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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潼的頭:“幫我研磨,我便送你”。

“好!”。

童潼乖乖答應,站在桌邊給顧恩第研磨。

房間裏,一片寂靜。

童潼安安靜靜的站着,并不打擾顧恩第作畫,他只是睜大了雙眼,眸光閃閃發亮的盯着宣紙,顧恩第下筆認真,筆若游龍,不過須臾,便将畫中人完全的呈現出來,包括,那幾只圍攏在他腳邊的小黃雞也被他畫得栩栩如生。

畫完了,顧恩第輕輕吹過畫面,這才放下了毛筆。

童潼看着,他嗯了一聲,微微嘟起了腮幫子。

“怎麽了?”顧恩第問:“畫得不好”。

“畫得很好,只是好像少了什麽東西?”童潼狐疑。

顧恩第也疑惑,他仔細看過畫,并不覺得缺少了什麽。

童潼突然一拍巴掌,嚯地扭頭看他:“我知道了!缺了一個相公!”。

“一個?”顧恩第失笑:“你有幾個相公?”。

“就一個呀,所以缺了一個相公”。

顧恩第搖頭:“下次吧,再次再把我也畫進去”。

童潼重重點頭,伸了手想去拿畫,又怕把畫給弄髒了,他微微蹙眉,忽而歪頭朝顧恩第看去:“相公,這個畫這麽軟,能放多久啊?會不會壞了啊?”。

顧恩第捏了捏他的鼻子:“明日我們拿到城裏去裱起來,便能一直放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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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潼又大聲的應了聲好。

翌日一早,顧恩第帶着畫,童潼帶着裝了小黃雞的籠子,兩人準備進城裏去。

顧老爺子看得狐疑,問:“你們這是要去哪?”。

“去城裏”童潼老實回答,不過大概是想到之前顧老太爺幫自己說話,還吼了當時兇自己的顧老太太,童潼眨眨眼睛,忽而又說:“我們回來的時候,給爺爺帶吃的好不好?爺爺想吃什麽?冰糖葫蘆?包子還是小糖人?”。

顧老爺子明顯一怔。

顧恩第道:“爺爺吃不了糖葫蘆”。

“那我們帶包子吧,包子軟乎乎的,還有餡兒”。

顧恩第輕笑。

顧老太太走上來問:“你今日不用去學堂了嗎?”。

“不去了”顧恩第道:“學堂那邊我昨日便與村長說了,再過兩日,我便要返回學院了,這期間我多陪陪童潼,其他的,村長會另做安排”。

顧老太太動了動唇,只是眸光一轉,見童潼小心翼翼的模樣看着自己,顧老太太長長一嘆,只說了一聲早去早回,便轉身走了。

這次前往城裏,沒有曲流的馬車,顧恩第跟童潼就只能搭其他人的牛車,車板上,童潼與顧恩第坐在稻草堆上,裝着小黃雞的籠子就放在兩人的腳邊。

想着要進城去了,童潼一臉歡喜,他雙眼也是閃閃發亮:“不知道進城後還會不會再看見流流,雖然……嗯雖然他沒我聰明,但我不會跟他計較”。

顧恩第聽得失笑:“原來他還沒你聰明嗎?”。

“當然啦”童潼說得理直氣壯:“連我這麽笨的都知道,野雞飛不高,可是他卻以為野雞還能飛走,他不是比我笨是什麽呀?”。

顧恩第眼底全是笑意,他揉着童潼的頭:“你說得對,流流确實沒你聰明”。

得了表揚,童潼笑得滿臉歡快。

車板上,拉着缰繩的漢子,聽他們的對話,忍不住狐疑的朝童潼看去,瞧着童潼那乖巧的娃娃臉上全是明媚的笑意,完全不像前幾日那般的吓人,再一想到這童潼的情況,漢子微微搖頭,嘆息一聲,只專心趕車。

即将正午的時候,顧恩第帶着童潼進了城裏,因為今日不趕集,城裏顯得還頗為冷清。顧恩第帶着童潼先去了曲流送給他們的院子,将裝着小黃雞的籠子放在院子裏,他便帶着童潼朝着外頭走了過去。

他們要去裝裱畫。

墨雅居是城裏的一家裝裱店,除了裝裱字畫,他們也順帶做一些筆墨生意,顧恩第與童潼進來的時候,店鋪裏另外還有兩位公子也在這裏。

顧恩第拿着手裏的畫,牽着童潼過了店門,童潼卻是雙眼一兩,掙開顧恩第的手就在裏面轉悠了起來:“這裏真的好多字畫,還都挺好看的”他扭頭看向門邊:“相公你說是不是?”。

“你……”。

“喲,這不是那江流公子嗎?”。

這聲音……

顧恩第蹙眉,扭頭看向那說話的人。

童潼也朝對方看去,他狐疑着眨眨眼,顯然是不記得對方是誰。

那人朝童潼走進,眉宇間的輕佻,像是在剝着童潼的衣衫,他走上前,伸手挑了童潼的下颚:“當日一別,可當真是讓我思之如狂,沒曾想……啊!”。

他忽而慘叫起來。

童潼張着口,狠狠得咬着他的手指。

顧恩第剛要動作的身影,因為這突然的轉變而明顯一僵,待他再仔細看去的時候,顧恩第不由得下意識的摸向自己曾經被童潼咬過的手臂……

嗯。

童潼下嘴咬人從來都是不留情的。

“松口!”那人疼得大吼

掌櫃的都被驚呆了,連與他一同的男子也驚愕了。

顧恩第怕童潼吃虧,長臂一伸,将童潼拉倒懷裏。

童潼一個踉跄,驚呼着這才松了口。可是那人的手指卻險些被童潼給咬掉下來!指尖上的血流如注,還有些吓人。

顧恩第看着都疼。

與那人一起的男子,看他的手指都被童潼咬得泛青,頓時一臉陰霾:“童潼!你這也太過分了!珂雲兄不過只是與你說了句話!你怎能張口咬人!你看看你把珂雲兄的手給咬成了什麽樣子!”。

童潼縮了縮,把自己藏到顧恩第身後,委屈的回了一句:“他壞!他輕薄我!”。

雖然傻了,但是童潼還是知道什麽叫輕薄的……

顧恩第也是臉色陰霾,他眸光陰寒地看着兩人,在兩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顧恩第忽而一腳,給那個珂雲的腰腹狠狠踹了過去。

男子拉珂雲不住,兩人一起摔倒地上!

童潼微微呆了一下,沒想到顧恩第的力氣居然會這麽大。

掌櫃的看情況不對,急忙上前拉住顧恩第。

顧恩第眯眼:“大庭廣衆,輕薄他人的妻子,兩位倒是本事得很了!”。

“混賬!你是什麽人!居然還對我如此放肆!”。

珂雲與男子掙紮起身,臉色極其難看。

童潼回了一聲:“他是我相公!”話音隐約還有幾分小驕傲!

珂雲一怔,随即冷笑:“早前就聽人說,江流童潼放着好好的前程不要,卻偏生嫁人為妻,而且搶得還是自己妹妹看中的夫婿,沒想到今日倒是當真讓我見到了!”。

“什麽前程?江流童潼若是當真在意前程,那當初又怎會跑去風月樓那種地方?”男子譏笑。

童潼狐疑:“相公,風月樓是什麽地方?”。

珂雲立即接道:“那是能讓人風流快活的地方,你以前還……”。

“住口!”顧恩第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上前兩步,眸光極其陰鸷:“若再胡說八道!便休怪我不客氣!”。

珂雲調戲:“我們說的都是實話!怎麽能……唔!”他突然又被顧恩第踹了一腳,力道之重狠狠砸在櫃臺上頭。

男子在邊上看着,驚愕一瞬之後撸起袖子就要朝顧恩第撲上去,結果他卻連顧恩第的衣角都沒碰到,就被顧恩第一個回身甩腿,又給踹得砸了出去!

掌櫃驚呆,勸解的話完全說不出來。

顧恩第渾身陰寒,他朝珂雲走進,蹲下,掐住珂雲的下颚,咬牙:“我警告你,童潼現在是我妻子!你若是在外頭再說半句诋毀他的話!日後我見你一次便揍你一次!”。

珂雲身子抖了抖:“你你敢!我、我爹可是聞人學院的副院士!你敢碰我!”。

“聞人學院?”顧恩第眯眼一笑,那眼底的光芒讓珂雲不由得縮了縮,他說:“倘若聞人學院的副院士知道自己的兒子不思進取,還去光顧風月樓,副院士的臉面要往哪放?”。

珂雲表情一呆,瞬間醒悟過來,把自己老爹的身份搬出來完全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童潼在一邊歪歪頭,他撲了一句:“沒地方放的話,那是不是只能揣兜裏啦?不過……臉面能放在兜裏嗎?”。

顧恩第冷笑:“這個就要看他了”。

“能……能放,能放!”珂雲點頭如蒜,完全沒了之前嚣張的氣焰。

顧恩第松手,順便在珂雲的胸前擦了擦,這才起身看向掌櫃:“這畫勞煩掌櫃的裝裱”。

掌櫃點頭,雙手接過畫卷。

顧恩第看向童潼:“走吧”。

“嗯?”童潼狐疑:“去哪?”。

顧恩第撇了珂雲一眼:“去拜訪一下聞人學院的院士”。

珂雲臉色瞬間慘白,只不等他開口,顧恩第便拉着童潼大步走了出去。

外頭行人不少,珂雲一點也不敢在外頭跟顧恩第拉扯,他怕外頭的人會傳出什麽話來,而讓自己老爹知道了自己幹過的事情,更何況顧恩第之前那樣的身手,也讓他心有餘悸。

明明就是一個斯斯文文的人,怎麽動起手來卻這麽能要命!簡直就是快狠準!

作者有話要說: 抓蟲

☆、回門

離開裝裱店後,童潼走在顧恩第身邊,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顧恩第的側臉,見他臉上的神色依舊陰沉,童潼心裏有些發虛,有些不敢惹他,又忍不住看他,小片刻,童潼才小聲喊他:“相公……”。

顧恩第腳步一頓,他長長嘆一口氣,牽住童潼的手:“剛才,可吓着你了”。

“一點點……”童潼說得遲疑,他勸:“相公,我已經不生氣了,相公也不生氣了吧”。

顧恩第點點頭:“走吧,我帶你去吃東西”。

“好~!”提到吃的,童潼整個臉上都笑了起來。

路邊的小茶攤前,童潼與顧恩第坐在這裏,桌子上擺放三疊小菜,兩人手邊都放着一小碗清湯,湯的顏色清清淡淡有些粉紅,上面還飄着幾顆蔥花。

童潼拿着筷子,吃得腮幫子都脹鼓鼓的,那滿足的小樣,像是已經徹底遺忘了之前的事情。

顧恩第看他喜歡那清湯,還将自己手邊的清湯遞上。

童潼狐疑的朝他一看。顧恩第笑道:“你喝吧”。

“你不喝嗎?”童潼眨眨眼看他。

顧恩第道:“我不太喜歡這清湯”。

“其實這湯還挺好喝的,又酸又甜,可舒服啦”。

顧恩第抿唇輕笑:“你喜歡你喝便是”。

童潼确實喜歡,當下他也不跟顧恩第客氣,不過接過清湯的時候,童潼還将眼前的小菜往顧恩第眼前推:“那你吃這個,這個好吃”。

顧恩第點頭輕笑,那眉目溫和的模樣,與之前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童潼有些呆呆的看他,喉頭滾動了兩下,童潼突然問他:“相公,你為什麽那麽厲害呀?”。

“嗯?”。

童潼說:“你會畫畫,會寫字,會教人,現在還會打人,打得好厲害啊”。

顧恩第輕哂:“我以前曾給人當過幾年的書童,那段時間跟着人,學過一些防身的本事,雖然不精,但關鍵時刻還是能派上用場”。

“書童?”童潼眨眨眼:“是哪家的啊?”。

顧恩第指尖抹過童潼的嘴角:“那家人三年前便進京去了,如今并不在這裏”。

童潼狐疑:“那以後還能再見嗎?”。

“或許吧……”顧恩第輕嘆,他微微垂下的眼底,似乎少了幾分光芒。

童潼不知他在想些什麽,只看他突然不說話了,童潼微微嘟了一下腮幫子,又繼續低頭吃東西,不過……

“二少爺”。

兩人的身邊突然有人走近。

顧恩第擡頭一看,臉色當即微沉,他認識這人,這人是童袁飛身邊的奴才,名叫李銘,而當初便是這李銘找到顧恩第,帶顧恩第去見了童袁飛論及婚事的。

顧恩第認出了李銘,可童潼卻不認識李銘,他嘴裏含着吃得,兩邊的腮幫子都脹鼓鼓的。

李銘行禮之後,道:“二少爺,老爺在那邊”。

童潼狐疑的扭頭一看,便見得前頭的馬車上,童袁飛正坐在裏面看着他們,童潼臉色一喜,放下碗就朝童袁飛跑了過去。

顧恩第看着,他臉上除了冷然,到沒其他的反應。

兩人走近,童袁飛也沒多說什麽,便讓他們上了馬車。

馬車裏,十分寬敞,卻并不是只有童袁飛一個人,另外還有個女人,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女人,正規規矩矩的坐在那裏。

童潼與顧恩第坐在一起,他的一雙眼睛原本就又大又圓,此刻卻目不轉睛的盯着童袁飛身邊的女人,讓人想忽視都無法忽視。

那女人倒也坦然,她眼見比不過去,就幹脆大大方方的朝童潼點頭笑笑。

童潼傻呆呆的回以一笑,忽而問:“爹爹,姨娘沒跟你在一塊嗎?”。

顧恩第發現,那女人臉上的表情微微一僵。

童袁飛笑道:“姨娘病了,這幾日都不方便出門,童潼想見姨娘嗎?”。

“想!”童潼認真道:“姨娘最好!”。

顧恩第微微蹙眉。

童袁飛又哄道:“童潼便随我回去,在家裏多住幾日,也好陪陪姨娘”。

“好……”話音遲疑,童潼扭頭小心地看向顧恩第:“相公,可以嗎?”。

“自然可以”顧恩第摸摸童潼的頭。

童袁飛這才問顧恩第:“你們怎麽在這裏?可是有事?”。

“嗯,有事!”童潼炫耀般說:“相公給我畫了幅畫,我們拿來裱了!”。

童袁飛也笑:“哦?那看來你很喜歡了?”。

“當然啦,那是相公給我畫的!”。

童袁飛輕笑,搖搖頭後,又道:“對了,說起來,童潼與你成親之後,似乎還沒回過門,我看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既然遇上,你們便都與我回去,在府上小住幾日吧,也讓我跟童潼能多說說話”。

顧恩第微微蹙眉。

他與童潼成親之後,發生的事,确實是讓他們把回門的禮數給忘記了,眼下童袁飛突然提起,顧恩第思思忖着,也沒說話。

童潼眨眨眼,左看看右看看也不啃聲。

“童潼”顧恩第喊他:“你想回小住幾日嗎”。

童潼悶了一下,轉眼朝童袁飛看去,那模樣似有些不舍。

顧恩第輕嘆:“那便聽岳父的,回去小住兩日吧”。

私心裏,顧恩第并不想讓童潼回去,但是……如今的童潼過于好哄,他現在又被童袁飛哄的如斯聽話,顧恩第也不好做得太過,怕傷了童潼的心。

馬車陷入了短暫的寂靜,小半個時辰後,才在童府停下。

童府門前,站着一男一女,男俊女俏,眉眼間都有些相似童袁飛的五官,這兩人都是童袁飛跟魏芩的長子童俞與幼女童子琴。

這兩人等在這裏,童袁飛微微蹙眉,眼底明顯不悅。

童潼現在對于以前的事已經不記得了,自然也沒認出那邊的兩人是誰,他只是睜大眼,好奇的盯着那兩人看。

童俞對于童潼的出現,顯得有些排斥,不過臉上倒是沒顯露出來,童子琴則是剜了童潼一眼,讓童潼往後退了一步,卻與身後的人靠在了一起。

“怎麽了?”顧恩第兩手按着童潼的肩膀,似在安撫他。

童潼不說話,只朝童子琴看去。

顧恩第順着扭頭,頓時擰起了眉。

這是童子琴第一次見到顧恩第,因為顧恩第的俊朗不凡,童子琴當即就怔住了,她只聽她娘說過,顧家如何低賤如何配不上童府,那顧恩第如何相貌平平,如何的一無是處,卻沒有想到,原來她娘口中相貌平平一無是處的男人,竟是生得這般出色,除了眉眼冷淡,略顯無情之外,顧恩第的這般模樣,江城裏,恐怕也找不出幾個,而這個人曾經只差一點就要成了她的夫婿……

想到這裏,童子琴心裏不由得狠狠擰了一把,再看童潼那傻呆呆的樣子時,童子琴由不由得在心裏譏笑。

“二哥回來了啊……”童子琴忽而熱情的迎了上去,像是跟童潼交情極好一般:“二哥回來怎麽不提前告訴我跟大哥一聲,這麽突然回來,二哥是想給我們意外驚喜嗎?”。

童潼渾身一抖,往顧恩第身邊藏了藏:“相公!相公有!有妖精!”。

童子琴表情一僵。

顧恩第若無其事将童潼攬入懷裏:“不怕,岳父會打妖精”。

童潼就期待而依賴的朝童袁飛看了過去。

童袁飛蹙眉,眸色微厲地看向童子琴:“成何體統!還不快進去!”。

童子琴不生氣也不鬧,她只是帶着女兒的嬌憨,朝童袁飛抱怨了一聲:“爹爹還真是偏寵二哥,都不許我跟二哥說說話”走到門邊,童子琴又朝童潼俏皮的眨眨眼:“二哥,等你得空了,我再去找你玩”說完便跑了回去。

童俞鬧不明白自己妹妹突然的轉變是怎麽回事,不過想到童子琴在童袁飛跟前一貫的會裝,童俞也沒追究,只是上前朝童袁飛作揖行禮,便與管家一起迎着童袁飛進了大門。

童潼跟顧恩第走在後頭,他蹙着眉,嘟着腮幫子,一臉的若有所思。

顧恩第低頭看他,捏捏他的掌心:“在想什麽?”。

“想剛剛的那個妖精”童潼老實說:“她的眼睛好吓人,一會就能變一個樣的,連我都學不來”。

知道童潼說的是童子琴在剎那間的轉變比翻書還快,顧恩第微微一哂:“既然知道她是個妖精,那還學她作甚?”。

童潼一臉擔憂,他老沉地嘆了口氣:“我是怕她把你的魂給勾了,那我就沒有相公了”。

這個話……

聽起來還有些莫名的喜歡。

入了大廳,童袁飛忽而看向兩人:“童潼你想見姨娘就先去吧,晚飯的時候我們在一起用膳”。

童潼點頭,他轉身走了兩步,突然又朝童袁飛看去:“剛剛的那個妖精,可以不跟我們一起嗎?”。

童俞聽得表情大驚。

童袁飛也是明顯一怔。

童潼擔憂地道:“我怕她一會把相公的魂給勾了,我就沒有相公了,書上說妖精都是會勾魂的,我、我怕……”。

童袁飛聽得心裏複雜,不過面上還是點頭:“好,晚飯就我們三個,還有你姨娘”。

童潼這才滿意,拉着顧恩第走了。

童俞站在一邊,看着自己父親的背影,他一臉複雜不知該怎麽開口。

童袁飛忽而淩厲了神色看他:“童潼他們會在府上住上幾日,這期間看好你妹妹”。

童俞只能應是。

童子琴自小跟在魏芩身邊,可以說是深得魏芩真傳,不過她面上倒是對童潼從來都沒有當着童袁飛的面前正面沖突過,可是現在……童袁飛就為了童潼的一句話……

衣袖下,童俞将手緊緊拽了起來。

☆、微亂

跟着童潼回了他的院子,顧恩第看着這裏的變化,明顯眸色微怔。

到現在他都還記得,當初成親,他過來接童潼的時候,這院子裏的清冷,除了挂滿牆垣的紅綢,再不見半點其他的顏色,甚至是連院子都沒有一個下人伺候,只有童潼一個人,穿着婚服,躲在房間裏面,身邊連個照顧他的人也沒有,而現在……

這院子俨然已經煥然一新了,牆垣下的花草綻放,給院子增添了不少生機,院子裏打掃的丫頭跟小厮各盡職責,看到他們進來還會朝他們行禮問安。

而童潼,他原本歡喜的神色,再看見院子裏的這麽多人之後,頓時臉色一變,停在門邊不肯再走了。

顧恩第知他心裏怕了,上前攬過他的肩膀:“不怕,沒事的”。

童潼抿着唇,一雙眼只盯着院子裏的下人們看。

顧恩第微微輕嘆,朝那些下人吩咐:“你們都退下吧,無事不要到我跟童潼的跟前來了”。

下人面面相觑,顯然有些意外顧恩第的吩咐,不過倒也沒人多問,只應了一聲是,便拿着東西全都退下。

直到這些人徹底不見了,童潼才暗暗呼了口氣,仰頭去看顧恩第:“以前……這裏明明沒人的……”。

顧恩第捏捏他的鼻子:“那以後也不讓人來,就我跟你”。

童潼點頭一笑,拉着他,朝房間裏走。

後院裏,李姨娘靠在床頭,他拿着繡框在做女紅。

大丫鬟推門進來,一臉的怒氣沖沖。

李姨娘看她一眼,面色含笑的問:“什麽事把你給氣成了這樣?”。

大丫頭抿抿唇,猶豫再三還是說了:“姨娘,老爺今個兒又帶了個姑娘回府”。

“哦”李姨娘反應淡淡,似乎對此并不上心。

大丫頭卻快氣炸了:“姨娘,你不生氣嗎?”。

李姨娘只是笑笑:“我如今身子不便,伺候不了老爺,老爺帶人回來,也是應該的”。

“可是姨娘不怕老爺帶回來的那人,将來威脅到您在老爺心裏的分量嗎?”大丫頭顯然十分焦急。

李姨娘依舊毫不在意,她只是笑笑。

大丫頭還要再說話,門外卻突然傳來了童袁飛笑問的聲音:“什麽分量?是在準備什麽好吃的不讓我知道嗎?”。

大丫頭渾身一僵,心裏有種說不出的膽怯。

李姨娘坦然一笑,只道:“杏兒這丫頭只是在擔心,我如今這麽看重腹中孩子,怕怠慢了老爺,讓老爺落了在我心裏的分量而已”。

童袁飛聞言只是朗聲一笑,他大步走到床邊,在李姨娘身邊坐下:“還是這丫頭知道心疼我,倒是你,瞧瞧你這幾日,可不是都沒見過我了?”。

李姨娘睨他一眼:“那還不是老爺非要讓我卧床休息的?既然是卧床休息,自然是有諸多不便了”。

童袁飛搖搖頭,伸手摸向李姨娘的小腹:“今日身體可還好?”。

“很好,并無大礙”。

杏兒嘀咕:“還好呢,早上姨娘幾乎都是吃什麽就吐什麽”。

童袁飛皺眉:“還是請大夫來看看吧”。

李姨娘嗔他:“請大夫來也是那樣,把這頭兩個月過了便是了”。

童袁飛長長一嘆,忽而又道:“今日,我在外頭遇上了童潼與顧恩第,已經把他們帶回來了,他們答應我,會在府上小住幾日”。

所以……

李姨娘心裏發寒。

不過她還是笑道:“老爺放心,這些日子我會多多照顧童潼的”。

童袁飛叮囑她:“童潼有顧恩第照顧,你照顧好你自己的身體你才是最重要的”。

李姨娘摸着小腹,笑意盈盈的應下。

童袁飛略坐了坐,這才起身離開。

房門關上,李姨娘臉上的笑意就垮了下來,她看向大丫頭眉宇輕擰:“以後說話注意一些,即便是在我的院子裏,不要掉以輕心”。

大丫頭後怕着,抿緊唇用力點頭。

李姨娘輕輕一嘆,低了頭,準備繼續,可是……想到童潼突然又回來了,她所有的心思頃刻全都沒了……

晚飯的時候,飯桌上,只有童袁飛與李姨娘陪着童潼跟顧恩第,因着這一桌子的人對自己都特別的好,所以童潼也不拘謹,也不害怕,他還拉着李姨娘,跟李姨娘說起自己這些日子的事來,那模樣、仿佛是将李姨娘當成了娘親一般。

顧恩第看着童潼一邊塞得腮幫子脹鼓鼓的,一邊還忙着跟李姨娘說話,他眼底隐含笑意,盛了燙遞到童潼的手邊:“好好吃飯,吃完以後再說話”。

相公發話,童潼要聽,他捧着碗,喝了兩大口湯,這才滿足的打起了小飽嗝。

李姨娘看他這樣子,笑着拿帕子給他擦過嘴角。

童潼腼腆一笑:“姨娘還是那麽溫柔,對我真好”。

這個話,童袁飛喜歡聽,不過他并未多說什麽,只是轉而看向顧恩第:“你沒幾日便要返回學院了吧?”。

顧恩第點頭。

童袁飛問:“你回學院之後,不若把童潼送過來吧”。

童潼一急,忙拉住顧恩第的手臂,委屈巴巴的看着童袁飛:“我不要跟相公分開的”。

顧恩第拍拍他的手,朝童袁飛道:“學院若是有單獨的宿舍,我就準備帶童潼跟我一起,若是沒有的話,我跟童潼也有落腳的地方”。

童袁飛當即蹙眉:“在外頭,哪裏會有在家裏方便?再說童潼這個樣子,萬一他被人欺負了怎麽辦?”。

顧恩第道:“童潼現在的情況,不合适在人多的地方住着,他會害怕,而且我也會照顧童潼”。

童潼立即點頭:“嗯恩恩!相公可好啦,晚上跟相公睡在一塊也暖呼呼的!”。

顧恩第:“……”。

這個話……

童袁飛微微尴尬,他輕咳一聲,只裝作沒懂:“既然你們都決定好了,那随你們吧,不過若是有事一定要回來知道不知道?”。

“知道知道”童潼脆生生的應着:“有事我們就回來,沒事就不回來啦,我想跟相公在一塊的!”。

童袁飛:“……”。

兒子傻了,是好哄了,可是……也有不太好哄的時候。

對于童潼如此直白的話,顧恩第聽得心裏舒服,李姨娘也聽得喜歡。

用完飯後,童潼跟顧恩第走在花園裏面兩人牽着手,一前一後,就像之前在顧家那般走走消食。

院子裏,雖然夜色深了,不過路邊都有挂着燈籠照亮着花園裏的路徑,墨色幽幽,景象寧和,倒也別有一番風韻。

童潼心情明顯不錯,一直在哼哼着只有他自己聽得懂的小調。顧恩第時不時扭頭,見童潼的側顏在夜色中若隐若現,他緊了緊拉着童潼的手:“冷不冷?”。

“不冷呀”童潼搖頭:“我今天穿得不少,還暖和和的”。

顧恩第輕笑,沒說什麽。

童潼忽而歪頭看他:“相公,你冷嗎?”顧恩第待要說話,童潼突然轉身面朝顧恩第,張開雙臂将顧恩第抱住:“現在還冷嗎?”。

顧恩第明顯一怔。

明明就是跟自己一樣的年歲,卻偏生長着一張乖巧的娃娃臉,嬌小的身子似還沒長大一般,恍惚看去,都只以為他不過只是個才十五六歲的少年郎而已。

一臉童真,眼眸裏流光溢彩,明亮皓潔。

顧恩第呼吸微亂。

童潼的手在他背上摸了一把,突然說:“相公,你今天好像穿得不多,一會會不會病啦?”。

“若是我病了,你會照顧我嗎?”。

童潼嗯了一聲:“當然會照顧你啦,不過……”童潼有些為難:“我沒照顧過人,只照顧過小黃雞……”。

所以這是打算把自己當小黃雞來照顧嗎?

顧恩第失笑。

他捏捏童潼的鼻子:“暫時還不需要你來照顧,等需要你來照顧的時候,我會告訴你該怎麽做的”。

童潼重重點頭。

顧恩第将他扣在懷裏:“好了,我們回去吧”。

返回小院,一路寂靜,不過花叢那邊卻有聲音傳來。

童潼狐疑着想上前看看,被顧恩第扣着不讓他亂走。

“那邊有動靜”童潼仰頭看他。

顧恩第目不斜視,帶着童潼直往前走:“只是野貓不必理會”。

童潼狐疑,不過倒也聽話的跟顧恩第往前走,眼看着即将走出院子了……

拱門外,有黑影撲了進來,童潼被吓得叫了一聲,顧恩第直接一腳踹了過去!

那黑影倒在地上痛的唉喲不止,聽聲音明顯是個女的。

但童潼卻渾身汗毛直立:“難道這裏有鬼嗎?”。

顧恩第擰眉。

那黑影忍着疼趴起來:“奴婢是三小姐身邊的丫頭,因三小姐飼養的雪球跑出來了,奴婢是奉命過來尋找的”。

童潼眨眨眼:“小三姐是誰啊?”。

那丫頭明顯一怔,小聲道:“三小姐是子琴小姐,是府上唯一的姑娘”。

童潼瞳孔微縮,似乎反應過來,他朝顧恩第看去:“就是今天我們在門外看見的那個妖精嗎?”。

顧恩第點頭。

童潼默默閉嘴,他往邊上走開了兩步,而後……在丫頭莫名的時候,擡起腳,一腳就給丫頭身上踹了過去!

丫頭被他踹得五體投地!

顧恩第明顯一呆。

童潼拉起顧恩第轉身就跑:“快走!那小姐是個妖精!說不得她的丫頭也是個妖精!我們不能冒險!”。

顧恩第聽得好笑,他抓着童潼的手,反而自己拉着童潼朝前跑去。

回了院子,直到房門被大力的關上,童潼才靠着門板呼呼的喘氣。

顧恩第與他并肩靠着,相比起童潼,他似乎就輕松不少。

須臾,緩過勁來,童潼突然央求:“相公,要不明天我們就走吧,這裏有妖精,我心裏……不踏實……”。

“好,聽你的”顧恩第捏捏童潼的臉頰。

然而……

第二日,他們也沒走成。

童府裏,出事了……

☆、未離

一清早,那尖叫的聲音就從後院裏面傳來,驚得才剛踏出院子的童潼,下意識地往顧恩第身邊躲去。顧恩第将他攬住,就聽童潼後怕着嘀咕道:“是不是鬧鬼了,昨晚上我們遇到的那個鬼?嗯,那個女鬼”。

顧恩第略微失笑:“昨晚上你踹她的時候都不害怕,這個時候卻害怕了?”。

童潼慫了慫:“我昨晚上……沒想太多”。

顧恩第只笑嘆着,在他鼻尖輕輕刮了一下。

兩人不欲多管閑事,只想着去跟童袁飛說一聲,便離開童府,然剛到前院大廳,就看見前院院子裏,好幾個奴才爬在長凳上頭,被人打得嗷嗷叫喚。

童潼步子一縮,微微白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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