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九節菲? (18)

暗暗呼了口氣:好險。

幸好前個一早,沐臻就帶着劍君清走了,而宋離因為要跟着籌備婚事,所以他被留了下來,但是被留下來的宋離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不過現在,宋離知道了。

他要過來陪着童潼,監督童潼好好把這最危險的頭三個月過了!

嗯,這就是他現在要做的事情。

一把年紀的顧老太爺,到這時候,突然就要四世同堂了,自然也歡喜得不行,而後再一想到顧江夫婦也要來了,更時候高興,一屋子的人都在說說笑笑,說着說着,不知怎的,就說道了孩子的名字上頭。

童潼眨眨眼,說:“雯哥說,寶寶取賤命好養活,我當時就想到了小泥鳅”。

嗯,小泥鳅。

其實小泥鳅這個名字一點也不賤好麽?

而且……

還莫名的有種喜感。

衆人聽得好笑,老侯爺也跟着點頭:“不錯,不錯,小泥鳅也挺好的,一聽就覺得這孩子将來必定是個滑不溜丢的小鬼靈精”。

童潼腼腆一笑。

顧老爺子也說:“是啊,是啊,小泥鳅也不錯,以前在鄉下的時候,這小東西,就是滑不溜丢,還不好抓,那時候還不覺得,現在再聽呀,還很可愛”。

宋離不知想到什麽,突然補了一句:“泥鳅還可以吃”。

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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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大廳瞬間一陣寂靜。

童潼則驚呆了。

宋離朝他一笑,說:“所以你要聽話,好好調養身體,知不知道嗎?”。

“好……”童潼怯怯的,又補一句:“不吃小泥鳅”。

衆人失笑。

顧恩第捏捏童潼的手,朝童潼安撫一笑。

宋離微微蹙眉,突然又問:“小泥鳅這個名字,倒是比較合适男娃娃,要是女娃娃,也叫小泥鳅,總不太合适吧?”。

衆人怔愣。

童潼眨眨眼,認真的說:“那叫小泥巴”。

衆人又是一默。

童潼抓頭笑笑,說:“其實,小泥巴也挺可愛的,女孩子用也好,可以捏圓,也可以捏遍”。

這個話……

合适當爹的說閨女麽?

肯定不合适。

但童潼不知道。

他只覺得如果是女孩子,就能給女孩子好好的打扮,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就跟泥巴一樣可以搓圓捏扁嗎?

顧恩第笑道:“孩子的乳名,我覺得這兩個就還可以,至于孩子的大名,等孩子出生以後,再取也不遲”。

沐老夫人不答應:“哎,這種事,可不能遲的,還是得早取早好”。

顧老爺子也跟着點頭:“就是,取名字宜早不宜遲”。

顧恩第微微一怔。

老侯爺直接朝他揮手:“你先帶童潼回去休息一會,我們幾個老家夥在這裏想想名字就是了”。

被嫌棄的顧恩第只能帶着童潼,還有宋離先去了後院。

三人并肩走着,最終還是宋離輕嘆:“沒想到,一晃眼,你又要當爹爹了”。

童潼腼腆一笑,說:“你也可以呀”。

宋離怔愣:“我?我不一定的”他看着童潼,原本有些兇悍的臉,忽而就變得有些微的感觸:“不是每個人都能跟你們一樣,有這樣運氣的”。

“那我把我的運氣也分一半給你”童潼張開雙手,一把抱住宋離,他哄着宋離,說:“宋離乖乖的,運氣分給你,等你跟大哥成親後,明年也能當爹爹,這樣就能跟我的小泥鳅結娃娃親啦,對了”童潼忽而驚呼:“你要是也有寶寶的話,那你的寶寶要叫什麽賤名才好呀?”。

宋離失笑:“你現在想這個還早吧?再說我跟你大哥,也不一定……”。

“不早,不早,我覺得挺合适的呀”童潼小臉全是興奮的打斷宋離的話,他大大的眼珠一轉,不知道是想起什麽,忽而說:“叫臭巴狗好好?”。

宋離:“……”。

這是什麽鬼?

原本還挺感觸的人,瞬間就被童潼噎了一嗓子。

顧恩第就默默的站在童潼身邊,聽着童潼的話憋笑。

宋離臉色漆黑。

童潼眨眨眼:“你不喜歡呀?那叫小巴狗……呀小巴狗可愛!”。

宋離:“……”

小巴狗哪裏可愛!

但童潼覺得可愛,他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突然呢喃着:“嗯,小巴狗,小泥鳅,聽起來就很像一對,是不是呀?”。

宋離頭痛:“哪裏像了?”。

“真的很像!”童潼一臉認真的點頭,須臾他又迷糊了:“對了,有句話怎麽說的來着?嗯……狗拿耗子?”。

顧恩第:“……”。

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所以……

這到底是要接親還是結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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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醋王

童潼有喜,這于顧府跟沐侯府來說,都是一件大喜事,但是這件喜事才來了沒有多久,另外一件事情,就跟童潼有喜的事相沖了。

那是顧老太太的喪事。

顧老太太的事,拖了幾日,到底還是托不下來,寧師跟柳提刑那邊已經将顧秉彰與顧辰的罪給定了下來。

這兩人都被判處服勞役三十年。

這件事判處下來,最哀恸的莫過于是王氏與武氏,兩人呼天搶地,就差沒有鬧到顧恩第的府上,可是……顧恩第如今的身份,卻讓她們不敢造次。

顧老太太死了,她最疼愛的兩個兒子也被關進大牢服勞役了,這輩子,可以說是完了,但是顧老太太的喪事還是得辦。

王氏與武氏兩個婦道人家辦不了這樣的事,最終這事還是得顧恩第來辦,而這一辦,就意味着顧恩第才剛剛起步的仕途,又要暫停下來。

長輩辭世,他得守孝在家丁憂三年。

這個時候丁憂,對于顧恩第影響不大,或者說他也樂意丁憂在家,這樣就可以好好的陪着童潼。

當初童潼自己懵懵懂懂的受孕,等宋離他們知道的時候,孩子都已經危矣,即便是全力彌補,卻終究還是沒有保住,現在童潼又有孕了,可他自己依舊還是懵懵懂懂的,顧恩第是真的怕了,再加上童潼平日看起來無常,卻底子不好的因素,真要讓顧恩第再繼續做事,估計他也有點力不從心。

思量過後,一日,顧恩第去見了攝政王,并且将自己當初拟好的關于男妻參考的章程,整理成冊,送了過去。

攝政王的書房裏。

攝政王拿着冊子随意翻看,也沒有什麽表達。

顧恩第想了想,又另外拿出一個奏折,遞上。

攝政王一看,似乎愣了。

“你要丁憂?”攝政王問。

顧恩第道:“回王爺,下官祖母的案子已了,不日便要為祖母出喪,依照禮制,下官是需要在家為祖母守孝的”。

攝政王道:“你倒是實誠,這要換了其他人在這種時候,是萬萬不敢鬧出這種事來,即便是家中真有新喪,也會想盡辦法的先捂着,只有你,只差沒弄得人盡皆知了”。

顧恩第只朝攝政王作揖。

攝政王笑嘆一聲,道:“得了,丁憂的折子本王先收下了,但你該做的事,還是得繼續做着,交給別人我不放心”。

顧恩第:“……”。

所以這算什麽?

攝政王只笑得一臉惬意,揮揮手就讓顧恩第走了。

離開攝政王府的顧恩第回憶着攝政王的話,他突然想到了個東西。

嗯,那叫,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顧恩第:“……”。

唉。

突然心累,他真的就想在把顧老太太的喪事辦了之後,好好的陪着童潼而已!

顧老太太的事,終究還是瞞不住顧老爺子。

顧老爺子知道這個事的時候,他怔愣了許久,除了有些沉默之外,倒是再沒其他的異常,或許是對顧老太太已經沒了那麽深的感情,或許是在當初顧老太太執意陪着兩個兒子留在京城的時候,他就已經看開了許多,總之顧老爺子的反應,倒是超出大家預料的平靜。

徐氏心裏懸着,也不敢多說什麽,只提了一句:“對了,之前收到了四弟的來信,說是莫約再有幾日,他們便能趕到京城了”。

顧岩尉點頭:“四弟妹的身子弱,她來了後,還得辛苦你照顧她一下了”。

徐氏淡淡一笑:“這話用得了你說,我早都讓人準備好了,等他們來了,直接去住下就是,到時候我們一家人,又是熱熱鬧鬧的”。

提到四兒子顧江,顧老太爺終于笑了,他與徐氏跟顧岩尉說了兩句,不知是想到什麽,忽而又道:“對了,這些日子,我看還是讓童潼先回沐侯府住着吧”。

徐氏與顧岩尉明顯一愣。

顧老太爺道:“童潼身體弱,就讓他在沐侯府好好将養着,等孩子穩了,他身體好了,再接回來吧”。

顧老太爺的意思是,顧老太太的喪事,不要童潼參與了。

顧老太太生前對童潼就沒有多好,甚至于當初童潼與顧恩第鬧成那樣,也有顧老太太在裏頭的推波助瀾,雖說人死如燈滅,再大的仇再大的恨都應該消了,可是……那是對一個正常的人來說。

對童潼,他們不能也這樣。

童潼原就是癡了,他只是忘記了那些事,但不等于他想起來時,就不會感覺不到痛了。顧老爺子一直覺得,顧恩第能再娶回童潼,就已經是“欺負”了童潼的癡傻,他們不能再“欺負”童潼癡傻,讓童潼還懵懵懂懂的去“原諒”那些以前傷害他的人……

顧老太爺做不出來。

徐氏與顧岩尉互看一眼,兩人都明白過來,只垂了眼不說話。

童潼不知道顧老太太的事,這兩日他就呆在房間裏,要麽就是畫畫,要麽就是跟看不見的小泥鳅說話,甚至于有時候他還一邊畫畫一邊跟小泥鳅說話。

是以不管是顧恩第還是珠江,總能看見他一個人自言自語的畫面。

今日也是。

推門的推門進來的時候,童潼就在跟小泥鳅說話,說得同時他剛剛放下毛筆,拿起畫輕輕地吹了一下,就問:“小泥鳅,你看我畫得好不好?你喜歡嗎?你要是喜歡,以後我也天天給你畫好不好?把你每天的樣子都畫下來,然後做成個冊子,這樣等你長大以後,你就能看到你小的時候是什麽樣子啦,你說我聰不聰明?”。

顧恩第輕笑:“當然聰明”。

童潼一怔,扭頭時看顧恩第一臉的笑意,他自己倒不好意思了:“相公,你、你回來啦”。

顧恩第輕輕刮了童潼的鼻尖一下,說:“收拾一下,我們今天回侯府去”。

童潼一愣:“可是我們不是才剛回來住了幾天而已嗎?”

顧恩第道:“這次是爺爺的吩咐,爺爺讓我們去沐侯府多住一些日子,等幾個月後,小泥鳅長大一些了,你身體也好了後,我們再回來”。

一聽這個,童潼雙眼瞬間亮了:“真的嗎?”。

“自然”顧恩第捏捏他的鼻尖:“現在收拾等到了那邊,還能在那邊陪着外公外婆吃晚飯”。

“好~!”童潼撒歡着,将畫卷小心的放回桌上,就忙着去收拾“他的東西”。

全都是他的玩意。

童潼收拾東西的時候,那只鹦鹉就在童潼眼前晃來晃去,童潼盯着它看了一會,才終于開口:“你跟我回去要聽話,不聽話就把你炖了做紅燒鹦鹉!”。

嗯!聰明如他也學會了威脅!

但黃點兒可從來都不怕童潼,它甚至還拍着翅膀,叫嚣這:“紅燒童潼!紅燒童潼!”。

明顯一呆的童潼,當即就被黃點兒氣得大叫一聲。

兩人“收拾”好了,回到沐侯府的時候,沐老夫人與老侯爺早已等着了。

童潼小跑着進去,一看見沐老夫人就歡喜得朝老夫人撲了過去,将人抱住。抱着老夫人撒了會嬌,童潼轉身又去抱宋離,結果就被宋離嫌棄了。

“你還小嗎?抱來抱去的”。

童潼眨眨眼,他語出驚人的問:“宋離,你是不是有成親恐懼症呀?為什麽突然變得這麽兇”。

宋離驚呆:“什麽成親恐懼症?”。

這是什麽鬼?怎麽從來沒聽過?

童潼認真想了想,說:“我是聽家裏的小厮們說的,說有種人,在成親前的事會害怕恐懼,然後人都會變得神經兮兮的”。

宋離無語看向顧恩第:“你能把他帶走嗎?在我動手以前”。

童潼又補一句:“你舍得打我的,我知道”說了,還朝宋離甜甜一笑,簡直就像是挑釁一樣。

宋離無力輕嘆,最後朝着童潼的腦門敲了一下。

老侯爺看着兩人這樣子,也只能是搖頭輕笑。

這家裏,大概就只有童潼能制得住宋離了。

童潼回了沐侯府,顧恩第除了晚上陪他歇在那裏之外,其他時候還得返回顧府,安頓顧老太太的事,童潼不知,他只以為顧恩第是像往常一樣去上朝了,呆在沐侯府的童潼,并不知道顧老太太的喪事已經操辦了起來,也不知道顧江夫婦在幾日後也回到了京城,他在沐侯府住得安逸,等着最後一幅畫都裝裱好了以後,他就讓人拿去給司馬王府家的小王妃送過去了。

小王妃收到這兩幅畫的時候歡喜得不行,這兩幅畫,一副是他抱着小肉團子坐在小舟裏面,在蓮花池裏玩耍的景象,一副是那小肉團子在地上吭哧吭哧爬動得景象,畫得是非精致而又細膩,特別傳神,讓小王妃一看就立即讓人給房間裏挂了起來!

但是那小王爺從外頭進來的時候,一看見牆上的畫瞬間就怒了!

“這是誰送過來的!難看死了!拿走!”恨恨磨牙的小王爺一身痞氣,活像是醋壇子打翻了一樣。

一屋子的下人面面相觑,而後全都低頭不說話。

小王爺當即就怒了:“嘿,我是使喚不動你們了是吧?”。

一個膽大的小厮弱弱說了一聲:“小王妃出門前交代過,要是誰損壞了這兩幅畫,小王妃就跟他沒完”。

小王爺瞬間就默了。

小厮還欠揍的又問:“小王爺,這個……還拿走麽?”。

小王爺冷飕飕的朝他看去。

小厮脖子一縮,低着頭不說話。

小王爺問:“小王妃呢?”。

小厮道:“小王妃帶着小世子去沐侯府看望崔夫人去了”。

于是小王爺瞬間就怒了!!!

天天抱着那臭小子也不見他膩得慌!

又不是他親生他這麽抱着不撒手算什麽意思!

還就為了兩幅畫特意專門過去看人!

搞錯沒有!他們司馬家的門第可是很高的嗎?

哪裏用得他為了兩幅畫特意去謝人的!

十指掰得咔咔作響,小王爺一臉兇悍:“真是越來越不像話!!!”。

他要去把人抓回來好好的家法一頓!!!

而此刻。

“哈欠!”剛到了沐侯府的李九溪一個打噴嚏就打了出來。

童潼剛從後院過來,看他這樣,還愣了一下:“怎麽啦?小王妃,你是不是生病啦?”。

李九溪揉着鼻子朝他笑:“沒事,我已經習慣了”。

童潼就垂眼看向他懷裏的肉團子。

肉團子也看着童潼,小家夥嘴巴一咧,立即就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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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榜

沐侯府裏,童潼與司馬家的小王妃李九溪走到了一起,雖然童潼是個癡的,但這一點也不影響李九溪跟童潼的相處和諧,再加上兩人中間還有個小肉團子,這話題就更像是聊不完了一樣,李九溪耐心極好,抱着小肉團子,還教童潼怎麽樣照顧孩子。

童潼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就跟個小尾巴一樣,緊緊得跟在李九溪的身後。

于是,某個小王爺一過來,看自家媳婦忙得都沒功夫打理自己,就特別的郁悶。

可是有不敢造次。

他這個小王妃不好惹啊,不好惹。

日子就如此過了。

顧府,顧老太太的喪事辦了,同時争對于男妻的新制度,也在一個月後張貼皇榜昭告天下。

這則皇榜一出,瞬間在引起了天下不少逼不得已為人男妻的共鳴,旁得地方暫時不提,便是京城這裏,許多受到家中迫害不得已做了男妻之人,都紛紛急忙撿起了當初放下的書本,重新回味,以求參與來年那一場連男妻也可以參考的會試。

沐侯府中,童潼坐在花園裏面,他懷裏抱着的是李九溪的小肉團子,原本正跟李九溪玩鬧得他,在聽到宋離送外頭帶來的消息後,童潼整個人明顯都愣住了。

他就像是突然呆了一樣。

李九溪跟宋離互看一眼,兩人都沒說話。

小肉團子坐在童潼懷裏,他兩只肉嘟嘟的小手,抓着一小半的橘子,高舉了手要送到童潼的嘴裏,嘴巴裏,還在咿咿呀呀的哼唧着。

童潼猛地回神,他抓住小肉團子的手,又朝宋離看去,問:“你剛才說的……是真的?”。

宋離點頭,他道:“是啊,不止是我看見了,現在皇榜張貼出來,我回來的時候,還聽說,攝政王已經讓人将這皇榜快速的發去各州各縣”頓了頓,宋離問他:“你……還想去考試嗎?”。

“我……”童潼愣愣的,他看着懷裏的小肉團子,又看向坐在對面正盯着的李九溪看,那一雙大大的眼睛,不過須臾就變得通紅。

李九溪也說:“我昨晚上都還聽司馬昭說,說是攝政王妃得了這個消息,也想要準備參加明年的會試,只不過被攝政王給否了”。

童潼微微驚訝:“為什麽?為什麽要否?雯哥……雯哥人好,為什麽……”。

他似乎有點焦急。

李九溪一笑,說:“你忘記了,攝政王妃現在可是有寶寶的,讀書多傷神哪,王爺那麽看重他,肯定是舍不得他這個時候為了讀書的事,再傷了身的,至于你嘛,我覺得你身體的月份比王妃的還小,連王妃都不能在這個時候為了這個傷神,你就得更要好好養着,總歸男妻的會試已經被恩準了,早一點參加,晚一點參加也沒有關系,關鍵吶,還得身體要好才是”。

宋離跟着點頭,他拍拍童潼的肩膀:“小王妃說得不錯,你如果想要參加的話,那就得先把自己的身體顧好,不然你這個小身板,能受得住到時候在會試裏一呆就是那麽多天嗎?”。

明明就都是在勸解童潼的話,可是……

也不知道是為什麽,童潼愣愣的聽着,他非但沒有說話,反而還是眼眶越來越紅,而後,在李九溪跟宋離都措手不及的情況下,童潼忽而就哭了。

宋離跟李九溪都是一怔,兩人頓時急了。

童潼忙将小肉團子遞給九溪,而後起了身,就忙朝外頭跑去。

宋離給他吓了一跳,忙上前去拉他:“童潼,你要去哪?”。

李九溪也被童潼給驚了,忙抱着小肉團子起身看他。

童潼整個人明顯都不對勁,他看着宋離,像是認識宋離,卻又像是不認識宋離,甚至于他整個人的神色,都有些……激動。

可是他在激動什麽?

“童潼?你……”宋離小心喊他:“你怎麽了?你別忘記,你肚子裏還有小泥鳅,你不能這麽跑,萬一摔倒了……”。

“我要去見我娘,我要去……去見我娘……”才說着,童潼的眼眶裏面,就有豆大的淚珠一顆顆的直往下砸。

宋離明顯怔住。

童潼睜開宋離的手,他轉身朝着大廳那邊跑去,可是跑了幾步,他迷糊的雙眼眨了兩下,似乎才想起來自己的肚子裏面還有個小泥鳅,童潼這才又放慢了腳步,可是……他那神色明顯也很急切。

大廳裏,老侯爺與沐老夫人都在這裏,不止他們,連顧恩第也在這裏。

顧恩第是下朝才剛回來。

今日是他向攝政王遞了折子後的最後一次上朝,今日之後,他舊的表面上尤丁在家,暗地裏給攝政王四處跑腿。

只是這個話,他不好對人說起,便也不說,只是将攝政王下令發了皇榜的事與兩位老人說了,然而顧恩第沒想到,他才與兩位老人說完了這個事情,外頭童潼就跑了進來。

進門時,童潼看到顧恩第也在這裏,他步子明顯停下。

顧恩第也是怔愣,他看童潼眼眶通紅,明顯哭過的樣子,心裏頓時緊了起來,忙朝童潼走近:“童潼,你……”。

童潼忽地往邊上退開好大一步。

顧恩第心裏猛然一緊。

童潼直接不再看他,只跑到沐老夫人的身邊,将沐老夫人拉着:“外婆……外婆……”。

“你這是怎麽了?”沐老夫人滿是心疼:“出什麽事了,有什麽事跟我好好說說,我給你做主,不哭不哭”。

老侯爺也滿是擔憂得看着童潼。

宋離與李九溪随後過來,兩人看着童潼的樣子,都停了腳步。

顧恩第走向他們問:“剛才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童潼會是這樣子?”。

宋離臉色陰沉,他撇了顧恩第一眼,明顯不想理會顧恩第。

李九溪輕嘆一聲說:“之前宋離回來,跟童潼說外頭發了皇榜,允許男妻也可以參加科舉的事,童潼聽了之後,就成了這樣”。

就……就成了這樣……?

顧恩第心裏猛然一緊,像是被人拿刀狠狠翻攪了似的。

不知怎的,幾年前,他與童潼成親時,童潼跪在他身邊的模樣,卻突然在顧恩第的腦子裏回閃起來。

三拜行禮,童潼的表情都是呆呆的,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丢了魂,唯一有的反應,是……挑眉夫妻對拜的時候,童潼眼中滴落的東西,印在地上,暈開了一點小小的水漬……

男妻受束,前路盡斷。

明明就是可以振翅高飛的人,卻硬生生被人砍掉了翅膀,鮮血淋漓的囚禁在籠中,怎麽會……不痛……

顧恩第狠狠閉眼,深深吸了口氣,才又朝童潼看去。

童潼就看着沐老夫人與老侯爺,他眼眶裏面,那眼淚就像不要錢的金豆子一樣,直往下掉,掉得二老都心疼不已。

好半響了,童潼才沙啞着聲音,說:“我……我想去見我娘,我想見她……”。

見她?怎麽見?

唯一能的,就只是帶着童潼去沐鳶的墳前。可是眼下這個時辰,一來一回,天都黑了。然而再看着童潼這幅樣子,兩老拒絕的話又有些說不出來。

他們不知道童潼這是怎麽了,但是顧恩第……

他好像隐約猜到了一些。

當初童潼的癡傻,就是因為與他婚約而折斷了童潼的翅膀,或許魏芩當初的做法才是傷了童潼的根本,可是追究下來,這其中,未必……未必……就沒有顧恩第的因素。

他當初……他當初是被逼着嫁給顧恩第的。

嫁給一個他不認識的人,斷了他所有的路。

當初在村子裏,童潼曾經說過“沒有了”。

那時顧恩第不知童潼的這話是何意,但是現在……他知道了。

童潼那時說的“沒有了”是他心裏一直期盼的事,是他的未來,是他心裏最奢望的。但是那些東西卻不是一個“男妻”可以做到的。

所以……

那時候,童潼才會說沒有了。

童潼的請求,兩位老人搭不出來。

顧恩第長長一嘆,上前兩步說:“我陪你”。

童潼怔愣着,忽而扭頭看他。

那大大的雙眼,黑白分明,可是裏頭的通紅一片,卻讓顧恩第心裏如針紮的疼。

童潼沒有笑着朝他跑去,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在說“相公真好”他就只是這般模樣,睜大,盯着顧恩第看……

一個半左右的時辰,顧恩第帶着童潼去了城外沐鳶的墳前。

這一路上,童潼就坐在馬車裏面縮成一團,他一聲不吭,連顧恩第幾次與他說話他都沒有反應,就像是沒有聽見一樣。

到了沐鳶的墳前,童潼又是那呆呆的樣子,他一個人走上前去,就看着沐鳶的墓碑,不說話也沒反應,好半響了,他才伸手将墓碑給抱住……

顧恩第站在邊上,他就這麽看着童潼,他伸手想抱住童潼,可不知為何,卻……膽怯了。

宋離跟着兩人過來,在宋離的身後,陪同的事侯府的護衛。

當初……

沐鳶下葬時,童潼抱着沐鳶的墓碑哭了很久,那是宋離還沒深想,而現在,童潼只是因為一個消息就突然發作,跑來了這裏又再次抱住沐鳶的墓碑不語。

宋離猜想,大概……

會試,跟沐鳶,在當初才是童潼心裏最放不下的,也最重要的東西,不然,他……好端端的怎麽會這麽反常?

童潼确實反常,他這次的反常,卻只弄得顧恩第心裏難受至極。

顧恩第不敢問童潼是不是……是不是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他只站在童潼的身邊,守着童潼。

四周寂靜,只有風聲在響。

也幸好,今日夏日的天氣并不再像往常那麽冰涼,童潼身上也穿得不少,到不存在受涼.

可是……

就讓他這麽一直抱着墓碑,顧恩第也怕他出事。

“童潼……”最終,顧恩第忍不住上前将他摟住。

一直在怔愣出神的童潼,像是才回過神來,他看着摟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又看向身後的人,許久了,他才突然開口。

只不過他喊的是:“顧恩第……”。

顧恩第渾身一震,猛然睜大雙眼。

童潼依舊盯着他看,只是……

在他嚅動雙唇要說話的時候,童潼雙眼一閉,人……瞬間沒了意識。

作者有話要說: 好累好累~~做晚飯休息去啦~~

☆、有坎

童潼做夢了,夢中是在一處十分黑暗的地方,他不知道這裏是哪,只是下意識的在這裏縮卷成了一團。

像是被人抱住了。

很溫暖,溫暖的将他圈了起來,再而後,就是一首輕揚的調皮小調,在四周輕輕的回響着。

這聲音……

童潼怔愣,他眨眨眼,下意識的仰頭,卻只看見,黑暗裏的光束中,那抱着他的人,一身青衣,玉釵斜插,一張娃娃,大眼睛,笑起來的模樣,十分的甜,好似寒冬冰雪頃刻融化,只餘暖陽映照着春暖花開。

這個人……是?

“娘?”童潼吶吶的開口,他睜大眼,滿是不敢相信,擡起手想要去碰觸這人時,童潼才發現他的手,變得好小好小……

“童潼,為娘這輩子什麽都不奢求,只要你能好好的,平安的長大,就足夠了,如果可以的話,以後最好是能離開江城,離開童家,去好好的過你自己的日子”。

“不、不!”童潼小小的一團,就在她的懷裏,他死死抱着她,直把臉埋他懷裏,嗚咽着:“我要帶娘一起走,我要帶娘一起走!”。

“童潼……”。

“我會長大,我會努力讀書,我會用功考取功名,将來把娘風風光光的接走,我要帶娘一起走……我不要……不要一個人……”。

“童潼……你已經……長大了,你該學會放下的……”。

“娘……”。

“童潼,聽話,真的,你……該放下了”。

該放下了。

該放下什麽了?

童潼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眼中的娘親逐漸變得透明起來,連話音也變得飄遠起來。

童潼慌亂着,小小的手,四處亂抓,想要把娘親留下,可是……

光束沒有了,四周全都是一片黑暗,只有他一個人。

娘……

不見了。

“娘……娘……”。

床榻上,昏睡得人突然哭喊了起來,直把一屋子的人全都驚住。

顧恩第更是将伸手抓住童潼的手:“童潼,童潼,你醒醒,童潼?”。

童潼夢魇住了,他掙紮着,口中一直在喊娘,好一會了,還是宋離伸手去掐他的人中,他這才醒來。

濕漉漉的大眼睛,通紅一片,當看見圍攏在床邊的衆人時,童潼怔愣來了片刻,而後這才毫無征兆的哇一聲哭了。

顧恩第立即一把将他抱住,拍着他的後背哄他:“童潼,童潼沒事了,別怕,我在這裏,我們都在這裏,你別怕”。

“我娘……我娘……”童潼哭得話都說不清楚,好一會了才說出來:“我娘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她走了……”。

童潼的娘,他娘。

沐老夫人與老侯爺原就因為擔心童潼,這一日都沒有歇好,此刻卻聽童潼一醒來,就哭着說了這話,二老的眼眶當即就被童潼惹得通紅,連呼吸都緊了起來。

顧恩第也是心裏一緊,他想起童潼昏倒之前在沐鳶的墓前站了那許久的模樣,想起童潼那一聲“顧恩第”他的心裏,就如針紮似的疼。

他以為……

童潼是要想起來了,要恢複了,可是……卻沒有嗎?

“童潼,你心裏……到底還有什麽過不去的坎?”顧恩第問他:“你到底要我怎麽做,才能讓你把心裏的那道坎徹底放下?”。

童潼沒有聽見,他就悶在顧恩第的懷裏哭。

他哭他娘不要他了,他好不容易才看見他娘的。

顧恩第被童潼哭得難受,他很想質問童潼心裏到底還有什麽東西是他不知道也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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