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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潼悶悶點頭:“看老夫人不開心,我也不好意思開心”。

嗯,還不好意思開心。

顧恩第有些不知該如何說。

沐老夫人聽得童潼那話,微微怔愣之後,勉強牽起了嘴角:“看我,為了自己的事,還弄得你不開心了”。

“沒有……”童潼的聲音有點悶:“就是我自己不好意思開心而已”。

顧恩第輕嘆一聲,他揉揉童潼的頭:“一會去用了齋菜之後,我帶你在寺裏到處走走,可好?”。

童潼只嗯了一聲。

沐晚晴看着童潼這幅無精打采的樣子,她低低一嘆忽道:“說起來,上次你們救過我之後,我還沒好好答謝過你們,今天又難得碰巧遇上,不知道可否方便告訴我,顧先生府上何處?回去之後我也應該備禮上門答謝才是”。

“舉手之勞罷了,不必言謝”顧恩第不欲多說。

沐晚晴又朝童潼看去:“再過不久,便是一年一度的元宵佳節了,到時候京城裏會有舉辦燈會的,不知兩位到時可會前往?”。

“燈會啊……”童潼縮了縮肩膀,搖頭:“不……不去……”。

沐晚晴又是一愣。

童潼怯怯的說:“怕”。

顧恩第輕嘆一聲,朝兩人道:“童潼膽子很小,街上若人太多了,容易害怕”

沐老夫人一時也看得狐疑,他見得童潼那怯怯着下意識将身體縮起來的模樣,不知是因為童潼看着過于年幼了還是為何,沐老夫人心裏卻莫名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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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潼……”她開了口。

童潼狐疑地朝她看去,那一雙黑葡萄似的雙眼,雖然不見了之前那種閃閃發亮的光芒,可那雙眼,卻依舊十分好看。

老夫人不知該說什麽,她只輕輕一嘆,忍不住伸手慈愛地摸摸童潼的頭,問:“為什麽會害怕人多吶?你不覺得有時候人多了才好玩的嗎?”。

童潼當即皺眉,委屈巴巴的聲音有些打顫:“打……打童潼,他們會打童潼,怕……”。

沐老夫人明顯怔愣。

顧恩第忍不住心裏低低一嘆,伸手攬住童潼的肩膀,哄他:“不怕,現在不怕,有我們陪着你,他們不敢的”。

童潼嗯了一聲,擡手環住顧恩第的腰。

沐老夫人再說不出話來,幾人跨出院子之後,因顧恩第要帶着童潼去寺廟裏随處走走,沐老夫人與沐晚晴不方便陪同,幾人便走分開了。

只是……

眼看着被顧恩第攬着肩膀離開的童潼,沐老夫人忍不住停步,望着童潼的背影怔愣出神。

沐晚晴狐疑,她停步:“祖母,怎麽了?”。

沐老夫人似呢喃着,輕嘆一聲:“有點像啊……”。

“嗯?像什麽?”。

“你姑姑,她小時候也是一張娃娃臉,大眼睛的……”。

娃娃臉,大眼睛,這樣的面容其實十分可愛,尤其是眼睛,還能愈發明亮清麗,只可惜,只是像而已了,況且這天下之大,相像之事并非沒有……

與沐老夫人還有沐晚晴分開之後,顧恩第便帶着童潼往着向佛寺的後山去了。

後山那裏有一片蓮池,兩人過來的時候,這裏或遠或近還有不少香客,都是三三兩兩的站在一處,只有少數的幾個是孤身前來。

而童潼,他在看見那滿塘的蓮花之後,原本看着焉巴巴的小臉瞬間就來了精神。

顧恩第知他必是喜歡這蓮花,卻又擔心他會因為貪玩而失足掉進池裏,反倒愈發将童潼的手給拉得更緊。

童潼眼看着的跑不掉,幹脆一臉期待地朝他看去:“相公相公,我們回家以後也在家裏種蓮花吧好不好?你看這裏的蓮花多好看吶,還香香的!好不好!”。

顧恩第道:“種蓮花可以,但你不能掉進池塘裏去,不然回去便不種了”。

童潼頓時一臉不愉:“你不要說的我這麽笨吶!”。

顧恩第朝他頭上拍了一下:“可不就這麽笨的嗎?”笨得都怕一個不注意就被人哄騙走了。

好吧,童潼不是笨,他是傻,他原就是癡傻的……

被相公嫌棄,童潼不高興了,他腮幫子脹鼓鼓的,撇開頭,不去看顧恩第,只睜大雙眼四下看着,一會瞧見來了什麽好看的小象石墩,就忍不住喊顧恩第讓顧恩第搬回家去,一會瞧見了樹杈上有個鳥窩也忍不住嚷嚷起來,想要掏回家去,總之就是看着什麽乖巧的都覺得喜歡。

提及那個鳥窩,顧恩第忽而有種說不出的慶幸,幸好宋離不在這裏,他可沒有忘記,當初宋離曾說過,他自己還會爬樹掏鳥窩的……

“好可惜,宋離不在這裏”童潼忽而惋惜,雖然與顧恩第心有靈犀地都想到了一個人,但是他卻說:“要是宋離在這裏就能讓他幫我掏鳥窩了”。

顧恩第不由得揉了揉眉心,都不知是該高興自己跟童潼的心有靈犀還是真的應該慶幸了。

童潼也沒在鳥窩上頭多想,他轉身一跑,又一旁那潺潺水聲的方向跑了過去。

那邊像是有個小瀑布,涓涓水聲聽得讓人十分歡愉。

顧恩第自動自發地跟上,還沒走近,就聽得前頭有人驚呼:“呀,有人落水了!快來人救命哪!”。

顧恩第心裏猛地一繃,他快步上前,繞出花圃架子,沒在那瀑布前的石臺上看見童潼的身影,倒是在水裏看見了個藕色衣衫的人影在水裏掙紮。顧恩第心裏一緊,想都不想就朝着水裏跳了下去。

四周被喊聲吸引過來的香客越來越多,連與顧恩第等人分別了的沐老夫人也與沐晚晴也被這喊聲吸引過來,一個個全都站在岸邊看着水裏的人影。

而顧恩第,他跳下水後,快速游了上前,剛一伸手将人撈住,顧恩第便發現了不對,只是此刻他想松手卻已經來不及了,更別說這個人因為他的到來還一直驚慌着,将他死死拽着,生怕會被顧恩第仍下一樣。不得已,顧恩第只能将人拽上了岸。

岸上寺中沙彌也急忙趕來,将兩人拽上岸去,而後,那眼中所見卻讓衆人驚愕至極。

那被顧恩第救上來的人,雖然穿着一身的男裝,可是被水浸透的衣衫緊密地貼在身上,女兒家身姿的曲線盡顯無疑,更別說那敞開的衣領,露出了鎖骨纖細,連裏面的肚兜細帶都隐隐若現,一時間衆人議論紛紛。

顧恩第也是臉色陰霾,不等他看清楚這女扮男裝的姑娘是何模樣,人群後,又有個小書童跑了出來,凄凄地哭喊起來:“小姐,小姐你快醒醒,你可不能有事啊,小姐,你要是出事了我怎麽跟老爺少爺他們交代啊,小姐……小姐你醒醒啊……”哭喊着,他又轉身去拉顧恩第:“這位公子,求求你,你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不能有事的啊求求你……”。

救她?

若是平日裏,見死不救的事,顧恩第自是不能做的。

但是今日,方才的事已經讓他心裏很是惱火了。

他因為這姑娘身上的男裝與童潼今日穿着的衣裳顏色一樣,是以顧恩第之前還以為落水的人是童潼,緊張之下并未細想便跳了下去,可結果這人非但不是童潼還是一個姑娘!而眼下,他轉頭朝岸上看去,連沐老夫人與沐晚晴他都看見了,就是沒有看見童潼。

心裏慌得厲害,顧恩第只朝小沙彌道:“勞煩小師傅救人,在下還要去找內子!”。

言罷,顧恩第擡步就走,只是他剛跨出兩步,那躺在地上的人,忽而咳了一聲,便悠悠轉醒,那小書童一看,當即喜極而泣起來……

這一出事情,不出須臾,便傳了開去,遠處站着的香客,不知事的還忍不住說起了什麽,沒想到向佛寺裏倒也能促成一樁姻緣出來。而教養極好,規矩極嚴的夫人們,則忍不住斥上兩句傷風敗俗,好好的佛門清靜之地,竟也發生了這種事情……

這些人,一個個低聲議論,三三兩兩從沐老夫人與沐晚晴的身邊走過,沐晚晴臉上的神色自是晦暗莫名,沐老夫人卻陷入有些愠怒,她甚至不知為何,突然問了起來:“怎麽不見童潼?顧先生不是一直陪着他嗎?”。

沐晚晴似明顯沐老夫人所想,她朝身後跟着個幾個家丁吩咐,讓他們快去找人。

而顧恩第,他也心裏擔憂着到處找人,那一身濕漉的衣衫,狼狽的模樣走到哪裏都格外的引人注目,還不等他開口喊童潼的名字時,瀑布後,秦素背着童潼從那裏鑽了出來。

顧恩第扭頭一看,急忙跑了上去:“怎麽回事?你跟童潼怎麽會到那邊去了?”。

秦素臉色有些凝重:“屬下險些被人支開,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夫人已經在那裏面了”。

顧恩第明顯一怔:“支開?是誰支開你?”。

秦素蹙眉:“一個小和尚”。

一個小和尚為何要支開秦素?

顧恩第不欲多問,只轉而朝童潼看去。

童潼爬在秦素的背上,那雙眼緊閉的模樣似睡着了般。

出了事,童潼昏睡着,顧恩第也一身濕漉,這個模樣也只能在寺廟裏的寮房暫時歇下,一直到顧恩第換了衣衫收拾幹淨之後,秦素這才把之前的事情給交代了。

他之前确實是被小沙彌給引開了,只是那時候顧恩第還與童潼在讨論着鳥窩的事情,因那小沙彌是因清歌的名義将他喊去,所以他當時也未曾多想。

也是,佛門之地,又有誰會想到小沙彌無緣無故也會故意将人支開?要不是秦素等走了一段之後,反應過來,清歌今日,即便今日特來上香,也不應該會避開顧恩第與童潼才是,當下秦素心裏便緊了,可等他快速轉身回去的時候,顧恩第已經在水裏了。

而童潼。

瀑布那邊有個青苔石墩,因為那裏容易打滑,所以一般香客都不會走近那裏,至于童潼為何會躺在那裏,秦素也不知道。

顧恩第臉色陰翳,還沒理出頭緒,門外就有小沙彌來敲門了:“施主,我寺的大夫已經來了,施主現下可方便開門?”。

顧恩第立即上前開門。

門外,進來的和尚三十來歲,背着個藥箱,面容十分和藹。

顧恩第朝他行禮:“內子不知何故昏睡不醒,勞煩師傅了”。

和尚只朝顧恩第道了一聲佛號,便上前給童潼把脈,他微微蹙眉,在顧恩第狐疑的目光中,轉而看向童潼腿上,而後點頭:“小施主這應當是被蛇咬了,中了三蛇花的毒”。

顧恩第驚愕:“三蛇花?”。

和尚點頭,他撩起童潼的褲子,脫下鞋襪,就看見在童潼的腳踝上,清晰地印着兩個紅點,顯然是被利齒咬過留下的齒痕。而童潼的腳,到了此刻也明顯腫了不少。

顧恩第看得心驚。

和尚說道:“這三蛇花毒性不強,只是容易致人麻痹昏睡,只要及時解毒,一個時辰以後便無恙了”。

說話的同時,和尚還從藥箱裏掏了東西出來給童潼處理傷口,又尋了藥丸給童潼服下。

顧恩第在邊上看着,一直到和尚将童潼的腿包成了個小豬蹄,他才遲疑着問:“這寺裏怎麽會有三蛇花這東西?”。

和尚說:“這三蛇花天性喜潮濕,又愛食苔藓花,後山瀑布那邊壞境又是這三蛇花所喜,三蛇花會出入那裏并不奇怪,不過……”老和尚也一臉疑惑:“如今這時節,這三蛇花應該冬眠了才是……”。

應該冬眠的三蛇花卻突然出現咬了人,這怎麽想都想不通。

顧恩第一臉凝重:“不論如何,還請貴寺住持能徹查此事,三蛇花畢竟是蛇,寒冬時節,貴寺卻出現本應該冬眠之物,若有下次或是鬧出人命,那可不是小事了”。

和尚一臉慎重,朝顧恩第行禮:“施主放心,此事我寺定當查個明白,給施主一個交代”。

該說的都說完了,和尚背着藥箱轉身走了。

房間裏,又安靜下來。

顧恩第看着童潼這幅樣子,他長長一嘆,對秦素道:“今日,我們恐是要在這裏留宿,你回府上去通報一聲,再将清歌與秦藝等人叫來”。

秦素應是,轉身快步出去。

顧恩第看向童潼,他捏捏童潼的手,又看向童潼那雙眼緊閉的模樣,不由得低低一嘆。

之前在後山那裏,童潼到底是怎麽在眨眼間就跑到了那瀑布後去的?

這個問題,不等童潼醒來,顧恩第一時間也想不到。

寂靜中,門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誰?”。

“恩第,是我”。

沈竹。

作者有話要說: 困~晚安~QAQ

感謝小天使們給我灌溉了營養液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力口菲貓 10瓶、腐竹子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_^

☆、雄黃

在向佛寺會遇上沈竹,這還真是顧恩第沒有想到的,不過等開門時,看到門外的人真是沈竹時,顧恩第還是不由得有些意外。

房間裏,童潼還在睡着,顧恩第看了童潼一眼,便與沈竹直接去了屋外說話。

沈竹微微側目,問:“是童潼在裏面嗎?他不舒服?”。

顧恩第道:“只是受了點傷,歇息一會便無恙了”頓了頓,顧恩第問:“你今日也來向佛寺上香?”。

沈竹輕嘆:“今日原是陪着幾個朋友來此聽經,沒想到我妹妹竟然淘氣跟了出來,還在後山出了事……我……是過來謝謝你的”。

“你妹妹?”顧恩第蹙眉:“之前那個女扮男裝落水的姑娘是你妹妹?”。

沈竹點頭,他略微頭疼地輕嘆:“是我親妹,閨名文媛,自小便被我寵壞了,若不然,今日也做不出這樣的事來”說着,他朝顧恩第行禮:“倒是給你添麻煩了”。

何止是麻煩這麽簡單而已,今日的事,已經不是一句簡單的麻煩,能說得清楚得了。

不管事件起因為何,總之這過程是人盡皆知了。

而結果,倘若顧恩第有一點男子該有的擔當,便應該為了顧全女兒家的名聲,上門提親下聘才是,如若不然,那姑娘便只有被送去家廟青燈古佛,或者是被送去莊子,等兩三年後事情淡了,就被尋個人家遠嫁出去。

總之一句話,這姑娘都算是毀了。

對此,顧恩第神色全是陰霾,并不接話。

之前在後山那邊,若不是童潼不見了,而那沈文媛又一身男裝,穿着與童潼衣衫顏色一樣,顧恩第也不會情急之下,弄出這樣的事來。

外頭的人,好聽得說是一句英雄救美,難聽得可什麽話都說得出來。

沉吟了良久,顧恩第才道:“之前,我以為落水的人是童潼”。

沈竹微微一怔。

顧恩第擡眼看他:“童潼之前被三花蛇咬傷了,還在昏睡,旁得事我也無意多言,對于今日冒犯令妹的事,回去之後,我自會賠禮”。

這一席話,讓沈竹聽得心裏微驚,他猜不準顧恩第對于這事是不是生氣了,也猜不準顧恩第是不是因此而遷怒了自己,不過他面上并未顯露異常,輕嘆一聲,略顯愧疚地道:“今日之事全是我妹妹淘氣招惹出來的,回去之後,我會讓爹娘将她送去莊上的……”。

顧恩第忽而出聲:“與其只想着将令妹送去莊子上,不如還是讓她多讀幾遍女戒”。

這個話,說得一點也不留情,可見顧恩第心裏對于此事确實惱怒。

顧恩第不止是惱怒與沈文媛的不知輕重,更是惱怒與自己的沖動失策,居然會犯下這樣的事情!

這一次,沈竹可以肯定,顧恩第确實是動怒了。

沈竹嚅動了唇,待要說話,寮房外,沐老夫人與沐晚晴忽而過來。

“顧先生”沐老夫人神色略單擔憂,快步朝顧恩第跟前走近:“顧先生可找到童潼了?童潼他沒事吧?”。

顧恩第神色稍霁,卻依舊看着頗為冷冽:“童潼之前被三花蛇咬傷了,傷口敷過了藥,眼下還在睡着,倒是勞煩老夫人特意來這一趟了”。

沐老夫人聽得更顯擔憂:“三花蛇?這大冬天的怎麽會有三花蛇吶?那蛇有沒有毒啊?”。

顧恩第道:“三蛇花的毒性不強,寺裏的大夫說了,這三花蛇只有麻痹昏厥之效,解毒後不過一個時辰便能醒過來了”。

沐老夫人點頭,她緩緩呼了口氣,又忍不住問:“那……我……能去看看童潼嗎?”。

這個請求來得突兀,按理說其實并不合适的,但是顧恩第卻并未拒絕,他點頭:“老夫人說哪裏話,童潼與老夫人有緣,得老夫人喜歡,老夫人想去看看童潼自是可以的”。

沐老夫人長長一嘆,便随着顧恩第進了屋內。

沈竹站在院裏,他眼底狐疑,不明白這沐老夫人怎會童潼如此上心,再一看沐老夫人身邊的少女,沈竹不由得暗暗猜測,難不成這沐老夫人也是看中了顧恩第?

可是不對啊。

顧恩第即便是今年的金科狀态,即便他再奇貨可居,可是以沐老夫人的身份,又怎會看得上顧恩第這樣的身份?再一看沐老夫人身邊的那少女,她除了臉上對童潼的關切,那眼角何曾看過顧恩第一眼,不過……

沐晚晴倒是朝沈竹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

這一眼,讓沈竹心裏有些莫名。

幾人入了房間,都下意識的放輕了動靜。

床榻上,童潼就躺在那裏,完全不知世事得他,雙眼緊緊閉着。

沐老夫人來到床邊,她盯着童潼這幅模樣看了許久,越看心裏越是擰得厲害。

她總覺得,童潼這幅模樣,愈發地像她丢失的小女兒了。

“他叫童潼……”沐老夫人忽而呢喃,他伸手輕輕撫摸過童潼的頭,似有滿腹的話想說。

沐晚晴在邊上看着,她輕聲勸道:“祖母,你放心,他沒事的,你看,他雖然昏睡着,可他臉色還算不錯的,您別擔心”。

沐老夫人嘆息:“不知道為什麽,這孩子,我越看越喜歡,大概……大概是因為真的像吧”。

真的像?像什麽?

沈竹不明,但顧恩第明白,沐晚晴也明白。

房間裏陷入了短暫的寂靜,沐老夫人給童潼掖了掖被角,這才起身與衆人一起朝外頭走去。

房門外,沐侯府的家奴都恭敬地等在這裏。

沐老夫人出來,原本和藹的神色瞬間透着陰霾:“一會去讓寺監過來見我,這大冬天的怎麽還會有三花蛇在寺裏出沒!”。

沐老夫人要徹查此事,家奴不敢耽誤,應了聲是便轉身跑了。

沐老夫人又朝顧恩第看去:“童潼現在傷了,想來今日你們也不會回去了,我也放心不下,晚些時候若是童潼醒了,還請讓人過來告知一聲,也省得我老婆子一直惦記”。

顧恩第點頭:“老夫人放心,待童潼醒後,我必定讓人去告訴老夫人一聲”。

沐老夫人點頭,她輕輕一嘆,依着沐晚晴的攙扶,又轉身走了。

沈竹一直站在這裏,他看着沐老夫人對于童潼的态度,心裏實在狐疑卻猜不出一二。

待得四周安靜下來,又只剩下他與顧恩第兩人之後,沈竹無奈一嘆,朝顧恩第道:“既然童潼還在昏睡,那我便也不打擾了”。

顧恩第只看他一眼,并不說他過後是否會對沈文媛的事負責與否。

這遭被蛇咬了,童潼睡了一個多時辰,天色暗了這才醒來。

房間裏,童潼坐在床頭,他睜大雙眼,盯着自己包成了豬蹄的腳,一雙眼瞪得老大,也不知他是怎麽想的,居然還伸手往上頭戳了戳。

顧恩第端着清粥進來時,看童潼這幅模樣,他還微微一怔:“你何時醒的,醒了多久了?”。

“剛剛醒吶”童潼睜大雙眼,又往腳上戳了戳:“相公,我的腳變成豬蹄了,都沒感覺啦”。

顧恩第淡淡一哂,上前坐下:“你之前被蛇咬了,雖然醒了,可那蛇毒毒性還沒完全消散,估計還有一會,才會恢複知覺”。

童潼一臉吶吶:“原來是這樣啊,難怪沒有感覺”。

顧恩第問:“這是寺裏的清粥,你餓不餓?可要吃一些”。

“好~”。

寺裏的粥清素,但味道不錯,不過一會,湯碗就見了底兒。

童潼靠在床頭,咂咂嘴,問:“相公,我們今天不回家了嗎?”。

“明日再回去吧,現在時辰已晚,山路并不安全”。

童潼哦了一聲,又低頭去看自己包成了小豬蹄的腳。

顧恩第沉吟須臾,緩了聲音問他:“童潼,你今日怎麽會被蛇給咬了?是不是你淘氣不乖了?”。

“沒有,我怎麽會不乖啊,我一向最乖了~!”怕顧恩第不信,童潼有些發急,他抓着顧恩第的手:“真的真的,相公我跟你說我今天真的沒有不乖,就之前,我跟你在後山花圃那邊的時候,我不是跑出去了嗎?我原本想去瀑布那邊玩,看看裏面有沒有魚的,但是呀,我剛跑上去,就看見那瀑布的石墩下有東西,我好奇就上去看,結果哪知道是條蛇盤在那裏啊,我被吓壞了,剛想叫你,就被蛇給咬了,後來後來就不知道了”。

顧恩第微微蹙眉:“那個地方怎麽會有蛇呢?”。

“不知道”童潼搖頭,而又又好奇眨眨眼:“它會不會是也想吃魚,結果被我給打擾了所以不高興了啊?”。

這種可能完全沒有。

童潼大概也覺得自己這話不對勁,他唔了一聲,又說:“相公,你說會不會是有人不小心弄了雄黃,所以才把他給引出來啦?”。

“雄黃?”顧恩第明顯一怔。

童潼抓抓頭,有些不太确定:“我記得,蛇好像挺怕雄黃的吧?”。

如果是有雄黃,那攪醒正在冬眠的蛇也不是沒有可能,只是什麽人會這麽做?又為什麽這麽做?

童潼今日被三花蛇咬了,是意外,還是被人特意的安排的?

聽童潼所言,他今日是自己跑過去的,不像是被人誰給引過去的……

“嗯?相公?相公?”。

顧恩第兀自想得出身,童潼怔愣,忙伸手推他:“你想什麽?怎麽都不理我呀?”。

顧恩第轉眼看向童潼,他捏捏童潼的鼻尖,故意蹙眉:“以後不論去哪都不能再淘氣了,身邊必須有人跟着,若是下次再出了旁得事情,以後都不帶你出來了”。

童潼驚呆:“啊?那豈不是要把我一直一直都關在家裏啊?”。

顧恩第滿臉嚴肅:“誰讓你不乖了”。

童潼瞬間滿臉沮喪:“好可憐……”。

“嗯?”顧恩第懵了一下。

童潼委屈巴巴:“我都這麽乖了,還說我不乖,還想把我關起來,童潼好可憐,相公變壞了,都不溫柔了……”。

真是,這一腔的愠怒,都能給童潼氣了個煙消雲散。

顧恩第也沒忍住,笑了出來,他有些無奈地伸手捏了捏童潼的臉頰。

童潼醒來的事,顧恩第讓人去回禀了沐老夫人,若不是時辰晚了不方便,沐老夫人都想過來看看童潼。

房間裏,清歌轉達了沐老夫人對童潼的擔憂,便轉身退了出去,弄得還沒回神的童潼一臉迷茫,問他:“清歌什麽時候來的?我怎麽不知道?”。

顧恩第道:“你被蛇咬之後,我便讓秦素将她與秦藝等人都尋了過來”。

童潼吶吶點頭,而後須臾了才反應過來:“清歌之前說沐老夫人說了什麽?我忘記了”。

顧恩第板着臉在他頭上敲了一下:“清歌說,老夫人讓你好好休息,明日再來看你”。

童潼哦了一聲。

一夜好眠。

翌日,童潼一早便醒了。

醒來後的他忍不住查看自己的腳,知覺是恢複了一些,但還是有些遲鈍,導致童潼走路的時候還有些跛,他嫌棄麻煩,幹脆不走了,就直接用跳的,結果顧恩第從屏風後換好衣裳出來的時候,童潼直接跳他懷裏去了,險些沒穩住腳。

顧恩第急忙将他摟着,微微蹙眉:“腳傷還沒痊愈,你又在鬧些什麽?”。

“沒、沒鬧,我只是覺得這樣走路一跛一跛太麻煩了,所以就直接跳了……”怕顧恩第生氣,童潼還抓抓頭,朝他讨好一笑。

顧恩第輕嘆着,睨他一眼,便幹脆将他打橫抱起,朝外頭走。

童潼驚呼:“相公,這樣不好~!”。

他急的忙去抓顧恩第衣服。

顧恩第當沒聽見,只抱着他大步朝外頭走去。

寮房外,清歌與秦素等人都等在這裏,因着時辰還早,外頭并不見了幾個香客。

顧恩第抱着童潼大步朝外走去,他神色冷硬,視寺中那些灑水的小沙彌如若無物,童潼在他懷裏,原先還覺得這樣不好,可走了一會之後,他突然覺得……這樣其實也挺好玩的。

眼珠一轉,童潼仰頭問他:“相公,我重不重?”。

顧恩第眼皮一垂:“不重”

童潼歡喜一笑,不知是想起什麽,忽而哼唱了起來,那伊呀呀呀哼哼唧唧的聲音,除了他自己,也沒人能聽得懂他在唱些什麽。

連清歌跟在後頭,都一臉的迷茫。

幾人到了寺門外,沐老夫人與沐晚晴已經在這裏了,看那模樣像是在特意等他們似的。

童潼一瞧見他們,還歡快地朝着他們兩人招了招手:“老夫人,晚晴,你們早上好呀,我相公的力氣好大呀,我也不重的啦”。

這個話……

寺門的小沙彌忍不住側目看他。

沐老夫人卻是忽而失笑,忍不住微微搖頭。

顧恩第直接抱着童潼上前,朝沐老夫人問候一聲好。

沐老夫人蹙眉:“腳傷還沒好嗎?”。

童潼說:“已經好多啦,就是走路會跛不方便,跳着走也容易出事,剛才在房間裏,我就試着跳着走,結果把相公給撞了……”。

沐晚晴聽了險些憋不住笑意,只忍得肩膀一直都在抖動。

沐老夫人臉上的笑意更濃:“腳上有傷,就要聽話,尤其昨日咬你的還是三蛇花,有毒的,不能大意,知不知道”。

童潼乖乖點頭:“知道”。

沐老夫人喟嘆一聲,朝顧恩第道:“我挺喜歡童潼的,若不嫌棄,一會不如我們共乘馬車吧”。

顧恩第待要拒絕,童潼立即歡喜應道:“好呀,好呀,我覺得……其實……我也挺喜歡你的”未了又補一句:“當然,我最喜歡的是相公!”。

這是害怕顧恩第吃醋。

衆人明白,一個個都忍得難受。

顧恩第也被童潼這話說得完全沒了脾氣,只答應了沐老夫人方才的話。

離開向佛寺的路上,沐老夫人與沐晚晴是同顧恩第他們共乘的馬車。沐侯府的家奴與秦素等人分為左右跟随在馬車邊上,一路護送着他們返回京城。

一路上,童潼似有說不完的話要跟沐老夫人人,難為了沐老夫人一把年紀還仔細聆聽,有時與童潼說到深處還能逗得童潼歡喜大笑。

而顧恩第與沐晚晴,兩人就像是被抛棄了半,半天都難得插上句話……

返回京城的路途十分和諧而溫馨,可是京城裏,對于昨日向佛寺發生的事,一夜之間,已經是傳得滿城風雨。

而更讓人驚愕的事,在顧恩第等人還在返回城裏的路上時,沈家那邊,卻傳出那沈家小姐投缳自盡的事來。

狀元府裏,不明事件經過的徐氏,隐約聽得此事與顧恩第還有關系,整個人都給懵了,不等她反應過來,門外兆明過來傳話,說是沈家的沈夫人特來拜見……

作者有話要說: =-=

☆、争奪

沈夫人前往狀元府,主要便是為了她的女兒沈文媛。

雖然沈家之前是打算讓沈文媛代替童潼的位置,但卻不是以這種方法。

沈文媛昨日也是為了方便,才會換上了男裝随着沈竹去了向佛寺走動,至于落水,那真是一場意外,是沈文媛自己不小心落了下去,才會引發了之後的種種的。

只是那些事,對于徐氏來說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當下。

沈夫人前來見徐氏時,一雙眼哭得紅腫,她說:“顧夫人,你也是當娘的,你應該懂我的心才是,文媛她還有幾個月便要及笄了,可這時候出了這種事,這讓她以後可怎麽辦啊,昨日回來,這丫頭在房間一聲不吭,沒想到傍晚了她居然會想不開投缳自盡,若不是丫鬟極時發現,文媛此刻都已經沒了,我這輩子,就只有文媛一個女兒,她若是有什麽三長兩短這讓我可怎麽活下去啊……”。

徐氏一臉為難,不知該怎麽辦了才好。

若是顧恩第沒有成親的話,讓顧恩第上門提親保全人女兒家的名聲就是了,可現在顧恩第是有妻室的,更關鍵的是,徐氏連事情究竟是怎麽回事都不知道,只知道現在外頭不少人都在說着沈文媛的身子被顧恩第給抱過了。

這種事,在鄉下地方一個不好都是要被沉塘打死的,更何況是這裏?

徐氏為難,一時間沒想到什麽辦法。

王氏坐在一邊,倒是一臉同情:“這種事,受傷最大的還是女孩子了,不管是因為什麽緣由,總歸都是恩第碰了人家,若是恩第不肯負責,也怪不得沈小姐會這麽想不開了”。

武氏也跟着湊熱鬧:“大嫂,這件事可不是小事,你跟大哥得幫恩第拿個主意才是,不然我真怕,明日走出這個門去,外頭的人會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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