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九節菲? (10)
,只是嘆息道:“好好的一條人命,就這麽沒了是在是造孽啊……”。
人命麽?
人命是很精貴,但是人命在有寫人的眼中卻不值錢,除非是家生子的生死全都由主人家說了算,若不然,枉顧人命不管何種理由都是說不過去的。
顧恩第問:“這件事,當時可有人報館?”。
“沒有”村長長嘆:“這江城裏,誰不知道那江城首富的童家與江城縣令關系匪淺,報館?那不是等于羊入虎口嘛……”才說完,村長就愣了,他發現自己一時大意好像說了不該說的,小心翼翼的擡頭查顧恩第看去,見顧恩第的臉上并沒有旁的神色,村長這才略微松了口氣。
閑話說完了,兩人沿着周邊的情況仔細勘察,一同忙碌下來幾乎天都快了。
夜路回去并不安全,村長便邀了顧恩第去村子裏先休息一晚,恩第爽快應了,只是讓村長別透露他的身份,以免給村民帶來不便。村長應着,兩人轉身回了村裏,剛進村,荊筠便苦着臉過來的。
顧恩第狐疑問他:“出了何事?”。
荊筠道:“她的丫鬟說童小姐今日受了驚,怕路上不安全,所以……想等大人一起,明日與大人一起返回江城”。
這個話……
村長若有所思地看了顧恩第一眼。
荊筠又說:“現在村長裏,大家都知道大人來了,這裏,都準備好了酒菜要給大人接風……”。
話沒說完,顧恩第的臉色瞬間陰沉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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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事
顧恩第輕裝從簡,又讓村長保密自己的身份,就是不想弄得大動幹戈,讓村民惶恐不說,還讓村民破費,可是……
現在倒好。
不但村民們都知道顧恩第來了,還準備了酒菜招待,顧恩第心裏的陰沉可想而知。
村長也是尴尬,遲疑着有些不知該如何說話。
微微擰眉,顧恩第轉而看向村長,道:“今夜我等便先在村長家裏打擾一下,只不過煩請村長待我向衆人道明一聲,今日已晚,我便不去打擾諸位了,且讓諸位好生休息吧”。
村長暗暗呼了口氣,點頭:“顧大人放心,老朽這就去跟大家說”頓了頓,村長看向自己的兒子,讓兒子先将顧恩第帶回去休息,而他則直接朝着村裏去了。
村長家裏,人口不多,除了村長與老伴兒,就是兒子兒媳,跟一個才剛四歲正是滿地跑的孩子。
顧恩第随着村長的兒子進門時,那小肉團子正追着兩只小黃狗滿院子的跑,口中還急切的喊着黃黃,結果小短腿跑得太急,就啪叽一下,直接摔到在顧恩第的腳邊。
顧恩第微微一怔,随即蹲下,将這小肉團子抱了起來。
小家夥仰頭一看,立即睜大了眼,糯糯的說:“叔叔好好看吶”他小腦袋一歪,又說:“叔叔,你是神仙嗎?為什麽你這麽好看吶?”。
村長的兒子看着這小團子這幅模樣,既好笑,又有些尴尬。
顧恩第倒是淡淡一笑,他幹脆将小肉團子抱了起來,拍了拍:“在叔叔回答你之前,你先回答叔叔,你叫什麽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叫阿寶”笑團子奶聲奶氣的說:“今年四歲啦,嗯,過兩天我就又要有弟弟啦”。
這個話……
阿寶他爹一怔尴尬。
顧恩第抱着阿寶掂了掂,不知怎的,他忽而想起當初……童潼的那次小産……
那一次,倘若童潼并沒有出事,童潼他安好的留住孩子,并生了下來的話,那孩子……差不多也一歲多了吧……
想到過往,顧恩第暗暗吸了口氣,他抱着阿寶,在阿寶他爹的帶領下進了房間,就跟阿寶一句一句聊着童真的話。
至于村民那邊,有村長親自過去打了招呼,衆人倒是不由得都松了口氣,只是想了想,還是有兩位年長的老者,讓村長給帶了兩壇自己家裏釀了米酒,送給顧恩第,以示心意。
對這米酒,顧恩第并沒有拒絕,還邀着村長與村長的兒子一起喝了。
一夜寧靜。
而童子琴那邊卻有些不愉。
因為顧恩第雖然進村了,但他并沒有接受村民的招待,這樣的情況與童子琴預料的出入略大也讓她對于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很不順利,心煩意亂着,童子琴也只能在丫鬟的服侍下先上床休息,然而……沒過多久,夜裏,便出事了。
顧恩第在睡夢中被吵醒的時候,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他穿了衣服從房間出來,就看見村長家的院子裏站了不少群民,一個個都神色佛怒義憤填膺。
顧恩第狐疑,皺眉:“這是發生了何事?”。
村民們到底畏懼官府,把顧恩第給驚動了,一個個都有些怯怯不敢啃聲,最後還是村長硬着頭皮,朝顧恩第道:“顧大人,吵嚷到顧大人了,是我等的不是,實在是今晚上的事,真的太過了,大家都氣壞了”。
顧恩第伸手去扶村長:“村長,究竟發生了何事,但說無妨”。
村長嘆息一聲,道:“這……這……顧大人,是大人您的妻妹,她被柳家大嬸發現,她……她居然在柳大嬸兒子的房裏……”。
後面的事,村長不用明說,顧恩第也懂了。
他沒多問,只朝身後喊了一聲:“秦風”。
“大人”秦風急忙上前。
顧恩第道:“你去前面将事情弄個清楚,再回來報我”。
“是!”。
秦風走了,可留下的村民卻都慌張了。他們都不知道顧恩第會怎麽處理這事情,只是想到好端端的村子裏,卻突然發生這種事情,以後還有哪個嬸子敢再好心的帶人回家借宿于人?是以這會子一個個的才怒來了村長這裏。
秦風去得很快,回來也快,不過這麽一會,他就把事情給弄清楚了,不止是弄清楚了,他還把童子琴主仆二人與柳家夫婦與柳家嬸子的兒子都給帶了過來。
不及秦風回禀,童子琴就因看見了顧恩第,而慌張着要朝顧恩第跑去,她哽咽着朝顧恩第求救:“哥夫,你要救我,我、我是冤枉的,我根本……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什麽……”。
“童小姐”荊筠上前一步,攔住童子琴:“童小姐有什麽事直說便是,男女授受不親,童小姐這麽跑向我們老爺,可不太好”。
這個話……
讓四周衆人對着童子琴一陣的指指點點。
童子琴也是臉色微僵。
顧恩額視若不見,只放下手裏的茶杯,問秦風:“可弄清楚了,究竟是怎麽回事?”。
秦風上前道:“柳大郎說童小姐是子時,自己進了他的房間,柳大郎以為是自己的妻子從娘家回來了,這才……把童小姐給當做了妻子”。
簡而言之就是童子琴與那柳大郎恐怕是有了夫妻之實。
顧恩第微微擰眉。
童子琴神色一慌,瞬間哭紅了眼:“不、不是的,哥夫你要給我做主,是他輕薄了我,不是我……不是我自己去的……”。
顧恩第冷眼看她:“深夜子時你在哪?”。
童子琴一怔,下意識的忙說:“我在房裏休息,我在自己的房裏休息,我不知道怎的就……就出了這樣的事……我不知道……”。
顧恩第朝秦風看去,秦風又道:“屬下已經詢問過童大小姐的貼身丫鬟,那丫鬟說,子時的時候大小姐自己睡不着,出去走了走,丫鬟原本是要跟上的,但大小姐不許”。
顧恩第雙眼一眯:“将那丫鬟帶上來”。
丫鬟被帶上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發抖,她跪倒在顧恩第的眼前,低垂着腦袋,一點也不敢胡亂的看。
顧恩第又将之前的話問了一遍,丫鬟顫顫驚驚的回答,內容與秦風所言并無二致。
童子琴明顯一怔,當即揚手一巴掌就給丫鬟臉上抽了過去:“你胡說八道些什麽!我幾時說了我要散步,幾時不讓你跟着!春杏你是我的貼身丫頭啊,你怎麽能這麽說我!這裏是什麽地方,哪裏容得我胡亂走動的!”。
春杏挨了一掌,趴在地上渾身都開始抖了起來:“大小姐,奴婢真的只是實話實說,大小姐為何要生這麽大的氣”。
“我為何要生這麽大的氣?你難道不知道你剛才的話,究竟把我置于怎麽樣的水深火熱之中嗎?”童子琴氣得渾身顫抖,她抓着春杏的肩膀,使勁的搖晃着春杏:“春杏,你為什麽要這麽說!我明明是在房間裏面的你為什麽不說實話!”。
“大小姐,奴婢……奴婢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奴婢之前在房間裏睡得好好的,秦風大人就跟着兩位嬸子來了奴婢的房裏,他們什麽也沒說,就問奴婢今晚上大小姐你是否有什麽異常,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柳大嬸看春杏那可憐兮兮的模樣,不由得有些心軟,當下忙上前說道:“這丫頭确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我給兩位安排的房間都要偏向內裏,比較安靜,若不是有人特意前去叫喚,一般是不容易聽到院子前頭發生的事的”頓了頓,柳大嬸說:“原本我就是想着家裏有這樣的兩個精致的姑娘,怕怠慢了,這才大郎去了前頭的,可是沒想到竟然出了這樣的事,這……這要是讓大郎他媳婦兒知道了可怎麽好,大郎他媳婦才剛有孕啊”。
邊上有身子嘆息:“大郎他媳婦要不是回娘家報喜,在那邊小住幾日的話,今日也不會……”。
有經驗的老人也跟着搖頭:“大郎媳婦才兩個多月的樣子,要是知道這件事,受不住,那……那怎麽得了,萬一孩子出事了怎麽辦?”。
一人一言,說得柳大嬸夫婦臉色鐵青,讓讓柳大郎臉色一變,猛地朝着顧恩第叩頭:“顧大人,求您為小的做主啊,小的跟我媳婦十分恩愛的,我們成親兩年了,好不容易才有了孩子,要是讓我媳婦知道,讓她誤會,她會受不住的,求顧大人做主啊!”。
顧恩第聽着,并沒有說話,他只是臉色冷峻,那眸光涼涼地從童子琴身上掃過。
童子琴怒極,忘了顧慮,她猛地轉身朝柳大郎推了一把:“呸!你也不看看你是個什麽德性!我堂堂富家千金怎麽可能會看得上你這個窮鄉巴佬!現在是你占我便宜,你還這幅樣子你做給誰看!”。
柳大郎怒極,開口嗆她:“我占你便宜!你如果不半夜來我房間,我會誤以為你是我媳婦嗎!幸虧我記着我媳婦月子不穩,沒敢真的要了你,不然只怕我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童子琴大怒:“你混賬!”。
柳大嬸聽不下去,直接逼問童子琴:“你大半夜的不睡覺你跑我兒子的房間去做什麽!”。
童子琴一怔,待太開口,又被柳大嬸搶白:“如果我兒子是在你房間叫我發現,說我兒子欺負你我信,可是現在卻是你被我發現你在我兒子的房間!總不會是我兒子強迫你把你半夜抱過去的把!再說就算是他半夜強迫你抱你過去的,那你總不可能沒聲啊!”。
“就是!”另外有村婦附和:“大郎跟他媳婦兒的感情,我們村裏人都知道,要不是大郎惦記着家裏,提前回來,沒準這時候他還陪他媳婦在娘家那邊小住,你好好的不在自己房裏帶着跑大郎房裏去做什麽!”。
“就是你去大郎房裏做什麽!”。
四周村民一言一句都是質問這個問題。
村長看得焦急,他下意識地朝顧恩第望去,卻見顧恩第除了臉色微冷之外,對此竟無太大的反應,一時間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而童子琴。
她在被衆人連番追問這個問題之下,終于忍不住吼了出來:“我以為那是我哥夫的房間!!!”。
四周。
瞬間死一般的寂靜。
衆人滿臉的驚愕,恍若見鬼了一般。
童子琴在說完這話之後,整個臉色猛然一白,腦子裏頓時只有兩字——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沉塘的節奏_(:з」∠)_晚安~~
☆、沉江
顧恩第曾經以為,以童袁飛那樣的人,能生出童潼這樣才華驚覺的兒子,能有童俞那樣隐忍自強的兒子,那這童子琴想來也是差不到哪去的,不然也不會在當初擺了自己一道,還能做到讓自己毫無所覺,但是眼前的事,尤其是童子琴的那句話。
——我以為那是我哥夫的房間!!!——
這個話真的事刷新了顧恩第對童子琴的認識,也讓顧恩第忍不住輕哂出聲。
他還真是高看了這童子琴,想來當初在童府自己被擺的那一道,也是這童子琴的手筆了,而是……而是童袁飛的吧。
想到這裏,顧恩第臉上冷譏之色,都快掩藏不住了。
四周的寂靜莫名的透着一份詭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眸光下意識地朝顧恩第看去。
童子琴也慌了,她臉色慘白着,整個人都像是呆住了一樣。
顧恩第微微眯眼:“我到不知童潼,竟是助長了你的歪風邪念,你以為童潼癡了,不我的身邊,你就可以取代他的位置?你未免太異想天開了,莫說童潼當初清明的時候,便是他如今癡了,你仍舊連他半點都比不上,你這卑劣的手段,真是不知要蠢上多少了”。
蠢得讓顧恩第都對自己有些嫌棄了。
他居然會高看了童子琴,還讓秦風半夜穿了自己的衣服引了童子琴過去,想來就算沒有這一出,這童子琴遲早也得把自己給你作死。
不錯,童子琴今晚上的這一切都是顧恩第受益秦風所做。
其實從當初在宋離那裏知道了這童子琴與童袁飛的打算之後,顧恩第就對這童子琴厭惡到了極點,白日裏童子琴突然從草叢裏鑽出來,直撲到自己身邊更是讓顧恩第惡心至極,而夜晚時,童子琴又透露了自己的行蹤,則已經讓顧恩第對她起了殺心。
這樣自以為是,又是非不斷的女人,若留着遲早都是個禍患,而殺她?憑着童子琴當初鬧出的那些事情,要殺她,真的會有很多辦法,喏,眼下童子琴不就自己把這個辦法送了出來,甚至都不用顧恩第再多問什麽了。
“不是……不是的……”童子琴呆滞着,下意識的微微搖頭。
顧恩第不理會他,只朝村長看去:“村長,不知這村子裏,若是女子德性有虧,當是如何處置的?”。
村長明顯一驚,四周村民也是微微一呆。
童子琴猛地擡頭,朝顧恩第看去,她睜大眼,難以置信的嚅動着唇,卻聽村長也是壓抑着怒意道:“在村子裏,惡意勾引有婦之夫,意圖壞人姻緣破人家庭,按村規都當是浸豬籠,沉塘處置的”。
一句話,直接讓童子琴渾身發軟,猛然跌倒地上。
村長話雖說了,可他終究還是有些心虛,畢竟這童子琴不是村子裏面的人,若是依照村規處置了,那就說不過去了。
四周再次陷入了短暫的寂靜,顧恩第站在桌邊,他雙手負在身後,居高臨下的看着童子琴,像是在思考着該如何了解了這童子琴。
童子琴被顧恩第那冰冷得幾乎沒有溫度的雙眼看着,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好一會,才慌張着朝顧恩第的腳邊爬了過去:“哥夫!哥夫你不能……你能看着我死啊……你得救我啊,童潼是我二哥,我是他妹妹,你不能看着我死讓我二哥傷心啊,再說了,再說我也不是村子裏的人,他們也無權将我沉塘浸豬籠,我真的……我真不是要去勾引柳大郎的,我之前我之前是睡不着才出來走走的,可是我看見你了,我看見你去了那邊我以為你是歇在那裏我才過去的啊……”。
死亡的恐懼,已經讓童子琴說得有些語無倫次了。不過足夠讓四周的衆人都弄明白了這是怎麽回事。
是童子琴一直窺觊着自己的哥夫,才做出這種事來,結果卻險些連累了柳大郎。
弄明白了這些,四周衆人對這童子琴更是不齒,若不是礙于顧恩第的關系,恐怕都有人忍不住上前打她了。
而顧恩第,他只是睨着童子琴,往旁推開兩步,以免童子琴碰到自己,他說:“你說得對,你不是村子裏的人,确實不應該将你浸豬籠,不過……”顧恩第話音一頓,瞬間變得更加寒氣森森:“窺觊自己的哥夫,使出各種下作手段不說,還牽累無辜人的性命,判你沉塘白绫都不為過!”。
童子琴整個瞬間呆住,睜大眼,話都說不出來。
顧恩第猛然甩袖,朝秦風吩咐:“秦風!将童子琴主仆二人先關押起來!待明日回了江城,徹查童子琴究竟害過多少無辜,定案之後,依法沉塘!”。
這晚的事,在第二日就傳得整個村子的村民全都知道了,提及童子琴的這個結果,村民們當真是厭惡得不行,但一想到顧恩第對她的态度以及宣判,又覺得大快人心,特別是還有好幾個上了年紀的嬸子,在與衆人閑聊過後,甚至還約定了,等江城裏,童子琴堂審的事她們還要去看熱鬧!
童俞知道這個事的時候,還是顧恩第回了江城,讓人特意去告訴他的,當時童俞就懵了。
急忙趕到江城縣衙的時候,師爺古越正與顧恩第回禀着臨江橋那邊的情況,以及城裏那些難民的安置情況。
這些日子,在顧恩第的帶動下,江城就像是煥然一新了般,雖然每日仍舊有不少人都會圍攏在縣衙門邊,看着那張貼出來的賬本,但是至今都沒有半個百姓出來鬧事,說這賬本不對。
不管是臨江橋那邊的修繕,還是城裏那些難民的安置,一切都井然有序的進行着。
下人來報顧恩第說是童俞求見的時候,顧恩第并不意外,他只是繼續跟古越商量着事情,等到交代了,他這才轉身吩咐下人,讓人将童俞帶來。
童俞進門,并沒有像童子琴那樣,一開口就與顧恩第拉關系,他站在顧恩第的跟前,朝着顧恩第作揖,規規矩矩的喊了一聲顧大人。
顧恩第點頭,只道:“童先生登門拜訪,可是有事?”。
童俞微微擰眉,面容雖有羞愧,卻還是說道:“我知道,舍妹闖下大禍,我這次過來并不是想求顧大人開恩,對舍妹網開一面,只是希望,顧大人能準許我,與舍妹見上一面,足以”。
顧恩第點頭:“這不是難事,荊筠,你帶童先生去牢房吧”。
荊筠應是,上前請童俞。
待得他們離開,古越微微蹙眉,忽而說道:“這童俞看似有些不近人情,但對他妹妹也算不錯了”。
“哦?”顧恩第似乎有幾分好奇。
古越說道:“換做旁人,自家妹子一而再再而三做出這等事來,為了家族顏面不是将人送去莊子,就是将人送去家廟,這童俞到好,一直都将這童子琴留在江城,此次更是為了見她求到大人跟前,到也算不錯了”。
不錯嗎?
顧恩第想起了童潼。
童潼曾經也說過,大哥是壞的,他不要喊曲流大哥。
童俞究竟壞不壞,或者他對童潼壞了到什麽地方,顧恩第并不清楚,但是顧恩第知道,童潼之後忘記了童俞,連本能的排斥都不見了,可見童俞對童潼當初并不太過,至少……至少不像對童子琴跟周管家那樣的警惕與排斥。
一直以來,童潼最厭惡的,除了魏芩,可就是這兩人了。
搖頭嘆息,顧恩第不再多說,他只與古越說了起周邊幾個村子的情況,并且有意在臨江橋與上游水庫那邊,開鑿一條小河,将上游水庫的水,引入江城周邊的村子,讓村民得有水源灌溉田地,如此既可緩解水庫那邊承受的重壓,又解決了村子裏水源不足田地易旱的情況。
古越聽得這個提議,他雙眼兀然一亮,立即轉身出去照辦。
而童俞,他去牢房見到童子琴後,原本滿腔的指責憤怒,頃刻間又說不出來了。
童子琴會養成這樣的性子,完全可以說都是魏芩給慣的,就因為當初魏芩在童府的只手遮天,讓童子琴養成了有恃無恐的性子,總以為做了事都有人給她收拾,後來魏芩被童袁飛厭惡,甚至送去莊上後,童子琴為了讨好童袁飛也依舊乖順,童袁飛對她的事也就跟着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是如此,自己的妹妹怎麽會越長越是這個樣子?明明就是個清美的小姑娘,卻硬生生的為了那些龌龊的事把自己給搞成了這樣,對于她,童俞還能再說什麽?
以前長輩們總是在說,女孩兒要嬌養,男孩要粗養,可這童子琴,就是被嬌養後出來的結果。
牢房裏,童子琴抓着童俞的手,哭得撕心裂肺,她極力的想求童俞救自己出去,但童俞根本就做不到。
因為……童子琴當初讓人打死那個護衛的事,已經被顧恩第挖了出來,還讓人給他送了過來,這樣的罪證确鑿,童俞就是花再多的錢,也撈不出她的。
兩日之後,童子琴的事情在江城又一次鬧得滿城風雨,這件由顧恩第插手的事情,比起當初童子琴與護衛有染的事,還要讓人津津樂道。
畢竟這種窺觊自己哥夫,爬床不成還鬧出人命的事,十年也不見得能遇上一樁。
童子琴徹底完了,她被顧恩第判刑沉塘。
這一日的童子琴雖然沒有浸豬籠,但她卻被人捆綁了手腳動彈不得,兩個衙役一前一後的擡着她往長河那邊過去,四周圍攏的百姓,跟了一路,那爛菜葉爛雞蛋也是跟了一路人,人們叫喊喧嚣怒罵的聲音不絕于耳,全都是不齒于童子琴的這種行為。
這一日,顧恩第并沒有跟去長江,他只讓古越代自己走這一趟,在長江臺上替自己下達最後的命令,交代完了,他便轉身跟着幾個師傅去了臨江橋那邊,查看要如何開鑿水源緩解水壓的隐患,将水源引入村子。
而童子琴,她被人仍入長江的時候,身上都還綁着木樁,嘴巴裏被人塞滿了不團,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腦子裏,耳朵裏全都是那些百姓的喧鬧怒罵。
嘭——!
一聲水花四濺,童子琴的身影徹底淹沒在長江河流之中,古越站在臺上,寂靜觀望了一會,而後只留下了幾名捕快守在這裏,禁止童家的來勞人外,其他人都跟着相繼散去。
人群後,童俞就呆呆的站在那裏,他看着童子琴的消失,聽着那水花聲的四濺,整個人都是一怔說不出的壓抑。
他的這個家,究竟……是毀在童袁飛的手裏,還是毀在魏芩的手裏?
一個兩個誰都保不住,到現在,也只單單獨留下了自己一人……
作者有話要說: 原本是想讓她懸梁自我了斷的,最後想想還是罷了~今天早些,需要休息,就下去啦~><
☆、結算
江城裏,童子琴被宣判了沉江,童俞就是想要趁夜将她撈上來都不可能了。
而京城裏,童潼亡母的喪事也辦完了,她被接回了家,墓碑上刻着沐氏阿鳶之墓,這是童潼亡母原來的名字。
墓碑前,童潼就站在這裏,他大大的雙眼,就盯着墓碑上的這幾個字看,在這幾個大字的旁邊,還另外刻了一行小字,小字寫的是——兒系、沐童潼,侄系劍君清,侄女系沐晚晴等字樣,而童潼,他的眸光就一直在那沐童潼與沐氏阿鳶這幾個字之間來回的轉動。
平日裏,總是懵懵懂懂的人,此刻卻顯得異常的安靜,靜得讓沐臻心裏都有些嘀咕。
沐老夫人老侯爺在邊上看着童潼的這個樣子,兩人心裏都懸了起來,不知道童潼這是怎麽回事,也不該輕易開口喊他,一個個就靜靜的盯着童潼。
在辦理沐鳶喪事的這些日子,童潼其實見過了不少沐家的人,可他們那打量的眼神泛着寒意,說出來的話也讓童潼聽不明白,那沒關系,反正他也不在意的,可是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等到棺木落地,墓地封好,童潼站在這墓碑前,看着上頭的那幾個字時,他整個人就像是魔怔了,一動不動,就立在那裏。
宋離遲疑,沒忍住上前想要喊他。
童潼忽而往墓碑前走近兩步,他蹲下身來,看着墓碑上頭的字,那雙大大的眼睑忽閃忽閃的,他擡起手,指尖摸着上面的字痕,一筆一筆細細劃過。
“童潼……”沐老夫人眼眶忽而一紅,有些想上前去拉起童潼,不過她自己倒是卻被老侯爺忽而拉住。
所有人全都盯着童潼,不明白他這怎麽回事。
童潼也像是忘記了周邊所有人的存在,他就盯着墓碑,一直到将墓碑上的字都跟着寫了一邊之後,他忽而張開雙手,一把緊緊将墓碑抱住。
“娘……”。
童潼……哭了,那一聲娘才剛喊出來,他就死死抱着墓碑,将臉埋在墓碑上面,如同小時候埋在母親的懷裏一樣,忽而就放聲嚎啕哭了起來。
沐臻明顯怔愣,他想上前,可是那腳步就這麽定在原地動彈不了。
沐老夫人與老侯爺看着原本都還好好的人,突然就成了這樣,兩人老人也是跟着紅透了眼眶,眼淚滾落,一個一個全都在看着童潼,看他抱着墓碑嚎啕大哭,卻誰都沒敢上前。
宋離一直站在童潼的身邊,他擰緊了眉,在許久之後,忽而伸手,一把将童潼拉到自己懷裏,緊緊抱住。
“童潼,夠了……”宋離聲音有些發啞。
童潼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整個人都軟軟的趴在宋離懷裏。
宋離将童潼摟着,那只手,一下一下輕輕撫摸着童潼的後腦,他望着遠處的雲,忽而低低的哼唱起了小調,聲音輕輕的柔柔的軟軟的就在童潼的耳邊回蕩着。
童潼聽着,那哭聲逐漸變得嗚咽起來,他揚起頭,睜着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望着宋離。宋離朝他淺淺一笑,擡手擦去童潼臉上的淚:“會好的,以後你只會更好,那些傷心的,痛苦的,難受的全都過去了,現在,你要好好活着,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活着,這樣你娘在天上看着也會欣慰的”。
童潼也自己擦了擦眼,可他依舊盯着宋離,卻突然說了一句:“你剛才,好像我娘啊”。
宋離:“……”。
突然有點想揍人是怎麽回事?
原本壓抑異常的氛圍,就因為童潼這風馬牛不相及的話,而瞬間碎成了渣渣,沐臻怔愣之後,明顯失笑,不止是他,連劍君清跟沐晚晴父女也是失笑,沐老夫人微微一怔,還沒回神,他就聽到了老侯爺輕聲笑嘆,頓時間真的不知自己該是個什麽表情。
真的,弄得大家跟着難受的是童潼自己,現在讓大家哭笑不得的還是童潼自己。
只有宋離,他真的不知道他現在該是個什麽表情了。
他到底是哪裏像童潼他娘了?
該不會以後童潼就将就喊自己娘?
想到這個可能宋離就覺得……心好累。
回城的時候,童潼因為之前哭得太久,撐不住在馬車睡了,沐老夫人守着童潼,她看着童潼那到現在都還發紅微腫的雙眼,忍不住長長嘆息一聲。
老侯爺也是微微搖頭,不過,他有些狐疑:“看童潼今天的樣子,應該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不知道他這個癡傻,還有沒有能醫治好的可能啊”。
宋離微微一怔,顯然沒想過這個問題。
劍君清也朝童潼看了一眼,他沉吟着,道:“也許還有機會也說不定,只是這大夫恐怕非得醫術卓絕才是了”。
說到醫術卓絕的大夫,沐老夫人也只能是長長嘆息。
這天下,想要一個醫術卓絕的大夫,哪裏會有那麽容易。
劍君清見二老神色愁然,他又安撫兩位老人:“不急,等一會父親回來後,再與父親好好說道此事,想來父親總也該有辦法的才是”。
老侯爺點頭,嘆息一聲。
沐鳶已經下葬了,她的事情算是辦完了,可這回城的路,沐臻卻并未陪同,他要留下,是另外還有事情要做。
确定沐侯府在馬車已經徹底走遠了,沐臻擡手一揮,頓時便見得童袁飛一身囚服,頭發散亂手腕戴着鐐铐得被人押了過來。
從知道童潼是沐老侯爺的親外孫後,童袁飛就知道自己遲早都會有這一天的,可是卻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樣早,而此刻,沐臻将他押到沐鳶的墳前,顯然便是想拿他來祭奠沐鳶的在天之靈。
看着墓碑上那沐氏阿鳶之墓,以及兒系沐童潼的幾個字樣,童袁飛不由得雙眼泛紅,眼底全是掩藏不住的憤恨與……悔意。
他這輩子,做得最錯的,就是沒有好好的,以真心善待過童潼的亡母。他娶了沐鳶,給了她正妻之位,卻沒有給她應有的寵愛,甚至于,他連沐鳶病故的時候,他都還在外頭與人洽談生意,琴聲繞耳,美人促膝,在他與人最是風流的時候,沐鳶就咽氣了。
冰冷冰的童府裏面,唯一守在沐鳶身邊的,只有……只有年幼的童潼,抱着沐鳶已經冰冷的身體,哭得肝腸寸斷……
合該童潼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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