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從沼澤深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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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上亂七八糟的堆着一堆東西,白星速坐在桌邊,閉着眼睛叼着煙,耳機裏是震耳欲聾的重金屬音樂。頭頂昏黃的燈光照的他臉色蒼白,吐出的煙圈萦繞在身邊,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門被大力踢開,黎歌把垂到胸前的長發攏到腦後随意的挽在一起,然後從包裏掏出一沓錢炫耀般的扔在桌子上,語氣裏都是滿滿的得意:“查查。”
白星速偏頭,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摘下耳機,擡手把煙從嘴裏拿出來,用夾着煙的手在那沓錢上不輕不重的撥弄了幾下,然後呼出一口煙圈,對黎歌笑了笑,聲音低沉的像是來自洞穴,與單薄的外形極其不符:“不錯啊,今天回來的也比平時早呢,”他說着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整整早了兩個小時。”
“還行吧,動作越來越麻利了。”黎歌得意的坐下來,拿起桌上的水杯,也沒問是誰喝的就仰頭灌了一口,含着半口水環顧狹小的空間,對白星速投來一個疑惑的眼神。白星速把吸了一半的煙按在桌子上滅掉,會意的回答道:“韓讓去桐城了,說是明天早上才能回來。你不是對胖墩兒過敏麽,他想把它送走。”
“送個狗而已去桐城幹嘛,都不告訴我一聲。”黎歌咽下嘴裏的半口水,在淩亂的桌子上翻出一根煙,叼在嘴裏問白星速要火。白星速搖搖頭,拒絕的斬釘截鐵:“你男朋友不讓你抽煙,也不讓我借你打火機。”
“別的事怎麽不見你這麽聽韓讓的話。”黎歌抱怨了一句,拿起桌上的錢,從裏面抽了幾張出來,思索了一會兒又抽了幾張出來,看着剩下的部分有點不确定的問白星速:“給老板這些夠不夠?”
“他又不知道你掙了多少,本來就是靠天吃飯的活,說不定哪天被抓了就沒人替他掙錢了。”白星速涼涼的說完,把耳機重新戴好,音樂聲沖擊在耳膜上,他閉眼向後靠進沙發裏,見到黎歌還沒走,于是摘下一只耳機仰着頭看她:“怎麽還不去?”
黎歌站在昏黃的燈光下,臉上的妝容畫的不算精致,以至于眼線已經有些暈開,倒別有一番味道。她抿着嘴唇像是在思考什麽的樣子,很久才猶豫着開口:“你說要是我們報警的話,能不能從這逃出去?”
“別傻了,報警第一個抓的不是老板而是你。因為這些錢,都是咱們一張一張親手偷回來的。”白星速說着又把耳機戴上,黎歌點點頭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只好磨磨蹭蹭的走出去,回身關上門。屋裏再次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白星速從褲兜裏掏出煙盒,打開發現已經空了,于是把它揉成一團扔到桌上,随後疲憊的陷進沙發裏。
你聽說過城市邊緣人麽。
拾荒者,性工作者,警察卧底,來大城市打工卻沒有家的農村人,甚至是像白星速他們這樣,在團夥裏為老板賺錢的工具,都是這個城市的邊緣人。他們有着不能被普通大衆接受的身份,活在灰色的角落,自生自滅。從小時候被拐走到現在,白星速已經忘記真正的世界是什麽樣子的了,不管是少時殘酷的訓練和懲罰還是如今穿梭在熙攘的人群裏面不改色的偷竊與欺詐,他都安慰自己說,他只是碰巧來到了地獄而已。
總要有人來經歷和忍受社會最黑暗的一面,既然生命最後都是一抔黃土,怎麽活又有什麽分別。
耳機裏忽然換了首歌,旋律悠揚低沉,白星速閉着眼睛,昏昏沉沉的睡過去,醒來時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老板的屋子在頂樓,就算走樓梯去也不過是五分鐘的路程而已,黎歌卻到現在都沒回來。白星速想着是不是她自己藏錢被發現了,現在正被老板罵。要是韓讓知道自己沒照顧好她一定又要發飙,于是站起來,扔下耳機,晃晃悠悠的往樓上走去。
電梯門緩緩打開,他走出電梯,一眼就望見了站在不遠處的黎歌。她沒有走進房間,就是那麽僵直的站在原地,側臉的表情驚詫而恐懼。白星速有些疑惑,走過去随口問了一句:“看什麽呢?”然後随着她把目光轉向屋內。
昏黃的燈光裏,老板仰面倒在地上,身上的傷口深淺不一,像一只被擱淺的魚,張着嘴艱難的呼吸着,身邊的保镖竟離奇的一個也不在。站在一旁的男人手裏握着刀,低着頭,因為喘息,胳膊上的紋身仿佛有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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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速的瞳孔驟然放大,眼裏一瞬間盛滿了難以形容的驚恐。
屋裏的人就在這時,像是感知到了他們一樣,把脖子詭異的轉了過來。他的眼裏滿是精光,門口的兩個人都是吓得往後一縮,突然就看見那人露出一個陰森的笑。
時間在那一刻幾乎停止流動,白星速顫抖着拉住黎歌冰涼的手,轉身踉跄着往樓道口跑去。黎歌手裏還攥着那一沓鈔票,被他的動作拉扯的撒了一地。身後的人已經快速的沖了過來,白星速不敢回頭,只是拼了命的跑着,突然聽到身邊的黎歌一聲驚呼,他倉皇的回頭,發現黎歌不小心一個趔趄撲倒在地。
白星速的第一想法是趕快扶她起來,擡眼卻看到黑暗裏似乎又多了一個人。對方有同夥,這個可怕的認知在那邊愈加逼近的腳步聲裏得到了确認,如果現在轉身扶起黎歌,那他們兩個誰也跑不了。白星速沒有時間猶豫,雙腿已經代替大腦做出了選擇,他聽見黎歌在後面絕望的尖叫,聲音凄厲的像一把插|進深夜的刀。白星速捂緊了耳朵不顧一切的朝前跑着,腳下的臺階長的像是通往地獄。所幸身後并沒有人追過來,一直到跑出大樓,他才驚魂未定的回過頭,看向空蕩蕩的身後。
盡管他知道,黎歌不可能逃出來。
白星速喘着粗氣,把身子轉回來,腦袋裏嗡嗡亂響,全是黎歌凄厲的尖叫,竟比他親手殺了人還讓他覺得難受。緊接着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韓讓,白星速勉強平複呼吸,打算這就去桐城找韓讓,剛邁出一步,面前突然發出一聲巨響。
黎歌的屍體狠狠砸落在地上,脖子已經被摔斷,以至于整個腦袋都詭異的扭過來朝着他的方向。血液在冰冷的地上蔓延開來,一直流淌到白星速腳下。他低着頭,後退了一步,胸腔裏有什麽東西掙紮着呼之欲出。他忍住強烈作嘔的感覺,又後退了幾步,然後連滾帶爬的逃離了這個地方。
耳邊好像還是黎歌撕心裂肺的哭喊,他覺得喉嚨像是着了火一樣疼的難以忍受。跑出很遠的一段距離他才回過頭,夜色裏已經看不清那座灰白色建築,他的人生在那一刻被分界成鮮明的兩個極端,他在某一天站在那個尴尬的分界點上,環顧左右一一
一一走投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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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慵懶的灑在柏油馬路上,把街邊的人影拉得很長很長。路燈下的少年和地上蹲着的狗已經對峙良久了,他往前走一步,它就跟上來一步,他回過頭瞪它,它就坐到地上可憐兮兮的沖着他搖尾巴撒嬌。
韓讓擡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火車還有半個小時就要開了,他還在距離火車站不知多遠的地方和一只狗周旋。他有點焦慮的蹲下來,看着那只狗,很認真的對它說道:“我真不能帶你回去,才養了你那麽幾天,你為什麽老是跟着我呢?”
那只狗明顯沒聽懂他的話,見他蹲下來以為他是在示好,于是歡快的搖着小尾巴蹭過來,韓讓這才意識到自己試圖和一只狗交流是多麽愚蠢的事,只好無奈的站起身,正犯愁該怎麽辦,恰好看到旁邊的小店裏走出一個穿着圍裙的女生,扔掉垃圾後又回身進屋。韓讓眼睛一亮,有了主意,彎腰抱起小狗,推門走進店裏。
晚飯時間店裏卻沒有一個人,剛剛穿圍裙的女孩看到有客人進來也沒表現的多麽熱情,桌上堆着大堆的複習資料,她卻百無聊賴的擺弄着手機,眼皮都沒擡一下:“今天廚師不在,不營業。”
“其實我是來拜托點事的。”韓讓走過來,順便掃了一眼那些書,看到封皮上明晃晃的“楊珞期”三個大字。女孩擡起頭,詢問的看着他:“拜托什麽?”
是一張看上去略微清冷的面孔,印象裏女生該有的柔和甜美一點沒有,反倒平添了些疏離。韓讓把懷裏的狗塞給她,又從牛仔褲兜裏掏出幾百塊錢放在桌子上,聲音誠懇:“這是我的狗,叫胖墩兒,但是我女朋友對狗毛過敏,我就尋思着把它送走。我不是本地人,之前這狗扔幾次都能自己找回來,所以只好來別的城市了。我剛才看見你走出來,就知道你肯定是個有愛心的人,這狗還小,好養,有吃的就行,你就當幫我一個忙,這錢我給你放桌子上了,你看行嗎?”
懷裏的狗委屈的仰着腦袋,一副被抛棄的小媳婦樣,水汪汪的眼睛就沒從韓讓身上離開。楊珞期低頭在它毛茸茸的小腦袋上摸了摸,想着自己最近确實和奶奶讨論過要不要買個狗回來養,這下不花錢就能得到個狗,也劃算。于是點點頭,露出一個微笑:“也行,幫你養。”
“太謝謝了。”沒想到事情會這麽順利,韓讓突然就有點後悔自己剛剛把來龍去脈交代的那麽清楚,低頭的時候瞄到她放在桌上的手機,雖然不是新款但是一定也價格不低。韓讓挑起嘴角,對着只顧着逗狗的女孩燦爛一笑:“那我走了啊。”
楊珞期随意點頭答應着,眼光還是鎖在小狗身上,都沒注意到韓讓出了門。她歡喜的抱着小狗,臉上的清冷換作一片春風化雨的溫暖:“胖墩兒是吧?我們來拍個照片好不好啊,你長得好漂亮啊。”
伸手在桌子上摸索了一陣,她忽然驚愕的轉過頭來。
原本放手機的位置空空如也,楊珞期站起來,把小狗放到地上,在大堆的複習資料裏胡亂翻了一通,毫無收獲以後終于把目光惡狠狠的轉向那條正在追尾巴玩的狗。小狗感受到她激光燈一般的眼神,吓得停下來,一動也不敢動。
晚霞映在楊珞期的臉上,她的眼裏像是跳動着火苗。思考了很久以後她終于明白過來,指着那只狗,咬牙切齒的想說什麽,醞釀了半天發現自己有些詞窮,只好憤恨的放下手指,看向門口。那裏早就沒有了韓讓的影子,楊珞期氣不過,轉身又看向小狗,把剛剛指着它的那只食指換成了中指,以解自己心頭之恨。小狗歪過腦袋似乎不太明白她的手勢代表什麽,迫于她眼神的威脅,沒敢湊過去,默默趴下來,乖順的望着窗外的夕陽。
夕陽下,白星速把帽檐壓得更低了一些,從門口快步走過去,不經意間瞟到屋內,隔着玻璃與轉過頭來的楊珞期四目相對。白星速飛速的把目光移開,單薄的身影一閃而過。此時此刻的兩個人都不知道,這是他們最初的相遇。命運由此生根發芽,喜悅悲哀皆破土而出。看似毫無交集的個體,在日後竟然狹路相逢,成為彼此最深的羁絆。
作者有話要說: 我還是挺喜歡這個故事的,這章算故事前奏,後面會比這章小清新很多,不要吓跑。都已經點進來了就好奇一下以後的故事看下去呗,為了讓你們相信愛情,我是不會坑的。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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