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吃醋
轉眼,那綿長得好似沒有盡頭的夏就要到盡頭。
長安城充盈着花香和脂粉香的空氣裏增添了一絲薄涼。
日陽變得蒼白,将巍峨而又壯麗的宮殿照得寂寥。
那是終日漂浮在長安上空,永遠不絕于耳的樂聲也無法掩蓋的寂寥。
午後的無極宮正安靜,除了遠處隐約傳來的絲竹聲和秋蟬的幾聲啼鳴,再沒有別的聲音。
池塘裏的荷葉已經枯萎卷曲,像久經滄桑的老人拱起身體。
風平地而起,将薄涼渲染開來,卷起地上漸漸堆積起來的黃葉。
一陣腳步聲卻自風刮起的地方傳來,打破了這裏的寂靜。
灼夏加緊步子追上男子不曾停歇的步伐,俏麗的臉上寫滿了焦急。
她急于攔住他的去路,奈何他行得太快,她心有餘而力不足。
她便只能以聲音替代追逐的腳步,卻又怕驚動了大殿裏的人,于是欲揚未揚的低呼。
“侍郎大人,您雖是內臣,可擅闖長公主的寝殿也是違反宮規的行為,您在宮中侍奉多年,應當最是知道這些禮節,如今怎麽就盡數抛到腦後了呢?”灼夏纖細的柳眉幾乎絞在了一起,提着裙擺跑得氣喘籲籲。
可無論是用威脅還是激将法,亦或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她卻都沒有辦法阻止眼前這個身着官袍的男人往無極宮的內殿沖去。
自他踏入無極宮的那一瞬,灼夏就已經感覺到他周身透着的那股怨憤之氣,故而暗中催促淺冬先往內殿去報信,自己則留下來與他周旋。
顯然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她多半是攔不住了。
果然,在行至大殿門口時,顧淵只是頓了頓,接着便毫不猶豫的跨了進去。
自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兇煞之氣頓時彌漫開來,填滿了整間大殿。
就連素日裏大膽的灼夏都被吓住,漸漸與他拉開了距離,不敢太過靠近。
很快他們穿過了外殿,經過冗長的回廊,當那兩扇被垂簾掩映着的殿門出現在他們面前時,灼夏再顧不得許多,只能硬着頭皮沖上前去,搶先一步攔在了殿門前。
她張開雙臂作勢要以幾身阻擋。
“讓開!”冰冷的聲音自那兩瓣薄唇中傳出。
伫立在她面前的,是令整個後宮的女人都為之瘋狂的男人。
然而她此刻,那雙幽潭般攝人心魂的眼眸凝聚在她的身上,她卻絲毫未覺得幸運,也來不及歡喜或是羞赧。
她的心跳得飛快,可都是因為畏懼。
“不讓!”她打算拼上性命死撐:“這可是長公主的寝殿,長公主現在正在歇息,顧大人您不能闖進去!”
“那兩個男寵也在裏面?”顧淵問道,本就結了冰似的臉上,更陰沉了幾分。
“啊?”灼夏沒有想到他忽然這麽問,一時支吾着不知如何應答。
在這遮遮掩掩的态度之下,顧淵徹底失去了耐性,一把将灼夏揪開,哐當一聲便推開了殿門。
被甩得整個人一趔趄的灼夏倒是反應迅疾,立刻拉高了嗓音道:“奉樂侍郎大人前來拜見長公主。”
顧淵未作停頓,繼續向裏行去。
這內殿裏彌漫着一股清雅的香氣,似花香又似檀香,沁人心脾而不媚俗,溫暖卻不明豔。
輕盈而又飄逸的垂紗層層的鋪展在眼前,随着偶爾滑過窗棂的風翻飛而舞,像輕靈的蝶瓣,又如煙似霧,仿佛将萦繞在呼吸間的那股香氣幻化成形。
同時伴随着的還有女子的輕笑,如銀鈴一般,自層層疊疊的紗帳中傳來。
她似乎沒有聽見灼夏費盡心思的提醒,仍然故我的沉溺在正進行着的歡愉之中。
“你可真壞……”只言片語飄入耳中,讓原本堅定的腳步變得猶豫。
顧淵身側的掌心漸漸收緊,握成拳的手指尖都泛着白。
然而那熟悉的聲音還在不停的透過來:“既然你如此偷襲本宮,可就別怪本宮不講情面,這就狠狠的收拾你……”
那銀鈴般的聲音到最後化成了一連串的嬌笑,仿佛輕柔的羽毛撓進了人的心裏,充滿了撩撥之意。
顧淵的臉色鐵青,終于忍無可忍,疾步上前狠狠的撤開了橫在他面前的紗帳。
他扯得很用力,幾乎将那脆弱的薄紗撕裂開來,再帶累着上方的衡梁折斷墜落。
原本在帳內歡笑的三人同時轉過頭來看他,其中的兩個少年,滿臉都是驚詫和惶恐,顯然被他的表情給吓着了,剩下的那名女子則擡眸迎向他的目光,于芙蓉花瓣一般的唇邊漾起一絲淺笑:“喲,顧大人來了。”
延續了許久的怒意到現在還沒有消解。
他緊握袖下的雙拳喘息,也不知是因為趕路,還是因為愠怒。
然而他咬緊了牙關沖進來,将目光掃視了一遭,卻并沒有看到那預料之中不堪入目的景象。
心下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可眼裏的怒意并未散去。
此時的內殿中,長樂正盤腿坐在榻上,面前是一方紫檀木的矮機,兩名錦衣玉帶的俊秀少年則分別坐在她的左右兩側。
三個人竟然正在打馬吊。
長樂更好似全然沒有察覺到顧淵神色上的異樣,笑得燦若嬌花的朝他招手:“你來得正好,我們正三缺一,侍郎大人快過來啊。”
兩名少年自長公主的話中得知了顧淵的身份,連忙的起身朝他跪拜:“參見侍郎大人。”
顧淵卻對此置若罔聞,只是看向長樂,微啞的聲音道:“臣有話想同長公主說。”
長樂便懶懶的對那兩名少年道:“你們先退下吧。”
少年們退下之後,不等長樂發話,顧淵便兩步踱至她面前,雙手撐住桌機,将無盡的憤怒逼至她的近前:“白日之下竟招男寵入內闱厮混,長公主何以做出此等荒唐之事!”
長樂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招給震住,凝着他的雙眸怔了片刻,接着垂下眼簾,恢複如常的神色,斂起笑道:“顧大人何必說得如此難聽,不過是兩個伶人罷了,閑來無事時解悶的玩意兒,各宮妃嫔的內闱裏多得很,顧大人的府上不也有幾個貌美如花的舞姬?”
她說着又看向顧淵,唇邊牽起一絲似嘲諷又似挑釁的笑。
原本滿腔憤怒的顧淵被她說得無言以對,緩緩站直了身子,目光卻仍停留在她的臉上。
他無奈的喃喃道:“那些舞姬是要進獻給皇上的,我知道因為這件事你不高興,但你可以告訴我,我早已經讓那些舞姬離開了我的宅府,安置在了長安城的一間樂坊中,你又何苦為了這件小事而作踐自己。”
對于他的解釋,長樂卻并不受用,反而現出憤怒的表情,亦站起身來,仰着頭與他對峙:“你府上的舞姬要如何處置與我何幹?我又何曾為了你作踐自己?顧大人,可莫要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說完,她賭氣的別過頭去。
顧淵并不受她言語的激将,反而語調平和了些許,喚作嚴師苛責學生般的語調道:“就算如此,公主殿下也不該把這兩個伶人留在無極宮裏。”
長樂固執的回敬道:“這是本宮自己的事,不用你管!”
顧淵卻道:“別的事臣自然無權過問,可陛下将長公主交給臣,命臣務必讓公主盡快适應宮裏的生活,遵守宮裏的規矩和禮儀,臣才不得不過問此事。再者,那兩個伶人雖然未及弱冠,可過不了兩年就會長成真正的男人,長公主将他們留在內闱之中,不僅有損長公主的名節,更無異于在枕塌邊安置了兩匹惡狼!”
這一段規勸說得是字字铿锵,言辭懇切,掩藏不住的是對她深深的擔憂。
也正是聽了這段話,長樂明白過來顧淵還不知道這兩個少年已經是閹人,又對他的擔憂有些受用,便将他方才言辭激烈所帶來的怨怼放下,忽起了玩樂之心。
她不動聲色的繞過桌機來到他面前,而又繼續前行兩步,朝他逼近。
當顧淵自憤怒裏分神,意識到兩人間的距離突破了應有的本分時,長樂已經踮起腳尖,将朱唇湊到了他的耳邊。
那屬于女子肌膚的芬芳香氣向他襲來,頃刻間占據了他的呼吸。
顧淵未來得及招架,便聽她在耳畔低語:“子皙如此在意樂兒的名節,可是……吃醋了?”
如蘭的氣息噴撒在肌膚上,讓凝結的冰封融化。
他很快意識到她又是在戲弄他。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她讓他無措,讓他如狂風暴雨席卷的憤怒在頃刻間消失殆盡。
那些憤怒都盡數化作了無可奈何的嘆息。
他也不反駁,自暴自棄的任由她說去。
長樂卻反而覺得無趣,面帶失落的退開兩步,恢複了她身為公主的驕傲,趾高氣昂的對他道:“顧大人何苦對伶人存有偏見?當年,顧大人自己不也是作為伶人,得以伺候于張貴妃的內闱,才有了今日的權勢和地位。”
她的語調裏并非隐藏着對他的鄙夷,相反,那濃濃透出的,是怨怼和嫉妒。
顧淵亦覺察到她的情感,複又嘆息道:“我知道,這些年來你一直為那件事耿耿于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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