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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能看見他穿着官府從外面大步回來,每到這個時候,童潼的雙眼總是格外的明亮,甚至于顧恩第走到哪裏他就跟到哪裏,一刻也舍不得分開的模樣。
今日亦是如此。
顧恩第看着童潼這模樣就像是粘人的小狗一般,他底底一嘆,忽而捏捏童潼的鼻尖:“一會,我們一起去沐浴吧”。
童潼雙眼一亮,歡快的應了一聲:“好啊”。
須臾後,房間裏,水花四濺的聲音接二連三,直弄得守在門外的丫頭跟清歌都憋了紅了臉。
外頭的丫鬟倒是給自己憋的臉紅不止,可房間裏卻什麽事都沒有。
那些動靜,全是童潼兀自在那玩水。
顧恩第站在屏風邊上,剛解下身上的官袍,童潼就脫了衣裳鑽進桶裏,在裏面玩了起來。
浴桶很大,容納兩人都還有多餘的空間,水面上飄着的并非花瓣,而是……童潼拿進去的一些小東西,其中就有一個只有手指頭長的小鼓。小鼓飄在水面,勾着童潼在水裏散開的長發随着水面晃動,童潼眨了眨眼,他不知是想起什麽,忽而一巴掌朝着小鼓拍了過去,嘩地一聲,又是水花四濺聲。
顧恩第看着,他微微搖頭,将身上的亵衣也一并解下,跨進浴桶的時候,桶裏的水位上漲,溢滿出來,弄得童潼一臉莫名,扭頭四下張望最後才看見身後顧恩第那張清冷俊朗的臉。
“相公太重,把浴桶都擠滿啦,你看水都流出去了”童潼說。
顧恩第淡淡一哂,浴桶裏,他的手臂環住童潼的腰:“最近這些日子,我一直在忙,都沒時間好好陪你,你生氣嗎?”。
“我不生氣呀”童潼一臉懂事的模樣,眉眼間卻全是稚氣:“我知道,相公當官不容易,恨辛苦的,我會聽話,好好在家裏呆着,只要相公晚上記得回來,我就很高興啦”。
顧恩第聽得輕笑,他喟嘆一聲,忽而偏頭,吻住童潼的耳垂。
童潼渾身一顫,撇開頭想躲開。
嘩啦一聲,又是水花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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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童潼卻已經是被壓倒在浴桶邊上……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上可以早一點更新啦~~>0<
☆、崔三
絲惗的婚事,被顧恩第給壓下來了,顧家裏也無人再提,顧老爺子聽得顧老太太說起那日顧恩第說的那些話時,他搖着頭,笑嘆一聲,道:“老婆子,這裏不管怎麽說也是京城,是天子腳下,不再是以前我們那旮旯角落裏了,你們做事總得三思而行才是,若是你們在這裏不知收斂,給恩第惹了什麽麻煩,使得他被禦史彈劾的話,你可知那後果是如何的?”。
顧老太太明顯一愣:“不是已經當官了嗎?怎麽還有這麽多的事?”。
顧老爺子笑了兩聲:“這幾日,我在這裏也弄清楚了,朝中有個禦史臺,就是專門替皇上盯着下頭的文武百官的,你要不信,你可以去外頭問問看,這禦史臺究竟是幹什麽的”。
顧老太太聽着,愣了愣。
顧老爺子拍拍她的肩膀:“你呀,你現在少去想那些有的沒有的事,要是實在不行,那我就只有在把絲惗的婚事辦了以後,把家給分了”。
顧老太太一聽,整個人都變得有些激動:“不能分家!這怎麽能随便分家啊咱們顧家可從來沒有在祖父祖母健在的時候分過家啊!難道你現在要開這個先列嗎?你這樣讓我以後怎麽去面對顧家的那些祖宗啊!!”。
顧老爺子對此并沒什麽反應,只是淡淡的說:“顧家以前雖然沒有在祖母祖母健在的時候份過家,但不等于不行,況且要這麽一直放任他們鬧下去也不是辦法,總不能讓他們鬧的招來大禍,弄得滅頂之災才來後悔吧?”。
顧老太太嚅動雙唇,似還有話想說。
顧老爺子看她那一臉不甘卻又明顯猶豫的模樣,老爺子笑嘆兩聲,自己起身走了,讓顧老太太一個人在這裏慢慢思量。
而顧恩第。
他并不知道,顧老爺子因為絲惗的事而跟顧老太太難得心平氣和的談過了,連着忙碌多日,今日難得休沐,他想起之前答應過童潼,要帶他去向佛寺,一早起來,兩人就在準備了,特別童潼,換好衣服之後,他一張臉,滿是期待的笑意,直盯着顧恩第看。
顧恩第今日也換了一身白衣,上面點墨繡着幾片嫰竹,只顯得顧恩第風姿卓越,清貴高雅。
童潼看着,不由得眨眨眼:“相公穿這個,真好看”他唔了一聲,又說:“像塊美玉”。
顧恩第淡淡一哂,他擡手刮過童潼說的鼻尖:“你今日也很好看”。
童潼歪着頭,眨眼。
顧恩第去拉他的手:“走吧,我們去向佛寺,順便先去把畫取了”。
童潼懵了:“什麽畫呀?”。
“忘記了?”顧恩第睨着他:“那畫還是許久以前,你跟四叔出去玩的時候,在外頭畫的,忘記了?”。
當初那畫,原本只在裝裱店裏放過幾日便該拿回來的,只是後來遇上顧恩第要去韓川,在那邊呆了許久,回來後遇上絲惗的事,這一來二去倒是讓人忙道如今才想起這畫來。
兩人來到裝裱店的時候,店裏人還不少,不過衆人卻都是圍攏在一處,仿佛是在觀看着什麽稀奇的事,一個個交頭接耳。
這裏面的多人,讓童潼到了門邊的腳步頓顯遲疑,他抿抿唇,盯着裏頭的衆人,忍不住朝顧恩第看去:“相公為什麽……為什麽這裏有這麽多人啊?”。
顧恩第也很是狐疑,他只蹙眉,朝着那邊看了一眼,便走到櫃臺前敲了敲櫃臺:“小二,我之前讓人送了副過來裝裱,今日我是過來取畫的”。
小二擡頭一看,笑着問了一些詳細的問題,而後這才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那副畫,就是公子送過來的啊”。
顧恩第點頭:“正是”。
小二笑着:“那副畫畫得實在太好了,掌櫃的把畫挂在店裏,每日都能吸引不少學子過來觀看,前些時候還有不少人想買,掌櫃都沒敢答應,你看,到現在還是有不少人都還在圍在那畫跟前呢”。
小二伸手一指,顧恩第扭頭看去,正是那些人圍攏的地方。
這個情況……
顧恩第微微蹙眉。
童潼的那副畫他見過,那副畫确實不錯,但是顧恩第卻沒有想到,送來裝裱店後居然還有這樣的反應,引得一衆學子争相圍觀。
“相公……”童潼吶吶喊他。
顧恩第點頭,朝小二看去:“取畫吧,我們還另外有事”。
小二連忙點頭,雖有惋惜,還是上前取畫。
那圍攏在畫前的衆人一看小二把畫給取了,一個個不由得驚愕不已,小二連忙朝着衆人賠笑,将顧恩第來取畫的事情一說,一個個這才猛地轉身朝顧恩第看去,膽子大的更是直接朝顧恩第走近,與顧恩第攀談起來。
這一個個靠攏,讓童潼不由得繃了起來,他步子微微一錯,便将自己藏到了顧恩第的身後。
顧恩第看着衆人圍攏上來,他神色冷冽,倒是也沒有拒人千裏之外,只朝衆人略一作揖。
有人忙問:“這位先生,這幅畫當真是先生所著嗎?”有人朝顧恩第作揖,一臉崇拜:“此畫筆鋒游龍,揮灑不羁,豪邁之中又不乏精細雕琢,是在難得,學生鬥膽,不知先生可否賞臉,指教一二?”。
顧恩第淡淡搖頭:“指教不敢,此畫并非是我所繪,當不得閣下二字”。
衆人明顯怔愣。
顧恩第穿着俊朗,容顏俊逸,那一身的氣質,明顯只顯得他才學無雙,可他卻說這幅畫不是他所著的,莫說那開口的人不信,便是周邊的其他幾人,也不相信。
顧恩第看過他們的面容,也不欲多言,只将身後的童潼拉了出來,将那裝裱好的畫遞給童潼。
童潼悄悄看了衆人一眼,這才小心翼翼的打開畫卷,而後童潼懵了:“咦,這個不是我畫的嗎?啊我想起來了,當初我還跟四叔比賽,我畫畫,四叔釣魚,後來我就畫完啦,可四叔都不守信用的,哼!”。
尾音的一聲輕哼,淘氣十足,俨然就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才會發出的聲響,十分乖巧,乖巧得那樣的自然軟糯,可同時卻也讓衆人怔愣,驚愕着盯着童潼。
童潼顧着想事,想事一時間忘記了周邊幾人的存在,一直到身後聽得另外有人聲傳來,他才猛地擡頭。
那人說的是:“畫藝不錯”。
顧恩第也是扭頭看去,而這一看,卻是明顯怔愣。
那在童潼身後說話的人,穿着一身淺藍長衣,他腰系玉佩,身長玉立,龍姿鳳章,那容顏清冷的模樣,與顧恩第倒是頗有那麽幾分相似,只是眼中的銳利似乎要更重幾分。
此人是誰?
顧恩第心裏疑惑不解。
周邊倒是有不少學子,在回神之後,立即朝他作揖:“崔三公子”。
那崔三公子只朝對方略點了頭,又朝童潼看了一眼,便錯身入了店裏,上了樓。
顧恩第站在原地,他盯着那崔三公子的背影,心中全是一陣說不出的驚異,正在顧恩第懷疑自己心裏這憑空而來的驚異是為何之時,耳中卻聽得周圍的幾個人議論起來。
“說來,這崔三公子也是可惜了,一身才學,為何就是不肯參加科舉哪?”。
“呵,你也不看看這崔三公子究竟何人,那可是咱們京城有名的第一才子,憑着他才學,想要入仕,不是輕而易舉的嗎?只是人家崔三公子不願意罷了”。
崔三公子?
第一才子?
顧恩第聽得微微蹙眉,他垂眼斂眸,心裏卻想起了許久以前……江城那邊,江流童潼的名聲……
既是京城第一才子,那童潼能得他一聲不錯,必定是童潼的畫入他的眼裏,只可惜……
“相公?”童潼小聲喊他,又怯怯地看向四周只自顧議論着那崔三的衆人,他抿抿唇,臉上不由得帶了幾分小心。
顧恩第壓抑着長長一嘆,他擡手揉揉童潼的頭:“走吧”。
童潼嗯了一聲,抓住顧恩第的手,便緊緊跟在他身邊,那略帶小心翼翼的模樣,似乎害怕着兩人的身後會有什麽壞人跑出來一般。
顧恩第與童潼相攜,上了馬車,而裝裱店的二樓上,那崔三公子卻站在那裏,垂下的眼注視着推門馬車離去的方向。
門後,有管事推門進來朝他行禮:“公子,方才離去的那兩人,便是那副畫的原主,公子不是有心想要與那畫的原主結交一番嗎?怎麽卻讓他們這般走了”。
崔□□應淡淡,只說:“畫藝很好,人卻廢了”。
管事明顯一愣,而後才反應過來。
回想着童潼的那副模樣,懵懵懂懂如若孩童一般,可不就廢了嗎?
管事輕輕嘆息,似有些惋惜。
崔三關上窗戶,走到桌邊坐下。
管事的立即抱了兩本賬本上前,道:“這是鋪子這個月的賬本,公子可要查看?”。
崔三朝着賬本撇了一眼,還未說話,門外又有小厮的聲音傳來:“大少爺,老夫人派人來請您即刻回府”。
崔三當即蹙眉:“可說了何事?”。
小厮有些怯怯:“小的不知,只聽說,好像是當年與崔家定親的張家找到了”。
短短的一句話,頓時就讓崔三滿臉陰霾。
管事低垂着頭縮了縮,沒敢說話。
須臾後,崔三方才起身:“賬本讓人送去向佛寺”。
管事立即應是,這才恭敬地将崔三給送走。
前往向佛寺的路上,除了那專程去送賬本的人外,還有還有一撥人,便是顧恩第與童潼的馬車。
馬車上,童潼一直在看着手裏的畫,他愣愣地眨眼,而後忽而驚呼:“南山居士是誰呀?”。
“嗯?怎麽了?”顧恩第疑惑。
童潼指着畫的反面,那最角落的位置說:“這裏,有個南山居士,說想跟我以畫會友”。
南山居士是誰童潼不知,但顧恩第知道。
他進京這麽久以來,雖然總在忙碌,但是京城裏一些該知道的事,他都知道,就好比這個南山居士。
這個南山居士以畫聞名,在市面上,他的畫可說是千金難求,有時便是千金也不一定能求到,南山居士畫風多變,讓人輕易臨摹不了,可也因為他出畫極少,故而墨寶也愈發貴重。
顧恩第是聽過這個南山居士,可是他卻從沒有想到過,便是這樣的一個居士,居然想與童潼以畫會友……
“你開心嗎?”這個話,忽地便從顧恩第的口中問了出來。
童潼一呆,只睜大雙眼,迷茫的反問:“我都不認識他 ,我為什麽要開心呀?”。
這個話……
顧恩第心裏一擰,像是被石塊堵住,讓他有些說不出話來。
童潼為什麽要開心?
若是清明時的童潼,能得這南山居士看中以畫會友,他必定會十分開心。
可是現在呢?
現在癡傻的童潼,對于那些根本就不在意,他也不知道南山居士的一句以畫會友,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來的,他只知道他不認識南山居士……
好端端的,顧恩第心裏頓時悶得厲害,他伸手将童潼摟過,掌心一下一下拍着童潼的後背:“童潼,你想要新朋友嗎?”。
童潼一愣,仰頭看他:“新朋友?唔……像秦素那樣的嗎?”。
秦素于童潼來說,就是個新朋友。
顧恩第略微遲疑,道:“是啊,新朋友,你可以跟他一起畫畫,一起讨論詩詞,一起……”。
“我不要……”童潼的聲音有些悶,悶得讓顧恩第的話音戛然而止,須臾了才問:“為何不要?”。
童潼抿着唇,他微微垂了眼,那聲音也像是喊在喉嚨裏的一樣。
他說:“我怕他嫌棄我……我……我不想給相公丢人……”。
宋離是顧恩第的人,秦素是顧恩第的人,連蘇遠與寧師也是顧恩第的人,他們不嫌棄,童潼也願意跟他一起玩,因為跟他們在一起童潼就不給顧恩第丢人了,可是其他人……其他人呢?童潼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嫌棄,他也害怕給顧恩第丢人。
一句話裏,包含了童潼這麽多的顧慮跟擔憂。
顧恩第細細品味着,心裏卻在擰着,他放柔了聲音,想哄童潼:“怎麽會丢人?你忘記了?你不是還有流流嗎?流流也是你的朋友,只要你喜歡,只要你願意,你也可以跟其他人做朋友,能真心接受你的朋友”。
童潼略微小心的擡頭:“那……那相公會生氣嗎?”。
“不會……”顧恩第說:“只要你開心了,我便開心”。
溫柔的情話很美好,也能聽得人面紅耳赤。
可這話讓童潼聽了,卻只覺得歡喜不已。
自己……也可以交自己喜歡的朋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快十點啦~明天早起,今晚上就先醬紫啦~~大家晚安~~
感謝小天使們給我灌溉了營養液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腐竹子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_^
☆、簽文
向佛寺與京城城外,寺廟很大,香火也旺,最關鍵的是,這裏的簽文很靈,故而信徒也有很多。
顧恩第與童潼來到這寺門外的時候,寺門外還有不少小攤販在這裏做着生意,而這裏俨然就變成了一個小市集的模樣。
兩人下了馬車後,童潼仰頭看着階梯上的向佛寺大門,他眨眨眼,見階梯上有一衣着華貴的夫人攀爬吃力,即便如此,她的身邊除了一個嬌俏的少女之外,那身後緊随的侍衛卻是一人也不曾上前攙扶。
眨眨眼,童潼歪着頭,盯着那婦人看,他覺得那婦人的毅力真好。
“你在看什麽?”顧恩第剛吩咐完秦藝将馬車牽走,一扭頭,就看見他那模樣,頓時狐疑。
童潼扭頭看他,滿臉困惑:“相公,我看那個夫人都快爬不動了,為什麽她不坐攆較上去啊?”。
顧恩第也朝那夫人的背影撇了一眼,道:“前來上香之人,都是心誠則靈,若是坐了攆較上去,那心不誠,所求的事也不會靈驗的”。
童潼一臉懂了模樣點頭,而後他往階梯上跑了幾步,就朝着顧恩第招手:“相公相公來呀,來呀,看看我們誰的心最誠,誰最先爬上去”。
他那模樣,俨然就是過來玩耍的,這童聲童氣的聲音,也引得四周衆人扭頭朝他看去。
階梯上,那正在爬着階梯的夫人也聽見了,她剛一扭頭,就看見童潼蹦蹦跳跳的往階梯上跑,一張乖巧的娃娃臉滿是明亮,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裏像是裝了漫天的星辰一般,很耀眼,也很好看。
這樣的童潼,不知為何,讓那夫人看得有些癡了。
夫人身邊,攙扶着她的少女,也是一臉意外,忙喊他一聲:“童潼”。
顧恩第明顯一怔。
童潼也疑惑地扭頭朝那兩人看去,他迷茫着眨眨眼:“你是誰呀?你怎麽知道我叫童潼?”。
夫人與少女都是明顯一怔,沒想到童潼居然不認識她們了。
顧恩第上前一看,瞬間明了這兩人是誰。
是沐侯府的老夫人與那日他與童潼好心救下的沐大小姐。
顧恩第朝老夫人作揖:“原來沐老夫人,與沐小姐,晚生失禮了”。
沐小姐急忙朝他行禮,而後又朝童潼看去。
童潼只迷糊着朝幾人走近,看看沐老夫人又看看沐小姐,依舊一臉莫名,顯然是沒有想起兩人。
沐老夫人看童潼這幅樣子,她雙唇嚅動,心裏遲疑了須臾還是和藹地問童潼:“童潼……不記得我了嗎?”。
童潼老實的搖頭。
沐小姐意外了:“怎麽會呢?我之前馬車出事,還是你跟顧先生救過我吶,我叫沐晚晴,你真的……不記得了?”。
童潼就狐疑地朝沐晚晴看去,他努力的睜大雙眼一副使勁回想的樣子,可是……想不起來……
顧恩第朝兩人道:“內子早年曾受過傷,如今宛若孩童一般的心智,對于許多過去已久的事情,忘得很快,兩位還請擔待”。
沐老夫人聽得微訝:“受過傷?那一定傷得很重吧?”。
童潼用力點頭:“當然很重啦,是很重很重,都快痛死啦”。
沐老夫人微微一愣。
沐晚晴也驚愕了:“怎麽會傷那麽重?”。
童潼唔了一聲,說:“是杯子砸的,杯子可壞啦,砸得好痛,不過現在不痛啦,現在我有相公,相公會給我呼呼”。
童潼的這幅模樣,讓沐老夫人心裏感觸頗多,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麽。
沐晚晴看着童潼這幅模樣,又看着沐老夫人臉上的神色,似有不少的話想跟童潼說,她淺淺一笑,道:“祖母,今日難得遇到顧先生他們,也算有緣,我們可以一起慢慢上去,一會也能一起上香,你說好不好?”。
好不好?
倘若顧恩第與童潼不是夫夫,那沐晚晴的提議自然是不好的,但是現在卻不存在這個問題。
沐老夫人還沒回答,童潼便扭頭朝顧恩第看去,問:“相公,可以麽?”。
顧恩第心裏輕嘆,只叮囑他:“不能淘氣”。
“好~”輕快的應着,童潼朝沐老夫人走近,他很自然地伸手去攙扶沐老夫人:“我腿腳比你好,我跟一起慢慢走,這樣我也誠心滿滿的啦”。
沐老夫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兩人陪着沐老夫人一起朝着階梯上慢慢走去,偶爾閑聊兩句,時間到也過去得快,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三人已經跨過大門,看見了大雄寶殿。
童潼一呆,随即朝顧恩第跑了過去:“相公,我們到啦!好快啊,我都沒反應過來的”。
顧恩第只淡淡一哂。
童潼又朝沐老夫人看去:“老夫人快快快,我們去給佛祖上香去”。
他吆喝着,自己快朝裏面跑了進去。
沐老夫人一臉好笑,她長長呼了口氣,這才依着沐晚晴的攙扶,緩緩朝前走近。
顧恩第随後而入的時候,童潼已經跪在了蒲團前面。
這大雄寶殿裏面,前來拜佛的人還不少,雖然男女皆有,不過還是小老百姓居多,也只有小老百姓才會不拘那些男女避嫌,連上香拜佛也格外的小心敬慎。
沐老夫人跨門而入,她從小沙彌手裏接過了香,看向童潼的時候,就瞧見童潼規規矩矩的跪在那裏,那小身板與娃娃臉,就像是還沒長大似的。沐老夫人不知想起什麽,她喟嘆一聲,走到童潼身邊跪下,心裏開始默默念着心中祈求。
而童潼,他直接把心裏求的念了出來:“佛祖啊佛祖,我很少求人的,不對,是很少求佛的,我現在求你啊,你一定要保佑我娘平安啊,還有我弟弟妹妹也一定要平安啊,我很喜歡弟弟妹妹的,軟嘟嘟的一塊肉團子,特別可愛,我想跟弟弟妹妹一起玩的,還有相公,你也一定要保佑相公啊,相公當官很不容易,不能餓肚子的,餓肚子了就不好養啦,我沒那麽多錢啦,我現在只有一點點錢了,雖然做不了什麽,但是我可以買香啊,我可以天天給你上香的……”。
這一串的話,童真童趣,直說得大雄寶殿裏面的衆人忍不住側頭看來,一個個肩膀抖動似在忍笑。
童潼并不知道,他唔了一聲,又說:“還有啊,佛祖,你一定要保佑我不要在肚子啦,上次肚子痛可難受啦,還做噩夢,我好怕好難受的啊,還要被關在屋子裏一個月,好可憐啊,所以你一定要保佑我的,還要保佑大家,這樣大家好,我也就好啦,那我就能天天給你上香啦,好不好?”。
這一席話,只讓旁得香客聽了忍俊不禁,甚至有人沒忍住直接笑了出來,可有人聽了之後,卻覺得心裏憋悶。
一個是顧恩第,還有一個是沐老夫人。
顧恩第是想起了童潼那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孩子,而沐老夫人她則神色驚訝地朝童潼看去:“你肚子痛,怎麽會被關在房間裏,關那麽久啊?”。
“我不知道啊”童潼道:“宋離說我不乖乖在房間裏呆着,肚子還會更痛,我怕痛,不敢不聽話”。
沐老夫人一臉狐疑。
顧恩第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了,那時我不在家裏,童潼又是身體最弱的時候”。
沐老夫人哦了一聲,沒再問話,她撚着香,朝佛祖的金身扣了扣頭。
童潼也跟着照做,完了後,他起身将香插-入香爐,見案桌上放着個筒子跟好些簽,他眨眨眼,忽而拿起筒子搖晃了起來。
顧恩第就在邊上看着,待得童潼求了簽後,他又跟着童潼朝解簽的老和尚那邊跑去。
沐老夫人看着童潼的一系列舉動,她搖搖頭輕笑,待求了簽後,也才随着童潼與顧恩第過去。
案桌邊,老和尚拿着童潼的求來的簽看了半響,才擡頭問童潼:“小公子打算求什麽?”。
童潼倒豆子一般,說:“求相公的官運好不好會不會餓肚子,還有娘的健康還有娘肚子裏的弟弟妹妹聽不聽話”。
嗯,他求得不少,讓老和尚都懵了。
童潼一呆,問:“怎麽啦?你不會解麽?”。
老和尚險些被他噎了一嗓子,只再看童潼這個副模樣,老和尚似看出什麽,他搖搖頭說:“小公子夫家已經平步青雲官運亨通,若是能堅守本心,則富不可言,若是偏離初心則厄難當至”。
童潼眨眨眼:“好深奧,不懂”。
老和尚又是一噎。
顧恩第輕咳一聲,拍了拍童潼的肩膀:“童潼,天機不可洩露”。
童潼聽得似懂非懂,又問:“那我呢?我跟我娘好不好啊?我弟弟妹妹們也很好嗎?”。
老和尚看了簽文,又再看過童潼,須臾後卻是蹙起了眉。
沐老夫人與沐晚晴拿着簽文上前,便看見老和尚的這個模樣,頓時兩人不由得一臉狐疑。
“我觀小公子面向,令堂早已不在了”老和尚說。
這個話,讓童潼當即一呆。
顧恩第心裏一緊,顯然是震驚于這老和尚的厲害
“你騙人!”童潼突然吼了起來:“我娘還在!她還好好的,她還要給我生弟弟妹妹的,哪裏會不在了!”。
童潼反應激烈,一下子就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老和尚面色也有些為難,往下的話他不知當不當說。
可童潼卻已經慌張起來,他急得眼眶發紅,忙朝顧恩第看去:“相公,相公老師傅騙我的,他騙我的,娘明明就還在的,娘還在的,她還要給我生弟弟妹妹的……”。
顧恩第忙摟了他安撫着:“你別慌,別慌,娘是還在的,她還好好的,我們走的時候不是還說好了嗎?娘還要來京城看你的”。
童潼悶悶的問,很是委屈:“那為什麽他要騙我,我沒招惹他啊……”說到這裏,童潼還連忙朝老和尚看去。
顧恩第怕童潼因此受了什麽刺激,而想起些讓他難受的事,當下急忙朝老和尚使眼色。
四周香客越來越多,一個個都在指指點點低聲議論。
老和尚也一臉為難。
出家人不打诳語,可是童潼這模樣明顯就是個癡傻的,不哄好他萬一他鬧起來……
老和尚有些頭痛。
沐老夫人聽着那些話,她心裏不知怎的,微微一擰,忙上前去喊童潼:“童潼,老師傅的話還沒說完,你怎麽就先急上了?”。
童潼明顯一呆,睜大眼朝她看去:“沒說完?”。
顧恩第也道:“是啊,老師傅的話沒說完的。你看,我們在這裏,娘在江城,跟我們離得這麽遠,她可不是不在這裏嗎?”。
童潼認真一想,遲疑着點了頭。
老和尚不由得暗暗呼了口氣。
顧恩第揉揉童潼的頭,又擡手擦了擦童潼的眼角,冷峻的臉上難得帶了幾分啼笑皆非:“你看你,那麽急作甚?老師傅話都沒說完,你倒先急上了,不知道的還以為老師傅欺負你了”。
童潼被顧恩第說得腼腆一笑,他抓抓頭,又朝老和尚行禮:“老師傅,對不起,我知道錯了,你別跟我生氣”。
老和尚正想着要不要點頭,忽聽童潼又補一句:“但是你這話不說完就停下了,真的好吓人啊,你這樣不好,要是遇上脾氣不好的,你會挨打的”。
老和尚:“……”。
這個威脅,說得還真是天真單純。
四周衆人隐約憋笑,只看沒什麽事了,又相繼散去。
顧恩第在童潼身後,忙朝老和尚作揖算是賠禮。
老和尚長長一嘆,緩了面色道:“多謝小公子提醒,貧僧記下來了”。
童潼立即搖頭,一臉乖巧:“不客氣”。
老和尚:“……”。
沐老夫人眼看着老和尚被童潼噎住了,她也有些想笑,但到底沒有,只将手裏的簽文朝老和尚遞上。
老和尚接過看了,問她:“不知夫人是想問什麽?”。
“想問我的小女兒” 沐老夫人長長一嘆,将自己小女兒的生辰八字報了出來,而後紅着眼眶,略微哽咽的問:“不知老師傅可能看得出來,我那小女兒她……可還好?”。
老和尚沒有說話,他只是微微蹙眉,眸光若有似無地撇了童潼一眼。
童潼一臉莫名,脫口就說:“老師傅你這次說話可不能突然就斷了”。
老和尚輕輕一嘆,将簽文放進了竹筒裏面:“老夫人,以令愛的這個生辰八字來看……令愛是個福薄之人”。
福薄有很多種說法,可以說過得不好,受人刁難,也可以是……短命早喪。
沐老夫人紅着眼眶,再說話時,聲音都哽咽了:“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為什麽……為什麽你們一個個都說她福薄吶……她就不能還好好的嗎……”。
“祖母……”沐晚晴挽着沐老夫人的手臂,想要安撫她,卻又說不出話來,抿抿唇,沐晚晴不知是想到什麽,又朝老和尚看去:“老師傅,不知從這八字你還能不能再看出其他的東西,比如……我那姑母可許了人家,或者她可還有什麽旁的重要的人?”。
“有”老和尚這才話音十分幹脆而又篤定。
沐老夫人與沐晚晴都是一驚,卻聽老和尚說:“他有大劫”。
作者有話要說: 又餓,又困的我好難受QAQ
發現大家都開始潛水不理我了,嗯,我透露丢丢,我要開始準備放大招啦~!晚安~!
☆、事态
向佛寺的老師傅到底厲害到什麽樣的地步,顧恩第并不知道,但今日親眼見識過後,便是不信怪力亂神的他,在聽了老和尚今日的話後,行不由得也肅然而敬起來,只是……
那一句:他有大劫。
這麽一句話,像是顆石子,瞬間卡在顧恩第與沐老夫人的心裏。
是大劫,而不是劫。
可是這個大劫是什麽劫?大到什麽程度?又會不會危及性命?
沐老夫人問不出來,老和尚也不肯多說了。
離開大雄寶殿的時候,沐老夫人很是心事重重,不止是她,連顧恩第也蹙起了眉。
童潼走在幾人中間,他睜着雙眼,一會看看沐老夫人,一會又朝沐晚晴看去,而後眨眨眼,又仰頭朝顧恩第看去,嚅動着唇,可最終卻什麽都沒有說,反而是長長嘆息了一聲。
顧恩第回神,轉眼看他:“怎麽了?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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