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暗夜相遇的星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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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白星速來到桐城的第二天。
一直到走下火車,他才意識到自己根本不敢去見韓讓。他要怎麽說,說他眼睜睜看着黎歌被殺卻為了自保而沒有出手相救?白星速低下頭,嗓子又是一陣幹澀的疼痛,他愣愣的撫上自己的脖子,張開嘴,卻什麽聲音都沒能發出來。
他站在樹下又張了張嘴,然後苦笑着坐下,把頭埋進自己的臂彎裏。
白星速在桐城游蕩了幾天,讓他覺得不安也覺得僥幸的是,他并沒有見到韓讓。在火車上順來的錢已經花的差不多了,他和衆多流浪漢一樣,游離在城市邊緣,漫長的餘生看不到一點希望。夏夜裏,桐城的天空繁星亮得耀眼,這是在煙江那種大城市怎麽也看不到的景色。他坐在路邊的長椅上仰着頭,看着看着,忽然就是一陣心酸。
如果說每個人的傷感最後都可以歸結為鄉愁,那他此時該感傷什麽。他沒有故鄉,沒有奮不顧身愛過的人,沒有孤注一擲的夢想。
他一無所有。
腳下有什麽東西在蹭他裸/露的小腿,白星速一直很怕癢,躲開以後低下頭,仔細的瞧着腳邊一團毛茸茸的小東西。小狗也舔着舌頭看他,像是在撒嬌,白星速微微一愣,但還是彎了眼角,伸手把它從地上抱起來,溫柔的攬進懷裏。
是韓讓養的胖墩兒,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懷裏的一小團東西,心裏的慌張慢慢擴大。也許韓讓就在附近,他要怎麽和韓讓說?不對,現在的他根本就什麽都說不出來。
“胖墩兒!”突然傳來的聲音吓得懷裏小東西一抖,直接掙脫開白星速跳到地上。楊珞期皺着眉,腳步有點急的走過來,抱起小狗,不顧它哀哀的小眼神直接訓斥道:“這麽晚了我關個店門你也能跑出去,丢了怎麽辦啊,你可是我用一部手機換來的你知不知道!”
胖墩兒認錯一樣低下頭,過了一會兒又轉過來求救似的看向白星速。楊珞期也順着它的目光看過去,随即又訓斥道:“跟你說多少遍了,別看見個好看點的男的就跑過去,矜持你懂不懂啊?”
白星速有些尴尬的看着面前的女孩,這樣看來韓讓應該不再附近,他可能是把胖墩兒賣給面前的女孩了。他一邊想着,一邊無意識的用左手撫摸着自己右手的無名指。這是他從小到大的一個習慣性小動作,每當不知所措的時候都會這樣。遠處忽然傳來聲音,不久一個将近七十的老奶奶走過來,眼神卻是精神的很,不顯老态。楊珞期叫了聲奶奶,抱着胖墩兒走過去:“找到了,回家吧。”
楊奶奶點頭,卻不打算走,而是奇怪的看着白星速,特別熱心的問:“小夥子,你這麽晚了還不回家啊?”
白星速一愣,随後搖搖頭。楊奶奶見這孩子長得幹幹淨淨的不像乞丐,心裏的熱情突然泛濫成災,走過去在他面前站下,擡頭看着他璀璨的眼睛:“怎麽了,離家出走了?”
他搖頭,看到奶奶眼裏愈發疑惑的神情,指着自己的嗓子又搖搖頭。
“……不能說話麽?”楊奶奶有些驚訝,身後的楊珞期在催促快走,老人只好無奈的站起來,走出幾步忽然回過頭,眼睛裏透着些許光亮:“我們飯館缺一個人,要不明天你來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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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速局促的站起來,不知道該怎麽辦,又開始無意識的摸自己的手指。楊奶奶笑着在他肩上拍了拍:“就在馬路對面,名叫媽媽的味道,明天你來就行。”她說完轉過身,也不打算聽白星速的回答,拉住楊珞期的手,含着笑意離開。白星速望向馬路對面,看到衆多牌子裏果然有一塊小牌匾上寫着五個大字,只是普通的印刷,乍一看過去實在是不夠顯眼。
媽媽的味道。
剛剛的祖孫兩個已經走遠了,她們的身影在夜色裏相互依偎,雖然說得話都是普通的家長裏短,可放在這個濃郁的黑夜裏就是讓人覺得溫暖的想要落淚。白星速重新在長椅上坐下來,再擡起頭,已經找不到剛剛看的那顆星星。
心裏的嘆息只有自己聽得見,他在長椅上躺下來,沒過多久,突然感覺到身邊有什麽奇怪的聲音。白星速吓了一跳,猛地坐起來,結果看到胖墩兒蹲在地上,搖着小尾巴歡快的看着他。
剛剛的女孩并沒有追過來,想必它是偷偷跑回來的。白星速把它抱到懷裏,覺得心裏空的難受的地方莫名有了一絲慰藉。他們在夏夜裏依偎着睡去,世界難得安靜下來,他卻是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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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裏的胖墩兒不安分的動了動,白星速睡眼惺忪的望過去,看到昨晚的女孩皺眉站在自己面前。天已經亮了,他就這麽在長椅上睡了一夜。白星速連忙靠着卷簾門站起來,把懷裏的狗遞過去。
“原來是跑回來找你了,我以為丢了呢。”楊珞期說着,伸手很自然的把胖墩兒推回白星速懷裏:“你先抱着,我開門。”她低着頭,過一會兒又忽然想起什麽一樣,擡起頭看他,因為白星速太高,她仰臉的時候陽光照進眼睛裏亮亮的:“對了,奶奶昨天說的話你還記得吧,你要來這打工麽?”
他這才仔細看清了女孩的長相,略微清冷的一張臉,眼角的地方有一塊小小的疤。他忽然想起黎歌對他說過,眼睛周圍有疤的女孩,命運好到老天都嫉妒,所以才會在她們的臉上留下這麽一小塊瑕疵。想到黎歌他有些失神,懷裏的胖墩兒動了幾下跳到地上,珞期見他不回答,徑自開了門走進去,胖墩兒轉頭看了看他,扭着圓滾滾的屁股也跟了進去。
他便也不由自主的走進去了。
從來不曾奢望過的安定生活,突然有一天鋪展在他眼前。他知道還有很多事沒有結束,韓讓随時可能找他。但是經歷過太多殘酷的選擇,他現在只想抓住面前的稻草。
只是白星速并不知道,就在他決定留在店裏的那一刻,回到煙江的韓讓經歷了人生裏最為深重的絕望。他拿着路上買來的花興沖沖的回到那裏,見到的就只是黎歌冰冷的屍體。
很多年以前他們在警察的追趕下跑過好幾條街,以為世界末日也不過如此,黎歌摟着他的脖子問他,會不會哪天我們就這麽死了。
那時候他們躲在逼仄的拐角,聽見身邊不斷跑過的腳步聲,韓讓看着黎歌汗涔涔的臉,不知怎麽回答,只好靠近她給了她一個緊密的擁抱。
現在答案擺在面前,韓讓慢慢的蹲到地上,并沒有像衆人想象中那樣痛哭流涕,他緩慢的擡起頭,環顧周圍站着的人,問道:“怎麽回事?”
“老板也被殺了,應該是誰回來尋仇的。還有一件事是,白星速不見了。”身邊的男人說完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猶豫了一下卻只是安慰似的拍拍韓讓的肩膀:“節哀順變吧,新的老板還沒定是誰,這時候咱們都別找事。”
“老板怎麽會被殺,他身邊的人呢。還有白星速為什麽也不見了?他是不是也出事了?”韓讓站起來,沒有再去看黎歌的屍體,臉上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周圍的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沒有回答。
誰心裏都清楚,在這個節骨眼上消失的人,只要不是死了,十有八/九就是兇手。
韓讓冷眼環顧一周,繃緊了下巴。這是他所能表現的,最大程度的悲傷了。所有人都在看他,帶着各種各樣莫名的揣測,痛不欲生的脆弱在心裏自己明白就好,何必鬧得所有人都知道。
一直到回到房間,韓讓把包扔到地上,靠着床邊坐下來。床頭堆放着黎歌還沒來得及洗的衣服,耳環掉的床上一只地上一只。一切好像她只是像往常那樣出去了而已,等到玩夠了自然會回來,他只要安心等待就好。
牆上的時鐘發出細微的聲響,韓讓擡起頭,月光照在他滿是淚痕的臉上,無聲無息。他知道他的黎歌再也不可能回來了,另外一個世界或許不會像這裏這般灰暗無光沒有未來,或許黎歌就可以過上她想要過的生活。這是該開心的事,韓讓明明是想笑的,結果咧開嘴便哭出了聲。萬籁俱寂的黑夜裏,他終于放縱脆弱和不舍,失聲痛哭。
暗夜已至,有些人終于相遇,有些人終究走失。
作者有話要說: 我喜歡阿速睜着亮晶晶的眼睛的樣子,因為不能說話所以像小鹿一樣溫柔。讓我想起自己以前偷偷喜歡過的一個男生。你們的星星是誰,什麽樣子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嗎?還有為什麽十有□□這個詞會被和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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