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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西北菜,就在我鋪子前頭不遠,一對夫妻開的館子,人實在,手藝也好,子萱都說他家的西北菜極地道,你嘗嘗這個栲栳栳,是他家的特色菜,賣的可好了,若是別人去,不提前訂都吃不到的。”說着夾了一筷子放到小碗裏,看着他吃了忙問:“如何?好不好吃?”
七爺點點頭:“倒是與別的面食不同,有勁道兒。”陶陶聽了本來準備再給他夾的筷子收了回去。
七爺挑眉看着她,陶陶給他夾了一筷子別的菜:“不喜歡就直說呗,非拐彎抹角做什麽?”
七爺:“你怎知我不喜歡?”
陶陶:“看你表情就知道了,其實這西北菜我也不是太喜歡,偶爾吃一兩回還成,天天吃可受不了。”說着叫了小安子進來,讓他去廚房傳兩個清淡些的菜過來。
七爺唇角微揚了揚,這丫頭雖說年紀小,淘氣,有時候卻又格外窩心,夾了一筷子菜放在她跟前兒的小碗裏:“還不夠你忙的,這些菜大老遠的提回來,再不吃可要冷了,你說的這家館子最近可是名聲在外,聽說想去吃頓飯得提前三天訂位子才行,你倒本事,不用訂就把菜拿回來了。”
陶陶得意的道:“別人都需提前訂,唯獨我不用。”
七爺:“這是為何?”
陶陶抿着嘴樂,就是不說話。
見她不說七爺看向小安子。
小安子忙道:“那個莜面館子先頭都快關門了,成日成日的沒人,是二姑娘幫他出了個主意,生意才好起來的,那老張頭兩口子都恨不能把二姑娘當財神爺拜呢,巴不得姑娘點菜呢,哪還用預訂。”
七爺恍然:“那個對對子送菜的招數是你想出來的?”
陶陶:“不過噱頭罷了,說到底,還是老張頭的廚藝好,做的西北菜夠地道,先頭之所以生意清淡,是缺少宣傳,酒好不怕巷子深,這句話本身就是悖論,酒再好也得有人嘗過才知道,況且,他的館子既開在海子邊兒上,一味追求量大味好是不成的,去海子邊兒逛的只有兩類人,一是達官貴人,二是來京趕考的舉子,達官貴人荷包裏有的是銀子,下館子吃的是個新奇,那些舉子是讀書人,讀書人最是矯情,凡事都要講個雅字,最喜歡做詩對個對子什麽的,先頭老張頭兩口子的菜價太便宜,達官貴人去怕低了身份,讀書人又嫌不雅,自然沒人去了,沒主顧上門還開什麽館子,這就跟瞧病一樣,得對症下藥,投其所好方能讓對方心甘情願的上門。”
對症下藥?七爺點點頭:“你的鋪子沒開張,東西就都賣了出去,也是這個道理。”
陶陶點點頭:“我的本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做買賣之前自然要先做好計劃,掂量好了賣什麽?賣給誰?怎麽賣?方能不賠了本去……”
七爺見她說的口渴,把自己的茶遞過去,陶陶灌了半碗下去,接着滔滔不絕說的她的生意經,連說帶吃一頓晌午飯足吃了一個時辰方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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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飯喝了兩口茶,陶陶就困了上來,一個哈氣接着一個哈氣,說話都是有一句沒一句的,眼皮也開始打架。
過了會兒聽不見她說話,七爺擡頭,不禁失笑,就說這丫頭若沒睡着斷不會清淨,可見這些日子是累了,靠在枕頭上都能睡着,叫小雀兒去拿了一床夾紗被過來,接過來搭在她身上。
見她頭發有些亂,伸手攏了攏,低頭瞧了她一會兒,這丫頭睡得倒實,鼻息均勻,小臉紅潤……七爺的手指輕輕滑過眉間,忽想起頭一次見她的時候,黑瘦黑瘦的個丫頭,可是這一對眼睛卻光芒閃動靈氣十足。
如今倒是白了許多,雖比不上她姐,細細端詳卻也清秀可人,發個脾氣使小性子的時候,更有幾分嬌憨,讓人忍不住想寵着她。
之前沒有她的時候,他喜歡自己一個人待着,可有了這有之後,便覺有個人陪着其實更好,聽她叽叽喳喳的說些稀奇古怪的話,一起吃飯,或自己寫字,她在一邊兒瞧着,哪怕自己看書的時候,她像現在這樣睡着也好,只這麽瞧着她,就覺內心分外安和。
他何曾想過秋岚的妹子使這樣一個丫頭,忽聽這丫頭打起了小呼嚕,忍不住失笑,她倒是沒心沒肺,早上還跟自己鬧別扭呢,這會兒就睡得如此香甜,還真是小孩子,揮揮手叫屋裏伺候的人都下去,略調了調她的睡姿,歪在她對面,接着看書去了。
小雀兒輕手輕腳的一出來,洪承便拉着她指了指屋裏。
小雀兒知道是問屋裏的情形,小聲道:“大管家放心吧,好了,這會兒姑娘睡着了,爺看書呢。”
洪承松了口氣,雙手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菩薩保佑,終于好了,再這麽折騰下去,我這把老骨頭都得折騰散了。”
小雀捂着嘴樂。
洪承瞪了她一眼:“笑什麽笑,以後在姑娘跟前伺候的時候機靈點兒,多勸着姑娘些,別總在外頭待着,爺縱然脾氣再好,若惱了也沒你的好果子吃。”
小雀兒嘟嘟嘴:“姑娘的性子,大管家還不知道嗎,哪是我能勸動的,不過,我瞧姑娘心裏有爺呢,前頭口口聲聲說要搬出去,爺真應了,姑娘倒別扭上了,這不巴巴的定了菜回來,不就是主動示好嗎,要不然,依着姑娘的性子,早收拾着搬出去了。”
洪承忍不住笑道:“你這丫頭倒越發口舌伶俐,可見那句老話兒說的是,跟着木匠會拉鋸,跟着瓦匠會和泥,你這丫頭才跟了二姑娘一個多月,就能言善辯了,行了,只姑娘不再避着爺,這片雲彩就算過去了,咱們當差的日子也好過些。”
正說着,外頭的小子跑過來回說五爺來了,已經請到了前頭花廳裏坐了。洪承忙小聲再窗下回了。七爺嗯了一聲,看了對面的小丫頭一眼,叫了小雀進來囑咐了兩句,方才出去了。
進了花廳兄弟見禮落座,上了茶來,五爺方道:“陶陶呢?又出去了?”
七爺搖搖頭:“想是這些日子累了,吃了飯就睡着了。”見五哥今兒的臉色不似以往,擱以前,五哥來必是來讓自己管束陶陶的,今兒瞧着倒不像:“五哥找陶陶有事兒?”
五爺看了他一眼:“我先頭說了那丫頭幾句,那丫頭便記了我的仇,她開鋪子賣東西,各府裏都送了她那個清單,唯獨就我府上,一張紙片兒都沒見着,你說先頭我那些話是不是為了她好,她倒恨上我了,有了好東西也單饒過我去。”
七爺:“五哥誤會了,她小孩子家哪知道記仇,她賣的那些東西,都是從城東洋和尚手裏弄來的,不過都是些小玩意,五哥府裏什麽沒有,難道還缺這些東西不成,她沒把清單送五哥府上,想來也知道入不了五哥的眼。”
五爺哼了一聲:“你怎知我就瞧不上,我好歹也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哥吧,怎麽不比三哥親,三哥可是頭一個就拿到了那丫頭的清單,聽說買了幾樣稀罕東西,三哥什麽性子你我都知道,,一貫節省不喜奢靡,如今既舍得使銀子買這些,自然是好東西了。”
七爺這會兒才算聽明白五哥的來意,不禁哭笑不得:“五哥難道還不知,三哥關照這丫頭的緣故。”
五爺忽的笑了起來:“我跟你說笑呢,我那會兒跟個小丫頭計較這些,我今兒本是來誇這丫頭的,先頭倒是我錯了,這丫頭雖莽撞了些,卻并非一無是處,至少做生意上是有天分的,這丫頭既有這個本事,先歷練幾年看看,你的性子自來不善俗務,将來有這麽個人在身邊兒也好。”
七爺皺了皺眉:“五哥,我沒想過這些。”
五爺:“好,好,你不想,你就想從心裏稀罕這丫頭,你只管稀罕你的,先頭我總讓你管教她,也是怕她給你惹禍,如今瞧她辦出來的事兒,倒是個有心路的,比她姐強。”
五哥……七爺臉色變了變。
五爺自知失言:“是五哥說錯了話,我是說這丫頭聰明有福澤,若你真稀罕就收在房裏吧。”
七爺:“五哥說什麽呢,她還小呢。”
五爺笑了一聲:“年紀嗎是小了些,只你喜歡先正了名也無妨。”
七爺搖搖頭:“我沒想過這些,這麽着就好。”
五爺自來知道自己這個弟弟性子古怪,有些想法自己無法理解,依着自己想,既然稀罕,收到房裏不就好了,可聽老七的意思又仿佛不樂意似的,搖搖頭:“你的心思五哥可猜不明白,你自己瞧着辦吧,對了,後兒是端午節,你五嫂說請你跟那丫頭去郊外的園子裏逛上一天。”
七爺有些躊躇:“我倒是沒什麽事兒,陶陶的鋪子剛開張,如今滿心都是生意,只怕沒別的心思。”
五爺:“那邊兒園子大,水面寬,比城裏涼快,陶陶這丫頭最是貪玩,沒個不去的,要不這麽着,你問問她,若她想去,你就帶了她過去,若不去也別勉強,這總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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