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Section 7-8

7.鞭刑

許氏在客廳裏坐立不安,他總覺得好像要有什麽事發生,督軍不在家裏,家裏其他男眷又都是沒什麽主意的主兒,他根本找不到可以商量的人。

看看外面的日頭,應該已近中午,他派出去打聽消息的冬草還沒回來,他的心就還總是忐忑不安。

手上絞着帕子,他不時的朝外面看。

啪啪啪--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從外面回廊裏傳來,許氏再也坐不住,站起來走到門口,向外看。

果然從回廊那頭跑來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模樣很周正,穿一套深藍色盤口短上衣,下身同一色系的寬筒褲子,腳上一雙白襪子黑色布鞋。

此時,他已經顧不得什麽規矩,形象,腳下生風似的跑着朝許氏這兒而來。

看到許氏站在門口,少年急忙剎住步子,開口有點上氣不接下氣。

“二爺,二……二爺,我,我……我看到……”少年拍了拍自己岔了的一口氣。

許氏扶住他的胳膊,安撫着說:“慢點!慢點!喘口氣再說。”

冬草喘了一大口,才接上話頭,說:“二爺,我按照你吩咐的打聽過去,在,在後面那片林子看到少爺和薛副官了,還有一個女人,披散着頭發。被綁在樹上,少爺正拿鞭子打她,打的滿身滿臉的血,我,我不敢多留,趕緊回來告訴您。”

說完,冬草似乎是被那血淋淋的場面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時半會站不起來。

什麽?

許氏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教養出來的孩子居然會那麽狠,把人捆在樹上抽鞭子?

這,這得是有多麽大的深仇大恨,才會這麽着,那薛副官也是的,怎麽能讓陶恕胡來。

“冬草,剛才你看到的事你不許跟別人說,知道嗎?”許氏思量了半天,這事不能讓別人知道,這事非同小可,他板着臉命令道。

冬草剛歇過來點,聽到主子的吩咐,先是愣了下,然後才懵然的點了點頭。

“行了,你一會兒回屋去歇着,我得去看看。我沒回來之前,你哪兒都別去,知不知道?”許氏怕冬草膽子小,被那場景吓完再跟別人去說,只好強硬地命令。

冬草依然愣愣地點頭,然後站起來,有點跌跌撞撞的往後面的堂屋裏去了。

許氏看冬草回了屋子,才放心的整了整衣襟,往大門外走。

他得去看看,別讓那孩子繼續錯下去了。

----

山下樹林,樹林很曠,樹與樹之間也不緊密,不過,這裏都被督軍買了下來,沒人敢到這裏來。

這裏離督軍府也不算太遠,督軍府在這裏算是遺世獨立,占了大約百裏地,放眼望去,并無人煙。

樹林深處,一棵兩人環抱粗細的大樹上綁着一個人,那人頭發披散在肩背上,頭發有幾縷挂在面頰上,血水将發絲黏在臉上,看起來十分吓人。不但如此,她的衣服也已經被抽開了花,只有幾條遮擋住了她的胸部,而被抽開的部分,露出了她乳/房側面的形狀,那豐盈飽滿的側方會讓人忍不住吞咽口水。

只是此刻被仇恨蒙蔽了雙眼,頭腦的男子已經看不到這一切。

“武禾子,你沒想到會有今天吧?”陶恕手中執鞭,鞭子上都沾染上了血水,鞭梢滴答滴答的淌着血。

而被綁在樹上的人,只是輕輕擡起頭來,頭發遮住了她部分臉部,可那雙黑漆漆的眼卻從頭發縫隙望了出來,她咧開嘴笑了笑,喘了口氣,才說:“呵,陶大少爺果然非同凡響,報仇的方式都那麽特別。嗯,值了!”

她說完,又哈哈笑了起來,就好像身上的傷口,地上淌下的血都不是她的一樣。剛才他在鞭打她時,她一聲沒吭,現在,她卻笑的如此猖狂。

陶恕攥緊鞭子,他受到的屈辱,他被那不知名的欲望折磨的痛苦,都歷歷在目。而她居然還能這麽肆無忌憚的笑出來,是在笑他自不量力,還是笑他……

“小淫夫,你把我抓來,是要報仇,報的什麽仇?”武禾子再次擡起頭來,她甩了下腦袋,把擋着自己的頭發甩開,她的臉上有一條橫過眉間的傷口,已經掀開了紅肉,這是他的傑作。

她深深地看着他,就像是要把他藏在身體裏的欲望都看出來似的。

陶恕向後退了一步,他的身子在顫抖,他,她,她在說什麽?她又看出了什麽?

“小淫夫,你騙不了我!你……”

啪--

鞭子再次抽了過來,準确的抽在了她的嘴上,她的嘴唇一下子腫了起來。

“無恥!無恥!”陶恕拔高了音調喊道。

“少爺,冷靜點!她就是要擊的你發怒,要冷靜!”薛曲在一邊看了很久,此刻,她終于發聲,她跟着督軍南征北戰了那麽多年,對武禾子這樣的人有些了解,他們骨頭硬,但也不乏有些頭腦,這個時候萬不能亂了陣腳。

陶恕哪裏能聽得進去薛曲的勸說,他憤怒,他恐懼,他心底有一個黑洞,那是他自己也不敢深究的一個地方。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像是要把那黑洞給扯出來,他不能,不能讓她得逞。

這麽想着,他踉跄着奔到衛兵身邊,從她手裏奪過刺刀,又奔回了樹前。

武禾子也看到了陶恕手裏的刺刀,那被擦的锃亮的刺刀閃着寒光,好像随時都準備奪取某個人的生命。

“你害了我!”陶恕看着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的武禾子,大聲吼道,随着吼聲,他刺出了刺刀。

“不要!”陶恕閉着眼睛向前推動刺刀,他其實也怕,卻阻止不了心中的那股邪火。只是下一刻,他的手腕無法推出,被人牢牢抓住推出的動作。

他睜開眼,就看到了他稱之為二爸的男人。

男人的一雙手細瘦修長,卻很有力量。那雙手曾經扶持着他在跌跌撞撞中行走,曾經抱着他看月亮,看風景。此刻,卻抓牢了他的手,阻止他進行最後的報仇。

“二爸?”他不可思議的看着許氏,沉着聲音質問。

許氏抓着陶恕的手腕不肯撒手,他真怕一撒手,他将再也無法回頭。

“小恕!你是男孩子呀,怎麽能這麽狠?怎麽能這麽狠吶!”許氏有些恨鐵不成鋼,他是陶聿的兒子,可是,他也算是他許林的兒子呀。他從不忍心傷害任何一條無辜的生命,作為他一手教導出來的男兒,陶恕怎麽能狠下心來殺一條生命。

“二爸,你知道她對我做了什麽嗎?”陶恕咬牙切齒的問許氏,他什麽都不知道,憑什麽就認為他狠心。

“孩子,無論她對你做了什麽,你還都是好端端的活着呀。她,就算她做錯了什麽,也罪不至死。”許林苦口婆心的說。

人心中總要存一絲善念,否則死後會下地獄的。

聽到許林說罪不至死時,武禾子擡起眼睛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充滿了異樣,她不知道原來督軍府裏還有這樣的一個人。

“二爸……”陶恕還想掙紮,許林卻不肯放手。

“不可以!”就像小時候陶恕每次做錯了事一樣,許林搖了搖頭,臉上表情嚴厲。

陶恕咬了咬嘴唇,垂下了胳膊,刺刀也落了地。

許林松了口氣,好在他來的及時,他松開抓着陶恕的手,拿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啊!呃……”可也就在下一刻,誰也沒看到陶恕是怎麽出手的,只聽武禾子低低的呼出了聲。

許林吓了一跳,再看時,竟發現武禾子被捆在樹上的雙手手腕和雙腳腳腕都出現了一道傷口。

“陶恕!”許林厲聲喊道,那聲音都變了調。

陶恕看着武禾子垂下的腦袋,臉上浮現出有些扭曲的笑容。

“二爸--你不讓我殺她,那我挑斷她的手腳筋總可以吧?哈!還有什麽比失去自由還要難受的事情。薛副官,把她送到零園吧,就把她放在那兒,沒人會知道!”陶恕扔掉了刺刀,轉過頭拉長了聲調對薛曲說,他的臉上此刻帶着笑容,那種笑容沒有靈魂,沒有焦點。

他做到了,他報了仇了,可是他心裏一點都不開心,不開心啊。

他轉過身,往樹林外走去,那背影有一些失魂落魄,更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許林看着陶恕一個人走出樹林,下一刻,他回過神,對薛曲喊道:“快把人帶回去,找醫生,找醫生啊。她不是什麽新軍的團長嗎?她要是出事,督軍,督軍會有麻煩的。”

這一刻,似乎只有許林是清醒的,哪怕督軍不在乎新軍,不在乎新軍這個團長的死活,但在他們地界上讓新軍的人出了事,多少是會惹來麻煩的,這對督軍不是好事。

薛曲似乎也在這一刻想起了什麽,趕緊命令士兵把人解下來,往督軍府送。

8.留下來

武禾子已經陷入了昏迷,許林讓人把她送到了督軍府後院一處閑置的院落,找了醫生來看。

醫生做了簡單的處理後,告訴許林,人沒有生命危險,但要想把被砍斷的筋脈接上,是難了,除非是遇到神醫。否則,只怕武禾子這輩子都無法如正常人那樣站立行走,手也無法自如使用了。

聽到這話,許林不由得渾身發冷,這可怎麽辦?

“二爸,我做的事,我會負責。這個人,就讓她在這裏呆到死吧,我已經讓人封了這個院子,也封鎖了消息。”不知何時,陶恕走了進來。

武禾子還在床上昏迷着,昏迷中的女人臉頰紅腫,嘴唇紅腫,哪裏還有當日那種灑脫和不羁。

陶恕目光惡毒,狠絕,他心中的邪火因為看到她受折磨而漸漸散去,但他卻無法輕易放了她。

這種不願意讓她在他眼前消失的想法,他自己沒有細想,也不想去仔細推敲。

許林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卻在看到武禾子殘破不全的上衣時,紅了臉。

她,她的衣服被抽爛了,右側的乳/房因為她半側着身子而從破爛衣服裏露出了頭。

他,不是沒看過女人的裸體,但他十幾歲就被督軍娶進了督軍府,這二十多年裏,他安守夫道,從不曾越界半分,見到的女性裸體也只有陶聿的。

現在,忽然讓他看到了一具半裸的年輕女性身體,還是一個敏感部位,他實在有點被刺激過度了。

他馬上轉開視線,臉上不自主的燒了起來。

陶恕并沒有注意到許林臉上的變化,他只是有些氣悶,有些不甘心。

“二爸,我不想呆在這兒,你走不走?”陶恕賭氣似的問許林。

許林看看還在昏迷的武禾子,那女子還在昏迷,如果不想她死,不想督軍惹麻煩,最好還是有個人留下來照顧着。

這事,不能假手于人,當然,陶恕也不能留下來。畢竟,他還是未出閣的男子。

那麽,只能是他。

“小恕,你先回去,我給她熬了藥,給她喝下去,再走。”許林說着,把手帕塞進衣襟,他穿的是一件淡藍色的長褂,督軍府的男人都是這麽穿衣服的,一身長褂,褂子裏只穿一件單薄的綢子裏衣,褲子也只是一件薄的綢褲,為的不是好看,而是督軍臨幸時方便。

陶恕瞪了許林一眼,哼了一聲就走了。

許林嘆了口氣,他這三十多年,快到四十年的歲月裏,沒多少事能自己做主,這一次,他可能是惟一一次自己做主的事吧。

他沒多猶豫,走到屋子裏那個四腳櫃子裏翻找了一陣,好在前些年,他讓人在屋子裏放了些衣服,怕的是萬一哪天,督軍看倦了他,把他攆到這裏,他也有個換洗衣服。

好在這些年,督軍沒有那麽做,只不過是冷淡了他。他時不時的會讓人換幾件衣服,有備無患麽。

沒想到這次,卻派上了這樣的用場。

找到幾件素色的适合女人穿的衣服,他才關了櫃門。

醫生留下的藥,還放在桌子上,他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是給她換衣服,還是先去熬藥。

躊躇了一陣,他還是決定先去熬藥,他把床外的被子拉過來蓋在武禾子身上,拿着藥包出去了。

武禾子在他離開的那一刻,忽然睜開眼睛,她微腫的唇角勾出一個細小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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