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7)
…”童潼嘤咛,似乎似乎不适。
曲流眉宇緊擰,不敢停下,上了馬車之後,他給童潼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小厮跳上車板,剛一坐好,就急忙開口:“少爺,我駕車了!”。
“穩當一些”曲流叮囑。
小厮雖然應了好,可是聽着那一直在林子裏面嗷嗚狼嚎的叫聲,小厮心裏依舊十分發悚得很,馬鞭揮打下去,整個馬車都開始搖晃起來。
“嗯……”童潼的眉頭開沒松開,眼睑下他的眼珠就随着馬車的颠簸而轉動了起來。小片刻後,童潼還哼了起來:“疼……”。
“童潼……!”曲流猛然看他,只将他上身抱得更緊:“忍一會便好了,一會便好”。
童潼還在細細的哼着疼,可見馬車裏的颠簸,讓他并不好受。
小厮不敢停下,駕着馬車又朝前頭跑了一會。
夜晚的林裏,山路異常颠簸,且也很是危險,車輪轱辘轱辘,忽地猛然一個搖晃,整個車子都傾斜起立,險些就要側翻下去,馬車裏,曲流的心裏驟然一緊,他兩手抱着童潼,已經做好了準備給童潼墊底的心裏,然而有驚無險,馬車在那短暫的一個傾斜之後,又重重的落了回去,回複原樣,可是……這一次馬車卻是朝着另外一邊猛然一跌,而後就整個不再動了。
“少爺,車輪脫了!”車外,小厮驚呼着。
顯然車輪脫落的這種事,他完全都沒有想到過。
曲流無奈,長長呼了一聲,只能認命的道:“松竹,你将……”。、
“咦?好像有人?”。
松竹的聲音讓馬車裏的曲流頓時狐疑,他勉強擡手推開窗戶,果然在馬車的不遠處,隐隐約約的看見了個人。
那人也在看着馬車這邊,因為狐疑,他小心謹慎朝着這邊慢慢走近,黑暗中逐漸顯露出來的身影,讓曲流覺得眼熟,仔細思付,曲流遲疑的喊了一聲:“言之兄?”。
“淮桑?”相互确定了身份,顧恩第大步上前:“你怎麽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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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想見到顧恩第,但此刻,曲流卻不得不說:“童潼在我這裏”。
顧恩第猛然一驚,還來不及多想,就聽曲流又道:“童潼受了傷,一直昏迷着,你先……”。
曲流話沒說完,顧恩第便大步上前,拉開車門。
馬車裏,童潼就那樣軟軟的靠在曲流懷裏,因為馬車的傾斜童潼此刻的模樣,看起來就像是依偎在曲流的懷裏一般,顧恩第心裏繃起,幾乎也是在同時就鑽了上前,伸手将童潼從裏面抱了過來。
曲流鑽出馬車的時候,就看見顧恩第抱着童潼蹲在地上,焦急的喊着童潼。
童潼只是在他懷裏偏了偏頭,沒醒。
曲流微微蹙眉:“他今日從山上摔了下來,一直都沒有醒過,你現在還是別強行叫醒他,他怕疼”。
顧恩第仰頭就問:“他怎麽會從山上摔下來?”。
曲流長嘆,只是說道:“我檢查過,童潼摔下的地方,雖然有些高了,不過幸好下面有雜草堆墊着,我擔心的是他的頭,他的頭原本就受過傷的”。
顧恩第心口驟然一繃,瞬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一時間四周詭異的安靜了下來,只有小厮松竹左看看,右瞧瞧最後實在受不了這個氛圍,忍不住問:“少爺,顧先生,我們現在怎麽辦?總不能一直呆在這裏吧?萬一那些野狼追了過來,那我們……”。
顧恩第吸了口氣:“去前面吧,那邊有溪,我們去那邊先呆一晚上,溪水那邊能影響到狼群的嗅覺,應該不會這麽容易被發現的”。
曲流當即朝松竹吩咐:“你将馬車裏能用的東西,都拿出來吧”。
松竹點頭,立即照辦。
顧恩第抱起童潼,卻因為碰觸到傷口的關系,而讓他猛然倒吸了一口冷氣,可是咬緊了牙後,顧恩第依舊還是将童潼抱了起來,起身往溪水邊走。
曲流盯着他的身影,喉頭滾動了兩下,到底也沒說什麽。
溪水邊,篝火重新燃燒了起來,三人圍坐在這裏,因為之前的事情,此刻一個個全都毫無睡意,除了松竹以外,幾乎那兩人垂下的目光,看着的都是……被顧恩第抱在懷裏的人。
這一次,童潼不像在馬車上的時候那邊會嘤咛着喊疼了,他面色靜靜,像是真的入睡了一般,對于其他的危險甚至是身邊的變化,全都毫不知道。
長久的寂靜,靜的松竹都忍不住在一邊縮成一團開始打盹了,曲流的聲音才忽而響起:“若我知道會有今日的事,那日我便不會眼睜睜看着你把他給帶走的”。
他說的是顧恩第與童潼成親的那日。
顧恩第眼底驟然冷下,他擡眼朝曲流看去。曲流也直視着他的目光,依舊說道:“當初,只差一點而已,我就能帶他走了”。
顧恩第雙眉頓時擰起:“他現在是我的男妻”。
“但你能留得住他嗎?”。
顧恩第心裏一緊,他……想起了今日童潼癫狂着,說要離開,甚至是……逃離的身影。
答不出來,顧恩第的臉色愈發難看。
曲流仿佛毫無所覺,只是淡淡的又說了起來:“童潼與我跟我妹妹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因為兩家長輩定了親的關系,我們的感情也很是好要,可是這些,都在青姨過世之後,而逐漸化成了烏有,半個多月前,我答應了他,會在陽關門等他,然後帶他走的,可是……我當時被我父親絆住了,等我趕到陽關門的時候,才聽那裏的百姓說起,在半個時辰之間,童潼就被一夥人給帶走了,當時在街上,很多人都看見了,童潼……被他們一路打一路給拖走的……”。
顧恩第聽着心裏瞬間擰了起來,像是被人給死死的揪扯着般。
曲流的頭低垂着,火光映照着他黑暗中的面容很是凝重:“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童潼,等我再見到他的時候,他……他就像變了個人一樣,好像已經不認識我了,直到現在我才知道,他不是變了,而是……而是……”而是傻了,傻得忘記了所有,所有的人,所有的事……
顧恩第聽着,不知何時屏住了呼吸。
所以……這就是為什麽……童潼在人多的時候,總是顯得拘謹而又小心……的原因麽?
☆、過事
曲流說得這些事,顧恩第全然不知,此刻聽了,他卻說不出自己心裏究竟是個什麽感覺,只是垂了眼,看向懷裏的人。
童潼睡得很沉,他臉小小的,鼻頭跟唇也是小小的,像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一樣,不谙世事,就這麽安靜的躺在顧恩第的懷裏,對于顧恩第與曲流的話,他一點也沒有聽見。
四周又寂靜了片刻,篝火裏,飛耀而起的火星子忽而發出了爆裂的聲響,星光飛濺落入火焰裏面又消失不見。
曲流微微擡眼,見顧恩第此刻依舊還在看着童潼,他微微蹙眉,又底底的說道:“你知道嗎,童潼的才學很好,好得連我都自嘆不如,可是他卻沒有機會發展他的才學”。
“這個我知道……”顧恩第話音底底的,不知是說給曲流聽德,還是說給自己聽的:“兩年前,我見過他的,在才藝盛會上,他就在臺上,雖然是個孩子的模樣,可是他那日無疑成了衆人的矚目所在……”。
“孩子?”曲流微微一怔,看向童潼的臉後,他點了點頭:“确實,童潼的模樣看起來就跟個孩子差不多,可實際他如今已經是十九,快及冠了”。
顧恩第略微驚訝,他一直以為……童潼年紀還很小很小,而正是因為如此,當初顧恩第才會對他那樣矚目,他以為那時的童潼不過才十四五歲,可是卻原來他居然與自己是同歲的?
顧恩第眼底的驚訝,曲流看見了,他到沒說什麽,只是繼續說道:“童潼雖然是童府的嫡二少,可在青姨過世,魏芩扶正之後,他在童府卻是過的一日愈發不如一日了,你知道嗎?童袁飛作為童潼的親生父親,他竟然默許了魏芩對童潼的打壓,而魏芩,也當真是從來都不曾心慈手軟過,魏芩有個兒子,叫童俞,比童潼大了一歲,與童潼相比,這個童俞雖然還算老實卻處處都不如童潼,兩年前,童潼在那場才藝盛會上一展才藝之後,魏芩便打起了注意,她仗着童府在江城的勢力,與當時的監考狼狽為奸,換了童潼的試卷,後來,童俞憑着試卷得以參加會試,可是他那個草包,會試人才濟濟他怎麽可能會考得上,後來魏芩就讓童潼代替童俞去考”。
顧恩第聽德心驚:“會試代考,便是作弊,一旦查實那可是重罪,魏芩她怎麽敢!?”。
“她有什麽不敢?”曲流譏笑:“魏芩當年還是青姨的手帕交,可是她卻背着青姨勾搭上童袁飛,若不是童俞出世,青姨都不會知道這事,也是因為這個事,青姨在懷着童潼的時候身體大虧,生下童潼之後更是時常卧病,直至最後終于撒手人寰,這種事魏芩都做得出來了,還有什麽事她不敢做的?”。
顧恩第臉色一沉,追問:“那童潼……他……他答應了?”.
“你以為,他不答應魏芩會放他嗎?”。
“那……”不知為何,顧恩第忽而不敢再說話了。
曲流深深吸了口氣,又說:“童潼答應了代替童俞去考試,但是他故意空了半張卷子,讓童俞落榜不得高中,可也是這樣,讓他不得不放棄了跟我妹妹的親事”。
顧恩第喉頭滾動了兩下,他眸色深深像是想起了什麽,突然底底的道:“因為他……滞留風月樓嗎?”。
曲流略微意外:“你知道?”。
顧恩第底底吸了口氣:“我只是隐約聽人說起過”。
曲流下意識的點頭:“看來外頭傳得還是比較客氣的……”不知是想到什麽,曲流嘲弄的輕笑:“在江城大家之間,傳得可比這個要難聽多了,這件事童潼百口莫辯,為了不影響到我妹妹的聲譽,他自願解除了這婚事,而我爹他們……為了維護我妹妹的聲譽,只是對外說到,是曲家退了童潼的婚事”。
那一刻,顧恩第的手猛然緊緊的握成了拳頭。
童曲兩家的婚事,當初解除的時候,在江城還鬧過不小的風波,顧恩第當時雖然下意識的打聽過這事,但知道的卻不詳細,他聽人說的,是童曲兩家發生了隔閡,才解除了婚約,詳細的便不知道了。
“怎麽說的?”顧恩第聲音沉沉,有些硬邦邦的,他擡眼,雙眼眯起盯着曲流:“你們那些大家都是怎麽說這件事的?”。
曲流聽着,他蹙起眉,沉吟了小片刻才說:“童潼還未及冠,便流連風月之地,誰都認為,他去那裏,是……是去……”是去賣的。
“荒唐!!!”曲流的難易啓齒,讓顧恩第反應過來,當下忍不住呵斥出聲,只不知是不是聲音太大,童潼在他懷裏歪了歪頭,眉頭也蹙了起來。顧恩第心裏一跳,抱着童潼,像是在哄小孩一樣哄了哄他。
曲流也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你覺得這事荒唐,可那些人,誰不是這麽認為的?不然以童潼江城首富之子的身份,又年幼,他去那裏,難道還能是去疼愛那裏的姑娘嗎?這種話,大家顧忌着童袁飛的顏面,雖然面上都不敢直接說破,可是那些人,誰不是這麽以為,若不是魏芩做到了這個地步,童潼也不會死了心的想要江城”。
顧恩第當即抿死了唇,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顧恩第……”曲流忽而慎重的喊了他的名字:“我告訴你這些事,是希望你以後能善待童潼,他現在已經傻了,我希望你不要像魏芩那樣做得太絕,再把他給徹底逼瘋了”。
顧恩第心裏一震,狠狠擰成了一團。
傻子與瘋子,聽來不同,可實際上,他們卻僅僅只是……一線之隔而已……
這一夜,顧恩第知道的事,比他這兩年來對童潼有意無意的打聽,所知道的都還要多,他從來都不知道,童潼的魏芩手裏會是這樣的情況,他也從來都不知道,童潼與曲府的婚事,居然是以這樣的方式解除的,他更不知道,就在他猶豫着跟童府的婚事的時候,童潼會是那樣的遭遇……
夜色太沉,而顧恩第的心裏同樣也十分沉悶,他說不清楚自己心裏此刻究竟是怎麽回事,只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錯事,跟童府的這門親他好像……錯了……
深深吸一口氣,顧恩第不由得将懷裏的人緊緊抱住。
一夜寂靜,拂曉時樹林裏到處都充滿藍鳥叫聲,燃燒了許久的篝火,也已經熄滅。
河岸邊,曲流眺望着遠處,似在舒展身體,岸上顧恩第抱着懷裏的人,也抱了一宿,他靠着樹幹,閉眼假寐,在他懷裏,縮成一團的童潼睫毛簌簌抖動了兩下。
曲流長長呼一口氣,轉而朝松竹看去:“松竹,你一會我跟你把馬車弄弄,還是早些回去吧”。
松竹連忙點頭。
曲流低低嘆息,扭頭朝顧恩第與童潼看去。
童潼靠着顧恩第胸口,他腦袋微微一片,睫毛抖動了須臾,便忽而緩緩睜開了眼:“哈……”他微微張開嘴,打起了小哈欠。
顧恩第猛然睜眼,他看着懷裏的人眨巴眨巴雙眼,忽而疑惑的揚起了頭,顧恩第心裏猛然一緊:“童……!”。
“壞人!”童潼臉色一變,猛地的吼了一聲,就連忙爬起身來,他這動,當即碰觸到顧恩第手臂傷的傷口,疼得顧恩第猛然吸了一口冷氣。
童潼只連忙跑開,雙眼盯着他看,口中一直喊着壞人一直往後退開。
曲流也被童潼的話音驚住,也猛然上前,拉過童潼想逃的身影:“童潼,別怕,童潼,沒事的,沒事的”。
“你!”童潼被他抓着,依舊睜大了眼,卻戒備而後疑惑:“你是……你是……誰來着……我……我是不是……”他好像完全想不起來。
曲流面色帶笑,擡手朝着他的頭上摸了摸:“我是曲流,淮桑曲流”。
“曲流……?”童潼像是忘記了顧恩第的存在,他只是眨眨眼,抓抓頭的盯着曲流:“曲流……曲流……曲流好像……”。
“曲流是好的”曲流順着他的話說,哪知……
“可他也是騙子,他騙我!”童潼臉色一沉,似乎生氣了:“他騙我!騙子!”甩開曲流的手,童潼又往後退開。
曲流被他話,說得身影也是一頓,再看着童潼時,曲流卻只能苦澀的輕笑。
他也不想騙童潼的,可是那日……
顧恩第深深吸一口氣,他忍着疼,盡量讓自己的面容看起來溫和:“童潼,我是言之,不是顧恩第,你可還記得,我去接你的時候,答應過會好好照顧你,不會打你,也不會欺負你,你是不是忘記了?”。
童潼一怔,他眨着眼盯着顧恩第看,那副怔愣愣的樣子,像是在仔細回想顧恩第說的話。他這反應讓顧恩第心裏一擰,又柔聲繼續哄道:“昨日,我還帶你去田裏轉悠,你可還記得?你當時不是說喜歡油菜花嗎?還摘了不少回去,種在花瓶裏面,晚上時你用了宵夜,我還帶着你在院子裏散步,這些事你可是忘了?倘若我是壞人,又怎會與你做這些事,是不是……?”。
童潼眨眨眼,臉上的神色不由得顯得迷茫起來。
顧恩第上前兩步,繼續說道:“童潼,你仔細想想,自我與你成親之日起,我可曾對你不好過?可欺負過你?可打過你?”。
“好像……”童潼遲疑,他歪歪頭:“好像沒有……”。
“那我……”。
“可你是顧恩第!”童潼忽而又說:“顧恩第欺負我!你是顧恩第!”。
“我不是顧恩第,我是言之”。
“可絲惗說你是顧恩第!”童潼似乎咬死了這話。
顧恩第此刻聽得這個,心裏不由得把絲惗暗暗罵了幾次,可是未免再吓到童潼,顧恩第只能繼續說道:“你聽錯了,絲惗說的不是恩第,是二弟”。
曲流當即挑眉,朝他看去。
童潼明顯懵了一下:“二弟?”。
顧恩第點頭,繼續糊掰:“是的,絲惗說的是二弟,二弟,恩第,恍惚一聽,相差不大的”。
“好像……好像是的?”童潼依舊疑惑,他低垂着頭,自己在那裏反複的粘着:“二弟,恩第?二弟?恩第?二?嗯?嗯……是哪個呀……”他好像把自己給繞糊塗了。
顧恩第看着,心口的跳動越來越快,他試着朝童潼走近,在童潼還沒弄清楚的時候,他擡手将童潼小心翼翼的圈住:“童潼,別想了,我沒有騙你,真的,我是言之,你若不信,你也可以叫我相公”。
童潼呆了一下,忽而仰頭看他:“真的可以麽?姨娘說,相公才是最親的人”。
顧恩第淡淡一哂,逗他:“那言之也不算嗎?”。
“不算不算”童潼把頭搖成了撥浪鼓:“姨娘叮囑過我,只有相公才是最親的”。
顧恩第點頭:“姨娘沒有說錯,确實只有相公才是最親的人,所以我現在是誰……?”。
“你……”童潼似乎又迷糊了,他盯着顧恩第,動了唇,卻不知該怎麽說,然而他這迷糊間,卻讓顧恩第只覺得心口,都懸了起來,仿佛下一瞬童潼又會喊他……
“二弟?”童潼遲疑。
曲流在一邊聽着,隐約失笑。
顧恩第的心因為他這兩個字而忽高忽低,不過眼見的童潼睜大眼朝自己尋求确定的模樣,顧恩第眼底又不由得帶了幾分笑意地微微搖頭。
童潼似乎又懵了一下,自己開始拿出雙手,掰着手指開始數:“你是絲惗的二弟,又是言之,現在又是……”童潼雙眼一亮,忽地仰頭看他:“你現在是相公!”。
直到此刻,顧恩第的心裏才長長的呼了口氣,他擁着童潼,點了頭:“是啊,我現在是你相公,是你最親的人”。
童潼聽着,遲疑的點了點頭,忽地他又疑惑的問:“不過 ,你明明就是絲惗的哥哥,怎麽又成了他的二弟啦?”。
顧恩第:“……”。
☆、加傷
臨近正午,曲流才與松竹一起講馬車的車輪重新弄好,當馬車再次搖搖晃晃跑起來的時候,松竹因為心有餘悸,也不敢将馬車趕得太快,如此不緊不慢的速度,倒也剛剛合适,只不過……馬車裏,唯一還受不住的,便只是童潼了。
“頭暈……暈乎乎的……”童潼像是瞬間軟了一樣,歪在軟塌上面,巴掌大的小臉有些蒼白。
顧恩第伸手将他攬住,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靠着我睡會,睡着了,便不會覺得難受了,等到家了,我再喚你”。
“嗯……”悶悶的應着,童潼在他懷裏找個舒服的姿勢,蹭了蹭,就又重新閉上了眼,可不過須臾,他忽而又睜開眼,朝顧恩第看去。
“怎麽了?”顧恩第輕聲問他。
童潼眨眨眼,又問一聲:“你真的是叫二弟?”。
顧恩第微微一怔,他指尖撩過童潼額前的碎發,聲音輕輕的:“你現在不是應該叫我相公嗎?”。
聽得這兩個字,童潼眼底忽而染上了笑意,他微微勾着嘴角,只是朝着顧恩第懷裏藏了藏,旁的話,都沒再問了。
曲流坐在兩人對面,他看着童潼這幅模樣,不由得在心裏輕輕嘆息。
傻了的人,當真就跟個孩子差不多了,他們很容易生氣,也輕易就能哄好,用一句話來說,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只要沒人去接他傷疤,他就會一直都那樣單單純純乖巧懂事。
馬車裏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久得童潼在顧恩第的懷裏又沉沉的睡了過去,曲流略微壓低的聲音才又響了起來:“這次童潼鬧出這樣的事來,回去以後,你要怎麽處理?”。
顧恩第當即蹙眉。
曲流也是神色微凝:“昨日你顧家的那些人,我也算是見識過了,還有那些村民,連那種冷血的話都說得出來,這件事,你若處理不好,童潼以後在顧家只會更加難過而已”。
“我知道”顧恩第暗暗吸了口氣,雖然覺得這都是自己的家室,沒有必要向個外人解釋,但是……想到他與童潼的關系,顧恩第還是耐着性子解釋道:“童潼的事,倘若他們一直抓着不放,那我便帶着童潼搬出顧家,反正也沒幾日我便要返回學院,到時候我可以帶着童潼一起走”。
“學院?”曲流愣了一下:“你如今在哪個學院?”。
“聞人書院”。
“聞人書院?”曲流面露驚訝:“前任太傅所創辦的江城第一學院?你居然在哪裏上學?”。
顧恩第點頭,對于自己如何能進入聞人書院卻并不多言。然而他的緘默不語,卻讓曲流看着他的眼神都跟着變了幾番。
江城的第一學院,聞人書院,創辦于十年前,那是十年前聞人老先生路徑江城的時候,一次意外創辦的書院,原本聞人書院招收的學生并不像其他書院那樣嚴厲的,可是五年前卻發生了一些事情,惹怒了學院院長,後來院長便将聞人書院招收學生的規矩改了,想要進入聞人書院就讀的人,必須先得通過考試,擁有真材實料才行,而江城這裏,有真才實學的書生實在太少,書院裏,還有大半以上都是從外地慕名而來的學子,便是曲流,當初在參加聞人書院的考試時,都沒能考上,而顧恩第……卻在裏面就讀……
想到這些,曲流眸光變了幾次,最後他低低一笑:“看來,童大人這次可能是撿到寶了”。
顧恩第似沒聽見,也不理他,只是低頭朝懷裏的童潼看去。
馬車行駛較慢,午時過了大半,馬車才出了林子,入了村裏的小道,因為顧忌着童潼的情況,曲流便也幹脆将他們二人送到顧家門前,童潼被叫醒的時候,整個人都還是迷糊的,他身子還有些東倒西歪,最後就軟綿綿的朝顧恩第身上靠:“相公……我頭暈……”。
顧恩第捏捏他的掌心,冰涼的觸感并沒有什麽異常,可童潼的樣子卻讓他狐疑,當下伸手朝着童潼的額頭輕輕一摸,才驟然驚了一跳。
“你在發燒”。
“嗯?”童潼似乎呆了一下。
顧恩第直接将他打橫抱起,便往大門裏送。
曲流站在車邊,看着顧恩第的身影,他眉頭蹙了起來,又朝松竹吩咐:“立即去把村裏的郎中請過來”。
松竹點頭,轉身就跑了出去。
曲流暗暗呼了口氣,他略微整理過衣衫,便随着顧恩第的身後入了顧家的大門……
童潼抱着顧恩第,将他一路往房間送去,剛進了小院,就看見等在裏面的身影,滿是驚喜的跑了過來,顧恩第不及與她多說,只是叮囑她:“你快去把許郎中請過來,童潼發燒了”。
“好!”絲惗不及多問,也是轉身就跑,然而剛到大堂屋那邊,卻看見奶奶跟叔嬸他們全都一臉谄媚的模樣圍攏在一個富家公子的身邊,而對于剛才抱着童潼進去的顧恩第,他們仿佛都不知道似的。
絲惗心裏膩煩,一個轉身跑了出去,連與裏面的人多說話的心思都沒有。
顧恩第将童潼抱回了房間,剛放下人,便連忙打了冷水,再用帕子浸透了冷水,敷在童潼的頭上,希望能幫童潼降溫,如此反複了幾次,顧恩第才轉而仔細打量起了童潼,他怕童潼還有其他地方不适,卻也沒看出個究竟,倒是發現,童潼除了額心滾燙得十分厲害之外,其他地方居然都是冰涼涼的,臉色也只是微微發白而已。
門外,徐氏推門進來,她眉宇輕蹙,神色間略顯遲疑,只是當入了內室,看着顧恩第守在床邊,抓着童潼掌心的模樣,徐氏低低一嘆,終究還是問了一聲:“童潼怎麽樣了?”。
顧恩第微微一怔,回頭看向徐氏:“他昨日從山上摔了下去,夜裏又在林子裏過了一夜,該是受寒了,現在他在發燒,我已經讓絲惗去請郎中了,一會還得等郎中給他再仔細檢查才知道他傷得重不重”。
徐氏點了點頭,她雙唇嚅動,似是有話卻不知如何開口,小半響了,徐氏才看向他的手臂,那裏的血跡已經幹枯,烏黑的一片,使得袖子明顯沾在包紮在傷口處的布帶上。
“一會郎中來了,你還是也看看你的傷吧,即便你不在意,可你也不怕吓着童潼嗎?”。
這話讓顧恩第聽得意外,他再次朝徐氏看見,見徐氏一臉的複雜而又略微尴尬的模樣,顧恩第倒也沒有追問其他,只是點頭:“娘放心便是,一會我便讓許郎中幫我清理傷口”。
得這話,徐氏一直懸着的心似才落了地,她緘默須臾,忽而又道:“那你在這裏照顧他吧,我去廚房給你們炖點雞湯,昨日你們在林子裏呆了一宿,定是還沒吃過東西”。
顧恩第點頭:“勞煩娘了”。
徐氏微微一笑,連忙應着不麻煩,這便轉身出去。
房間裏靜了下來,顧恩第摸過童潼頭上冷敷的帕子,感覺溫度淡了,又給他重新浸透帕子,小心翼翼的敷了上去。
許郎中被絲惗跟松竹請過來的時候,他整個人都還在氣喘籲籲,顯然這一路是被兩人催促着跑過來的。
曲流在這裏與顧家人周旋了片刻,見得松竹帶人回來,他也猛然起身,朝許郎中作揖:“許先生,舍弟的命,便要拜托先生了”。
許郎中明顯驚了一跳,連忙說着不敢不敢,才複追問:“童夫人現在在哪?”。
絲惗忙道:“他在房間裏,我帶您過去”。
許郎中轉身離開,曲流自動跟上,餘下顧家的衆人彼此間眼神交錯,也相繼跟着一塊過去。
一時間,顧恩第這小小的房間,倒是難得的都擠滿了。
床榻前,許郎中摸着童潼的脈搏,神色微沉。
顧恩第盯着許郎中看,神色凝重,曲流也守在床前,滿臉擔憂。
王氏與武氏等人不敢在內室等着,便都退到外頭,一個個坐立不安的時不時朝裏面伸長了脖子。
良久了,許郎中才放下童潼的手腕。
顧恩第心裏驟緊,低聲追問:“許郎中,內子如何?”。
“受了寒氣,因他身體原本就較為虛弱,故而這寒氣一時間也是來勢洶洶,需要好生調理才是”頓了頓,又問:“你們說他之前從山上摔下,摔着哪了,可是又傷到了頭?”。
曲流忙道:“是傷到了頭,我發現他的時候,他的頭上還有血跡”。
“讓我看看”。
顧恩第連忙退開,許郎中不敢下重手,只問了曲流發現血跡的位置,便小心翼翼的撥開頭發,仔細查看,而後又伸手摸了摸,便蹙起了眉:“側腦處這裏,果然有很大的一個包塊啊……”。
顧恩第心裏赫然緊繃。
許郎中又給童潼檢查了半響,而後才道:“他這傷勢有些嚴重,依我看,你們最好還是帶他進城,找城裏的大夫給他再仔細瞧瞧,不然唯恐落下什麽病症,那便麻煩了”。
顧恩第臉色一緊:“你說的病症,那是……什麽病症?”。
“這個不好說”許郎中搖頭:“但若是讓他這麽惡化下去,情況便不太樂觀了,原本他的頭上就受過極重的傷,現在又是傷上加傷,會有怎樣病症,一時間也說不清楚,還是別耽誤了,先帶他進城裏去吧”。
曲流當即催促:“既然如此,那我帶你們進城便是,你立即給童潼收拾一下,我與松竹将馬車車輪再焊一遍,我們即刻進城!”。
作者有話要說: _(:з」∠)_
☆、相公
帶着童潼的馬車,忙慌慌的朝着城裏去了,在天将黑下的時候,幾人才到了城裏的醫館,請了大夫給童潼看診,入許郎中所言,童潼頭上的傷勢是傷上加傷,情況不好,發燒也是正常情況,只是何時退燒卻無人知曉,其實童潼不止頭上有傷,他身上還有多處刮傷,細細的小小,布在身上,大夫給童潼檢查過後,先是給童潼開了藥服下,又給童潼尋了一些膏藥擦在刮傷傷處,最後才另外準備的布帶與傷藥,給童潼纏在頭上,只是系上的時候,因為碰着的他額前的傷處,原本一直昏睡的童潼,卻忽而嘤咛了起來,顯然是疼了。
大夫一聽這個聲音,頓時松了口氣:“還好,他病沒有完全失去意識”。
顧恩第心裏發急:“大夫,那內子這傷”。
“好好養着吧”大夫說道:“他傷勢頗重,最少先好生養着兩三月吧,若是包塊消下去了便無大礙,若是包塊到時依舊還在,就要另想辦法了,這些日子,讓他多休息,按時服藥便是”。
曲流也問:“那他頭上這個……”。
大夫微微蹙眉道:“每隔兩日來我這裏換一次藥,先給他外敷幾日看看便是”。
交代完了,大夫便出去開藥方了。
房間裏,一時間就只剩下了他們兩人與守在旁邊等候吩咐的松竹。
曲流蹙眉,看向童潼頭上的布帶,道:“我看這幾日,你們便先留在城裏吧,我在城裏有處空宅,你跟童潼先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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