裏,此刻卻只有顧恩第獨自一人的身影,他一路走,一路喊,卻都不得童潼的半點反應。除了他外,另外有人其實也還在這裏尋找着童潼的身影。

漆黑的夜色,小厮手裏擰着燈籠,緊緊跟在曲流的身邊,兩人也是扯着嗓子一路的喊,然而四周寂靜,除了他們的回音與遠處鳥兒飛過的聲響,這裏哪裏還有人?

“少爺?童少爺會不會不在這裏?他是不是去了別的地方?我們要不去別處找找?”小厮忍不住問。

曲流搖頭:“不會,我看過那些雜草傾倒的方向,他應該是朝着這邊來了,想來當是……厄!”話沒說完,曲流一個趔趄直接朝着地上趴了過去。

“少爺!”小厮驚呼,剛要上前,也是猛然一個趔趄撲到在地。

曲流還沒起身,便猛地扭頭朝後看去,然而這一看,卻讓臉色驚-變。

雜草堆裏,橫伸出來的是一只手臂!

小厮也看見了,卻被吓得尖叫起來:“死……死人!死人了!”。

曲流渾身一震,直接趴了過去,伸手爬開雜草,這下子卻是被徹底驚住了。

“童潼——!”。

作者有話要說: _(:з」∠)_

☆、曲顧

夜色漆黑,蛐蛐的叫聲一直在四周回蕩不散,背風的石壁下,篝火燃燒,曲流坐在這裏,懷裏卻抱着個昏迷的人,那人頭發散亂,雙唇抿着,一雙眼也緊緊的閉着,垂下的睫毛彎彎一刷,在篝火光影的照應似乎還在眼眼睑,投下一彎小小的剪影……

馬車停在篝火前,夜色中,時不時能聽到馬兒噴氣的聲音随風傳來,馬車裏,小厮拿着個水袋跟一點幹糧鑽了出來,朝曲流弟去:“少爺,你先吃的東西,喝點水吧,看這樣子,估摸着才剛子時,距離天亮還很早吶”。

曲流底底一嘆,只接過了水袋:“幹糧留給童潼,我喝點水便是了”。

小厮雙唇嚅動,最終也沒說什麽。

曲流喝了水後,将水袋順手放到身邊,朝小厮道:“你也去休息吧,等會有事我自然會叫你的”。

小厮點頭,起身走到馬車旁邊,找個舒服的位置就随地坐下。

篝火邊,曲流抱着童潼,他垂眼看向童潼這昏迷不醒的樣子,不由得長長嘆了口氣,又給童潼拉了拉身上的毯子。

夜色很靜,也很安靜,可是與曲流這裏形成對比的,卻是顧恩第的那邊,他依舊還在找着童潼。

從童潼離開之後,他就一個人滿林子的在找人,從黃昏一直找到了現在,找得他手臂上的傷口,血液都浸透了出來,他臉色發白,也依舊還在尋找。

他不敢不找,他擔心童潼那個樣子,會把自己置于危險裏面,可是顧恩第卻忘記了,他受傷的手臂浸透出來的血跡,也一樣容易給自己惹來危險。

是樹林裏的野狼。

就在遠處嗷嗚嗷嗚的叫着。

顧恩第心裏一涼,他猛然停下腳步,才反射性的伸手捂住自己受傷的手臂,這一碰觸那上面的粘稠,當即就日顧恩第知道自己是怎麽惹來了這種兇狠的東西。

狠狠抿唇,顧恩第不敢再往前走,他只是急忙轉身,朝着旁邊快速走了出去,他記得,他過來的時候在那邊有看見過溪流,他必須返回去将這血跡處理過了,再弄點草藥敷上才行,不然只怕他會引來更多的野狼。

顧恩第的逃走,似乎讓那些野狼更加狂躁,叫喊的聲音越來越響,甚至在帶着回音一般,傳出了更遠……

山壁下,篝火旁。

童潼被曲流抱着,小厮原本是歇在一旁,卻因為聽見野狼的嚎叫而瞬間驚醒過來,曲流也是渾身一震,下意識的屏住呼吸去細細聽辨這狼嚎傳來的方向。

“少爺……我、我們不會……不會遇上狼群了吧?”小厮渾身打顫,連話都問得有些結巴。

曲流臉色陰沉,他低頭看向懷裏的人,見童潼的眉頭不知何時蹙了起來,曲流深深吸一口氣:“把火滅了,我們動身離開”。

小厮忙不疊的滅火,曲流則将童潼抱起,直接送往馬車上頭。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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